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翌日清晨,送葬的队伍已经走到山岭,走过杂草丛生的野地,唢呐如刺耳的雷鸣般响彻在寂静的山岭,惊起一片飞鸟,四野一片荒僻,雪花般的纸钱纷纷扬扬在空中飘落,天上的云絮像是一片片挥舞着死神的镰刀。
一身重孝的梁景言边走边撒着纸钱,他悲戚地走在人群里,感到心口一阵阵窒息。他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梁府的送丧队伍。人群里的管家身着白色的葬服,他面色苍白,动了动嘴唇,声音颤抖地高声吟唱起屈原的《招魂》曲,他悲怆的声音久久在空旷的荒野游荡:
朕幼清以廉洁兮,身服义而未沫
主此盛德兮,牵于俗而芜秽
上无所考此盛德兮,长离殃而愁苦
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
……
送葬队伍来到荒郊一座精心装饰过的坟前,只见墓牌上刻着“梁清明之墓”,梁景言跪在坟前焚香,祭酒。
“梁兄,梁兄啊……”这时,林师长带着大队人马走了过来,林师长跪在梁清明的墓旁,故作忧伤的哭道,“梁兄,没想到你比我先一步去了……都怪我,是我的错,没办法逼那害死你的人交出解药!没办法救你啊……”
梁景言看着他,道:“林师长,你请起,这事错不怪你,你何出此言。”
林师长抹了抹并没有泪水的眼角,站起来,道:“哎……要是我早一点发现梁兄中毒的事,说不定他就不会死了。”
梁景言面色苍白道:“我爹他死前告诉我,生死有命,他的死是注定了,并不怪任何人。”
话音刚落,一个怒声便传来:“那我姨母的死又找谁算!”
众人一愣。只见马新棠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的大批马府家丁,押着祝棠雨母子三人,缓缓走了过来。
梁景言看着他,目光里闪过一丝冰冷:“马新棠,今天是我爹的葬礼,请你离开。”
马新棠冷笑一声:“呵呵,怎么了?怕我打扰你爹的安宁吗?梁景言,那我就告诉你,我今天来,就是让你爹……”他脸色铁青,猛地指着墓碑,咬牙切齿地,“让梁清明死也不安宁!”
“你说什么!”梁景言正要冲上去,却被林师长拦了下来。
林师长看着马新棠,冷冷一笑:“马少爷,葬礼你也来闹?你未免也太嚣张了。”
“林师长,这是我和梁景言的事,请你不要插手。”马新棠面无表情地说。
林师长又道:“这梁景言马上就是我女婿了,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马新棠不由得大笑起来:“哈哈,女婿?林师长,你也太傻了吧?你以为梁景言真的喜欢你女儿?要跟她成亲?他这是把你们逗着耍呢,你还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林师长一愣。
梁景言看向林师长身后的马新棠,目光如电!马新棠不屑地迎着他的目光,笑道:“他爹没死之前,就是为了救他爹才会出此下策去求你,现在他爹死了,情况就不同了,”突然把身后的祝棠雨一把拉了出来,“再说他喜欢的是祝棠雨,你以为他还会履行承诺,做你女婿吗?”
林师长扫了一眼祝棠雨,脸色一僵:“你别胡说八道!”
马新棠笑道:“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自己问梁少爷?”
这时,众人都看向不发一言的梁景言。林师长试探地问:“景言,这是真的吗?”
梁景言没有回答,见他一双眼睛早已牢牢锁在祝棠雨身上,林师长突然明白了,气得面部痉挛着,咬牙切齿地说:“好你个梁景言,你是吃了豹子胆耍到我头上了?我今天就告诉你,你做我女婿做定了!”
梁景言一怔,索性跑到祝棠雨身边,把祝棠雨一把拉了过来,笃定道:“林师长,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隐瞒什么了,马新棠说的对,我根本就没打算和杜玉蝶结婚,我喜欢的是棠雨,对不起,请你放过我。”
“梁少爷,你以为我就是那么好骗?好糊弄的?”不知何时来到的杜玉蝶,拨开人群,走过来,她脸色苍白,对梁景言道,“我告诉过你,最好不要食言,否则,我不会放过你?刚刚的话,我就当没听见,我再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结婚?”
