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气越来越冷,除夕的头一天竟然下起了小雪。雪花的碎屑轻飘飘地旋转着落下,为地上铺上了一层浅白。大清早的,印小柔赖在床上还没起,以前每年她都会回家陪家长,今年她妈年前去了瑞士的舅舅家,结果和我一样落了单。我从家里出来,想到附近超市买些吃的在家里屯着,想着年三十的晚上好歹也算有酒有肉有美人,就凑合着和印小柔共度良宵得了。
路过小区门口的报刊亭,我本意是想找一本时尚杂志,无意中看到摆放在一旁的报纸。是一家本地的报社出的,上面有小标题写着一行字,大意是AL和成颂家公司重修旧好。从来不买报纸的我,买时尚杂志的时候,顺手拿了一份。
通往超市的路上,我低着头一边看着文章的内容。
作者写了几千字分析AL在拆台和重建关系之间所玩的权谋,我关心的只有它们重新建立合作关系的事。看完后,我抬起头不禁叹了口气,想起文章里说的成氏集团所受的重创,地位不保,心里感觉复杂。
自从半个月前那次见面,我一直就没有再见过成颂。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想必他已经恢复了。我间接害成家陷入那样的境地,又对成颂说过那样的话,现在回想起来,觉得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成叔叔。这段时间一直不敢再去医院,只有私下里给林秘书发条短信,好知道他们安康。
温燃半个月前的某天突然约我出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安然地吃了个饭。我足足紧张了一个晚上,后来临别的时候听到他说要去美国的事,心里沉重的气氛突然间消散,整个灵魂都轻松了起来。虽然只是在那边谈项目,时间长短未定,但也足以让我松了口气。
他一直没有回来,只是每隔一两天,晚上便给我打通电话,问问这问问那。
我从超市出来,提着手里的大袋小袋,抬眼看看面前纷纷飘落的飞絮,想起这大概会是最冷清的一个新年。
以往三十的下午,我就会赶去成颂家里。我、成颂、成叔叔,加上在家里常年做工的阿姨,围着一桌吃饭,倒也算热闹。那时候我和成颂的事是瞒着成叔叔的,总觉得考验演技,偏偏成颂又喜欢趁人不注意逗逗我,有次还被那个阿姨看到了,幸亏她没说什么。后来每次吃饭的时候,我就坐得离成颂远远。
一路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家楼下。手里的东西很沉,我进了楼道的时候,看着还有那么长的楼梯要走,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想先喘口气。低头看,手已经被塑料袋勒得发红。
“很重?”旁边一个低沉而熟悉的男声传来,我转过头,看见不知何时出现的温燃正从我手边接过塑料袋,心里惊讶地一时忘记了动作。
他一手拿起袋子踏上楼梯,回过头的时候见我还愣愣的,在我面前打了个响指。“走吧。”
上楼梯的时候,我不太习惯和温燃并排的感觉,只是不动声色地走在稍稍靠后的位置。自从成颂的事后,我便有些恨他,也突然生出了点大无畏的精神,有时候他来找茬,我倒有勇气对他爱答不理了,只是还没勇敢到能正面冲撞他。转念想想,他现在也再不能拿我怎么样,索性就保持着这种不稳定的平衡,等到哪天时机成熟了,我拍拍屁股跑到国外去,气死他。
楼梯有些空荡,沉沉的脚步声回荡在其间,更显出气氛的尴尬。于是我抬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不久。”他点到为止,没打算继续说下去,转而说,“明天是除夕。”
说这话的时候,他黑森森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些许亮光,我好像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并不打算表示什么。
“恩,是啊,一年就过去了。”我装模作样地感叹。
也不知道我这样怎么就让他乐了,他嘴角带着浅浅的弧度,凑近我,继续说,“我很久都没正经地吃过年夜饭了,今年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来庆祝我们重逢?”
