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深渊(1 / 1)

后来我们都哭了II:废墟 夏七夕 1 万汉字|15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八章 深渊

【1】别以为长得帅就可以堵路。

  我一直都相信付出必有收获这句话。

  双娱第一系列的图书终于制作好,放出去后图书商反映特别强烈,争先恐后地付钱订货。为了达到更热烈的效果,蒋言决定下猛药。

  他跟安慕楚商量了,让第一系列的三个明星一起联合做一个新书发布会。

  跟娱乐界的电影发布会什么的一样,发布会之后再找各大媒体猛宣传猛造势。安慕楚同意了。

  发布会那天,安慕楚穿得跟要结婚一样地来了。

  我忙得要吐血,安慕楚却悠闲地散着步,往我面前一站,盯着我的T恤牛仔裤一脸鄙视,他说你怎么穿这样啊。

  我莫名其妙道,我一幕后工作人员得穿什么样啊。这位帅哥你让让,我得去找下灯光师。

  安慕楚冷哼了一声,你好歹也是蒋言手下的大将,怎么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

  我说,我不亲力亲为难道让蒋言去亲力亲为吗?哎哟,你让让行吗?别以为长得帅就可以堵路了。

  安慕楚突然特高兴,他特幼稚地问我,我今天帅吧。

  是吧,哈哈,我也觉得。

  ……

  以前我觉得蒋言挺分裂的了,跟安慕楚熟了后,我发现他比蒋言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我发现他特幼稚。就像现在,跟个讨糖吃的小孩儿似的,夸了他一句就屁颠屁颠走了。

  我看着他转身后又一本正经地绷着脸,面对跟他打招呼的美少女明星,他连笑容都不给半个,我就想笑。他们这种分裂人格的不累吗?

  那天发布会挺成功,三个明星本身都是时下最受欢迎的人气新星,加上图书对他们的包装更加突出他们的特点,粉丝在下面疯狂尖叫,虽然发布会选在最大的商场做的,但仍旧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蒋言还让我提前通知了许多同行竞争对手,我本来以为大家不会来,谁知道我一看台下安排的媒体位,没一个空的,周围架满了摄像机,围满了记者。台上其乐融融,台下蒋言笑得像只狐狸似的。大老板也来了,被安排在首位。看得出来他很兴奋,跟周围同行不停地谈笑风生,笑得满脸的褶子,赞许地拍着蒋言的肩一脸高兴。

  我觉得挺开心:一是觉得蒋言用他的能力证明了一切;二是蒋言给我机会也让我证明了我自己。

  明星新书发布会举行完了之后,最后是总结环节。

  当我听到主持人说请双娱总经理安总上台致辞时,我觉得挺意外。

  我做的流程,压根儿就没安排这个环节,肯定是安慕楚让蒋言加的,怪不得他今天穿得跟要结婚一样,都这么大了还喜欢出风头,真幼稚。

  不过我还没鄙视完,就愣住了。

  因为我听到安慕楚在上面挺高兴地说,很感谢今天大家的到来,参加我们与概念出版的第一次合作,这是我们第一次与出版合作,也是一次勇敢的尝试,但结果我很满意。我很感谢蒋总,也很感激他团队的林洛施组长。她做的策划我很喜欢,我觉得非常符合我们公司明星的定位,能够让大家都知道,明星不仅仅只能出花拳绣腿的写真,有很多脑子里也有文化。谢谢,谢谢林洛施小姐。下面,也将由她上来做最后的总结发言。

  我脸顿时白了,邀请我做什么?!最后总结发言的是蒋言啊!

  我转头看蒋言,蒋言冲我眨了眨眼,怪不得开始来时,他冲我笑得特奸诈说,今天送一个惊喜。

  这……是惊吓吧……

  有请林洛施小姐。主持人喊道。

  我硬着头皮上了台,从安慕楚手里接过话筒。他突然张开手臂说,谢谢。

  我也不得不作势拥抱了下。安慕楚抱着我,恶作剧道,怎么样,惊喜吗?我咬牙切齿,真的不是陷害吗?下去再算账。

  我毫无准备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我想到那些电影获奖时,那些演员上去发表的谢谢体,我直接套词上了。

  我说,我非常感谢我的上司蒋言给我这样的机会,也非常感谢双娱公司以及各位演员给予的信任和耐心,感谢我的组员与我齐心合力,也感谢公司给我这样的平台。最后谢谢大家今天到场支持,今天的发布会非常成功,圆满结束。

  发布会后,大老板依旧保持兴奋状态,请了公司中高层去吃饭唱歌。

  他拍着我的肩膀特器重似的说,现在林洛施可是我们公司最大的功臣啊。

  我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双娱的Case都是在蒋总的授意下签的。

  大老板说,不用谦虚不用谦虚,假以时日你肯定是公司的顶梁柱。

  他这话一说出口,一桌人变色。唐琳琳坐我旁边,“咔嘣”咬了个脆骨,我觉得脖子上一冷,真的不想吃下去了。

  怪不得蒋言不来,他找了个挺冠冕堂皇的理由,需要应酬安总。

  公司没人知道他跟安慕楚以前就认识,要不是我之前偷听了他们的对话,我也不知道。

  后来我问了安慕楚,我说是不是蒋言让你把Case给我的。

  安慕楚挺干脆地承认了,是啊。我说那你干吗还为难我?