梁景言冷漠着一张脸,低沉道:“我话只说一次,抱歉。”
杜玉蝶气得浑身发抖,顿时大怒不已,扬起手猛地打了梁景言一巴掌,双眼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你们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在一起!”她气冲冲地离开。
林师长指着梁景言,双眼寒光四射:“你敢这么对我女儿……好,有你的,梁景言,你给我等着……走!”林师长带着军队离开。
这时,祝棠雨看着梁景言的右脸上清晰的五个手掌印,顿时眼圈就红了,“景言,你怎么那么傻,为了我得罪林师长?”
梁景言眼里的寒冰这才融化开来,他握住祝棠雨的手,笑道:“为了你,什么都值得。”
马新棠不屑地看了看二人一眼,冷笑道:“能抓紧时间在一起,就多抓紧点吧,我看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该阴阳两隔了。”
“啪”的一声,祝棠雨扬起手狠狠打了马新棠一巴掌。
众人大惊。马新棠也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盯着祝棠雨。
祝棠雨冷冷看他道:“这一巴掌,算我看错了你,我没想到你骨子里是这么阴险的人。”
马新棠勃然大怒:“我阴险?好,从今天开始,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阴险。祝棠雨,我这次放你走,就是有信心,我一定会把你抢到手。”说完,他便带着家丁信誓旦旦转身离开。一路来到日本香堂,却看见林师长、杜玉蝶也在,一怔,“没想到林师长也在。”
井上雄坐在大厅的客位上,轻轻拔弄着盖碗茶中的茶叶,怡然自得,瞟了三人一眼,笑道:“今天各位约好了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马新棠从厅后走了过来,在厅中坐下,道:“井代表,听说现在五大香镇内,大大小小的香坊都被你们日本香堂合并了,现在这市面上大买特买的全是你们提炼的新款香水,看来这五大香镇可就是你的天下了?”
井上雄笑道:“马少爷,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日本香堂,很早以前就想在桃花岭开设分会,这么多年来终于踏出了一小步,要是没有你这个商会会长的帮助,我们怎能吞并这五大香镇呢?”
林师长看了看二人,有些吃惊:“没想到你们的动作倒挺快,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垄断了香水市场。”
井上雄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这还不是托你们的福,要不是你们跟梁家斗得死去活来,我们也捡不到这么大一个便宜。”
“既然如此,我们帮了你的大忙,那不知井代表可否帮我们一个忙呢?”杜玉蝶看着他说。
井上雄一怔:“哦?什么忙?”
马新棠目光幽深,用一种极轻的声音说道:“梁清明如今已经死了,梁家虽已落魄,但还有梁景言在,谁都知道他提炼香水的造诣登峰造极,只要他在一天,那对于你们日本香堂来说就是很大一个威胁,你说,是不是?”
井上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倒是……那你想我怎么做?”
“很简单,彻底毁掉梁家,让他绝无翻身的可能。”马新棠垂眸一笑。
井上雄问:“怎么毁?”
马新棠指了指杜玉蝶,道:“逼迫梁景言与杜玉蝶结婚。只有他做了林师长的女婿,到时候就让林师长彻底压制他,就算他有飞的本领,也飞不出我们的手掌心了。”
井上雄不解道:“那……详细要怎么办?”
马新棠思忖片刻,道:“听说北平要举办万国博览会,新任军政府总长向商界招募‘法国王室女王香水’的提炼项目,梁景言绝对会紧紧把握住这次机会让脂香堂翻身,我们就以此下套,故意让梁景言拿到这次机会,然后等着梁景言自己往里钻。”
“可是……这个项目据说很难拿到?”井上雄皱起眉头。
马新棠轻咳一声,收敛神色,不以为然的笑道:“所以,这就是我们今天来求井代表帮忙的原因了。”
“这?”井上雄犯难道:“恐怕我也帮不上吧?”
林师长想了想,道:“我听说负责这个项目的是日本人?”
这句话算是说到井上雄心坎里去了,他当即便轻轻击掌笑道:“原来如此,那你们尽管放心,我一定不负众望所托,替梁景言拿到这个项目。”
梁府大厅中的灵堂已经撤去了,梁景言坐在主位上翻看着手中的帐册,管家肃手立在一旁。
良久,梁景言对他道:“好,就按先前我说的,香坊在三日后复工……以后,你们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安排。”
管家恭敬地答:“是!”
