第十六章
时间真是很神奇的东西,那些以为永远好不了的伤,永远忘不掉的人,就这样在光阴的浸润中模糊了轮廓。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留给我时间,从头到脚将心情整理一番。
成颂在头一年里来看过我三次。我们穿行在小城各个角落,平静地交谈,或者像多年相识的旧友坐在街边的咖啡店里闲聊,享受着午后慵懒的阳光。
一直以来,我对当年背弃的真正缘由只字不提。他的中指已经戴上了银白色的订婚戒指,无论是否举行过仪式,某些界域是我不能再踏入的地方。
在彼此经过那样的疏远之后,看着他英俊的脸,我还是难免心动。
在美国的日子里,和印小柔一直有着断断续续的联系,直到她后来和萧志结婚,两人跑到洛杉矶度蜜月,又辗转来到小镇看我。那已经是我到美国后一年半的事情,印小柔比印象中的样子胖了一点点,皮肤显得比以前更白,气色不错,大概是因为心情好的关系,整个脸上洋溢着幸福女人特有的光泽。
我们坐在街头的露天咖啡厅里聊天,萧志始终握着她的手。看着他们平和的幸福,我心里有无法言喻的温暖。
我们聊了聊自己的事,说着彼此今后的打算。一交谈起来,过往有关的那些就一件一件铺陈开来。很多已经被记忆尘封的名字又被再次提起,随之而来的,是那些已经变得有些模糊的故事。
聊到后半段的时候,印小柔突然提起温燃。
我是从心底有些畏惧这个名字,可还是忍不住好奇。
她微笑着道,“去年你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的第二天,他来找过我,问我你的去向。多亏你当时没来得及告诉我具体的情况,不然看他那个样子,我说不定一时冲动,就告诉他了。”
我想起当年温燃做过的事,还有后怕,问,“他有没有为难你?”
“怎么说呢?”她低下头,认真地用勺搅拌着咖啡,一边道,“我以前听你的描述,一直想他是那种特别恐怖特别彪悍的男人,他那么欺负你,我心里有气。他找我,我猜到他是为你的事来的,下定决心怎么都不透露半个字。谁知道他直接就开口向我砸钱。”
听她这么一说,我倒是被震撼到了,觉得砸钱这种鲁莽的举动,不符合温燃的作风。
“后来呢。”我问。
“我当然真心实意告诉他,我什么都不知道。”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解释了好半天,他可能觉得我不松口,脸就冷了下来。我以为他要使用暴力,结果他软下声来恳求我。”
印小柔脸上满是认真的表情,我看着她,想到她刚才说的“恳求”两个字,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开玩笑,“你夸不夸张啊,还恳求。”
“我可没骗你。”她说,“当时我被吓到了,以为他以退为进或者有什么阴谋在里面。和他谈了很久,说了很多话,怎么说呢……那时候的态度,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
我听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像就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才来找的我。”她说,“我后来还想,这真的是你说的那个变态哥哥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
印小柔大概发现了我情绪里的低落,拍了拍我手背,“别想了。哎,早知道就不和你说他的事了。”
听了印小柔说了这番话下来,我的心里有些闷闷不乐,像是原本干净的天空突然飘来了一片乌云,阴霾地让人有些压抑。我问又她,后来还有没有温燃的消息,她告诉我,“之后一个月就没再见过温燃,也没听人提起过他。不过ADA还运转得有条不紊,证明他应该还活着。”
因为行程安排的原因,印小柔只能在这里待两天,下午就要乘飞机离开。再次送朋友离开,本以为自己心情已经足够平静,谁知道到机场的时候,我和印小柔还是忍不住拥抱着哭了出来。
印小柔埋怨我,“死丫头,你真是说不回去就不回去了啊。”
我点点头,“不回去才好,你孩子以后到美国留学我还能帮忙,多方便。”
“稀罕。”她恨恨地嘟哝着。“要是回国了,一定要来找我啊。”
“一定。”
两个月以后,从国内新来的学妹Anne听说了有关于成颂和宋蓝玉的一些消息。学妹家里是小富,和宋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对业界的动向和八卦掌握得十分精准。当听到她提起成颂和宋蓝玉解除婚约的消息时,我有些接受不能。可没等我回过神来,她又告诉我们,出了这事没几天,宋家现在的掌门人,也就是宋蓝玉的爸爸,企图从宋氏集团三十六层的大厦跳下来,自杀未遂。
旁边有好事者问,“那前未婚夫对女生家里的危机有什么表示?”
