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3)
则冬没去过电影院,南珍将他带到上次买衣服的商场里,坐电梯一口气到了顶楼,则冬才知道原来现在的电影院都喜欢承包商场最顶楼。
这和他小时候的很不同,小时候看电影都是露天的,夏天里,他的爸爸揣上一口袋瓜子,点一圈蚊香,搬张小板凳往树下一坐,看电影嗑瓜子,渴了就自己带来的茶水。附近的孩子们一到放电影的时候就疯了,嬉笑打闹的往外冲,其实也看不懂到底演了什么,反正就是和过年一样的开心。
在则冬的印象里,放电影的地方是黑色的。可当他走出电梯时,看见的却是明亮。
南珍拐拐他:“你这人太不低调,刚刚好多姑娘都在偷看你。”
则冬垂眼看她,那眼神直直白白的。
南珍替那些小姑娘惋惜不已,她家伙计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啊!
两人排队取票,则冬跟在南珍身后寸步不离,南珍又找回了当年有小尾巴的风采。
则冬对这座电影院简直应接不暇。
高高的吊顶,可见人影的瓷砖,巨大的预告屏,长长的取票队伍,欢笑着的男女。
他跟着南珍又排到了另外一支队伍里,南珍仰头看去,问则冬:“吃什么?”
则冬的目光游移过去,看见了很多食物。
他不懂得选,就不说话。
南珍就点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塞到他怀里。
则冬抱着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跟着南珍入场,在门口又收到一副黑色墨镜。
他在门口就戴上了,明明是普通的,人手一副的东西,却又引来纷纷侧目。
他们的座位比较靠后,扶手是特制的,前端有一个圈,则冬学着别人的样子将可乐放进去。
正正好可以装的下,他稀奇地看了看。
南珍见他这样,又好笑又可怜。
她问他:“你没来过?”
则冬点点头。
“喜欢这里吗?”
如果要比,则冬还是比较喜欢小时候的那个电影院。
但现在已经没有那种地方了。
“不喜欢?”南珍问,心想这家伙怎么就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呢?
则冬放眼看去,乌压压的脑袋,男男女女,形形□□,收敛目光,再看身边的南珍。
喜欢。
他有点喜欢这里。
有点喜欢与南珍单独呆在一起。
***
南珍只来得及看见他弯了弯唇角,灯光就暗了下来。
则冬一下没反应过来,握住了南珍的手。
南珍轻声问他:“怎么了?”
则冬的眼睛穿透黑暗看向发光的大屏,看向各自镇定的男女,知道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他看见南珍戴上了那副眼睛,更加有了小霸王的气质。
他松开她的手,将自己也融入气氛。
南珍其实也在看他,他的肤色白,即使在海边过了几个月,却一点也没晒黑,他还穿着白衬衣,整个人简直在发光,黑色的眼镜与他黑色的头发相呼应,说不出的好看。
他将那桶爆米花推过来,南珍咬了一颗,焦糖的味道很好,她推了推则冬。
“甜的。”她说。
“试试看。”她说。
则冬早已闻见了甜蜜的味道,他捻起一颗放进嘴里,蓬松的酥脆,带着焦香的甜蜜,是他喜欢的味道。
大屏上开始播放小短片,这时候人们还在低声交谈,黑幕下时不时闪现手机亮屏,好像只有则冬认认真真的将小短片看完。
短片里有一个卡通宝宝在教导大家——请不要接电话、不要聊天、不要么么哒~
则冬思考了一下才虚心求教于南珍:“什么是么么哒?”
南珍说:“接吻。”
那么则冬就明白了——不许在公共场合接吻。
但他又觉得奇怪,谁会在这种地方行如此私密之事呢?
南珍见他在思考,以为他不知道什么叫接吻,就伏在他耳边低声说话:“你真的好笨,就是两个人嘴对嘴啊,你咬我我咬你啊,一起吃口水啊!”
黑暗了,她说的不脸红,则冬听得也不脸红。
则冬:“我明白的,我见过的。”
南珍:“你在哪里见过!”
则冬:“动物园。”
南珍:“……”
则冬见她失望,又多表达了一些。
“动物园里的公猴子亲母猴子。”
“动物园里的小狗亲小兔子。”
“动物园里的小熊亲小熊。”
南珍:“你居然会去动物园?不臭吗?不脏吗?你不嫌弃吗?”