我内心是很沉重的,想要白他一眼的冲动硬生生被压住,然后道,“印小柔今年也一个人,本来说好和她一起过的。”
他也没再多说,深邃的眸子里波澜不惊,只有微微一撇的嘴角显出有些许不悦。
临送到门口时,我礼貌性地问他要不要进去坐坐,也没想到他会应下来。一进门的时候印小柔肿着个眼睛睡眼朦胧地从洗手间出来,我和她说我哥来了,她懵懵懂懂地看着我,然后“呀”地一声,手忙脚乱地跑回了卧室。
我让温燃进来,给他倒了杯热茶。他一边喝着,一边打量着四周。
印小柔出来的时候,已经穿戴整洁了,换上了她自以为完美妩媚的笑容,一边作贤惠状问,“苏珊,你哥吃过早饭了没。”
我看向温燃,他微微笑着摇摇头,我说,“你吃饺子吗,我给你弄饺子。”
温燃还没来得及点头,印小柔那恬不知耻的声音就响起了,“苏珊,你顺便给我弄一份啊。”
回头我在厨房下饺子的时候,一想到自己这逆来顺受的模样,又有点憋得慌。心里虽然知道不能惹他,可又觉得有口气难以下咽。
端出去的时候,印小柔正和温燃聊天,我隐约听见她说了一句,“很方便,她随时搬走都没有问题。”等到我走近的时候想问问,印小柔刚要说话便被温燃打断,“之前还不觉得饿,一看到吃的就忍不住了。”
然后他接过我手里的碗,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吃完东西,他没坐多久便打算走,我出去送他时,关上门的瞬间他突然将我逼到墙角,那颇有压力的气场传来,让我很不自在。
我想推开他,胡诌着,“别离那么近,你刚才才吃了饺子,我看了,是大葱馅儿的。”
他却没有动作,暗涌的眼睛盯在我的脸上,似乎对我这怯生生的模样有些恶趣味。
然后他又凑近来,故意对我轻轻吹了一口气,戏弄似的地问我,“有吗?”
那瞬间有一种淡淡的清新的香传来,很温柔的感觉。我没作多想,故意用手捂住嘴,想以此和他的脸隔开。他低低笑了笑,将我的手拨开,就那么吻了上来。
整个吻湿湿润润的,我也不敢反抗,想着印小柔就在这门里面,万一看到了我和传说中的哥哥接吻,应该是多么震惊的场面,一时大气都不敢出。等到他放开我,眼睛里有着不动声色的愉快。
“苏心,除夕那天和我吃饭。”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我还想说什么,却听他又说,“不要让我不高兴。”
回头我一直在生气,也不知道温燃在我面前那股理所当然的底气是来自哪里,好像吃定我不敢反抗他,我也真是窝囊,就那样被欺压着,屁都不敢放一个。我小心脏纠结着,想了N久才作出决定:不管他了。
除夕那天,我和印小柔在超市里买了菜,在家折腾了一下午。近四点的时候,印小柔正在忙她的可乐鸡翅,胡乱地指挥着我打下手,我看她一副没经验的样子,心里不禁鄙视。正想着,手机响了起来,我看到屏幕上闪着温燃的名字,犹豫了一会儿,手机不依不饶,很久之后我终于心一横接起。
那边温燃的声音传来,“什么时候可以出来。”语气太过直接,以至于我一时愣住了。
他又说,“我已经在你楼下了。”
心里第一个反应本来是跑到窗边看看,却小心抑制了这冲动。我走出厨房,离油锅的声音远远的,纠结了一会儿,那边听我没声音,又低声地“嗯?”了句。
我顿了顿,很有底气地对他说,“我不去。”
也不知道是脑子紧张过度不太清楚,还是长期害怕压抑导致物极必反,总之,我又说,“我没有答应你。”
温燃沉默着,隔着话筒,我似乎听到他低缓的呼吸声。
我顿了顿,把电话挂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哥哥要充分暴露他滴本性啦
☆、第十一章
沉重的气氛在心里徘徊了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嘲笑印小柔的厨艺,烦闷的心情缓解了不少,到吃饭的时候,就把这些事都抛到脑后了,关于这点,印小柔一直说我有点没心没肺。晚上看春晚,我们坐在那里有一阵没一阵的聊着,看了一会儿觉得疲了,又把电脑搬出来,她在网上看小说,我玩斗地主。
快十二点的时候,外面轰鸣的礼花声响起,黑夜的天空被烟火渲染成淡淡的红色,我转头看看旁边的人,印小柔已经靠在我身边的位置睡着了。
印小柔是初五回的老家,临走前她嘟哝着要去讨伐她那不靠谱的老妈,指责其丢下女儿一个人到国外逍遥快活,实在不像话。我给她送上了火车,回来的路上,想着未来一段日子只有我一个人,心里突然有些空荡。
温燃元宵那天再次约我出来,我到底为除夕的事有些愧疚,便没有拒绝。
我们坐在餐厅的包厢里,外面的嘈杂被墙隔在了外面。入座的时候,他很绅士地为我抽开了椅子,我愣了愣,心里有些诧异,却并不是受宠若惊的感觉。
后来服务生点菜后,我们一度沉默了许久。对我来说,和他并没有话好说。还是他先打的话头,“这个年过得怎么样?”