Anne耸了耸肩,“现在传的很厉害的是,宋家这次出事,就是未婚夫在背后做了手脚。你看宋氏的股价一跌,就被人家捡取那么大的便宜。没有鬼才怪。”
“那宋蓝玉怎么办?”
“已经被送出国了,被未婚夫伤得不轻。”
我听了这些消息,脑子里乱轰轰的,第一个反应是向成颂求证,结果电话响了好几声也没有人接。那天晚上我想起学妹说的话,众人听说整个来龙去脉后的不耻,想起成颂那双冷静而又陌生的眼睛,心里什么滋味都有。
联系上成颂已经是三天后的事,面对我的疑惑,他的声音透着淡淡地疲劳,避开了锋芒,只是平静地回应我,“这个周末我去那边看你。”
我还想问,却听他说手边有重要的事,只好作罢。
周六早上我迷迷糊糊地醒来,收拾一番,准备去导师那里一趟谈论文的事,刚下楼却看见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迎着阳光,微微闭着眼睛,脸上是温和从容的恬淡。我有些惊讶,走到他面前,“成颂?”
他睁开眼睛,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脸上。
“不是说明天早上到,怎么提前了一天?”
“嗯。”他低低应声,然后站了起来,“早订了一天的机票。”又看看我有些疑惑的脸,终于嘴角绽开淡淡的笑。
我告诉他,自己已经和导师约好,得去学校一趟,大概耽误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看了看时间还早,打算找家可以坐下来休息的餐厅,把他安置好。他却拒绝道,“不用,我就在楼下等你。”
一路上,我们交谈地很少。我想起那天在一起的时候,好几个朋友在谈论宋家和成颂的事情时用了非常难听的字眼,印象里那些词句和我所认识的成颂从未有半分关联。或许这个走在我近旁的人,他心底早就发生了我不知道的变化。
很多事情想问,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因为知道他在等,和导师交谈得非常简洁。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成颂就那样坐在草坪上,低头认真看着什么。我远远打量了他一会儿,觉得他这安静的样子,让人有说不出的感慨。
我们去了河滨公园,中午太阳并不是很大,风吹来带着暖意,非常舒服。我们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聊了起来。我因为心事重重,说话的时候偶尔会走神,直到酝酿了很久,才认真地问他,“上次听人说你和宋蓝玉的订婚取消了,是真的?”
他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看着前方,“你知道了。”
语气清清淡淡的,几乎称得上是冷漠的反应。
“这件事你们……”我张口还想问,却被他颇为不耐烦地打断,“不关你的事。”
我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没想到他会这样激动。
下一秒,他也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的不妥,又低声补充了句,“这和你没有关系。”
经过他这么一说,我才明白过来,现在的自己早已没有资格再关心他的私事。可看到他拒绝的态度,心情难免有些低落。顿了顿我才道,“恩,对不起,我不问了。”
我们之间静默了很长时间,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我听着耳边的风声,和着树叶的沙沙声,觉得空气里似乎暗藏了某种暗涌的情绪。
突然,他叫我名字,“苏珊。”
我抬头,看着他一脸沉凝的认真,有些惊讶。
“有的事情,我做了,就不会后悔。”他说。
他深黑的眼里突然有种我从未见过的坚定与沉重。我怔了怔,才微微一笑,“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了。”仔细想想,只要他过得好,其他的也不能再多苛求。
成颂却没有接着我的话说下去,他说,“因为,我经历过更让我后悔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温BOSS暂时还在休息~
☆、第十六章
成颂却没有接着我的话说下去,他说,“因为,我经历过更让我后悔的事。”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那样认真的表情,让我的心也随之变得凝重。然后我听他说,“有些事情你不说,不代表我不会知道。”
这句话,就像是雨滴落在心上。我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然后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问他,“什么事?”
“送你来美国的半年后,我想起当初出车祸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觉得有些不对劲。我找人帮忙调查了这件事。”说到这里,他嘴角浮现了一丝苦笑,“找出了一些线索,都指向了当时的ADA,我想了想,我们家出事,也就他们获益最大。”
“那个时候的我,其实并没有冷静下来。当初我爸进了医院,你也离开了我,我只觉得恨,恨ADA,也恨你。”
我听着,问他,“既然恨我,为什么要帮我来美国。”
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然后又笑了笑,抚着额头道,“大概是犯贱吧。”
我心里一疼。
“我常常试图把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等我冷静点的时候,才觉得奇怪。”他停了一会儿,似乎在斟酌,“你当初那么怕你哥,后来因为我们家出事了,再回头找他,似乎不合逻辑。”
我静静地听着。
“这件事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结。”他说,“半年多以前印小柔结婚,婚礼上她告诉了我实情。原来你是为了求温燃放过我,才回头去找他。”
我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杉树,轻飘飘地问了句,“她……都告诉你了?”