则冬静了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很喜欢动物园,尽管那里气味不好,细菌也多,尽管那里的动物也像他从前那样被囚禁于小小一方天地。
他逃出来后经过那座动物园,他听见很多小动物在说话,他买票进去看过一次,他问那些小动物想不想要自由,可它们却似乎很享受那里的生活。
***
当片头曲响起时,南珍坐直了身子,并且拍拍则冬:“开始了!”
他们看的是3D电影,不得不说国际大片制作精良值回票价,惊险时影院里的人都齐齐惊呼,走剧情时大家就开始吃爆米花喝可乐。
爆米花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则冬手里,南珍摸过来拿走一颗,又一颗,再一颗,最后给力的抓一大把,则冬正好也去拿,两只手在剩下半桶爆米花的盒子里碰上了。
爆米花的盒子有些深,两人的手腕相互贴在了一起,手指与手指间竟然捉到了同一颗爆米花。
焦糖有些融化,腻在指腹上丝滑绵软,剧情已经进入最惊险的部分,蓝光打在两人脸上,均都看见了对方带着墨镜的样子,谁都没有先转头看屏幕。
有胆小的姑娘忽然尖叫,则冬将手退出来。
南珍抓满一手心,捧在嘴边一颗颗叨来吃掉。
之后长长的时间,两人都没有再伸手捉爆米花吃。
则冬一直维持原来的样子,将盒子捧在南珍能方便拿到的地方,不管她是不是还会伸手来拿。
电影里一个巨型大吊车忽然砸下来,就好像砸在自己面前一样,南珍缩了缩肩膀,下意识地往则冬这里靠。
则冬之后都没怎么注意到底演了些什么,他将盒子往南珍那里又挨了挨,南珍挥手不要,却不小心将他手里的盒子打翻。
时间就是这么刚刚好,哗啦啦,剩下半盒的爆米花撒了一地。
南珍小声地:“不要了。”
她拿走空盒子塞在自己的座位里,等等有人来收。
则冬踩了一脚爆米花,鞋子粘粘的不舒服,他拿纸巾去擦,却发现前座的人在接吻。
他安静的看了不短的时间,黑暗根本不能影响他的视力。这是与动物园很不一样的一次接吻。
两个座位间的扶手没有被放下,男生俯身过来压住了女生,女生舒服的靠着椅背,微微扬起下巴。
他们的嘴巴黏在一起,偶尔分开时屏幕的光就从嘴与嘴,二人的唇舌之间透过来,更清晰明白地勾勒出了两人的姿势。
则冬几乎将耳朵贴在了椅背上,觉得自己听见了好像跑了三十公里后的喘息声。
他伸手戳了戳目不斜视的南珍。
南珍才发现她家伙计此刻如此滑稽。
“快起来。”她拉他。
可则冬不起来,男女换了姿势,男生将女生搂进怀里,两人缠缠绵绵,女生的头发被男生揉乱了,毛毛躁躁地透出屏幕上的光。
原来真的有人会在这里接吻呢。
则冬觉得好奇。
南珍几次拉他他都不肯起来,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里,南珍捂脸默念:我不认识这家伙。
***
谁知这竟不是这家伙最出格的动作。
则冬拍了拍椅背,前座小情侣停了下来,然后,则冬递过手机。
手机屏幕是亮着的,上面写着:“不许么么哒。”
因为有光亮,大家纷纷看过来,看见一个白衬衫男人蹲在走道里。
南珍真是怕这家伙被揍。
她忙扯回则冬,连声对人家道歉:“不好意思啊,继续继续,呵呵,呵呵。”
那对小情侣急匆匆的离场了。
则冬问南珍:“他们为什么要走?电影还没演完。”
南珍:“被你赶走的。”
则冬:“我没赶他们走。”
南珍:“你应该装作没看到。”
则冬:“可是我看到了,他们这样不文明。”
南珍:“你管人家呢!”
则冬:“接吻好像很累。”
南珍:“……”
则冬:“我听见了,他们在喘大气。”
南珍:“我不知道啊,别说了!”
则冬:“我也不知道。”
南珍:“闭嘴。”
则冬:“动物园里的小动物接吻就不会喘大气。”
南珍:“你再说我也要离场了。”
则冬:“为什么?”
南珍:“还说!”
则冬:“……”
剧终,大灯亮起来时,人们纷纷转过头来看则冬。
则冬还戴着眼镜,南珍则是根本没脸脱下眼镜。
则冬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南珍扶额:“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呢?我是真的不懂为什么要喘气啊!”