  他说,我那也叫为难,我不过是挫挫你的傲气,让你多接点儿地气。

  我说是啊,一接地气接医院去了。

  我们熟了后,没事我就拿以前的事羞辱安慕楚。安慕楚每次都被我羞辱得心虚了就会愤怒争辩,谁让你以前表现得那么厉害,好像无所不能似的,你不知道男人最讨厌这样的女人了吗?

  我说,噢,原来你喜欢没事就跑你面前号两嗓子的女人。

  滚。

  起初我跟安慕楚打嘴仗,我就没赢过。后来渐渐地,我也赢过几次。

  我每次一得意,安慕楚就特鄙视地跟我说,怕你输的时间长了抑郁,偶尔让你赢一下,我也舒服点儿。

  我瞬间就不想理他了。

  不过他又像那个贱贱的流氓兔一样,时不时喊我跟蒋言去他家玩。

  不过具体的其实是他跟蒋言玩,他俩打游戏,我就是一跑腿的,时不时给他们买个烟买个水什么的。其实冰箱里都有。但安慕楚非要指示我去,我买了中华他要抽双喜,我买了双喜他要抽玉溪。买水也是,买完娃哈哈买农夫山泉,买完农夫山泉他要喝百岁山。

  我一会儿就暴躁得想揍他。蒋言也说,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怎么幼稚得跟小孩儿似的。

  安慕楚飞起一脚踢蒋言,然后他们就会打起来。

  我觉得他俩都挺幼稚的,个个在外面高冷酷也就骗骗小女生。

  想当年,我也是无知小女生里的一名,想想我就觉得惭愧。

【2】我还有他们亲父子鉴定呢,你要不要看。

  我正在KTV听同事撩着膀子飙歌时,电话响了,我一看是安慕楚。

  我走出去接起,他嘿嘿笑道,你在哪儿呢?

  我说,明知故问,在陪公司同事唱歌。

  噢。安慕楚说,我跟蒋言在吃大闸蟹呢。

  我问他,又发现哪一家好吃了?

  烟霞湖这边家家都好吃,我们随便挑了一家。

  什么意思?我有点儿茫然,你们在哪儿?

  跟你说话真累,智商跟不上。做完活动后,下午没什么事,我就跟蒋言开车到临市的烟霞湖吃蟹啊。烟霞湖的大闸蟹,你的最爱,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吃吗,我们就先来替你尝尝。

  我靠!我说,安慕楚,你这个禽兽!

  我气愤地把电话给挂了。我在这里受苦受累,他俩却出去双双逍遥。

  这两个幼稚鬼!明明自己也没多喜欢吃蟹!竟然跑去吃我最爱的大闸蟹!鄙视!

  我转身准备回包厢继续待着,唐琳琳却走到我面前,她冲我笑了笑说,你今天可是出尽了风头。

  我没心情理她,退了一步,挺疏离地说,唐总好。

  自从公司分成两派后,我已经对唐琳琳连面子之交都维系不下去了。

  她对大老板的讨好显而易见,我对这种趋炎附势却看不上眼。道不同不相为谋。

  唐琳琳笑得挺温柔,她说,洛施,你是不是很恨我抢走了蒋言的东西,其实,你不用对我表面尊重,内心恨得牙痒痒的。

  我说,唐总想多了,我为什么会恨唐总。是蒋言的,谁也抢不走。能抢走的,也不过是无关痛痒的东西。

  唐琳琳说,你还真是跟以前一样能言善辩。

  我说,谢谢唐总夸赞,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包厢了。

  站住。唐琳琳喊我。我说,唐总还有什么吩咐?

  唐琳琳依旧笑,她说,我有个喜讯真希望能跟你分享,我怀孕了。

  我挺疑惑,我心想咱俩关系都这样了,还跟我分享你怀孕的喜讯呢。

  不过我还是客套地说,恭喜唐总。

  唐琳琳说,不急,我话还没说完呢,这不是我要说的喜讯。你该恭喜的也不是我。

  她说,我怀孕了,经常要到医院按时做检查,那天我去做检查时,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想你肯定到现在都不知道,我觉得我有责任把这个事情告诉你。唐琳琳故意在那里卖关子。

  我说,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我不觉得我到现在还有什么扛不住的了,恋人早已离开,朋友还在冷战。我觉得这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了,还能坏到哪儿去呢?