“说了很多,包括你后来的经历。”他说着,眼睛看向远方,“我从来都没有过什么时候,像那样恨过自己。”
我只觉得心里有浓浓的涩味,渐渐泛开。
“如果不是我无能,你怎么会受那样的委屈。”
他伸手将我搂在怀里,顶着我的额头,一边喃喃道,“我是真的……非常非常想念你。”
“我们和好吧。”他说,“回国去,不用再怕任何人。我现在可以照顾你了。”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有个瞬间我真是觉得无比的温暖。可等这样的感情稍微平复下来,我的心又变得有些不安。
下一秒,我推开他来,试图笑着拒绝他,“还是算了吧。”
虽然我心底对成颂还保留有那份悸动,可之间阻隔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人和事,在某些时候,他已经变得让我陌生。
不知为什么,我内心隐隐有种直觉,我和他,最后并不能走到一起。
对于我的拒绝,成颂没有多说什么。临别的那天,他只是道,“我还会再来的。”
我并没有等到他再来。
那时候的我已经获得专业的硕士学历,辗转到另一个城市某金融公司实习,顺理成章地留在了实习公司工作,薪水不菲。隔绝了过往的纠葛,日子对于我来说,反而简单而惬意。
我是打算真正重新开始了。
我换了地址,换了手机号,只保留了原来的邮箱。成颂给我发过很多次邮件。从一开始质问我电话为什么打不通,到后来问我换住处的事。看他的语气应该是去过我住的地方几次。我回过邮件,让他不用再来找我,告诉他我过的很好。
终于在两个月之后,他通过我P大的同学联系上我,打通了我的电话。
那边的他质问我,“你觉得这样躲着我有意思?”
我说,“你觉得这样骚扰我有意思?”
他突然噤了声。
我想了想,“你真的别这样了。”
看他不说话,我继续说,“我们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大概真是永远都没法修成正果的那种。虽然当初我离开你的时候说了谎,但有些话我却是真心的,我们再消磨下去,只怕是浪费彼此的时间。”
“所以,还是算了吧。”
他那边一直没有回音,我顿了顿,挂了电话。
后来我怔怔地坐在那里,有那么一个瞬间,怀疑过自己这样做究竟对不对。可回想起我们消磨掉的时光,我们一起经历的事情,觉得真是有些累。
许久后,他给我发来信息,“我等你。”
我没有回复他。
工作了之后,变得忙了很多。有次公司举行Party,认识了同行的John。John为人不错,只是听说以前有过不少女朋友。被他追求的时候,我有些犹豫,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快25的年纪,放在国内再过一两年就是剩女级别的人物,心里也产生了些危机感。
某天晚上John送我到门口,临别的时候,他想亲吻我的脸,我下意识地躲开了。后来他说,“Susan,我喜欢你,可是我需要你给我肯定和动力。”我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于是告诉他,还要再想想。
在John对我一如既往殷勤的日子里,成颂断断续续地给我发着邮件,说着最近的事情。我没有予以回音,只想着等一段时间过后,某些感情自动会消散。
半个月后,成颂突然打电话告诉我,成叔叔快不行了。
那时候窗外正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混合着电话里成颂有些低哑的声音,让人觉得心情和天气一样沉重。
我在第二天坐上了回国的航班。下飞机的时候是晚上,成颂因为一直守在医院离不开,让手下的人过来接我。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十一点,我看见成颂坐在门口,脸埋在胳膊里,身影有些落寞。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看见了我,“来了?”
我点点头,问,“成叔叔睡了吗?”
