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1 / 1)

调香术 许之行 6392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五十三章

  次日大早,一向忙碌的梁府香坊里,却罕有的一片静默,此刻只剩梁景言和祝棠雨。看着玻璃瓮中正在熬煮香水的玫瑰花,祝棠雨垂下头,眼睛有些红,歉疚地说:“对不起,景言,我真笨,没能帮上你的忙……”

  看她脸颊苍白,一时不忍,梁景言手抚上她泛红的眼角,道:“你别这么说,我都提炼香水多少年了?要说笨,我岂不是比你更笨?这东方香水的提炼技术与西洋技术格格不入,我虽然精通这东方技术,但对西洋来说,却连一个低等的调香师也不如。眼看时间就要到了,我却一点头绪也没有,或许我根本不应该接下这个项目。”

  祝棠雨心中有些沉重,揉了揉眼睛,又强迫自己笑道:“景言,你先别急,虽然国内和国外的技术不同,但最后提炼出香水也是一样的,过程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结果,咱们慢慢来,不用着急。”

  梁景言眼里似蒙了一层大雾,“马上就是万国博览会了,这也是我们脂香堂翻身的最后一次机会,我们要是不尽快研发出新的香水,我们都会被抓走……棠雨,其实这一次,你不应该掺合进来。”

  祝棠雨看着他英气逼人的面容,挺直的鼻梁,微抿的嘴唇,深邃的眼睛里此刻却有些失魂落魄,从未见他颓乏成这样,心中顿时很是心酸,便上前一步,厉声道:“景言,这都是我自愿的,再说,还没到最后你就放弃了吗?与其花时间费在感叹怎么怎么不行上,还不如寻找解决的方法,这不是你,梁景言,你给我打起精神来!”

  梁景言眼中总算流露出点儿笑意,道:“你说得对,我不能这么快就放弃……我要想办法……这法国王室的女王,一定用过各种各样顶尖的香水,他们也没说这女王究竟需要什么样的香水,这就是问题所在,没有目标,就像在茫茫大海中漂流一样,棠雨,我觉得我们应该找到女王的渴求,才能制出香水。”

  祝棠雨想了想,说:“话是没错,但法国离我们这儿隔了不止十万八千里,即使会飞也来不及了。”

  梁景言思忖了半晌,道:“女人们需要的香水,不过就是那几样,性感、妩媚、单纯、清新等等,虽然不知道女王喜欢什么类型的香,但我们可以制出一个万能香水,前味妩媚,中味清新,后味浓郁深沉,总有一个香调能让女王喜欢,这不就行了?”

  祝棠雨一怔,咬了咬唇,说:“这倒不错,但要制出万能香水,好像很难?这几天时间,行吗?”

  梁景言斟酌道:“以前我听爹说,我爷爷曾经为慈禧太后制过一种名叫‘雪参香’的香水,这种香水不禁香味上等,还具有让肌肤重新生长的功能,曾经让太后的皮肤变得和小孩子的皮肤一样好,当年太后用了这种香水愉悦不已,大赏我爷爷,命令他批量制作,只是后来,我爷爷想了很多办法,这‘雪参花’香水却再也制不出了。”

  “你爷爷他既然都已经成功一次了,为什么后来又制不出了,这是为什么呢?”祝棠雨问。

  梁景言道:“因为那雪参花,传说生长在极寒之地,是非常珍贵的药材,很难找到。”

  祝棠雨想了想,说:“如果我们找到这种雪参花,就一定可以制出这种香水。”

  “这机会太渺小了,我爷爷当年花费了人力物力,也没能再找到雪参花。”梁景言叹道。

  “你爷爷找到过,就说明这世上一定有……我听说这桃花岭旁边有座玉峰山,山上长满了奇花异草……既然这样,景言,我们要抓紧时间,走,我们快去找!”

  话毕,祝棠雨正拉着梁景言要走,却反被梁景言拉住。

  祝棠雨疑惑看他:“怎么了?”

