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朝旭初升,梁景言急冲冲地在梁府庭院内奔跑,跑到梁清明房前,一脚踢开了房门。
梁清明坐在窗前看书,闻声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站起来,疑惑地看着梁景言,道:“景言,你怎么了?”
梁景言脸色铁青,冷冷道:“爹,我听说你明天要娶个女人回来?”
梁清明一怔,走到梁景言身旁,抬手握住梁景言的肩膀,缓缓道:“景言,我知道你对这件事情有异议,但,我也是为了你。”
梁景言冷笑:“为了我?呵呵……呵呵呵……是啊,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但你做这些事情之前,有没有问过我?”
“这么多年了,我为了你也只娶了二姨太而已,这一次纳妾,爹也是逼不得已啊。”
“逼不得已?好,那你跟我说,你突然要纳妾的理由是什么?”
梁清明一怔:“这,景言,爹不能告诉你。”
梁景言屏眉,声音掷地有声:“我不答应。”
“景言……”梁清明满脸疑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反对我纳妾?”
梁景言眼中黑白分明:“你难道忘了娘当初是怎么死的了吗?是在爷爷的葬礼上被炸死的!当年你口口声声对我说,你不会让我娘枉死,还说这一辈子心里只有她,不会再娶妻,可娘死不过才两年,你就娶了我二娘!这也算了,我希望你好好对二娘,没想到现在你还要纳妾!还瞒着二娘,如果二娘回来了,她会怎么想?”
梁清明脸色似有泛白,淡淡道:“自古以来,男人纳妾就是很正常的事,相信你二娘也会明白的。”
梁景言讶然,岿然不动地看了他一会儿,良久,失望道:“不行,这一次说什么我也不同意你纳妾。”
梁清明脸泛青筋,怒道:“我的事情还由不得你来做主!”
“爹,没想到你居然把我娘忘的一干二净,你还记得她生前,你对她许下种种诺言吗?说什么永远不会辜负她……呵呵,你怎么对得起她?她在九泉之下也一定不会原谅你!”
“住口!”
“啪”的一声,梁清明抬起手猛地打了梁景言一巴掌。
梁景言撇着头,怒吼道:“你不配做我爹!”转身便跑了出去。
梁清明静静站在原地,眼睛盯着房间中央那副苏涟漪的画像,他走过去看了一会儿,然后把那幅画取了下来,眼中含着泪水:“涟漪,对不起。”梁清明轻轻叹了口气。
……
梁府大门外,叶盈盈提着箱子正在上石梯,往梁府里走,门口的守卫猛地把叶盈盈拦下来,问道:“你是什么人?
叶盈盈戴着一顶法式帽子,脸垂着,声音掷地有声:“梁景言的未婚妻。”
那两个守卫愣了愣,叶盈盈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闯了进去。
两个守卫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站住!”
叶盈盈提着箱子,在梁府长长的走廊上奔跑,只顾着脚下,没看清眼前,竟撞上一个人。
陈阳看着撞在自己怀里的陌生女子和后面的两个守卫,大声怒斥,“你们怎么敢在府里面闹腾,怎么回事?”
守卫解释道:“这位姑娘没等我们前来通报,就擅自闯进来了,还说……是梁少爷的未婚妻。”
陈阳低头打量站在一旁低着头的叶盈盈,叶盈盈突然抬起头,看着陈阳,冲他一笑。
陈阳一愣,大惊失色地问:“叶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叶盈盈挑眉道:“怎么,不可以吗?”说完便把箱子扔给陈阳,在走廊上的栏杆上坐下来,用手扇着风,指着守卫道:“你们两个,还不去给我端杯茶来,想渴死我啊?”
两个守卫不知所措,看向陈阳,陈阳大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两个守卫微微一怔,便战战兢兢地下去了。
这叶盈盈,也算桃花岭的富家名媛,她的父母早亡,是舅舅梁清明把她抚养成人,梁清明也一直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把她送去国外留学。现在这叶盈盈学成归国,她最兴奋的就是可以见到表哥梁景言了,因为,叶盈盈从小便一直把表哥当作偶像崇拜,幻想自己有一天能与他一起走上那令人神往的红地毯,而且,这也是舅父的意愿。
庭院里,叶盈盈走到陈阳身边,用力在他肩上一拍,笑道:“啧啧……陈阳,你还是没怎么变啊?”