则冬:“我是想问你觉得电影好不好看,不是问你有没有接吻过。”
南珍:“……我想揍你。”
则冬:“我也没接吻过,所以你不用害羞。”
人们挤在出口还眼镜,南珍趁机锤了则冬好几拳。
则冬一直以为眼镜是送的,还回去时还有些可惜。
南珍决定以后再也不带这家伙出来看电影了!
***
两人从电影院出来后,南珍将则冬送回店里,他们是打烊后去看的午夜场,南珍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两点,过了平时睡觉的时间,躺在床上时竟然一点也不困了。
则冬的短信这时传来,问她:“锁门没有?”
南珍回他:“恩。”
很久之后,南珍以为则冬睡着了,他却再传了一条短息:“害怕吗?”
他不问她原谅宋福七回家的缘由,只问她:害怕吗?
这让南珍又一股脑地想要对他倾诉。
“怕的。”南珍说,怎么可能不怕。
则冬理解的,她怕,可她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很难说清原因,每个人的境遇不同。
他不会问太多,只要确定她是安全的,就好。
“睡吧。”这是这晚则冬的最后一条短信。
许久,南珍说:“这是我欠宋权的。”
第二天就是周五,南珍早早就去学校门口等着,把阿宝接回了店里。
阿宝看起来没比昨天好多少,一路低着小脑袋进来,阿彬过去拎了拎孩子的书包,啧啧不满:“这么重,都该压矮了。”
南珍:“你以前上学书包里没那么沉吧,我也没见你长高多少。”
个头是阿彬心中永远的痛,偏偏南珍就爱抓弱点打击人。
阿宝坐一旁,等着他南珍姨把书包拎过来后就开始做作业。
阿彬又在心疼小阿宝:“整天布置这么多作业,让老师自己去做好了!”
南珍:“阿彬你到吃饭前都不许说话。”
阿彬被禁言了,则冬不能说话,店里一时很安静。
南珍给阿宝煮了牛奶端过去,摸摸孩子的脑袋,进厨房做大餐。
等她宣布可以开饭了,发现那杯牛奶阿宝没有动过。
“不想喝吗?”南珍又摸了摸阿宝的脑袋,没有发烧啊。
阿宝收拾书包,被则冬带去洗手。
不喝就不喝吧,正好能多吃点饭菜。南珍今天特地做了陈阿婆版红烧肉,还有糖醋鱼,都是小家伙爱吃的。
阿宝今天看起来很没胃口,也不怎么爱说话,整个人恹恹的。
南珍问他:“很难受吗?”
阿宝摇摇头。
哪里难受跟南珍姨说。南珍蹲下来,十分担心。
阿宝还是摇摇头。
“这是怎么了?”南珍看向则冬。
则冬将阿宝抱在腿上,喂了一口鱼肉,阿宝立马吐了出来,整个人干呕不止。
这可把南珍急坏了,忙说:“你别喂了,他吃不下!”
阿宝跑去水池吐了吐,什么也没吐出来,回来时趴在则冬腿上问:“我晚上能跟大哥哥一起睡吗?”
这是家里出事后阿宝头一次要求什么。
那小可怜样简直太令人心疼了,南珍拍胸脯表示马上就给王院长打电话。
阿宝缩在则冬怀里,太过安静。
则冬将阿宝抱进房间里,阿宝蛮不好意思的:“大哥哥我还没洗澡呢。”
则冬摇摇头,将孩子塞进被窝里。
南珍与王院长打电话说:阿宝人不舒服,想在家里睡一晚上。
孤儿院里其实是有规定的,不允许孩子们在外过夜,但好在王院长不是个死板的人,南珍一说他就同意了。
***
晚上店里就剩阿宝和则冬,南珍现在是无论如何不能被发现还在跟阿宝有联系的,所以关店后就必须回家,她叮嘱则冬:“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则冬点点头,送她出去。
阿宝已经睡着了,小脸蛋贴着床单,等则冬躺上去后自动自发的将小脚丫贴在他腿上。
一夜后,南珍早早就到店里来了,也不敢让阿宝吃外面的早餐,就在店里熬了一锅粥,放点肉松和绿菜叶,哄着阿宝吃饭。
可阿宝不是不吃,而是吃了立马就吐,孩子的脸色不太好,也没精神,南珍给他的班主任打电话请假后,带着孩子去了医院。
则冬要顾店就没跟着去,一直等着检查结果。
可医生表示阿宝很健康,没有什么大问题。
南珍说:“他吃什么都吐。”
医生觉得可能是神经性厌食,开了一堆药,还表示楼上有心理咨询室。
南珍心中暗骂神经病,她家阿宝怎么会需要心理咨询!