这时,祝棠雨用托盘端着一碗药上来,“景言,你该喝药了。”
梁景言皱眉:“我都好了还喝什么药?”
祝棠雨笑道:“你这几天操劳过度,这是补药,给你补补身体。”
梁景言端过药饮下,“好苦……”
祝棠雨笑着看着梁景言,看出了神。
梁景言斜斜看她一眼:“你看着我怪笑什么?”
“啊,没有啊……”祝棠雨一愣,连忙掩饰地撇过头。
梁景言嘴角一挑,把她抱在怀里,“还说没有?”
祝棠雨脸色一红,“我就是……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难道我以前不好吗?”梁景言疑惑地看她。
祝棠雨垂下眼睛,道:“当然不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以前我认为你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什么都不懂,没想到其实你身上肩负着很大的责任和压力,这些压力都是我不能想象的……”
梁景言一怔:“你是指现在整个梁家都要交给我了吗?我爹从小就把我当做继承人养,所以早就习惯了,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祝棠雨眼中冒出一些水汽,凛然道:“现在脂香堂要重新开张,一定会很难。景言,那你以后岂不是会很累?”
梁景言靠进椅子里,眼中带笑,慢条斯理地道:“既然你那么心疼我,就早点嫁给我替我分担怎么样?”
祝棠雨未语脸先红了一半,连忙挣脱他的怀抱,“谁……谁要嫁给你了……”
这时,陈阳拿着封信函匆匆进来,“少爷,少爷!”
梁景言看着他:“怎么了?”
陈阳把信函递给他,说:“刚刚一个说是万国博览会的日本公使……送来一封信。”
“信?”梁景言诧异地接过信,疑惑的打开看着,表情由疑惑慢慢转为欣喜,“信上说北平要举办万国博览会,新任军政府总长向商界招募‘法国女王香水的提炼项目。”
祝棠雨蹙起眉问:“法国女王香水,这是什么项目?”
梁景言微微抬眼,正色道:“谁都知道我们桃花岭是国际闻名的香水之乡,今年是法国女王的四十岁诞辰,军政府总长希望得到一瓶举世无双的香水作为贺礼,而这个项目在他们左右决策下,决定交给我们来做。”
陈阳眼睛一亮,大喜道:“我听说最近这个项目可是炙手可热啊,五大香镇内的香坊都想得到!少爷,这是真的吗?真的交给我们了?”
梁景言又仔细查看了一眼装帧精致的信,道:“这信上的印章是万国博览会的专属印章,不可能有假。”
“看来是真的,这太好了!少爷,这可是脂香堂翻身的大好机会啊!”陈阳高兴地说。
梁景言深邃的眼睛里也浮起笑意:“没错,看来是老天爷也打算帮我们。”
祝棠雨看了看二人,迟钝的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好像这个什么万博览会挺重要的?”
梁景言垂着头看她,笑道:“当然重要,这可是三年一度的国际大赛,如果能拿到名次,脂香堂就能扬名海外了。”
祝棠雨眼睛一弯,兴高采烈地道:“既然这样,景言,你可要抓紧这次机会了,我有预感,你一定会成功的!”
“希望如此吧。”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马府大厅里,马新棠看着穿着一袭白色暗花裙的杜玉蝶,笑道:“信已经送到了,看来梁景言已经中计了。”
杜玉蝶略微沉吟,问:“马新棠,你能保证梁景言会上当吗?”
“你放心,我们这次以假乱真,梁景言虽然聪明,但现在梁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就凭梁景言有千万个心思,也绝对猜不到这是个局。”马新棠笃定的说。
杜玉蝶静默片刻,笑道:“我们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景言他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我希望这次最好不要再出什么差错。“
“这是绝对的,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他娶你。”马新棠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漆黑的夜空中飘着小雪,梁府被一层银白的大雪素裹。祝棠雨推门进来,见梁景言坐在床前穿着衣服,疑惑道:“景言,又要这么早赶去香坊吗?”
梁景言点头:“我要尽快提炼出香水才行。”
祝棠雨遥望一番,问:“时间很赶吗?”