我低头夹着菜,然后说,“还行。”抬眼看他看着我,又补充到,“印小柔后来回老家了,就我一个人,有点无聊。”
他笑了笑,不语。
我又问,“你呢?”
温燃一边把鸡翅放在我碗里,一边道,“初一那天去了法兰克福,后来又回了C城一趟。”
我有些惊讶,迟疑着问,“去法兰克福过年?”
“工作的事。”他平静地说。
我看了看他,在那冷静深邃的外表之下,似乎真透露着那么点工作起来不要命的劲儿。想了想,也不打算深究,便又问,“回C城看到了以前的朋友么?”
“没有。”他说,“在那边有个合同。”
我对这个答案有些吃不消,“别人过年都不放假吗。”
“对方是个法国人,工作狂,他们不过春节。”他低低笑了笑。
我有些怔然,再看看他脸上的笑容,风淡云轻的神色里,有着我看不透的情绪。
后来我问了问他C城的事。听他的描述里,我们以前读的中学,原来的老校区做了高中部,初中部搬到了新校区。老房子还在那里,小区的变化不大。我想起以前的朋友,问他容家那对兄妹现在在哪里。不知道怎么,他脸上突然变得有些不悦,只是敷衍我,不太清楚。
吃完饭后,我坐在他车里,以为要回家了,却听他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我愣愣的,心里闪过了些惶恐,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他便发动了汽车,往这和回去的路相反的方向开去了。
一路上,我看着变化的风景,问他,“去哪?”
他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去了你就知道。”
车是向着我学校的方向开去的,一时间没有头绪,直到很久以后,车缓缓驶进了学校附近的别墅区,停在一个院子前。
他转头对我道,“下车。”
我只觉得迷糊,想问他,却见他已经迈开步子向里面走去,我小跑几步才跟上。偌大的院子很昏暗,灯光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我有些害怕,一时间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脚步顿了顿。
他似乎意识到了我的迟疑,对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没动,有些恐慌地看着他。
他低低地笑了笑,有些戏谑地说,“放心,我不会让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温燃走过来,拉起我的手,然后又道,“我保证,至少今晚不会。”
他打开门,瞬间有淡而好闻的香飘了过来。屋子亮起来的瞬间,我看清了屋内的结构。厅中璀璨的水晶吊灯下,四周米白色的墙壁铺上了一次淡淡的黄,一条长长的楼梯蜿蜒向二楼,玻璃围栏以黑色木质材料作为扶手,显得温暖而有情调。我心里是有些惊叹的,下一个瞬间却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转眼看了看身边的人,他笑而不言,然后拉着我向楼梯的方向走去。
我们来到了二楼的卧室,里面的房间粉刷了淡淡的浅蓝色,床头是精致的白色欧式雕花,上面铺上了海蓝色的被套。另一边是宽大的落地窗,白色的窗帘透着优雅的蕾丝边,为房里铺上了淡淡的梦幻。他看着我愣愣的表情,低头凑在我耳边,道,“以后这是你的卧室。”
我惊讶地看着他。
他没有说话,在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力道让我陷在了柔软的床上。他几乎是将我压在身下,咫尺的距离,身上淡淡的味道铺面而来。
我心跳一时间加快了,眼神丝毫不掩饰恐惧。
他看到我这表情有些愉快,更存心逗我,“你说……以后,你就在这张床上,我们就这样……”说着,他的手掌已经落在了我腰间。
这样的话很是□,我一时间红了脸,想要推开他。他也没再继续,利落地起了身,颇有兴味地打量我的表情。
我觉得生气又难堪,一挣开马上向外头走去,“我得回去了。”
他笑了笑,没反驳便跟了上来。
回去的路上,从车窗里灌进来的风让我有些清醒。我问他,“刚才那是你上次说的房子?”