陈阿婆死后,即使往后要在孤儿院生活,阿宝也还是原来的那个阿宝,学习努力,交朋友也努力,开朗得让南珍都要心疼了。
这样的阿宝,怎么可能会是神经性厌食。
可医生开的药还是被南珍带回来了,南珍哄了阿宝去睡觉,出来后就对着则冬抱怨:“我看那个医生才是有毛病嘞!”
则冬正在看阿宝的体检报告和那些药,他说:“药别吃。”
南珍说:“我也觉得不靠谱。”
则冬:“我出去一下。”
南珍:“你不会去买中药吧?”
上次这家伙请假出门后,就带回来一堆号称祖传秘方,专治不孕不育的中药。
则冬走了,南珍偷偷进去看阿宝,见他睡得也不好,总是皱着小眉头。
难怪白天总是没精神。
***
则冬回来时,果然手里拎着几个用牛皮纸包住的中药,南珍问:“你确定有用?”
则冬点点头。
“你好像很排斥西医啊童鞋。”
则冬停下来,一本正经纠正南珍:“我不排斥西医,但小孩子没什么大问题,用中药慢慢调理就好。”
“哪里来的方子?又是祖传的?”南珍扒开纸袋,捏了一块正四方体、白色石膏一样的东西出来。
“这个是茯苓。”她难得认得。
则冬有些意外,南珍得意:“每个月给家里二老抓的药里都有这东西。”
南珍没见他蹲在小泥炉前煽火,就好奇的跟过去看,透明的玻璃杯里渐渐变成了茶水色,则冬说:等阿宝醒来给他喝。
“就喝这个?”南珍不禁怀疑。
则冬看着跟前这个瞪大了眼睛的女人,难得有耐性地解释:“茯苓三钱,白术二钱,白芍二钱,炙甘草一钱,用沸水浸泡后,代茶饮。”
“什么是代茶饮?”
则冬:“像泡茶一样泡药材,随时随地都能喝。阿宝的症状是干呕,厌食,无力,小儿多见的毛病,这个方子健脾益气,养血敛燥,比吃药好多了,而且味道也不苦,阿宝应该爱喝。”
南珍觉得神奇,则冬是个迷,一层层剥开来,每一层都有惊喜。
但她也不会去问,问他不愿说的事。
则冬见南珍没表达意见,郑重表示:“你相信我。”
南珍点点头,“好的。”
南珍这回太好说话了,他不太习惯。手指摩挲手机,又噼啪打字。
“皇帝一顿饭不包括点心和前菜就要九十九道,他根本吃不下这么多,可这是祖制,御膳房还是每天流水似的端上珍馐美味,有不节制的皇帝偶尔吃撑了御医就会开方子代茶饮。皇帝批阅奏折时当做茶水饮用,不知不觉病症就消失了,皇帝开心御医也轻松,这个办法就流传了千年。”
南珍抱着手机看完,感叹一声:“皇帝的命真好。”
话题被带偏了,他们原本讨论的是代茶饮的由来。
但偏了也就偏了吧,则冬顺着她往下说:“其实皇帝的命不好。”
“为什么?”
“从皇子时期他们就吃不饱饭。”
“什么?”
“古时候医疗条件不好,但凡皇子有个头疼脑热积食难受,身边的嬷嬷们就会让他们饿肚子,饿个两三天后,身体里淤积的东西都消化干净了,太医才会开药,所以皇子们小时候都不敢说自己难受,生病了就干熬着,比普通人家的孩子要吃得多苦头。”
这些秘辛与南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南珍张了张口,半晌:“虽然你没骗我,但我还是很难相信。”
则冬点点头,“其实做皇帝一点也不好,登基以后每天都很累,即使是锦衣玉食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被累死。”
南珍的历史学得很差,除了知道皇帝很有钱以外就没剩什么了,可则冬却告诉她:“皇帝很穷。”
“什么?”南珍再次被刷新三观。
“国库里没有多少银子,有些朝代的皇帝帽子上的东珠还没有宰相的大。”则冬不知怎么的,就想跟南珍多说说,觉得她瞪大了眼睛的模样很有趣。
这些都是他从不曾与人说的东西,这些都是刻入他血脉里的东西。
***
“那皇帝一顿还敢吃那么多菜!”南珍抱怨,多可惜啊,那么多银子呢!