陈阳也轻轻一笑:“你倒是变了许多。”
“是吗?哪里变了?”
“变……”陈阳脸微微一红,“变漂亮了。”
叶盈盈笑道:“哈哈,你小子,几年不见,嘴变甜了啊?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啦?”
陈阳为之一怔,避开叶盈盈的目光,头朝到一边,脸微微泛着红,“那……那有……”
叶盈盈轻笑:“脸都红了,算了,不开你玩笑了,景言呢?他在哪儿?快带我去见他。”
陈阳张开嘴,正要说话,看见梁景言从拐角出来,伸手指了指,“少爷来了。”
梁景言远远朝陈阳走过去,看见叶盈盈的背影,疑惑地打量着问:“陈阳,你在跟谁说话?”
叶盈盈闻言转过身,一怔,笑着看着梁景言。梁景言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一看,看见叶盈盈朝他走过去时,一副眼睛快掉到地上的表情。
叶盈盈斜着嘴角:“怎么着,不认识我了啊?”
梁景言一惊,连忙转身,打算溜走时,衣角却被叶盈盈一把抓住,“想跑?”
陈阳看着梁景言的脸上,是悲从中来夹杂着欲哭无泪的表情,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梁景言无奈缓缓转过身来,假笑两声:“盈盈,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回来,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忘了啊?”
“你怎么知道。”
叶盈盈眼睛瞪得极大:“梁景言!”
梁景言冷笑道:“你可别告诉我,这次回来是要嫁给我啊?我先告诉你,两个字,没戏。”
叶盈盈咬牙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咬牙后的表情竟显得更加凄凉,良久,斩钉截铁道:“那我也告诉你,我叶盈盈绝对会让你娶我!”
梁景言一面看了看天,一面瞧见叶盈盈仍是一副野蛮的样子,与他此时回忆起了与父亲吵架,惆怅的沉重心情不可同曰而语,忍不住打击她一两句:“我说,你一黄花姑娘,别那么死皮赖脸,那么下贱行吗?”
叶盈盈眼睛瞪得极大,一脸怒火,朝梁景言吼:“你骂我什么?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羞辱我,梁景言,你居然骂我?你信不信……”
“你不是已经被我羞辱惯了吗?信什么?信你会杀了我?叶盈盈,我不会喜欢你的,你还是回去吧。”
“我才刚回来,你就想赶我走?”
“没错 ,我不想看见你。”梁景言烦得慌,转身要走,又被叶盈盈拉住,看她道:“
梁景言,这几年,你难道一点儿都不想我吗?你是不是……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梁景言对她的不可理喻厌烦之极:“是啊,我还打算把她娶进门呢。”
叶盈盈一惊,眼睛便微红,盯着梁景言,咬牙切齿道:“我说过,如果你不喜欢我,要娶别的女人,我就要杀了你!”
叶盈盈冲到一边,拿起放在一旁的她的箱子,打开,拿起里面的一把西洋剑。
梁景言双手环胸,冷冷道:“如果刺我一剑就能让你对我死心,那你就杀吧。”
叶盈盈厉声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梁景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表示默许。
叶盈盈目光炯炯地凝视半晌,咬牙切齿地向他吼道:“梁景言,是你逼我的!”说完,便闭着眼睛快步朝梁景言冲过去。梁景言双手环胸,看着叶盈盈拿着剑朝他冲过来,笑了笑,没有躲。
突然,嘶的一声,衣服和皮肤划开的声音,在空气里尖锐地响起来。叶盈盈手中的剑,刺进了梁景言的身体里,血一滴滴地染红了梁景言的白衬衫。
叶盈盈握着剑的手在颤抖,心中顿时一个激灵,她震惊地看着刺进梁景言身体里的剑,吓得连忙把剑拔出来,一脸惊讶而悲伤,不可置信地颤抖道:“你……为什么不躲!?”
“我以为……你……只是开玩笑啊!”梁景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伤口撕裂般的疼,终于支持不住,昏倒在地。
陈阳端着一杯茶从拐角里出来,大惊失色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梁景言,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剑足无措的叶盈盈,手里的茶杯滑下去,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陈阳猛地朝梁景言奔过去扶起他,慌张摇他道:“少爷,你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啊!”
……
“救命,救命啊……!”