  梁景言一张脸瞬时惨白,良久,道:“这雪参是生长在极寒之地,也就是说在雪山里面才有。”

  祝棠雨不解道:“雪山就雪山啊,有不就好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梁景言踌躇道:“这种极寒之地非常危险,你不能去。”

  “梁景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计较这个?我祝棠雨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儿,我什么危险没经历过?说不定你比我还娇弱,到时候还要我来照顾你。”祝棠雨大声的说。

  梁景言原本苍白的一张脸顷刻又堆了层寒冰:“你真的不怕?”

  祝棠雨斟酌了一会儿,眼睛一眨不眨:“不怕。”其实她原本想说,跟你在一起死也不怕,但还未说出口,脸便有些热了,这般情话,她果然很是羞涩地说不出口。

  梁景言目光微微一动,看她一张脸突然通红,有些疑惑,但还是握住了她的手,挑眉一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怕可不要哭鼻子。”

  祝棠雨:“……”

  山岭里一片葱葱郁郁的景色,祝棠雨和梁景言在山岭上攀爬着。梁景言背着一个包袱,牵着祝棠雨往前走,二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不一会儿,便来到河边。祝棠雨和梁景言小心翼翼地踩着小河中央的石头,缓缓走到河对面。

  祝棠雨神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见眼前的树林里,所有的树叶都变黄了,金灿灿的一片,露出疑惑的神色,道:“这玉峰山可真神奇,居然有四季不同的景色。”

  梁景言笑道:“这山地处寒热交隔之地,有这般景象,不足为奇,再往前走,你又会看到下雪的景象。”

  这话果然不错,爬到山顶,祝棠雨便见到天空中飘着鹅毛般的小雪,甚为神奇。

  与此同时的茶楼厢房里,井上雄、杜玉蝶、林师长、马新棠一起围坐在桌旁。

  杜玉蝶道:“我听说梁景言和祝棠雨为了找制作香水的材料,去了什么山?”

  “是玉峰山。”马新棠答。

  井上雄一怔,眼神有些诧异:“玉峰山?这不是极为险峻的那座山吗?这下着大雪,他们去那儿,不会是送死吧?”

  “梁府的下人告诉我,他们去玉峰山,好像是去找什么雪参花……”林师长说。

  井上雄惊愕的道:“没想到这梁景言为了这个项目,还拼上性命了。”

  杜玉蝶心中一沉,连忙对林师长道:“爹,景言会不会有事啊?”

  林师长皱着眉:“这下那么大的雪,我也很难保证他不会有事。”

  “这怎么行,爹,你快派人去保护他啊!”杜玉蝶连忙焦急的说。

  林师长看着她,有些消沉的道:“玉蝶,你就那么在乎那小子的生死吗?他喜欢的是祝棠雨,根本不喜欢你啊。”

  “我不管他喜欢谁,只要我喜欢他就行了,至于祝棠雨……”杜玉蝶若有所思地想着,突然嘴角一抹阴险的笑,“就趁这次机会,除掉她。”

  众人都看着杜玉蝶,愣住了。

  玉峰山顶上,大雪早就覆盖了一切,望眼看去,一片白茫茫。祝棠雨有些精疲力尽地道:“景言,这都走那么久了,别说雪参花了,就连片叶子也没见到,我们真的能找到吗?”

  梁景言淡淡道:“事到如今,也只能看天意了。”

  祝棠雨蹙眉,叹了口气,没注意脚下,一打滑,身子一摇,要朝坡地摔去。

  “啊……”

  “棠雨!”