  可直到唐琳琳把话说完,我才发现,原来生活比电视剧精彩多了。电视剧演演还能停呢,生活却不歇气地玩你,你以为自己被折磨得精疲力竭,差不多了吧,但生活总会再给你来一波更出其不意的打击。

  唐琳琳说,我看到了陆齐铭跟千寻一起带了个小孩儿在打针呢。这小孩儿叫陆齐铭爸爸,叫千寻妈妈。我说呢,一年多前陆齐铭怎么突然朝家里抱了个婴儿,对外说是干儿子。但陆爸爸陆妈妈都把他当亲孙子一样疼,原来是亲的啊。

  我觉得自己瞬间有点儿站不稳,但我仍然支撑着最后的力量,装得特漫不经心道,你怎么挑拨都没用,一是我们早分手了,二是我不相信。

  唐琳琳笑了笑,她说,别不信啊,我还有他们的亲子鉴定呢,你要不要看。

  我说,别逗了,你以为在演电视剧呢,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会到你手上。

  唐琳琳慢腾腾地说了句,有钱……什么拿不到啊。你啊,真该去恭喜下你的前男友和闺密了……

  唐琳琳走了,我却顺着墙壁滑了下去。

  我手脚抖得不成样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抖,我跟自己说唐琳琳说的都是谎话,但心内却毫不犹豫地相信了。

  我明明跟陆齐铭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我明明都放弃了他,可我还是觉得难受得快死掉。

  陆齐铭和千寻的儿子?!陆齐铭和千寻竟然有个儿子!

  那他又何必装作一脸深情地在我家楼下装雕塑?!阮千寻也何必装作大公无私地跟我说,最幸福的事,是看到最爱的人得到他的爱!

  他们两个心心相印我又没拦着!为什么要合起伙来骗我?!

  我觉得心脏一阵阵抽痛,我想起有人说,身体痛了心就不那么痛,我伸出手“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脸火辣辣地痛起来,可是心却依旧还在痛。

  虞美人出来找我时,看到我蹲在地上捂着头吓了一跳。

  她说,洛施你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

  我说,我头有点儿疼,我想回去。

  我送你。

  不用,我说,你去帮我请假吧,顺便把我包拿出来,我一人回去。

  好。虞美人忙不迭地应着,朝包厢跑去。

  帮我请完假后,虞美人拿着我的包冲出来,一脸凝重,你真的不用我陪你回去?

  不用。我说,我只是刚听到一个好朋友的消息有点儿难受。

  噢噢。虞美人立刻明白了,她说,那你一个人静静也好,有什么事给我或者苏扬打电话。

  我走出KTV,没有回家,我打了辆车到迷失。

  我很久没有见米楚了,安慕楚说,如果无法选择时,就等时间来告诉你答案。可我觉得有的抉择,不管你等多久,时间都不会来告诉你,它只会让你自己抉择,然后静静地嘲笑你。

  我始终不知道如果让我在米楚和苏冽之间选一个,我会选谁。

  我想到以前看的一个小故事,一个女孩儿和哥哥相依为命,因为出了事故,所以她只能记住两个人,她自己和哥哥。有天哥哥跟她说,以后你找了男朋友,就可以把我忘了,然后记住他。女孩儿说,不会。后来女孩儿真的找了男朋友。然后那天,她带着男朋友找到哥哥,哭着问他,哥哥,我是谁啊?

  女孩选择了忘记自己,记得自己的恋人和哥哥。

  如果我的记忆也只能记住两个人,我想,我不会因为米楚把苏冽忘了,也不会因为苏冽把米楚忘了,我只会忘了自己。

  我在迷失的门口徘徊,不知道如何进去,进去了如何说。

  正在我惆怅时,身后突然响起米楚的声音,你来了?