梁景言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嘴里不停的叫喊……半晌,他颤抖着身体,猛地睁开眼睛,打量着淡蓝色的簇绒床罩,桌子上的鲜花,还有趴在床边上睡着了的叶盈盈,吁了口气,发现是在自己家,而他做了一个梦而已。
“景言,你醒了!”叶盈盈醒来,看见苏醒的梁景言顿时兴奋不已。
梁景言动了一动,碰到身体上的伤口,痛的他龇牙咧嘴。叶盈盈连忙去扶梁景言,“你别动,伤还没好啊。”梁景言却一把打开叶盈盈的手,冷冷道:“这不是拜你所赐吗?”
叶盈盈一怔,委屈道:“对不起,景言,我……我不是故意的。”
“如果道歉有用,警察工资谁来发?”
“景言,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任性了,真的,我发誓。”叶盈盈做出发誓的动作。
梁景言冷笑:“你也知道错?如果这次你的剑法还准点,一剑刺死了我,看你找谁哭去。”
叶盈盈道:“我原本这次从国外回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
梁景言对她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你快出去,我头晕,想自己呆会儿。”
“好吧,我等会儿来看你。”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锣鼓喇叭的声音,梁景言叫住正要出去的叶盈盈,不解地问道:“外面怎么了?怎么那么热闹?”
叶盈盈转过身来,笑容有些难堪,犯难地说:“是……今天是叔叔他纳妾的大喜日子……”
梁景言一怔,半晌,悲伤地一扬手:“行了,你可以出去了。”梁景言把一个枕头愤怒地摔在地下,猛地翻了个身。
叶盈盈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只能转身出了门。
梁府大门上贴着大红的喜字,牌匾上缠绕着红绸,悬挂着红灯笼,整个梁府挂灯结彩,锣鼓喧天,阵阵喜悦声从府内传出。
布置的喜气洋洋的大厅里,穿着喜服的梁清明与盖着红盖头身穿红嫁衣的阮芙蓉,在司仪的唱喜声中拜着堂。
司仪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众人簇拥着牵着红绸的梁清明和阮芙蓉往后厅走去。
园月挂枝梢,放眼万里乌云绕月,和着月光似铺了一地暗影,怕是要下暴雨了。
梁清明推开房门神色冷酷地走了进去,看着坐在床上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脸上洋溢起笑容。咔嚓一声,梁清明关上门,往新娘走过去。梁清明缓缓掀开新娘的盖头,看着盖头下那张羞红的脸,不动声色。
三姨太端坐在榻上,一只手紧紧捏一只手的手指,在梁清明掀开她的盖头后,她抬起了脸,看着梁清明,微微一笑。
梁清明抬手握住她的手,道:“吟梅,我没想到你哥哥能答应我让我和你成亲,能娶到你,我真开心。”
三姨太笑道:“我哥哥虽然是林师长的副官,平时看起来不苟言笑,但是自从我们的父母去世后,他最关心的人就是我这个妹妹了,他知道你是个正直的人,是我最好的归宿,况且,我要嫁给你,他也不能怎么样。清明,我能嫁给你,是我的幸运才是。”
梁清明走到桌前,端起两杯酒,把一杯递给三姨太,两人手挽着手,喝交杯酒,梁清明含笑看她:“希望我们能白头到老。”
酒一喝完,梁清明坐在三姨太身边,一边脱下她的衣服一边吻她。
锦帐拉了下来。
梁府另一间喜房里,端坐在床上盖着红盖头的阮芙蓉,频繁地掀开了一角的盖头,不时地往门边看去。一阵风吹入,案上的红烛晃了晃差点熄灭,滴下一滴殷红的泪,屋中的光线顿时黯淡下来。
阮芙蓉担忧的抬头看窗外,只见狂风卷着流云肆意翻滚,一片轻轻茂林在风中摇摆得不停不休,一时间风雨大作,天空中闪烁着一阵又一阵的闪电。
风雨中,一个脚步声由远而近,咔嚓一声,阮芙蓉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穿着黑衣的祝熄之走了进去。
盖着红盖头的阮芙蓉听着关门声,欣喜若狂地紧紧握住双手。祝熄之走到阮芙蓉面前,半晌,掀起了她的盖头。
阮芙蓉羞涩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祝熄之手里,拿着一把枪正指着她。
院中的狂风带着枝叶飘摇,一道惊雷劈下,阮芙蓉从头到脚都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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