“所以中国人爱面子。”则冬总结。
两人站在后厨说话,杯子里的水已经渐渐没有了热气,午后的阳光洒进来,将南珍的脸镀上一层金色。
则冬看进她的眼底,交谈就断了。
南珍啊一声,“我去看看阿宝。”
则冬拉住她,端着水进去了。
南珍站在原处回味刚刚那场无比和谐的谈话,觉得很有意思。
皇帝,皇子,还是小老百姓好啊!
阿宝睡得不踏实,则冬就把他叫起来,喂着喝了点茶水,见阿宝没有吐,又让他多喝几口。
阿宝抱着杯子一口口的喝水,撒娇般把脑袋贴在则冬手臂蹭了蹭。
则冬问他:“带你去踢球好不好?”
小孩睡眠不好,最好的办法就是增加运动量,累了,他们自然能睡的香。
阿宝点点头,说自己的足球在学校里。
则冬牵着阿宝出来,南珍问他:“小宝你睡醒了?还要再睡一下吗?”
阿宝说:“大哥哥带我去踢球。”
阿彬求饶:“我顾店,我顾店,我真的不喜欢流汗的运动。”
说完牵着阿宝去梳洗。
南珍表示自己也要去,正在收拾包包,则冬说:“要先去学校拿球。”
南珍说:“我车停外面,你进去拿一下。”
则冬当然同意。
南珍预料的还是很准的,在学校里免不得就得碰上熟人。
则冬在走廊上遇见姜维,姜维见他拿着一个足球,问说:“阿宝身体好了?”
则冬摇摇头,他在姜维面前尽量不使用手机。
“去踢球?”
则冬点点头。
“南珍……”姜维还想多问两句,却见则冬转身走了。
回到车里,他没跟南珍说这事。
三人在沙滩上踢球,则冬其实不是很擅长球类,竟然被阿彬带球过人,南珍得意的不得了,夸阿宝厉害。
阿宝出了一身汗,人有了些活力,也会笑了,还跟南珍说想吃东西。
南珍那个感动啊,抱着阿宝亲了又亲。
其实则冬觉得,她最应该谢谢他的。
***
晚上,阿宝在南珍这里吃过一顿饭后,南珍将他送回了孤儿院。
孩子还是笑笑的,朝南珍挥挥手,怀里抱着一桶则冬的代茶饮。
隔天,南珍照例是带宋福七和连香玉去开药,则冬从蔡老大那里回来时看见药包放在吧台上,他顺手拆开来看了看。
南珍说:“你回来了?”
则冬:“明天不用去了。”
南珍:“你把蔡老大治好了?”
则冬:“恩。”
南珍:“你还真的能治好他啊!”
原来南珍一直持保留态度。
则冬幽幽看她,指着药包:“这些对身体没什么用,不如不吃。”
南珍问:“你怎么知道?”
则冬:“我读过一点本草纲目。”
南珍:“本草纲目是什么?”
则冬:“一本书。”
南珍:“我最讨厌读书了。”
则冬:“其实挺有趣的。”
南珍:“其实我也知道这些药吃了没用,那个江湖郎中的铺子偏了这一带好多老人。”
则冬不解,疑惑的看着她。
南珍无奈的:“因为很贵啊,所以老人们都相信会有效果。”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晚上回去跟二老说说看,是药三分毒,他们俩身体好着呢,还是别乱吃药的好。
但则冬拦住了她,他怕她再被打。
他什么也没说,但南珍知道他忍着不说的是那天的事。
其实她也害怕,只是不许自己回忆罢了。
正好这时宋福七打电话来说刚刚药忘在南珍车上了。
没有当着面,南珍就建议道:“爸,刚才店里来了个懂中药的医生,我让她看了看咱们抓的药,她说您身体其实不错,没有必要特地吃药,是药三分毒呢。”
宋福七一听就不愉快了,问南珍:“那个医生男的女的啊!”
南珍:“女的,看起来很斯文的。”
宋福七:“女的不靠谱,男人才有本事!”