  我一回头,看到米楚拿着烟盒和火机,站在我身后。

  我立刻跟做了错事似的,弱弱地喊,米楚……

  米楚白了我一眼冲我吼,你还知道来,我每天都借抽烟的借口在门口溜达,想看看你有没有偷偷来看我,然后又走。今天才被我发现了。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米楚肯定不生我气了,也开始放开嗓子冲她喊,你要再晚出来一点,我肯定又跟前几次一样走了。

  米楚说,你凶什么,我还不是在你家楼下转悠了好几次。

  这还差不多,扯平。我气顿时没了。

  米楚冷哼一声,等我抽完这根烟再进去。

  我俩就站在街边看着人潮,灯火,车流,繁华。

  米楚说,对不起,洛施。我不该问那样的问题让你为难。其实我应该知道我对你多重要,就像你对我一样。

  米楚说,我常常觉得,你是世界上另一个我,我是世上另一个你。

  我转头看米楚,她抽着烟兀自望着马路出神。

  我说,我也是。

  米楚说,洛施,如果有一天,我变得不是我,你却还是你,会不会我们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不会。我看着米楚,肯定地回答。

  后来我才发现,承诺之所以存在,并不是为了遵守,而是为了背叛。所以,很久以后,当我听到一些人说我会爱你一辈子,我都笑笑不作任何回答。违背过承诺的人不会再轻信任何承诺,但亦不会阻挡别人的承诺,在许下承诺的那一瞬间,我们都很真诚,也未曾相欺。但世事难料,风云莫测。有时,我们不得不背叛从前的自己。

  我和米楚就那样安静地站在路边,我想起以前我们念书时,有时苏冽来找我们经常拎几瓶酒,然后我们就一起坐在马路边聊天,对了,还有千寻。那时千寻总是很冷静也很注意形象,连坐在马路边都觉得不好意思,可是为了陪我们,就不得不坐着。

  一想起千寻,我就特难受。我想起唐琳琳今晚对我说的话,她说千寻和陆齐铭有一个儿子,太好笑了,怎么可能,就算天上下红雨我都不信陆齐铭有个儿子。可是,又有什么不可能,千寻说她爱陆齐铭八年了。这八年来,有一半的时间我们都同进同出,我却像个笨蛋一样毫无察觉,我真为自己觉得羞耻。我想起以前千寻跟我说,不管想做什么事,都好好去计划它,总会实现。我们几个人里,我米楚苏冽都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只有千寻,她恪守成规,不管做什么事,都会遵循着自己的计划。好像这么多年了,她没有什么做不成的事。所以,她只要想跟陆齐铭有个儿子,也易如反掌吧。

  我越想越难受,我说,米楚,我想跟你说个事……

  我话音刚落,电话响了,我接起,是苏冽。

  苏冽说,洛施,我在京唐路派出所,你来救我。

  说完电话就断了。我愣愣地看着电话……

  米楚问怎么了。我说,出事了,去京唐路派出所。

【3】你玩多大都没关系!为什么要扯上林洛施!

  路上我想了无数种可能,我觉得苏冽肯定受欺负了。

  那一刻,我觉得特别内疚,我明知道苏冽不对劲儿,却没好好陪着她。

  就算她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跟着她也好。以前苏冽不就这样对我的吗?我只要一难受,就算什么都不想说,她都能给我逼供出来。她说了,林洛施,我不是不给你私人空间,但我怕你伤害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说出来,这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可是这招放在她自己身上却不管用,可能苏冽在我的世界里充当姐姐真的太久了,每次她有什么事难受,她从来都不说,我也不是特别敢问。我那时就安慰自己,苏冽那么强大那么牛逼,什么她都能自己解决的。

  可是现在我却充满了自责。再强大牛逼,她也不过是一个无亲无故的女孩儿,她在这世上我们这几个朋友就是她最亲的人了。我却没有照顾好她。

  那一刻我不停地祈祷,苏冽千万不要有什么事,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我就是带着这样迫切的心情冲进派出所的,当我看到苏冽挺安静地坐在那里,顿时舒了口气。

  民警问我,你是她什么人?我说,我是她妹妹,亲的。

  我刚说完,旁边突然蹦出一挺粗壮的男的,伸出手摆我面前嚷嚷,你是她妹妹,那太好了,还车还车。

  民警呵斥中年男子坐下,然后跟我交代了情况。

  他指着苏冽说,她在租车公司租了一辆车,现在逾期未还。租车公司报警,查了车方位,发现车在一家信贷公司。人家信贷公司说,这是她抵押给他们的。现在车开不出来。

  民警看了我跟米楚一眼,你们商量下怎么办吧,最好是私了,不然这事就是欺诈。

  我震惊地看着苏冽,她挺安静地坐在那里也不说话,眼里一片虚空。我觉得把我卖了我都不信苏冽会做出这种事。

  我转身问民警,这位哥哥,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民警蒙了,他说,姑娘你可真逗,这人证物证都在呢。说完他便不再理我。

  看没人理我,我不得不面对现实,不得不回过头看着我曾经最风光的朋友。

  我问她,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苏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问,贷的钱呢?

  苏冽没有说话。米楚却一把拉起我对民警说,警察大哥,不好意思这个人我们不赎了,该关起来就关起来,该按欺诈就按欺诈判。

  说着,米楚拉起我朝门外走。我甩开米楚,我说,你干吗呢?发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你觉得她还是你以前认识的苏冽吗?!米楚瞪我。

  不管是不是,先把人带出去再说!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到苏冽身旁。

  我说,你贷了多少钱?