梁景言修长的手指扣上最后一颗纽扣,皱眉道:“昨晚我才发现,这一周后就是万国博览会了,已经快没有时间了。”
祝棠雨惊讶地瞪大双眼:“什么?一周后?景言,这来得及吗?”
梁景言眯了眯眼睛:“没关系,你忘了我可是号称桃花岭第一调香师,平时我一天就可以提炼出香水来,一周,足够了。”
祝棠雨神情复杂地看他一眼:“你天赋虽高,可是这几天你一直在熬夜,再这么下去,即使你是铁打的也不行吧?景言,要不然,我帮你吧?”
梁景言瞟她一眼:“你?”
祝棠雨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说:“你可别小看我,我学东西很快的,你肯让我学学,说不定我比你还厉害。”
梁景言默默无言地瞧她片刻,颔首语重心长道:“我并没有怀疑你的能力,我只是不想让你太操劳。这些事情就让我来做就行了,你呢,就负责给我好好呆在我身边。”
祝棠雨呆了片刻,他的情话可真要命,一瞬间脸已红了个透顶,祝棠雨咳了一咳,又正色道:“景言,这几天我一直看你独自忙碌,而我只站在一边,什么都帮不上你,其实我也想替你分担点,让你不那么累,再说我一直对你提炼香水挺好奇的,你就让我看看吧?”
梁景言微微一沉吟,道:“好,既然你那么想学,从现在开始,我们就一起研制,说不定跟你一起提炼香水,会有不同的效果。”
祝棠雨脸上堆起了笑容,“真的吗?太好了,我们合作,绝对所向披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梁景言笑着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窗外下起皑皑白雪,一天一地间都是白,祝棠雨惊讶道:“景言,你看今年的第一场雪,好美……”
梁景言似乎有些诧异,走到窗前,伸手把她揽尽怀里,幽幽的目光里映进白雾茫茫的远山,叹道:“如果以后每年下雪的时候,都能像这样和你在一起看雪,就好了。”
窗外飘来淡淡的梅花香,祝棠雨双手环住他,把头埋进他温暖的怀抱里,闭眼笑道:“这是当然,你这辈子呢,必须一定也只能和我在一起看雪了。”
梁景言一怔,便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这时,陈阳急切的声音传来:“少爷,少爷也不好了!”
梁景言放开祝棠雨,皱起眉头:“发生什么事了?”
陈阳道:“是……是林师长带着兵来了。”
穿过后院,径直走到大厅,梁景言见林师长早已坐在雕花椅子上,手里正捧着一杯热茶,正放在嘴边吹起,便走过去,笑道:“林师长,你这隔三差五的就来我梁府,不知今天又是什么事?”
林师长见他来了,放下茶杯,道:“梁景言,我今天来找你的身份不是师长,而是‘法国女王香水’项目的督察官。”
梁景言一惊,有点不可置信:“你居然是项目督察官?”
林师长冷笑一声,道:“我来就是告诉你,这离交货日期还有七天了,到时候见不到货,不只是你梁大少爷会被抓,还有你这梁府上上下下一干人等都脱不了干系。那时,你可就真的完了。”
梁景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梁景言,言必行行必果,不用你提醒,我一定说到做到。”
林师长抬头看向他,略微一犹豫,但还是坦诚的道:“我也知道你在这提炼香水上,有点造诣,但……即使你是神仙,这还有几天时间,相信你也制不出香水来,其实……只要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梁景言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断然拒绝道:“师长,你也不用跟我猜哑谜了,你帮我不就是为了你女儿杜玉蝶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娶她,更不会麻烦你。”
林师长被他驳了面子,顿时有些生气道:“梁景言,你别不识好歹,我告诉你,这次只有你做我女婿,你才能度过这次难关,否则,你就等死吧。”说完,他冷哼一声,便大步离开。
梁景言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神情似窗外的大雪,有些清冷。
是夜,叶盈盈原本和梁府一些丫鬟在花园里玩雪,见陈阳从走廊那边走来,便连忙把手中的雪团扔了,跑过去,对他道:“陈阳,这几天表哥和祝棠雨日以继夜的提炼香水,这万国博览会马上就要到了,你说,他们能行吗?”