“嗯。”他站起来,灯光从他身后投射过来,影子被拉得很长,“已经睡了一个多小时了。我让人送你去酒店,明天早上再过来看他。”
“你一直留在这里?”我问。
他点点头。
“我和你一起吧。”
晚上,我和成颂就守在成叔叔的旁边,之前我什么都没问他,也觉得很多东西无从说起。两人沉默地坐到深夜,他让我在旁边的小床上趟一会儿,我拒绝了。不知什么时候我睡着了,中途醒过来,发现他也趴下了,自己的手则被紧紧地握着。
他闭着眼睛的模样让人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我突然觉得面前这个眉宇间透着疲态、面色有些苍白的男人让人心疼的厉害,不自觉伸出手,抚摸了他的头发。
这时,床上的人有了些动静。
我稍稍起身,发现成叔叔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看见我,艰难地问,“是苏珊吗……”
“成叔叔。”我叫他。
“终于见到你了。”他说着,“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晚上。”
他笑了笑,“来了就好,我大概也不行了……”
“没有的事。”我的声音突然哽住了。
他眼睛闭了闭,又道,“我这样走了,心里放不下的就是成颂,现在回想起来,他没长大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好好陪过他,没有尽到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老了还让他这么费心……”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低到几乎要凑得很近才能听见。
我抬手,本来想摇醒成颂,却被成叔叔阻止了。
“让他睡吧,我也还想再睡睡。”他又说。
我的手又收了回来。
他微微地笑了,“这孩子对你的心思,我一直都看在眼里。苏珊啊……如果我不在了,你要答应我,帮我照顾成颂,和他好好的……”
我没有说话。
看出了我的犹豫,老人极瘦的手握着我。“听到没有……”
“我答应你。”我说着,将他的手放进被窝里,掖好被子,“您先休息吧,我们明天早上再说。”
等老人安详地睡下了,我才闭上眼睛。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空气里散布着阳光明黄色的温暖,然而成叔叔再也没有醒来。
举行葬礼的那天,众人一袭肃穆的黑色来到陵园为成叔叔送行。来的人除了成颂的朋友,大多是曾经商界的一些合作伙伴。我一直安静地站在角落的位置,不发一言。
牧师站在前头念着悼词,旁边的成颂极其安静,整个过程里他没有表现出一丝难过的情绪。此时的他更像是冰冷的金属,用坚硬的外壳将自己保护得周全,可内心是怎样的涌动,怕是只有自己才知道。
我没有想到,自己竟成了最后那个和成叔叔交谈的人。想起那天晚上和老人的对话,只觉得唏嘘不已。
因为心情沉重的关系,一直没有留意周围的人。葬礼快结束的时候,我准备过去找成颂问些事情,没走几步,心里蓦然生出了奇怪的感觉。我回头看了一眼,立马感觉到冰冷锐利的视线穿过熙攘的人群,落在我身上。
温燃站在另一头,一脸淡然地打量着我。看到我脸上露出的惊讶,他不管不顾旁边人诧异的表情,突然放肆地笑了起来。
时间瞬间停顿了,我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作何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求留言,求交流~
☆、第十六章
和成颂回去的路上,想起刚才的事还觉得心有余悸。没想到成叔叔的葬礼他也会过来。所幸的是,做出那样诡异的举动后,他并没有特意找我麻烦,让我稍有心安。
成叔叔走后,成颂的情绪一度有些低落。也不知道是因为成叔叔走前的那些话,还是内心里对成颂残留的恻隐之心,我并没有马上离开,只希望能够作为一个妹妹、一个旧友,陪伴成颂度过这一段难熬的日子。
那天晚上吃完晚饭,成颂突然带我回到了当初我们一起住过的小公寓。
时间已经有些久远了,虽然很多事情都只剩下模模糊糊的概念,但再次触碰的时候,还是记忆犹新。门口的树似乎比之前又高了一些,正是一年盛夏时节,植物们生命力最旺盛的时候。七八点的光景,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旁边的走道上,有来来往往散步的人群,小孩子在草坪上嬉笑打闹,温馨又动人的场景。
当初的那家便利店依旧还在,成颂说有些口渴,于是进去买了两瓶水。
便利店老板娘正坐在靠椅上看挂在墙边的电视,几年不见,只是脸上某几处添了几缕皱纹,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听见我们进门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忘了我们一眼,脸上突然有些惊讶。
成颂很熟悉自然地和她笑了笑。
老板娘怔了怔,才道,“又过来了。”
“嗯。”成颂只是点点头。
老板娘看了看我,似乎有欲言又止的感觉。
成颂到另一边拿水的时候,我站在柜台旁边,看着旁边老板娘五岁的小儿子写家庭作业,小孩子圆圆的脑袋几乎贴在了桌面上,费力地握着手中的笔,铅笔在白纸上划下歪歪扭扭的字迹。
记得上次见到这孩子的时候,才刚学会说话不久,老板娘那天似乎很高兴,见我进来,让孩子学叫姐姐。我觉得不好意思,说,“哪还是姐姐,应该叫阿姨了。”
时间过得真快。
我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肩膀,他抬起头来,乌溜溜的眼睛疑惑地看着我。我微微俯□子,微笑着看他,“凑太近了对眼睛不好哦。”
他“哦”了一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把身子挺了挺。
见老板娘在旁边看着,我道,“孩子长得真快。”
“是啊,小时候像他爸,现在越长越像我了。”
我笑,“都说男孩子像妈妈才好。”
她笑着摇摇头,似乎在想着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却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这次回来了,就不走了吧?”