  苏冽看了看我,五万。

  我说,行,你把地址和电话给我,我去取车。

  信贷公司的人跟苏冽好像也是认识的朋友,我们去取车时,那个小伙子说,真没想到她会骗我,她跟我说是朋友的车,我跟她也是朋友,就没查看什么证件,没想到这件事现在闹得……

  唉。小伙子叹了口气。我问他,苏冽平时经常贷钱吗?

  小伙子说,每个月都会贷。

  那你知道她钱都用在了哪里吗?

  小伙子摇头,我们也不是特别熟的那种朋友。

  我知道在别人那里也得不到什么消息,如果我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苏冽。

  我跟米楚开着车回到派出所交车交罚款,然后带了苏冽出来。

  我问苏冽,吃饭了吗?苏冽摇头。

  我看米楚,先去吃饭吧。

  米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闭上了,这一路她都格外沉默。

  最后,米楚挑了家挺干净的餐厅,点了一桌菜。

  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说话,我想起以前我们仨只要凑在一起,完全没安静的时候,再看看现在,我们到底是怎么了?

  苏冽跟多日没吃饭似的,连着吃了三碗饭。

  我震惊地看着她,以前苏冽不吃米饭,最多最多用筷子挑我和米楚碗里吃一口。现在我看她狼吞虎咽地朝嘴里扒拉饭,觉得心酸。

  苏冽吃饱后放下筷子,她说,洛施,我欠你的十万块钱,以后一定会还给你。

  十万?米楚突然转头看我,你之前已经借给她五万了吗?

  我没说话,米楚却“噌”的一下愤怒地站起身,一掌推在苏冽脑门儿上,她说,我操你大爷苏冽!你还有没有人性?!你玩多大都没关系!为什么要扯上林洛施?!十万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可这是林洛施全部的存款你知道吗?!我之前真他妈高看你了!我以为你不会来祸害身边朋友!你还是不是人啊?!真他妈丧心病狂!

  我一看米楚推苏冽,急了,我站起来吼,米楚,你干什么?!你别这样成吗?!你为什么不能好好想想,苏冽出了什么事!

  嗬,米楚冷笑,她能出什么事,林洛施,你这个大傻叉,只有你才在一直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好,我告诉你她出了什么事。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我跟我爸的矛盾吗?我爸喜欢的那个嗜赌成性的女人!就是你现在面前坐着的最好的姐妹苏冽!她把我爸最后一笔钱骗走了!你以为她多强大多牛逼,她牛逼个屁,她现在就是一窝囊废!一个不要命的赌徒!

  我震惊地看着米楚,米楚接着说,林洛施,之前你一直问我有没有见过苏冽,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我怎么会没见过她,她早回来了,但她已经不是以前的苏冽了,你以为我不能原谅她,是因为她曾经和我爸爸的关系吗?你错了,后来我其实已经想过,如果苏冽真的要跟着我爸爸,我不会反对。但我只是觉得我爸他太老,配不上苏冽。所以,去年当她出现时,我跟你一样,充满了惊喜。那是我爸最困难的时期,我爸挺高兴,我爸说患难见真情。他说没想到自己都倒了,苏冽还能回来帮他。他把手上的钱都交给苏冽。可是苏冽做了什么呢,她卷着钱跑了。我比我爸都震惊,我当时发狠找了她一周,终于找到了她。不过那时她跟现在一样落魄,她明明拿着钱走的,那些钱不多,但怎么也够她挥霍一段时间。可不过一周,那笔钱消失无踪了……

  米楚说,洛施,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我当时跟你一样,我开始也以为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可是我能打听到她的住处,就能打听到她的事。人家跟我说,她现在嗜赌成性。我不信,可那天我信了。我气得浑身发抖,我不管这些年她经历过多苦大仇深的事,但我们几个谁没经历过,但我千算万算没料到她会回头骗我爸,就算她跟我爸是男女关系我爸活该,可是她跟我是什么关系啊,她骗他的时候就没想过我吗?我是真失望,但这不是让我最心寒的,最心寒的是,我问她,苏冽,你能收手吗?她跟我说,米楚,你再借我笔钱,最后一笔,我这次一定能翻盘。我那时就知道,我们的友谊到头了。这不是我认识的苏冽,她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底线了。

  米楚说完,转头气愤地看着苏冽说,你他妈的倒是说句话啊,你以前不是挺能说的吗,你这么牛逼现在还用装什么可怜。

  我看着柔弱的苏冽,她低垂着眼睛坐在那里,异常安静,一点儿都不像从前那般盛气凌人。

  那一刻我甚至不相信米楚的话,我小心翼翼地跟苏冽求证,她苍白得让我觉得大声跟她说话都会吓到她,我说,苏冽,米楚说的都是真的吗?