“恩,离你学校很近,很方便。”他说着,眼里的余光看了我一眼。
“我都快毕业了。”我想了想,说,“下学期没什么课。”
他听我这话,平静的眼里闪过笑意,“那等你定下来,我们再换个地方。”
我看着他坚决的神情,犹豫着。他似乎意识到我满腹心事,又说,“不要再拒绝我。”
话音的力度敲在我心上,好像一道坚硬的墙。可我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哥。我不想搬家。”
他没有说话,我瞬间感觉空气就冷了下来。
“我和印小柔在一起那么久,已经习惯了。”我说,“而且你这么忙,我怕耽误你工作。”
温燃应该知道我这是借口,可凝固的嘴角还是泛起了笑容,“这个不用你担心。”
车停在家楼下的时候,他凑近我,说,“过几天就搬过来。”
我摇了摇头。
“苏心,你要听话。”他说着,语气温和。
我说,“我不要。”
他要来抚摸我的脸,我竟然条件反射地挥手挡开。他大概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这样明目张胆地拒绝他,脸上闪过瞬间惊讶,然后便冷得可以结冰。
我看着他温和的脸上隐约透着的怒气,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不明白,哥。我们近十年的兄妹感情,你非要这样吗?你做这些有什么想法,要么直接告诉我,不用你费那么多周折。”
他沉静的脸上像是破冰般绽出了笑意,一边抚摸着我额前细细的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如果我说,想和你上床呢?”
我瞬间怔住了。
他手指顺着我的脸颊落下,抚摸着唇,一边暧昧地道,“你愿意吗?”
羞辱的感觉在心里逐渐在心里浮现,我死死地看着面前的人,突然觉得陌生得厉害。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却听他道,“不过,就算你愿意,我也不喜欢。”
我还来不及缓口气呢,他又说,“当年对你做的事,让我感觉很不好,听你的口气,是我亏欠了你。”他迟疑着,“我不喜欢这样。你说,如果以后你求我上你,是不是我强迫你这事……就不成立?”
他这话,我琢磨了一会儿才生生觉得冷。我看着面前的人,仿佛在揣摩一个来自外星的生物,惊恐又疑惑。
“我不止想让你心甘情愿,我要让你求我。”他一边说着,指腹在我脸上轻柔地摩挲。
等他再次靠近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推开他头也没回,转身便下了车。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直到走开好几步,发现自己胸口起伏得厉害,连手心都渗出了粘粘的汗迹,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是紧张得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恩恩,那些让我虐成颂的朋友们,乃们等待滴时刻终于快来了..