南珍就知道说女的不行,可如果告诉宋福七是男的,南珍可以想象会有怎样的责难。
在家中二老心中,她可以抛头露面做生意,却不好跟客人太过亲近。
宋福七越想越生气,问南珍:“是不是嫌弃我们老两口拖累你了,不想管我们了?”
南珍赶紧辩解,说只是好奇就问了问别人,没有其他意思,以后还是会按时去抓药。
则冬在一旁听着,突然有些想劝她。
劝她,你可以不必这样活着。
但他知道,南珍听不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姜老师万万没想到明明说自己不爱看电影的南珍会很高兴的跟着大则则去电影院了,╮(╯▽╰)╭,咱大则则还给了姜老师一个冷艳高贵的背影~这就是男主命啊,姜老师你千万看开,别上楼顶。
那个么么哒是我这个月去看亲爱的时在电影院发现的。
Ps,你们什么时候都变得这么聪明了?怎么能一眼就看出我下面会写什么?给条活路好不好啊!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Pps,今天没留言的别想跑,看我抓奶奶神功~!
Ppps,以后就不固定八点更新了,淫窝我常常会提前完成任务哈哈哈,一般都是下午哈,晚饭时分,我写好就传上来哦,免得你们等太久!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1)
秋天是修身养性最好的时节,每年这时宋福七与连香玉都会跟随大师进山修炼。这是要面子的事情,虽然花费颇大,但南珍必须得支持。
临走的前一天,连香玉与一起跳舞的小姐妹道别,宋福七与棋友侃侃而谈他每年吸天地精华灵气的养身之道。
朋友们都夸赞:“你们家南珍真孝顺。”
宋福七脸上有光,走路有风,约好了回来时给棋友们带几套五台山的特产。
孝顺的南珍此刻正在咖啡店里张罗给二老带的行李,外加两斤上好的茶叶用来孝敬宋福七的师傅。
阿彬心疼的跟则冬说:“则冬哥你快看你快看,那两人又在浪费南珍姐的钱了!”
则冬不明所以。
阿彬解释道:“听我妈妈说跟大师去一趟五台山要好多钱呢!南珍姐每年都得这么破费一次。”
南珍听见了,头也不回地:“阿彬,闭嘴。”
阿彬讪讪地,则冬过去帮南珍压行李,南珍悄悄说:“说不定就有用呢,说不定就能活到一百岁呢,这个叫做事前投资。”
则冬弯了弯嘴角,南珍停下来:“怎么?我说的又不对了?”
则冬摇摇头:“气功是有用的,传承千年,存在必合理。”
南珍玩着拉链:“恩。”
则冬:“修身养性,沐浴斋戒,磨练心智。”
南珍却笑了:“他们哪里折磨得起?看,我给他们买了腊肉,煮一煮就能吃。”
则冬呆了,这叫什么修炼?
南珍咯咯笑:“老人有那份心,不照着办不行。”
则冬无奈至极:“这么做怎么能活到一百岁?”
“不求多长寿,他们开心就好。”南珍终于整理好行李,拎上车后座。
***
隔天一大早,南珍就将二老送上飞机。
她看了看时间,决定去店里补个回笼觉。
她到时则冬还没醒,店里静悄悄的。
店里一到秋冬就会为女士准备御寒的小绒毯,南珍选了一条随便拉条长凳就这样睡下。
天渐渐亮了起来,阳光透过玻璃窗暖洋洋地洒在南珍脸上,南珍翻了个身,用绒毯盖住脸,继续睡得香甜。
温度越来越高,她觉得热,就将腿脚伸出来。
可还是很热,南珍睡得迷迷糊糊不愿意醒,以为是阿彬来上班了,嘟囔着:“暖气别开这么高。”
南珍睡不踏实,又翻了个身,噗通从长凳上掉下来,醒彻底了。
南珍惊恐的看见满眼的火焰,烧的是那么的热烈。
火是从前门烧起来了,南珍只能往后面退,这时才想到房间里还有则冬。
“则冬……则冬……”她爬起来往仓库跑,则冬你在不在啊!