  苏冽没有说话。

  米楚又说,你知道信贷公司那小青年为什么不审查就愿意让她押车,把钱贷给她吗?我告诉你,因为她把自己卖了。

  米楚的话像炸弹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炸了我的世界。

  我说,米楚我求求你,你能不能别乱说话。

  我乱说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卖自己了。米楚冷冷道,你根本想不到她现在有多脏!恶心!

  米楚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苏冽突然抬起头,狠狠地盯着米楚。

  米楚不屑,你看我干吗?难道是我让你去赌让你去卖的吗?你现在多看我一眼我都觉得自己脏。

  苏冽突然笑了,是那种阴森森的笑,她说,米楚,我看你你觉得脏?你以为自己有多干净,你跟李白那点儿破事别以为别人不知道!

  我靠!苏冽,我跟李白关你屁事,你别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苏冽冷笑,她说,米楚,好歹我是卖自己,你们呢,你们表面上开酒吧风光无限,私下做什么勾当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卖过多少姑娘你心里清楚,你可以说我窝囊,但你没资格说我脏,跟你比我差远了。你天天装得一本正经维护林洛施,就你热血就你讲义气,你义气你就跟林洛施说说你干的那些勾当啊,你说啊你敢吗?!我好歹害的是自己,你们害了多少清白姑娘,你扳着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如果之前米楚说的话是重磅炸弹,将我的世界夷为平地,那此刻苏冽的话,就是龙卷风,呼啸过境,我的世界顿时寸草不生。

  我瞬间都不敢抬头了,我听着她们在那里吵,整个人跟坠入万丈深渊似的。

  米楚说,你害自己?你害周围的人还不够吗?你跟同事借钱跟朋友借钱,除了我们这圈的你没染指,其他人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有的房产证都被你抵了,你就没觉得半点儿良心不安吗?

  苏冽说,我凭什么不安,我没逼迫任何人,都是他们自愿借给我的。你卖的那些姑娘里,有几个是自愿的?

  米楚,你……

  你们不要吵了。我打断米楚大吼,你们别吵了成吗?

  说完这句话,我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我看看米楚,看看苏冽。我说,看在我们曾经是姐妹的份上,不要再互相攻击了,成吗?

  一时间,饭桌上寂静无言。

  米楚站起身拉我,我们走。

  临走前,我回头看苏冽,我说,苏冽,你能不能别赌了?

  苏冽看着我,她眼里好多好多的忧伤,像大雾一样弥漫。

  她挺恍惚地冲我笑了笑说,洛施,我回不了头了。

【4】我米楚爱他,我愿意跟他共进退。

  坐上车后,我跟米楚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米楚说,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不知点头也不知摇头。我知道李白对米楚是很重要的存在,我也知道前段时间李白来看过米楚,可是米楚并没有带我见李白的意思。我也没觉得有何不妥,我想着米楚肯定是觉得我们年龄相差略大说不到一起。

  可我没想到……

  米楚说,洛施,你别胡思乱想,李白不是苏冽说的那样。

  米楚说完叹了口气,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讲,但我不知道怎么开口,现在也好,苏冽说出来,我总算了却了最大的心理负担。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你要听吗?

  我点了点头,米楚把座位都调低,我俩都躺平在了座椅上。她把天窗打开,头顶的夜空一片漆黑,像我们今晚的心情,以及前途不明的未来。

  米楚说,没错,迷失并不是一个单纯的酒吧。开始我发现李白开的不是单纯的酒吧,我也有点儿接受不了。可是李白只让我打理酒吧台面上的生意,台下他说不用我管。后来我和酒吧里一姑娘熟了,她跟我说起李白的事。她跟着李白干了很多年,她说李白开始只做酒吧,挺小的酒吧,只有四个女服务生,其中一女服务生家里穷,她就偶尔会跟着客人出去,靠肉体换点儿钱。有次,她跟一客人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她们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所以一天一夜没找到后就报了案。后来警察查到一个旅馆,发现她已经死了。种种证据显示,她是被几个人轮奸之后杀害的。这件事当时闹得特别大,报纸电视都有报道过。李白当时整个人崩溃了。那个姑娘是在他酒吧跟人走的,虽然是自愿的。可他觉得自己没尽到责任才使姑娘遭殃。那姑娘说,她当时跟李白说,让他想开点儿,这是命。而且,那时挺多酒吧里的姑娘都愿意出台。后来有一天,李白就问她们,你们为什么不赚干净的钱?当时剩下的仨姑娘哭了,那姑娘说,谁不想赚干净的钱,可是我们没什么文化,能做的工作也无非是每个月一两千块的服务生。那些姑娘大多都是农村来城里打工的。李白问她们,你们都是自愿出台的吗?那仨姑娘点头。李白说,那以后你们跟客人出去,就一定要在店里留下客人的电话以及去的地点。如果发现什么不好的情况,立刻回来或者呼救。那时,李白也只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他也没什么文化,高中毕业,但仗义。有次店里姑娘被客人为难,李白出头摆平了。接着姑娘传姑娘,很多人就到了他酒吧。宁愿让李白从中抽成,都想找个能罩自己安全的人。就这样,李白后来就做了这样的生意。他的酒吧越开越大,姑娘越来越多。他成了她们的领头人。