我被她这问题问得一愣。
她看了一眼在不远处拿完水后又逗起门口那条大黄狗的成颂,“你可得好好对他。”
我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知道吗,还是两年前的事儿了。我看他那段时间天天来我店里,整个人也不怎么好的样子,想着有一段时间没见着你了,我就问他你人呢。结果他好一阵子都没说话,最后特别可怜地告诉我说,‘她不要我了’。”
老板娘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苦着个脸,似乎想模仿成颂当时的表情。我只是愣愣地听着,心里一时五味陈杂。
后来成颂过来结完账后,我们一起走上楼去。
顺着楼道走的时候,发现一切还是熟悉的样子。可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物是人非,触景生情。
想起刚才老板娘的话,我只觉得唏嘘。成颂那么一个自尊心强的人,即使是我,也只见他软弱过那么几次。他自大、任性、不可一世,可他的尊严是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将所有不适合的情绪挡在里面,在别人面前呈现出来的永远是严谨和一丝不苟的样子。
所以,和不太熟悉的老板娘说出那样的话的他,应该内心是有着非常强烈的波动吧。
我们开门进到了屋子里,灯亮起来的瞬间,有些刺眼。屋子里还是熟悉的摆设,空气里有淡淡的清香味,一切都是我离开时的模样。
成颂看到我眼里的疑惑,解释道,“这几年我在这里住得比较多,离公司近,平时开车比较方便。”
我点点头。
坐下来后,他用刚买的矿泉水给我倒了杯水,过了一会儿,突然问我,“这几年的时候,有没有怀念过这里?”
我拿着杯子,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被他这个问题问得措手不及。
见我没有说话,他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一时间也没什么事做,他打开了电视,我们一人占据了一个沙发,开始一边聊、一边有的没的看起电视来。
他和我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其实可以住我那里。”
我看向他。
“我们家你是去过的,空房间很多。现在就我一个人住,在那里也挺没意思的。”
见我没有应声,他又道,“或者你要是介意,也可以住到这间屋子来。住酒店感觉好不到哪里去。像我经常东奔西跑,最讨厌的就是酒店,不管什么档次,总感觉冷冰冰的,少了点人情味。”
“这怎么好意思。”我笑着摇摇头。
他看着我,漆黑的目光深不见底。
我又道,“不过还是谢谢了。”
促不及防的,是他突然欺上前来。那时电视里正播放着某青春剧,女主角正在对男主角一边哭诉一边真情流露,我看着成颂近在咫尺的脸,配合着背景里苦情的声音,只觉得分外诡异。
他的手臂撑在我两旁的沙发上,整个人笼罩在我的上方,周围都是他强烈的气息。突然他伸出手,轻轻地抚在我的脸上。
“苏珊,”他顿了顿,“我讨厌你的客气。”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喃喃道,“对不起。”
他皱了皱眉头,然后低下头来。
感受着他靠近的鼻息,我是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的,在他的脸越来越靠近的时候,我紧张的别开脸。大概是看到我的排斥,他的唇最终也没有落下来。
“你知不知道,你欠我很多。”
“嗯,我知道。”我说,“如果不是成叔叔帮我,我也不可能好好活到现在;如果不是因为我和……那个人的缘故,可能你也不会经历那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不是说这个。”他冷冷地打断我。
我看着他。
“你欠我的,是情债。”
空气突然沉默了下来,在那个瞬间,我的脑海里突然飞速地回放了从相识到一路走来的种种。从最开始的相爱到一次一次被他伤害,直到今天,其实我已经释然了。像我这种有着曲折狗血人生的人,遇到成颂这样的个性,后面种种事情的发生,不是偶然,是必然。
“对不起。”我又重复了一遍。
没想到,他竟然低□来,轻轻抱住了我,声音中低柔带着些沙哑,“爸爸走后,我就剩下你了。”
这话让我心头一窒。
“所以,不要走了,好吗?”