南珍都快哭了,她希望则冬在里面,这样好歹有两个人在火场里,她比较不害怕。
可她又希望则冬不在里面,少一个人置身危险中也是好的。
但她知道,则冬一定在里面,他从不乱跑。
果然,门推开,白色床上睡着则冬。
“醒醒!”南珍过去摇晃他。
但则冬不知做了什么梦,怎么都醒不过来。
他深深簇着眉头,表情痛苦。
“则冬!着,着火了!你快起来!”南珍用尽全身力气想把他背出去,可奈何一个大男人的体重,是她无法想象的。
火势越烧越旺,仓库里都能感觉到热气。
南珍从仓库跑出来想给阿彬打电话求救,却发现了两件事。
一是店里的座机根本打不出去。
二是她发现后院也烧起了火,将她和则冬夹在了中间!
南珍再转头去看,她刚才睡觉的地方已经被火舌吞噬,她的手机原本是放在桌上的,此时火焰却在上面跳舞。
***
南珍再次跑进仓库,将房门锁住,踮脚去开房间里的窗户,为了保证安全,这扇窗户安了防盗网,纵使南珍再小巧也钻不出去。
期间则冬一直在梦中,他知道有人在身边,却醒不过来。
南珍终于哭了,狠狠掐则冬的手臂:“你醒醒啊,再不醒过来我们就完蛋啦!”
与此同时,她隐约听见有人喊:“……里面有人吗?”
南珍赶紧扯着喉咙喊:“有人!有两个人!救命啊!”
她不敢去开门,喊得喉咙里一股血腥味,终于听见那声:“着火啦!大家快来救火啊!”
南珍守在则冬身边,想着一旦有人进来要先把这家伙扛走才行。
她等啊等,等啊等,渐渐能听见来救火的人多了起来,突然一张脸露在窗户外面,南珍惊呼:“姜维!”
“你没事吧?”姜维用手砸防盗网。
南珍挨过去,看见姜维万分焦急的脸。
她指了指床,说则冬病了,起不来。
姜维一下就闪没了,只留下一句话:“我来救你。”
南珍可以感觉到火势的迅猛,秋天最是干燥,她店里又多是木质桌椅,真是给加了一把好柴!
砰砰砰!
焦急等待中,终于有人敲响了仓库的门。
南珍抖着腿去开门,听见姜维在叫她:“小南!小南!”
南珍在浓烟中好不容易看清此时的姜维,他披着一条湿透了的毯子,眼镜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捉住她的手追问:“小南你没受伤吧!”
南珍点点头,眼看一根横梁砸在姜维身后。
姜维反应很快,用毯子护住了南珍,推她后退两步。
这个小小的仓库仿佛是沙漠里的绿洲,则冬安静的睡在上面,他的衣服还是白色的,床单也很干净,但此刻外头已经被烧得漆黑一片。
“我带你们走!”姜维说。
南珍作势要去扶则冬,却又听他说:“小南你先走,我先送你出去!”
生死之间,南珍却摇了摇头。
“你在这里碍事!”姜维大喊,他必须先确保南珍的安全。
南珍反驳:“我一点也不碍事!你背上他,我在后面扶着!我们一起出去!”
***
又一根横梁掉下来,姜维没有办法,只能背起则冬。
他不放心南珍跟在后面,一定要让她走在自己眼前,可南珍却滑不溜秋,还是扶着则冬的腰,跟在了最后。
这竟然是宋氏二老走后的第一天。
这难道不该是安静快乐努力赚钱的一天吗?
南珍一路看着自己的店被烧得乱七八糟,心都在滴血。
幸好出来的路上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南珍和则冬顺利被救出,则冬也醒了。
三人都黑着脸瘫坐在地上,消防车这时也赶到。
南珍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咖啡店变成一片火海,不肯去医院检查身体。则冬也不愿去医院,救护车呜呜呜地来,又空车呜呜呜地回去。
姜维的眼镜不见了,现在看东西都只能眯着眼,则冬朝他点了点头,对他刮目相看。
姜维被则冬盯得发毛,却不知这是则冬表达感谢的意思。
他对他有救命之恩。
“小南……”姜维知道南珍不好受,也不知怎么安慰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南珍没有转回脸,一边看着火场一边问。
姜维说:“正巧路过。”
南珍没多想,可则冬却能看出端倪。
天大亮,太阳也很暖,明明是美好一天的开始。
阿彬来上班的路上远远就看见这条街的房子烧了,天上直冒黑烟,跑过来一看,居然是自家的店面,再一看,老板和男神显然经过一场大劫。
阿彬可怜兮兮地:“南珍姐……”
南珍说:“阿彬啊,以后不用来上班了。”
阿彬一下就哭了。
他不爱学习个子又小,出来打工常常被人欺负,是南珍给了他一份工作一碗饭吃,他在咖啡店里做了很长时间,感情很深,他看着南珍怎么将一间简陋的小店变为今天汀城海边最受欢迎的咖啡馆,他最知道南珍的辛苦。
南珍浑身无力地往地上坐,头发上沾满了灰烬,则冬蹲下来一片一片摘掉,目光划过南珍满是泪水的脸。
***
大火终于被扑灭,空气中泛着刺鼻的焦味,这场火起得蹊跷,则冬看着昔日热闹的小店变为一片废墟,眼眸变得很深,浓墨一般。
有人向来做笔录的警*察透露了前些日子蔡老大增收保护费,南珍得罪了人家的事情,于是南珍、则冬、姜维和蔡老大一起被带进了局里。
南珍和则冬都表示这件事不关蔡老大的事,外人不知,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蔡老大免了南珍的保护费,并且由则冬治好了多年的老顽疾。
但这样一来就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办案的民警明白的跟南珍说:“你的店是有人故意放火。”
南珍吓白了脸,她虽然个性火辣嚣张,却与邻里相处得很好,不结仇结怨的,她得罪过谁有必要烧了一间店?