  米楚说,当然,李白也不是全部都是好的,但起码做这个,不是他开始的初衷。我们每个人都会被社会身不由己地改变。我当时听那姑娘说了李白的事,去问他,李白也没解释,他说,反正我们都不算幸运的人,如果别人要走这条路,我也拦不住。我能做的就是大家抱成团,做什么都安全一点儿。李白还说,米楚,以前我要听说男人带着姑娘做这行,我肯定挺鄙视。所以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也挺鄙视我的。但我让你做的是干净的生意,你要嫌我脏要走,我不会拦你。

  米楚说,你知道吗洛施,开始我一直觉得李白喜欢我呢,所以才会对我这么好。起码他得对我有点儿什么图谋不轨,可后来我才发现,他就是看我可怜。他说一个漂亮女孩儿在酒吧里喝一个月的酒,没亲没故的,可怜,也不安全。所以他才会跟我搭话。李白这个人,是个情种,你不知道他都三十多岁了,却只喜欢过一个女人。那女人还是他的青梅竹马。他说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很想娶她,可是他穷。后来他酒吧做大了有钱了,可是他也没资格娶她了。他都没脸让她知道他做的是什么生意,也不敢让她跟着他。那个女人等不到他,就嫁给了别人,现在儿子跟女儿都能打酱油了,过得挺幸福。李白说他看着都觉得满足了。

  米楚说,去年我打理酒吧俩月后,李白手下一个管这事的人走了,李白当时乱得一团糟。我就站出来跟他说我来吧。他没说话。我知道,他当初看中我其实已经料到了这一天。我当时其实说这话挺紧张,我就是想看看李白的态度。如果他让我来,那肯定他对我真的只有简单的义气。说来可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了,所以我巴不得希望他对我有点儿什么。我了解他那个人,我知道,如果他对我但凡有一点儿喜欢,都不会让我沾染这些事。可是他没拒绝,他点了点头说,米楚,我不会亏待你。就那一下,我绝望了。我也可以选择不帮他,我可以选择站在他身边总有一天打动他,毕竟我这么年轻,我以前对其他男生都战无不胜。可是那时候我没法不帮他。而且那时,李白跟明白我的心思似的,他拍着我的肩说,妹子,虽然你管了这事,但也只是暂时的。哪天你要走,我会立刻找人接手,不会让你有半点儿麻烦。我知道,你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你不属于这里。就这样,这一年来我帮他打理了生意,说实话,我对这样的生意竟然如鱼得水,大家都说,我比他之前任何一个帮手都做得好,我也觉得骄傲。可是我没觉得李白多高兴,他现在已经开始在物色人手接替我了,他说,让我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可是我还能回哪儿去啊,我现在除了我爸也无亲无故的。我那些亲戚都避着我们,巴不得一辈子不联络呢。我爸,我也不愿意再打扰他。我也没什么别的专长,我觉得我挺适合做这些的,所以我跟李白说,让他别赶我走,我没处去。

  故事就是这样的,米楚说,我一直没跟你开口,不是觉得羞耻。我一点儿都不羞耻,我很坦然,我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职业脏。但我怕你不能接受,我们两个是最好的朋友,甚至说你是我的亲人都不为过,所以我挺希望你能懂我的。

  听完米楚的故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我想了想问她,你准备一辈子做这个吗?

  我不知道,米楚说,我跟你不一样洛施,你平时爱点儿小文艺小文学,这爱好多正常,但我有什么爱好,无非就是泡吧。以前我真的也没想过,自己现在会做这样的事,那时总以为我爹会养我一辈子。我要高兴去上班就上班,不高兴就开个服装店什么的。可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高兴的,所以我不想换。

  可米楚……你说你做的都是干净的,那些姑娘是情愿的,为什么苏冽会说很多姑娘不情愿?