陈阳停下脚步,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少爷那么聪明,一定可以的。”
叶盈盈叹了一口气:“哎,如果失败了,军政府的人就会来抓人的,我们可就完了。”
“说什么呢你,这么不吉利的话以后不要说了。”陈阳冷冷瞪她一眼。
叶盈盈咬了咬嘴唇,说:“那些下人们都是这样说的,我甚至还看见他们已经理好了包袱,都打算跑路了!陈阳,要不然,我们也走吧?”
陈阳一怔,看着她的眼睛,说:“盈盈,你也算梁家一份子,这种危难关头,如果连你都慌了,更别提其他人,要走你走,我是不会走的。”
叶盈盈点了点头:“我,我这也是担心,你放心,我不会忘记叔叔对我的养育之恩,梁家与我共存亡,我绝对不会独自逃跑的。”
陈阳这才笑道:“你这话也太严重了,有少爷在,我们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恩,你说的对,表哥这次绝对会成功的!”
“这还差不多。”陈阳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这会儿,马府庭院里,石桌上放着一瓶洋酒,旁边的小火炉发出温暖的火光,马新棠坐在石凳旁,独自端着酒杯喝着。
周黛眉缓缓走到他身边,冷冷道:“马新棠,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马新棠一怔,不悦地看她:“你还来干什么?”
周黛眉道:“我听说梁景言接下了法国女王香水那个项目,你是不是又在搞鬼?你和梁景言是亲兄弟,我来是想劝你,你还是收手吧,难道你真要手足相残吗?”
马新棠面色一僵,猛地把手里的酒杯摔在地上,“你别胡说,我不是梁家人,更不是梁景言的哥!”
“你为什么要欺骗自己?阮家和梁家的恩怨是上一辈人的事情,现在他们已经死了,一切已经结束了,你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周黛眉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他。
马新棠站起来,怒道:“我做什么不用你管,我就是要让梁家彻底消失。”
“你是不是疯了?”
马新棠冷冷一笑:“没错,我是疯了,你说我是梁清明的儿子,但这些年我心中只有对梁家的仇恨,你让我怎么放下这些早已根深蒂固的仇恨?”
“这是事实,你恨的应该是阮芙蓉,是她把你从梁清明手中抢走,给了你这些根本不属于你的仇恨。”周黛眉说。
马新棠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当即不忿的笑起来:“我不信……我娘她不会这么对我的……梁清明害死我们阮家所有人,梁景言又抢走我喜欢的人,说什么我也不会放过他!”
周黛眉一惊,但仍然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你再这么下去,不怕遭天谴吗?马新棠,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马新棠早已脸色惨白,忍无可忍,当即大怒道:“你给我滚,我不想听!”
周黛眉望着他,目光带着希冀:“我知道你难以接受这一切,这都是命运弄人,这并不怪你,新棠,你放下那些恩怨吧,不要做你以后会后悔的事。”
一听这话,马新棠当即便恼火了,一拍石桌怒道:“你不要说了!我不信,你给我滚开!”
周黛眉一怔,只能摇摇头,转身离开。
马新棠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他便转身离开,来到祠堂,他带着火气,“嘭”的一声把门踢开,看着阮芙蓉的灵位,怒吼道:“娘!你告诉我,周黛眉是不是在骗我,我是你的儿子对不对?我怎么会是梁清明的儿子呢,她一定是在骗我……不会的……我绝不会是梁清明的儿子!从小你就告诉我,梁家与我们有着深仇大恨,你一直训练我报仇,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为什么周黛眉又说我不过是你复仇工具而已?”
屋子里寂静不已,马新棠猛地抓起阮芙蓉的灵位,厉声道:“你说啊娘!我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的儿子?”
马新棠大怒,猛地把牌位摔在地上,双眼赤红道:“你说啊!说啊!”
寂静的空气中,无人回应,许久,马新棠缓缓蹲在地上,抱着头痛苦。
夜色越发的浓了,实验室里,梁景言和祝棠雨并肩坐在书案前,书案上堆放着各式香水瓶子,二人手中拿着不同液体的香水瓶子,讨论着。不一会儿,他们拉开门,直接走出大门,迎着漫天的风雪,坐车到香坊里,又指点着工人下料炼香水。
极寒的风用力地刮着,混合着夜空的磅礴的大雪,竟越下越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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