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都是男女相携而逛。隔着玻璃橱窗,盛夏看到店里女人的喜悦笑容和男人的宠爱眼神。
她恍然忆起有一次顾映宁去意大利出差,回来的时候给盛夏带了一只Prada的手袋,樱花粉的颜色很好看。那时他送得淡然,而她收得更平淡。那会儿她接过他递来的包装纸袋,打开袋口粗略看了看后便放到车座一旁,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其实她心里根本不是表面上这般淡然处之,而是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虽然那时候还很早,但她已经开始明白自己的心意。只是她以为自己是顾映宁诸位“藏娇”中的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身份和关系让她除却甜得苦涩外再无别的感觉。不过从那之后,除了偶尔的首饰,他再没有送过她一件奢侈品礼物。
现在想来,也许那时候看起来毫不在意的顾映宁,心里其实也在意得紧。
顾映宁……想到这三个字,盛夏只觉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痛。对她而言,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根本不仅仅是一个名字,而是最柔软最牵动她一情一绪的那个生动的存在。哪怕是相似的字、相似的读音都会让她联想到他,联想到他的卓尔不凡,联想到他的时而清冷时而阴鸷,甚至是他鲜少流露却倚光流离的笑容。
然而一想到昨晚那场争吵中顾映宁前所未有的疲倦和微带悲哀的神情,盛夏就惶然得一塌糊涂。不想回去,也不知该不该回去,其实说穿了,盛夏是在胆怯惧怕—信任于情侣而言何其重要,昨晚她却打破平衡,也许这之后的结果是自己承受不起的万丈深渊。
因为她走得极慢,所以走着走着,竟是从下午走到了傍晚。盛夏不记得自己穿过了多少条巷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走去哪里,但是当她被紧擦而过的一辆摩托车尖锐的鸣笛喇叭而惊醒时,回过神才猛地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走到了这里。
西雅公园。
两年前,他和她刚刚开始有了最深的羁绊。某个周六清晨,当盛夏还在被窝里没睁开眼时,手机铃声忽然锲而不舍地响了。她迷迷糊糊地接起来,那头的声音低沉而清冷:“下午两点,我去接你。”
并不陌生的嗓音让盛夏骤然从朦胧睡意中苏醒,她立刻睁大双眼、一骨碌坐起身,拿着手机的手微微握紧,声音有些不易觉察的颤抖,说:“今天下午?可是我已经约了朋友……”她确实是约了谈晶一块儿喝下午茶。
然而顾映宁的回答一如既往的不容置喙,“推掉”,顿了一下他说,“就先这样。”
那一头,他的电话已然挂断,但这一头盛夏的脑子却一下子又乱又清醒。两手将头发一把顺到后头,盛夏曲着腿怔怔发愣。起床梳洗一番之后,盛夏煮了一杯卡布奇诺,推开窗户,倚在墙边望着窗外的风景出神。那时候她没有完全理清心里的感受,也还没有下定决心到底是任由自己继续靠近他还是远离,所以那天上午,她的脑中是混沌不堪、头痛欲裂的。
不过下午,她到底还是安安静静地在家等他。
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天是他生日。
起初顾映宁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盛夏带来西雅公园,江镡准备了一瓶红酒和一些长条法式面包。那是盛夏第一次来西雅公园,之前她从未听说过这里。彼时春意已浓,公园里绿草茵茵、满树碧叶,正是一派万物复苏的生气景象。
盛夏当时正被一簇虞美人所吸引,忽听得侧前方他低低说:“今天是我生日。”
她愣住,愕然抬头,顾映宁的表情却是一贯的冷峻淡然。没有等她开口,他已经继续道:“父亲上个礼拜去了德国,而我的母亲……她早已不在。”望着盛夏,顾映宁一字一句,“所以今天,你陪我半天吧。”
他连孤独都说得这样要强,盛夏的心瞬间柔软地塌陷下去,在她还没有察觉之前,心里有一块地方已经莫名地微微作痛。她缓缓露出笑颜,侧头说:“过生日,怎么能没有生日蛋糕?”
也许是因为她的话,顾映宁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许多,声音却依旧低沉:“不用了,又不是小孩子,况且我本身也不喜甜食。”
他们坐在公园西北角的一个亭子里,一张圆形的石桌,外面围着一圈古朴的石凳。不远处假山上的流水潺潺而下,空气里是春日下午暖洋洋的味道,花团锦簇中,盛夏想了想,打开那瓶红酒倒满了两只玻璃杯,然后笑颜如花、齿若编贝,举起酒杯说:“那好,那就干杯,祝你生日快乐!”
那时候自己说的话语还犹在耳旁,而现在,盛夏站在公园外头远远眺过去,院墙遮挡住了亭子的一角,让回忆都变得不真切起来。
忽然,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脊背倏地僵直,停顿了片刻之后,盛夏终于下定决心。走到马路边,她扬手拦下一辆的士:“城郊别墅,谢谢。”
盛夏从的士里下来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冬日的天本就暗得早,虽说现在只是六七点的光景,外头早已是黑压压的一片,细细分辨倒还能看到大朵大朵的云。
捂着大衣的衣领,当真的站在顾映宁别墅的门口时,盛夏却犹豫了。并非是感到后悔,相反,她是觉得怯怕,害怕他会不原谅、害怕他会冷眼相对。然而上天仿佛听到了她的惧怕,于是断然地切断了她的后路。
伴随着尖锐的“嘀—嘀—嘀”声,盛夏转过身去,只看到满目刺眼的照明灯光。熟悉的车身让盛夏的心陡然间跳得快要跃出来。车门打开,那道熟悉得似乎深入她骨髓、刻进她心板的身影果然慢慢地立在了她五步之外。
天这般冷,他却只在浅灰色条纹衬衫之外罩了一件藏青色呢大衣,她看得只觉鼻子发酸。想上前替他拢一拢衣服,刚迈出了一步却又顿住了。顾映宁自然也看到了盛夏,俯下身跟江镡交代了几句让他收工回家,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踱步到她面前。
“没带钥匙?还是,”他的面色冷凝至极,口气也不甚好,“你根本不想回这个家?”
听到顾映宁还会同自己说话,盛夏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我只是在等你。”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而顾映宁的表情也越来越讽刺。他挑眉,嘴角的线条刀刻般凌厉:“等我?盛夏,我倒是不知现如今你撒谎的本事越来越差。”
说完话,顾映宁举步就走到铁栅栏前开了门,快要关上门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转身对后面已经红了眼眶的盛夏冷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