而且,有能耐做这件事的人除了蔡老大还真就想不出别人了啊!
蔡老大委屈极了,一个劲的发誓自己没干过,还拉着则冬作保。
则冬当然知道不会是蔡老大,但又会是谁?
这件事还是要交由警*察来办理,但则冬对他们的办案结果不抱有希望。
南珍现在除了凶手外,最心急的还是赔偿问题。从局里出来后,她就借了姜维的手机往保险公司打电话,则冬终于知道她有多喜欢这家店了——一个抠门爱攒钱的人居然会给店铺高额投保!
不得不说,从这件事上来看,他觉得南珍还是很聪明的。
蔡老大是最后被放出来的,一出来就点着则冬说:“我是有多倒霉,八竿子打不到的事情居然也会找上门。”
南珍在讲电话,一直低着头。
则冬根本不给蔡老大眼神,只是看着低着头的南珍。
姜维也在看南珍,他眯着眼,很担心。
蔡老大无语了,忿忿离开。
剩下三个人站在局子外面,谁也不催她,默默等着南珍。
等南珍终于挂了电话抬起头时,脸色好了一些,她说下午保险公司会派人过来。
她也有心情打趣灰头土脸的两个男人:“脏死了。”
则冬指了指她,表示:“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
南珍再次对姜维道谢,姜维上午还有课,只能先离开。
人一个个的走了,最后的最后,剩下南珍和则冬。
两人都在看对方,目光中流淌着说不清的东西。
南珍问他:“你怎么办?”
则冬并不在意,他流浪惯了,怎么都能过的。
南珍叹口气,实在是不忍心就这样扔下她家的傻伙计。
“走吧,跟我回家。”
则冬却被她这句话说呆了。
南珍回头凶他:“快点啊,我没力气了!”
则冬快步跟上,坐进车里时浑身不自在,因为衣服太脏。
南珍知道他难受,就跟的士司机说:“麻烦开快一点。”
到了南珍家楼下时,她小跑到旁边小卖部借钱付了车费,催着则冬上了楼。
可她却站在门口叹气了。
家里的钥匙,车钥匙,钱包里的卡,身份证,这些全都要补办。
则冬正要安慰几句,就见南珍弯腰掀开了陈阿婆家门前的脚垫,拿起一根闪亮亮的钥匙。
南珍有些得意:“我真是聪明。”
则冬点点头,很同意。
两人进去梳洗一番,则冬不想穿脏衣服,索性就打赤膊。
他光着上身,肤色比一般男人白了很多,穿着衣服觉得瘦,此刻却又壮得让南珍不好意思看。
南珍是谁啊?
南珍是从小在海边长大看着叔叔伯伯打赤膊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孩子啊!
“你把衣服穿起来,会着凉的。”南珍垂着眼把衣服扔过去。
则冬不穿,则冬说衣服脏了。
南珍认命,去给她家伙计洗衣服,希望衣服快点干,好遮住则冬腹上垒砌的方砖。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昨天没留言的看我抓奶奶神功!
话说你们真的不准备珍惜我这个日更肥章作者吗?那从明天开始隔日更三千字好了,傲娇脸。
这个文让我真正明白了,写作是个很孤独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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