  梁景言一把拉住要跌往坡底的祝棠雨,没想到也被拽了下去,二人一起滚下坡地。梁景言紧紧抱着祝棠雨,一起翻转,在滚到坡地时,眼看祝棠雨要撞到一块大石头上,“小心!”梁景言猛地推开了她,自己的头却撞在大石头上,额头上顿时渗出一大片血。

  “景言,景言你怎么样了?”祝棠雨慌忙扶起他,眼睛通红。

  “我……没事……”梁景言一张脸苍白的像张白纸,祝棠雨连忙从裙子上撕下一块布,一边给他包扎,一边哭道:“对不起,我……我没想到会连累你受伤。”

  梁景言抬眼,瞧了她哭得红肿的眼泡子片刻,笑道:“这样倒好,以前我总捉弄你,说你丑,如今我毁容了,就不敢再说你了。”

  祝棠雨破涕为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说完,不轻易一抬头,看见眼前居然有棵蓝色的花,顿时怔住了,“景言……景言你快看,那是不是雪参花?”

  梁景言一怔,见前面那一株深深的蓝色恰恰是雪参花,眼神明亮地看着她,唇角含笑:“没错,是雪参花。”

  ……

  寂静的山路里,马蹄声狂飚般响起,伴随着马蹄声,几十个马蹄翻灯盏一般敲打在山路上,地上被马蹄践踏的野草倔强地抬起头来。马新棠率领十余骑荷枪实弹的士兵催马狂奔,马队从镜头前一闪而过,向远方驰去,一条条赤身雪白的狼跟在马队旁,边跑边嚎叫。

  这时,陈阳在玉峰山底走着,环顾着四周,大声道:“少爷……少爷……你在哪儿啊?”他一边走,却听到人的说话声,“你们去那边,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找到梁景言。”

  陈阳一听,惊讶地连忙躲在一颗大树后。一会儿,只见马新棠带着众士兵,骑马经过,马蹄从浅水河里驰过,激起一片水花,最终趟过浅水,向前疾驰而去。

  陈阳疑惑道:“奇怪了,马新棠怎么会知道少爷来玉峰山了?”想了想,脸色巨变,“不好,少爷有危险!”便急忙向前跑去。

  天渐渐黑了下来,乌云秋游,却是要下雨的景象。祝棠雨搀扶着受伤的梁景言,二人跌跌撞撞地走着。

  祝棠雨看了看天空,皱眉道:“这雪才刚停一会儿,又要下雨了……景言,你坚持住,这附近一定有山洞。”

  梁景言面无血色,腿上也摔伤,一瘸一拐地走着,眼皮无力的拉拢着,一失神,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祝棠雨看着昏迷的梁景言,手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脸,焦急道:“景言,你不要睡啊,景言,你醒醒!”

  一滴雨落下来,接着,更多的雨,淅淅沥沥。

  这时,马队冲上一段斜坡,在山坡停住了。马新棠勒住马缰绳,向山坡下看去,只见雨雾朦胧中,雪白的雪地里有深深浅浅的脚印。

  马新棠扬起嘴角,大声道:“前面有脚印,他们应该就在前面了,快追!”便带着众士兵骑马奔向前。

  陈阳从一块大石头后走出来,面色发白道:“一定不能让他先找到少爷。”他看了看四周,便朝另一条小路上快步跑去。

  半晌,马新棠带着兵马又跑了回来。马队冲上一段斜坡,在山坡停住了。

  一个士兵疑惑地问:“马少爷,你这一会走,一会儿又回来,这是做什么?”

  马新棠冷笑道:“我这就叫做守株待兔。”

  那士兵不解道:“守株待兔?这大冷天的那有什么兔子啊?”

  马新棠瞪了他一眼,缓缓道:“看到刚刚一直跟在我们身后那个人了吗?他是梁景言的侍从陈阳,我看他也是来找梁景言的,刚刚我故意带着你们往前面走,使的就是障眼法……”

  “什么障眼法?”

  马新棠又道:“你看他抄近路从那条小路过去,一定会先找到梁景言,到时候,他会以为我们已经走过这条路,就不会再回到这儿。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一定会让梁景言走这条路,我们就等在这儿,来个瓮中捉鳖。”

  众人一惊,面色皆露出吃惊的神色。那士兵也佩服道:“马少爷果然聪明过人!”