☆、第十一章
印小柔直到一周后才回来,学校已经没课。录取她的那家公司因为紧缺人手,让她提前开始试用期。于是年后的第二个周一,她风风火火地上班去了。
那天我直到中午才醒过来,看着外面暖融融的阳光照进来,心里就突然感叹了起来:时间过得真是快。
在后来很长一段相对而言比较平静的日子里,我见了一次成颂。
这是自我对他说了那些话后,两个月以来的第一次见面。三月的天气还渗透着些凉意,我用风衣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一边瑟缩着站在公交站台等车。大概是天性的敏锐,隔着熙熙攘攘的人潮,我一抬眼便看见了从对面大楼里走出来的他。在几个精英的锦簇中,他神色严肃而凝重,明明阳光并不刺眼,那双深邃的眼却是微微眯着。即便深色西装笔挺,领结一丝不苟也无法掩盖他脸上透出的疲惫。
那张脸有些瘦削,带着大病初愈的惨白,却是无敌的好看。
他当然没有看见我。
那样一眼,成就了清晰的印象,我的心突然疼了起来,不知道是为了他脸上的病容,还是他看着远处坚定而淡漠的眼神。
温燃再找我,感觉就像是过了一个轮回般长久,那时候美国的学校已经定了下来,正在忙签证的事。印小柔天天忙着去公司,俨然提前步入了朝九晚五的生活,我隐隐能感到生活在这个时候是飞速变化着的,偶尔去这家迟迟散伙饭,和以前的朋友聚聚会。不久后大家就各奔东西,再见都不知道是几十年以后的事了。
那天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和礼仪队的朋友们K歌,附带了N个曾经在学生会里混的饿狼们。大家一群人太high,我手机的铃声就直接被淹没了。等我回头看手机的时候,发现有五个未接来电,均来自同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小时前的事了。
在充满着喧闹的包厢里,看着身边的男男女女嬉闹,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那晚温燃对我说的话,想起他平静的眼睛里,那不动声色的疯狂。明明是热闹的气氛,却让我硬生生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背后窜进骨髓里。对我而言,他便是那个不稳定的存在,随时准备在我的世界里掀起滔天波澜,他飘忽不定,却又让人感觉无处不在。
我本是考虑要不要回个电话过去,正准备拿着手机走出包厢,身边的老战友陈微微有些喝高了,一把走过来抓着我的手不放,说要和我唱《知心爱人》。
后面大概是玩得太高兴,我也喝了点酒,意识懵懵懂懂的,把电话的事完全抛到了脑后。直到快深夜了,两个男同学送我和另一个女生回家的路上,一个电话把迷迷糊糊的我闹得有些清醒。我拿起手机,看到温燃的名字,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旁边的人看到我这动作,揶揄我,“深夜查岗呢?”
我本来有些焦躁,听了他带着嘲笑的句子,不禁拿话噎他们,“查你个头。”
转过头来,我拿着手机,想了想后按了挂机键。
可还没等我把手机放回包里,手机又躁动了起来,那边的男生低低的笑声传到我耳朵里,我一时意气高涨,拿起听筒对里面的人说,“你烦不烦啊?”
明明周围的笑声愈发明显,可我却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安谧。电话那头沉静了下来,只有呼吸起伏的声音。
过了许久,温燃说,“你喝酒了?在哪,我过来接你。”
“我不需要。”我说着,语音里有了些倔强的滋味。“我没有醉,我脑袋不知道有多清楚呢,不用你假好心。我不想见到你,平时也不想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特别特别不想见到你,特别特别特别……”
我对“特别”两个字好像上了瘾,一直摇头晃脑地说着,仿佛说的次数越多,越能表达我心里强烈的感情。
那边的人大概是被我酒后吐真言给震撼到了,一时没了声音。我喝酒后的大脑有些短路,丝毫没有意识到平时在他面前的小心翼翼,可能因为这些个“特别”毁于一旦。一时间也没力气思考那沉默背后的意味,直到他突然轻声嗤笑,才将我的理智拉回来少许。
“你、你笑什么。”我说。
“苏心,”他语气淡淡,“你又不乖了。”
平和的语气,好像有着绵长的回音一般荡漾在我脑子里。我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害怕,想都没想就挂了电话。
旁边的男生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我,一边说,“苏珊啊,你还是喝醉了比较可爱。”
我特别愤恨地白了他一眼,“一边去。”
那天回家后迷迷糊糊地也就睡下了,温燃没再来骚扰过,整个晚上觉得格外清静。直到第二天一大早醒来,模模糊糊地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不由心中大惊。一直以来我都小心翼翼地维护着我和他之间的那层面纱,希望能够平安稳定地度过这段申请留学的岁月。可温燃那天的话,溃破了我心底最后的防线,如今我又说了不想见他,更不知道以后该如何相处。
我想,大概再维持平静表象,做到让他顺意是没有用了。
我后来的举动可以用“破罐子破摔”五个字形容。
他打我电话,我没有接过。直到三天后,他的车直接停到印小柔家楼下,我想了想,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心一横,视死如归地找他去谈判了。
见面时他正在抽烟,暗红的火光在黑暗里忽明忽暗,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脚步,将烟拿下在前面的烟灰缸里掐灭,然后转过头看向我。
车里还有淡淡的烟味。我只能没话找话,“原来你抽烟?”