  洛施,我可以跟你保证,从我手里过的姑娘个个都是情愿的,因为相信我们会保证她们的安全。但现在同行竞争严酷,有人故意抹黑我们。你相信我米楚连这点儿人格还是有的。

  我看着米楚,我觉得难受。

  我再次问她,你真的不打算做点儿别的吗?

  米楚说,洛施,我爱李白,我愿意跟他共进退。

【5】我说葫芦,我真的想跟你一样,与这个世界以死作别。

  我没有再说什么,米楚把我送回家门口,我让她走了。

  看着她火红色的小跑消失在视线里,我胸口闷得有点儿喘不过气。我不想上楼,我走到楼梯口,挨着大宝马坐下。楼下再也没停过白色的车,陆齐铭有段时间没出现了,自从上次被送到医院,我们在医院门口撞见是最后一次相遇。

  他现在应该出院了吧,我那天看着千寻挽着他,手里还拎着饭盒,看起来挺平静的幸福。不像我们以前谈恋爱,我觉得什么事都弄得轰轰烈烈的才叫真爱。

  我骑上大宝马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悠着,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当我停下来时,我发现原来我不知不觉走到了葫芦家。以前我跟陆齐铭谈恋爱,一吵架我就会去找葫芦控诉他。葫芦每次都会跟我说,其实陆齐铭对我有多好吧啦吧啦。其实我就是想听葫芦夸夸他,然后挺高兴地走了。每次葫芦都说我跟陆齐铭一样贱。我是得去看看葫芦了,我想。我去超市拎了几瓶酒,骑上车去了公墓。

  我到公墓时,我能看出那个值班人看我的眼神有多古怪。我知道晚上到公墓的人肯定会被当作神经病。但我不怕。

  值班员看我一姑娘家好像遇到什么伤心事似的,也就陪我过去了。

  我说,没事,你去忙吧,我就在这里坐坐。

  值班员说,没事,我晚上也不忙。他坐在比较远的距离等着我。

  昏黄的路灯下,我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葫芦微笑地看着我。

  我打开酒,给他倒了一瓶。我从来没有来看过葫芦,我一直欺骗自己,他不是躺在了冰冷的地底下。他只是贪玩,去了很远的地方忘了回家的路。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找我们的。他那么爱热闹,以朋友喜怒哀乐为天的人,不会选择这么孤独的方式结束生命的。

  我一直这么自我安慰着,可此刻当我看着冰冷的墓碑上刻着葫芦的名字,我就真的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号啕大哭起来。

  我终于承认,葫芦是真的离开了我,以死作别。

  我对着冰冷的墓碑举着酒瓶,葫芦,我来看你了,带了你最喜欢的酒,我们俩喝一杯。

  我边哭边喝,边喝边哭。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跟葫芦说这些日子我的那些哀愁与绝望。我说葫芦,我真的想跟你一样,如果睡着了,是不是什么都看不见了,可是我怕死。

  葫芦,你说我们前几年是不是过得太好太嚣张了,所以天都看不惯要来拆散我们。我觉得特别特别难受,可是除了哭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愤怒。如果你在就好了,起码,我在所有人都离开我时,还有你这个坚强的后盾。你说你永远都是我最坚强的后盾,可是浑蛋,你骗我!

  你为什么骗我?!你这个浑蛋!你说话不算话!你出来!我需要你在身边!你出来啊!我捶打着冰冷的墓碑,哭得撕心裂肺。

  值班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他一把拉住我说,姑娘姑娘,别伤了自己。

  我不理他。值班员继续耐心说,你的电话响了,你先接电话行吗?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继续抱着墓碑边喝边哭,边哭边喝。

  值班员无奈地把电话从我包里拿出,电话开了免提,他说,喂,你好,这里是桃园公墓。

  那头是安慕楚,他愣了愣说,这个是我朋友的手机。

  是,你朋友在公墓。值班员耐心地解释。

  请让她听电话。安慕楚有些不相信。

  值班员把手机放我边上,他说,姑娘,你说句话,你说句话啊。

  安慕楚一听值班员的话顿时急了,他冲电话喊,林洛施,你在吗,是你吗?

  我头抵着墓碑,哭得有点儿累,我疲惫地应了一声。

  安慕楚舒了口气,他说,你在公墓干吗?你在那儿别动啊,我马上过去啊,等着别动。

  安慕楚挂了电话,值班员也舒了口气。

  我不知道我在葫芦的墓碑前坐了多久,因为喝了点儿酒吹着风,我有点儿晕晕的。所以当我看到安慕楚出现后,强撑着的最后一丝理智终于松懈了。

  我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就倒下了。

  我对他伸着手笑了笑说,你终于来了,带我回家。

  很久以后,安慕楚对我说,洛施,你知道吗,当你对我说出那句话后,我特别心疼。我当时就想,我一定要给这个女孩儿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