  山洞里,睡在石头上的梁景言缓缓睁开眼,他看了看守在火堆前的祝棠雨,道:“棠雨……”

  见他醒了,祝棠雨心上竟颤了一颤,大喜着跑了过去,一双眼里忽有星光闪动,“景言,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梁景言点点头,又想起什么,问:“雪参花呢?”

  祝棠雨连忙道:“你放心,雪参花在我这儿,没事的。”

  见梁景言吁了一口气,闭上双眼,没再说话,祝棠雨便开口道:“景言,这……”

  “嘘,别说话!”梁景言突然睁开双眼,撑起身来一把抱住他,脸色苍白地看着洞口。

  这时,一阵脚步声骤然响起。梁景言和祝棠雨一惊,都紧张到屏住呼吸。

  祝棠雨低声问:“怎么回事?”

  梁景言皱起眉头:“好像有人,快,你快躲起来。”

  话毕,祝棠雨便连忙躲在一块石头后。梁景言捡起地上一根木头,缓缓走到洞口,藏起来。

  半晌,一个斜斜的人影倒映在地上。梁景言紧紧握着木头,准备攻打。

  陈阳走进洞口,梁景言猛地冲出来,拿着木头往陈阳打了下去。

  陈阳一惊,连忙躲避道:“别打,别打少爷,是我啊!”

  梁景言一怔,停下来,看清陈阳的脸,诧异道:“陈阳,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难道你是来找我们的?”祝棠雨也跑过来,问。

  陈阳焦急地说:“这些一会儿我再跟你们说……少爷,你们有危险,快跟我走!”

  梁景言敛起一双眉头:“什么危险?”

  “我看见马新棠带着兵马四处找你,好像有备而来。”陈阳担忧的说。

  祝棠雨吃了一惊:“景言,我看他十之□□是冲着你来的,我们快走!”

  梁景言点点头,陈阳搀扶着他,和祝棠雨一起走了出去。

  见三人在山路上疾步走着,山坡之山,马新棠嘴角一斜,一挥手,众人下马,有士兵过来,把大家的马牵住。

  马新棠目光中杀气逼人,他阴沉地看向前面的三人,缓缓地从腰下刀鞘里拔出弯刀,向前一指,声音低沉地道:“杀!”

  士兵们挺着刀枪,徒步向坡下冲去。梁景言三人看见追来的士兵震惊不已,正要往前跑时,已被团团的士兵围住。士兵们让开一条路,马新棠笑着走了出去。

  梁景言一惊,冷冷地看着他说:“马新棠,你倒是不累啊?追我追到这玉峰山上来了。”

  马新棠微微一笑:“为了拿到你的命,这点儿累算什么,再累都值得。”

  祝棠雨心如擂鼓,脸上浮起吃惊而失望的表情,对马新棠道:“带着这么多人围攻我们,以寡敌众,你可真无耻,快放我们走!”

  马新棠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我当然不会伤害你,但他们俩,我可就不保证了,”说完,一挥手,目光中杀气逼人,“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一群士兵往梁景言三人冲了上去。

  陈阳摸出一把枪,猛地挡在梁景言和祝棠雨身前,“少爷,你们快走,我来掩护你们!”

  梁景言一张脸虽血色尽失,却依然沉着:“这怎么行,那么多人,你打不过的。”

  陈阳慌张道:“少爷,我的使命就是保护你,现在你有危险,我当然要保护你,你快走!来不及了!”

  梁景言神色极为暗淡道:“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这时,陈阳猛地推了一把梁景言,“少爷,你快走,别管我了!”