我有些手足无措。
“不要走了。”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我沉默一会儿,意识到这是一个人在伤痛时对安慰的渴求,想了想,现在的成颂除了我,大概真的没有着更深联系的人了。一想到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我犹豫地抚上了他的背,回应他的拥抱。
“不管我在哪里,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说。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打算找完印小柔再和以前高中大学的朋友聚一聚。第二天去印小柔家,那丫头兴奋地告诉我她怀孕了,萧志宝贝得她跟什么似的,家务统统都包了下来。怀孕刚两个月,他们便大张旗鼓地让我参观他们准备好的婴儿房。看见房间里浅色的窗帘映着暖融融的阳光,这几天我那一直阴霾的心情也缓和了不少。
印小柔留我吃晚饭,菜是萧志做的。其间我夸他手艺不错,印小柔反复向我强调全靠她一手调教出来,弄得男主人在一旁哭笑不得。
想着这丫头曾经和我一样走了那么多弯路,如今终于找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我真是打心眼里高兴。
回去的时候不太晚,我在离酒店约莫一条街的距离下了车,打算一个人散步回去。
酒店处于市中心的位置,外面那条街曾是我和朋友无数次走过的地方。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依旧是当初熟悉的样子。看见那条曾经和成颂吃过的麻辣烫店,心里生出了些怀念。
晚上的气温有些低,虽然穿上了风衣,冷风吹来刮在脸上还是有些冷。暗黄的街灯下,吐出的热气在夜里凝成白色的雾。不知不觉走到了酒店楼下,我顿了顿,看时间不过才八点。
就在我踟蹰的时候,从后来突然伸出来一双手,将我的脸捂住。我第一反应是有人和自己开玩笑,伸手想掰开,可对方力气太大,束缚得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等自己被拉着向身后的一辆车走去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我张口想呼救,却只能不清不楚地发出呜咽声。
事情发生的太快,等我能够冷静下来理清自己的思绪,已经被人塞到了旁边一辆黑色的车里。
门重重地被关上了,我企图逃出去,下一秒驾驶旁边的门便被打开,上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好久不见,苏心。”进来的人对我微笑道。
两年的时光,温燃的脸并无太多变化,一如既往的冷漠和英俊。
我感觉自己的思绪都要停滞下来,又怕透露自己此时的恐惧,只好端坐着,看着他那双琢磨不透的栗色眼睛,希望不要在气场上输掉。
“你没怎么变。”他一边打量着,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笑。
“我说,你要出场,能不能找个正常点的方式?”我心里有怒气,想着刚才那一出,差点以为是遇到了歹徒。
他很淡定地看着我,饶有兴味地欣赏我的表情。
虽然以前怕他,这几年有过与他相关的担忧,可这个人坐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却平静了。回想起来,当初他交锋的是年轻时候的我。这些年我在国外一个人生活,也算见过了不少风浪,从底气上而言自己并不占弱势。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坐了好一会儿,我见他也没有行动的架势,于是道,“没什么事我下车了。”
他坐在那里,专注地看着我,栗色的眼睛闪着微弱的光亮。我给他看得不自在,不禁皱眉,“开门,我要下车。”
话音刚落,突然间他朝我扑了过来。我根本没来的及反应,他的唇就落在了我的脸上,带着肆意的占有。最后唇落在我的唇上,舌头以不容拒绝的力道侵了进来。
我愣了愣才意识着要反抗,伸出手试图推开他。从力气而言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用了半天劲他毫无反应,而且似乎因为我的反抗吻得更加忘情。强势的力道折磨得我嘴唇有些发疼,我身子往后缩了缩,却被死死地逼在了角落里。
我没有办法,想用爪子挠他,双手却被很轻易地固定住了。
此时我们处于一种很暧昧的姿势。他左手禁锢着我,右手深深插在我头发里。我被他折腾得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好任凭他厮磨着,希望他什么时候尽兴了,能快点放开。
最后他的唇齿有微微撤退的动作,我刚松一口气,接着感觉到下唇猛然传来痛感。嘴唇被他狠狠咬了一口,等他带着餍足的表情离开的时候,我摸了摸疼的地方,不禁痛得“嘶”了一声。
“你还知道回来。”他看着我,脸上带着淡笑。
唇上的疼痛还没有消散,被咬的地方火辣辣的,让我内心有说不出的怨气。
他看了我一会儿,又凑了近来,拿开我的手,仔细看了看被咬的地方,低头轻轻亲吻着,像是抚慰般道,“不痛了。”
“当初就那么一个电话走了,去哪里也不知道,我真是被你气得不轻。”
我愣愣地看着他,那双深邃里的情绪似乎又遥远了些。
正想着,刚才被攻击的地方又被他咬了一下,我一个没忍住,疼得眼泪都差点冒了出来。
看我红了眼,他笑了笑,“脆弱这一点倒是没变。”
说着他的吻渐渐下滑,从我的耳根滑向了脖子,车里的空气变得有些灼热。我听见他低哑的声音喃喃道,“我真是恨啊,恨不得就在这里把你吃掉。可是我舍不得。”
“说,这几年去哪里了?”他想了想,又笑道,“有没有因为我再改一个名字?”
我沉默着不说话。
温燃低头在我的胸前重重一吻,嘴唇离开的时候,原本洁白的皮肤上留下了紫红色的印记。
“也没关系,反正已经回来了。”他抬头,目光突然定定地看进我的眼睛里,“苏心,记不记得我告诉你,你摆脱不了我,除非你死了,或者我死了?”