“很少。”他说,然后转了话题,“我们去哪说?”
“就在这里吧。”
空气似乎顿了半晌。最后,他开口,“苏珊,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黑暗里,我似乎看见他的眼眸有流光在闪动。
我静默了一会儿,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他说的理所当然。
我朦朦胧胧地看着他,他的眼睛里,好像有着一个我所熟悉的,却又遥远的世界,正在被黑暗一点一点地吞噬。
“可是,我不喜欢,那要怎么办呢?”我说。
我隐约看见他皱起的眉头,表情里闪过了些不悦。然后他凑近来,唇几乎要落在我的脸上,被我稍稍躲开。
他没有再动作,凝重的空气里,我脑子里又回荡着上次他说的话,“我不止想让你心甘情愿,我要让你求我。”
安静了好一会儿,我蓦然问他,“哥,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比我大四岁?”
他只是皱着眉看着我,没有说话。
“都二十五六的年纪,也是时候找个女朋友谈婚论嫁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你看,要是带上我这个妹妹当拖油瓶,多掉价啊。”
说这话的时候,我不确定内容是否被他完全消化。到后面,他不仅是皱着眉头了,连眼睛也眯了起来。
我看到他这表情的时候有些慌乱,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说完。“我们分开了那么多年,彼此都过得好好的。你现在什么也不缺,大概就缺个人陪在身边,如果没有合适的,我可以帮你物色物色。”我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或者,你要是还放不下当初的路安宁,我帮你找,找到她为止,这样行吗?”
他怔怔地看着我,表情像是融化的冰一样,渐渐柔软。我想毕竟曾经是亲人的缘故,无论发生了多大的事,看见他这个样子,心里还是无法避免地怅然。
“你一直对过去的事放不下,爸妈知道了也不会放心。”
也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魔法,他眼里的迷茫刹那消散开来,然后带着一种深刻的沉凝看着我。“不是爸妈,是你爸我妈。”
这下归我震惊了。
他淡淡地补充,“还是分清楚比较好。”
虽然知道他的厌恶和排斥,可将这种情绪直接地表达出来,却是第一次。
在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以后。
我觉得难过,他讨厌我也就罢了,可是父亲当年可是江他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因为喜欢他,在某些地方对他的关照更是甚于我。现在听到他说这样的话,我心里不好受是其次,更多的是为父亲不值。
我低低地笑了,带着浓浓的苦涩意味,“你凭什么。”
他已经别开了视线,淡淡地看向远处路灯散发出的光。
我吸了吸鼻子,压抑着声音里的难过,说,“我不会搬家,你不用再来找我。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就在前一个瞬间,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柔软,此时却已完整地被另一副冰冷的面具代替,那些怅然的情绪烟消云散,飘渺到甚至让人怀疑那是否发生过。
“真的不考虑?”他问我。
我摇摇头,“不用了。”
沉默良久,他只是低低道,“你别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来吐槽的……
我碰见了渣男,哎,也不算渣,就是默默唧唧优柔寡断的那种……下次要开个文,我打算写个汇总,名字就叫《我的烂桃花》。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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