  梁景言连连后退,却被祝棠雨拉住,她一张脸也是苍白得全无血色,道:“景言,听陈阳的,你快跟我走。”

  梁景言只能无奈点头,与祝棠雨一起往前跑。

  一个彪形士兵端着刺刀往陈阳冲去。陈阳枪响,来人倒下。

  这时,又有两个士兵冲上来,子弹只有一响,装子弹来不及。陈阳保挥起枪托,向来人打去。只见枪被砸飞,来人倒下。陈阳飞起一脚,把另一个人踹得直飞出去,撞在正在冲向前的其他人身上,几个人叠罗汉一样摔了下去。

  与此同时,马新棠举起枪瞄准了陈阳,扣动了扳机,连连开了数枪。陈阳的手臂、腿、身体都中枪,最终倒地昏迷。

  漆黑的夜空下,玉峰山上倾盆大雨。祝棠雨和梁景言被士兵追赶着往前奔跑着,突然,祝棠雨跌倒在地,却见身后的狼如箭一样射来,后面更是影影绰绰的士兵。她吓得呆住了,只知是梁景言一把抓她起来,跌跌撞撞向前跑去。

  祝棠雨吓得浑身发抖,踉跄的脚步又被什么绊了一下,和梁景言一起跌倒在地。她又转过身来,绝望地看着向自己扑来的狼狗,只觉魂魄都吓没了,连梁景言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也没听清。她只拿了一块石头,闭眼猛地往狼砸去,一连数次,直到耳边没有动静,她才睁开眼,只见狼头上沾满血,早已倒地一动不动。梁景言身上有伤,费力地拖起呆若木鸡的她,往前跑。

  身后传来一声:“站住!”

  祝棠雨和梁景言在悬崖边猛地刹住脚,二人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大惊失色,脸色纸一般的苍白。

  “我看你们怎么跑?”马新棠带着士兵慢慢走了过来。

  祝棠雨回过神,突然大声道:“你……你别过来!”

  马新棠看着她,冷冷道:“棠雨,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你是选择和梁景言一起葬身崖底,还是选择跟我一起走?”

  祝棠雨一怔,没有说话,眼神一派怒火,手却有些止不住颤抖。

  梁景言看了看她,道:“棠雨,你跟他走吧。”

  只觉得胸腔内一颗心剧烈地跳动起来,祝棠雨目光坚定地看着梁景言:“我绝不会与你分开,要死一起死。”

  梁景言皱眉道:“你怎么那么傻?”

  祝棠雨眼睛一热,突然一把抱住梁景言,道:“我就是傻。”

  梁景言身子一僵,他闭了闭眼,突然猛地一堆,把祝棠雨推向前。

  这时,马新棠快步上前,抓住了祝棠雨。

  祝棠雨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挣扎道:“放开我!”

  马新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难道宁肯和他一起去死,也不肯跟我在一起吗?”

  “没错!”祝棠雨咬牙切齿地说。

  马新棠双眼赤红,暴怒道:“那好,我也不会如你的愿的,我要杀死梁景言,绝不让你们在一起!”说完,朝梁景言举着枪,扣动了扳机。

  “不要!”祝棠雨大惊失色,扑上去猛地拦在梁景言身前。

  马新棠冷笑着问:“怎么,你后悔了?”

  祝棠雨沉吟了半晌,道:“马新棠,只要你放过景言,我就跟你结婚。”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梁景言的面色平静,眼中却一片冰凉。

  另一边的梁府大厅里,祝林氏在厅中焦急地走来走去。

  黛儿看着她,担忧道:“夫人,你不要再走了,先坐下来吧?”

  祝林氏焦急道:“这陈阳都出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这棠雨和景言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要走也不打声招呼,你们看外面又下雪又下雨的,我这一颗心老是七上八下,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角落里的叶盈盈,道:“有陈阳在,不会有事的。”

  黛儿也道:“对,陈阳武功那么好,有他保护梁少爷和小姐呢。”

  祝林氏看着窗外漂泊的大雪,叹了口气:“哎……老天爷,你可要保佑他们啊!”

  悬崖边上,马新棠诧异地看着祝棠雨,半信半疑地问:“你真的愿意跟我结婚?”