在那一个瞬间,我恍惚看到了他眼里的疯狂,像是燎原的火焰,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我觉得心里一紧。
“我真的……等了很久很久了。”他最后说。
作者有话要说:唉,No zuo no die。
好好的竟然选在上榜的日子修文,好的,接下来,可以让大家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疯狂的更新。
思前想后还是把后面这段也贴了上来,你们的鲜花在哪里~朋友们,让我看到你们挥舞的手!
☆、第十六章
那天晚上他开车带着我在市里转了很久,开始我心里有些担心,要求着下车,直到听他笃定地对我说,“我暂时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保证。”
我心里仍然有不安。
察觉了我的怀疑,他笑着转过头来打量我,“或者你以为,我会因为地点不合适就有所顾忌?你再这样看我,我倒不介意让你体会一下在闹市区玩车震是什么感觉。”
我果然不敢再说话了,心里清楚,虽然面前的男人一副淡然的模样,可要把他逼急了,他还真能说到做到。
温燃深夜才送我回酒店,大街上已经冷冷清清没什么行人。临下车的时候,他没经我同意便拿过我的钱包。我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便没管他,转身按了按门把手,发现车门还锁着。回过头来正想抱怨,却见他端详着里面的证件和护照。
我伸手试图抢过来,被他轻易避开了。
我真是又急又气,说,“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他笑了笑,也没搭理我,细细看着我放在里面的工作证,“原来你在芝加哥?”
我并没有说话。
“投资分析人?这可不轻松。”
我静默了一会儿,伸出手,道,“把东西还给我。”
看见我一副较真的表情,他捏了捏我的脸,“生气了?我先送你上去。”
“不用,我自己上去就可以。”
我话音还没落下,他便已经打开车门,下车后又绕到我这边,替我开门,一边道,“你出去一趟,别的长进没有,脾气倒是长了不少。”
我用带着怨气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儿。
“别这么看我,东西等会儿会还给你。”
温燃送我上楼的时候,我心里盘算着后面可能发生的各种事情。怎么说这也是酒店,如果有什么不妙,我还可以呼救。这么一想,心里的害怕减轻了一些。
到了房间门口,温燃并没有走的打算。我一边掏房卡,一边让他把东西给我,他只是敷衍着,“房卡都拿出来了,不开门请我进去喝口水?”
我回头生气地看他,却又听他道,“这表情真的让人很有征服欲。”
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被他压在门上狠狠地吻了起来。手中的房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拿了过去,忙乱之中门被打开,我在他强劲的力道里被拉进了房间里。
事情发生得太快,我只觉得视线里的空间变得有些凌乱,想推开他却一点也使不上力气。直到最后被他扔在床上,后脑勺传来轻微的痛觉。我想张口说话反抗,下一秒却被他压在了身下。
他的唇流连在我的唇间,有些凶狠的味道。我脑子里有了对当下状况不好的预感,只觉得一种陌生感觉浮现,夹杂着温燃强劲的力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后来,他终于稍稍松开我。
我当时真是又生气又难堪,几乎本能地伸出手给了他一个耳光。力道不大,却声音清亮。
皮肉接触的声响让室内的意乱情迷戛然而止,时间仿佛顿了下来,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我和温燃同时怔了半晌,还是他先反应过来,松开了禁锢在我身上的力道,一边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打量我,“真是变野了。”
我躺在床上,满是不甘和怒气。
“不过我喜欢。”他又说。
我稍微平复了气息,十分严肃地说,“你要再碰我,我就告你。”
他嘴角浮现了淡淡的哂笑。
“我是认真的。”
谁知道,他竟然低下头来,在我的额头啄了啄,“我喜欢你认真的样子。”
好在温燃后来没有过多纠缠便离开了,而我的心却久久的不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想起他那冷漠而又自负的笑容,心里陌生的恐惧再次浮现,只希望他在和我开玩笑,不要再来打扰我。
后来大学常混一个圈子的朋友知道我回来了,组织过一次聚会,聚会走的是很典型的先吃饭再KTV路线,那天我是和成颂一起参加的,很多老熟人来了,包括当初在礼仪队混一块儿的陈微微。另外当初成颂交往过的英语系花也出现了,倒是颇让人意外。
系花当初嫁了个ABC后,一直定居在美国,前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回来了,找了一份外企高层的工作,似乎没有再回美国的打算。私下里有人八卦起这背后的门道来,据说是系花和美国老公关系经历了热恋冷淡的起伏后,还在闹分居的状态,便认识了中国这边另一位ABC外企金领,两人现在正打得火热。大家背后笑称英语系花为,ABC专业户。
吃饭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有人突然关心起我的终身大事,问我,“苏珊,在美国怎么样,像你这样的,在那边应该追的人不少吧。”
我笑了笑,一边夹菜,“哪里,根本没人追。”
“怎么可能,”旁边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以前不是传闻黄种女性在国外特受欢迎吗,当时还有人说是谣言来着。不过后来我一个朋友去了美国那边读生物医学相关的PhD。听他说,在他们那儿的医学院,很多大老板的老板娘都是黄种人。黄种女性确实是挺吃香的。”
其实类似的情况我倒是见过不少,于是我告诉他,“不过很多和当地白人结婚的亚洲女人,一般都是从小就送去美国受教育的,当地华人圈子里俗称移民1.5代。她们其实和白人沟通起来,几乎没有文化背景的差异。很多台湾和韩国的有钱人喜欢在子女很小的时候送过去,像这样的人,长大了都是典型的白富美,放哪儿都受欢迎。”
“白富美?”那边的人笑了笑。
我继续道,“是啊,所以这只说明了一个问题。”
“什么?”