  祝棠雨道:“给我一点儿时间,我要和景言告别。”

  马新棠放下枪,冷冷道:“希望你最好不要耍什么把戏。”

  祝棠雨转身,长情地看着梁景言,眼圈通红,流下泪来。

  梁景言伸出手替她拭泪,“别哭了。”

  祝棠雨哽咽道:“对不起,景言……”

  梁景言怔了片刻,道:“……你没有做错什么,就算有错也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让你跟我一起来这儿。”

  祝棠雨愣了愣道:“你能不能不这么对我?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不管我犯了多大的错,不管我怎么伤害你,你都这么包容我……每次听你这么自责,我心里都好难过……其实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你究竟喜欢我什么?我怕有一天你发现,其实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甚至很坏,甚至也做过伤害你的事,你会很伤心,很失望,甚至会离开我……景言,答应我,如果到了这一天,你一定要原谅我,好吗?”

  梁景言神色有些悲悯道:“我喜欢你就喜欢你的一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嫁给马新棠,你只能是我的人。”

  马新棠不耐烦地打断二人:“祝棠雨,时间到了。”

  祝棠雨依依不舍地转身,一步一步回到马新棠身边时,马新棠却猛地举起了枪,瞄准了梁景言。祝棠雨一怔,猛地回头,一把推开了梁景言,子弹打中了梁景言的右手。

  祝棠雨脚底踩滑,摔落在悬崖边,两只手抓着悬崖边的石头。

  “棠雨!”梁景言的声音不住颤抖。

  马新棠朝梁景言冲过去,突然变得面色狰狞,歇斯底里地狂叫:“梁景言,我杀了你!”

  梁景言一脚踢开马新棠,马新棠头重重地嗑在石头上,晕了过去。梁景言跑上去,受伤的右手紧紧拉住了掉在悬崖边上的祝棠雨,大声道:“棠雨……快,快上来!”

  祝棠雨使尽了全身的气力,却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

  不过一会儿,梁景言右手上的伤口,便不断往下流着血,血一滴一滴流在祝棠雨的手上,身上。祝棠雨双眼通红,泪水从她眼角缓缓掉落道深渊里去,“景言……你受伤了,是救不了我的,你放手吧……”

  梁景言脸上现出惨然,却勉强出镇定神色:“不,我绝不放手,抓紧我,快上来!”

  眼泪从祝棠雨脸上落下来:“景言,对不起,我说好了要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可是现在,看来不行了……”

  梁景言的眼神瞬间空落,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你再用把力,抓紧我,爬上来,快!”

  祝棠雨摇摇头:“景言,我死后,你就忘记我,和杜玉蝶结婚。”

  “你说什么?我绝对不会让你死。”梁景言皱着眉毛,右手一用力,伤口裂开来,血流的更加汹涌。一滴滴淌在祝棠雨的脸上,她脸色苍白,旧泪痕上又覆新泪痕:“景言……我有件事要拜托你,我死后,我娘和黛儿,就交给你了……”

  梁景言紧紧咬着嘴唇:“你别再说了,我说过你不会死的。”

  “我死了,你不可以忘记我。”祝棠雨用力挤出一个笑容,用另一只手缓缓扳开梁景言的手指。

  梁景言如五雷轰顶:“你要干什么?不要……棠雨!我求你,不要……”

  “可我死了,你还是忘记我比较好罢……”祝棠雨对着梁景言一笑,扳开了梁景言最后一根手指,“景言,忘了我。”

  梁景言的手一松,目光呆滞地看着祝棠雨缓缓掉下了悬崖,狂暴着怒吼:“棠雨!棠雨!”

  祝棠雨的身影缓缓下落,最终消失在漆黑的崖底。

  漂泊大雨淋在梁景言的身上,快把他湮没。

  许久,雨终于停了,天空中似有雨时花飘然坠下,一瓣一瓣,愁极,似大雪织成,要把整个世间覆盖。

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