“白富美是没有国界的。”
听我说完这话,成颂低声笑了出来,然后一边往我碗里夹了块我喜欢的牛肉。几个同样在国外混了几年的同学纷纷表示于我心有戚戚焉,另外还有心思细腻的同学察觉到了成颂和我暧昧的小细节,于是开起了我们的玩笑。
“成颂学长,这次人都回来了,打不打算把人留下来啊?”
我愣了愣,才意识到话里说的“人”指的是我。换作以往飞扬跋扈的成颂,对于这种探虚实八卦的问题通常是理都不带理的,也许是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人变得温和了,他只是笑道,“那要看人愿不愿意了。”
吃完饭我们直奔KTV,订的是一个大包厢,大家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玩游戏的玩游戏,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肆无忌惮的大学时代。我和陈微微坐在一边,聊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她这几年也过得相当不错,现在是某知名企业的一个主管,而且已经有了下半年就准备完婚的未婚夫。
说话的时候,她突然和我感叹,“没想到,你和成颂兜兜转转,还是碰到了一起。”
我见她突然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那时候看他订婚,还以为你们会就这么错过了。”
是啊,回想起来,距离成颂悔婚这事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似乎人们已经将这段往事当作某则成功人士人生必经的桃色新闻一样淡却了。
我又把我的那套理论搬了出来,“我和他分分合合这么多年,大概就是最后也成不了的那种。”
陈微微笑着摇摇头,“这个问题得看你怎么理解,分分合合多年,换个角度看,不也正说明你们分不开吗。”
听着这话,我把目光转向了不远处正在和人玩色子给人灌酒的成颂,那一刻他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恰好往我这边看过来。两人目光对视了几秒的时间,我匆匆移开了视线。
后来大家玩High了,又玩起来真心话大冒险这种没有节操、老生常谈的游戏。
也不知道这群人是从哪里看出了什么端倪,只要赢家和输家任何一方牵扯到了我和成颂,一群人就开始瞎起哄。大概才玩了十来轮的功夫,我已经被逼无奈地躺在地上让成颂在上方做了二十个俯卧撑,接着又准备让我用嘴对嘴的方式给他喂三颗葡萄,不能碰嘴唇的那种。按照这态势发展下去,我估计自己是招架不住的,于是借口去上洗手间想暂时避避风头。
在洗手间洗手时,旁边有两个女生一直往我这边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那张脸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其中长发中分的女生突然走上前问我,“是苏心吗?”
我一愣,对于这个很久之前就没用的名字突然被人提起,有些意外。于是点点头,一边打量着面前的女生,不知道她是哪一位故人。
结果那女生一笑,二话没说就拉着我往外走,旁边的人也突然过来打帮手。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她们只道,“你跟着我们来就是了。”
于是我懵懵懂懂地被她们架着,连拖带拽地进了洗手间附近的一个包厢,等我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想要呼救的时候,包厢的门已经关上了。
里面一大群人看我们仨突然闯进来,一时间动作纷纷停了下来。
突然有个男声朝这边道,“陈蔚然,你刚刚去那么久,到底是去拉屎还是吃/屎啊?”
陈蔚然这名字我只觉得有些耳熟,还来不及细想,就听女声低咒着骂了句脏话,一边道,“也不看看我刚才干了什么。”
然后她话音一转,对着包厢的另一边大喊,“温燃!”
我一惊。
她继续道,“温燃,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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