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他的变化,回过头,欲开口,钟浅看她一眼,眼神清淡,透着决绝。
方莹忍住。待人走到她身边,她盯了看钟浅一眼,似乎要说的话已经“说“了,随后抬步上楼。
只剩下两个人,客厅更显得空旷。
钟季琛一眼就看到她微微肿起的左脸颊,眉头蹙起,钟浅抢先开口:“出去说吧。”
两人往出走,走出房门,走在通往大门的碎石小路上,一前一后,步伐默契,却始终没人再开口。
一直走到大门处,钟季琛驻足,“我来就是看你一眼。”
“对不起。”钟浅说。
“为了什么?”
他又问一遍,“为什么说对不起?”
钟浅不看他,“所有的一切。”
他无声叹气,“浅浅,你没有对不起我,要说对不起也是该我说,可我不想说。”他略一停顿,“其实这样也好,你还小,该过正常一点的生活。记住,你没有做任何错事,不需要对任何人内疚。”
他走了。
钟浅目送着他车子离去。今天开的车是黑色奔驰,不知是巧合还是……注定,那一次他去学校找到她,送她回来,就是这辆车。
一切都仿佛回归原位。
天色又暗了些。钟浅往回走。脚步忽然一顿,想起他刚才那句“可我不想说。”她说过同样的话,在这个位置。
她忽然捂住嘴,蹲下去。
不远的地方,方莹坐在露台,手握咖啡杯,看着这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浅浅说过同样的话,第七章,最后一段。
假期快乐!!
☆、一秒的天堂
老板办公室亮着灯,林秘书幽怨地叹口气,把明天的工作也做了大半后,捶了捶肩背,起身去敲门。
钟季琛正埋头看一份文件,秘书自然知道文件内容,更知道这个东西并不急着用,于是委婉开口:“钟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钟季琛抬头,又低头看了眼腕表,九点过半,不觉一怔,有些歉意道,“没事了,你可以下班了。”
“您也早点休息吧。”
“我……再看一会儿。”
林秘书还想劝一句,可是见他又低下头,翻起文件,也只好作罢。工作多年她早就了解,有人是天生工作狂,也有人用工作来治愈生活中的伤。
钟季琛到家时,已经快十一点。
一进门就皱起眉头,拖鞋东一只,西——他找了半天才在客厅沙发边看到另一只。他随口骂了句,小死猫。
他去洗澡。热水冲刷身体时,还愤愤地想,真是名字起坏了,果然胡闹。又想多亏没叫“捅破天”,否则还不得把他这房子给拆了?
洗完澡一推门,差点踩上什么东西。低头一瞧,果然又是它。小死猫“喵”的一声,跳到一边去。听说猫这种东西对水流声有独特偏好,所以常会在主人洗澡时守在浴室门口,不过在钟季琛看来,这就是变态,偷窥狂。
他这样想着时,脚下就不客气地踢它一下。
胡闹刚来的时候,每逢闯了祸,钟季琛都会吼它,吓得它落荒而逃,可是时间长了发现这位新主人并不真动气,于是也变得皮起来。因此,对于刚才钟季琛这一脚,它只当做是跟它闹着玩。
它一跃而起,攀上沙发,又一跃,跳上茶几,然后……
啪一声,花瓶掉了。
这几天摆的是蓝色风信子,花朵惨兮兮地扣在地上,水洒出来,迅速渗进地毯里。胡闹立即抬头,观察主人神色。
只见主人站在那,看着地上的花,似乎没什么反应,又似乎在酝酿怒气,它噌地跳下茶几,遁逃。
钟季琛叹口气。
走过去捡起花和花瓶,收拾残局。心里奇怪,那么乖巧的人怎么养出这么顽劣的猫来。她从小就乖,连他父母那么严苛的人,都挑不出她的错。她,钟季琛不由又叹一声,她还没一只猫任性。
收拾好花,他又犯了烟瘾,从茶几上抓起烟盒,里面只剩一支。最近烟抽得有点凶。如果她知道,肯定会阻止……他不觉苦笑。
吐出第一口烟雾时,他的思绪也飘向远方。
飘回许多年前的一个午后。
他在书房办公。门被推开,溜进一只小生物,小手搭在桌沿上,个子太小,只露出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奶声奶气说:“爸爸,我想吃糖。”
他移动着鼠标,眼睛不离显示器,“那就吃呗。”
“盒子在柜子里,我够不着。”
“那是你奶奶不让你多吃。”
大眼睛乌溜溜转一圈,落在他夹着烟的右手上,“奶奶也不让你抽烟。”
等了两秒没反应,“我告诉奶奶去。”她说完转身就跑。
“回来。”
烟头掐灭,他起身出门,片刻回来把两颗奶糖塞进她小手里,“牙坏了别怪我。”
小丫头心满意足地跑出去。
他坐回椅子里,桌上巡视一圈,冲门口大声喊,“钟浅,我烟呢?”
喉间一股辛辣强行结束回忆。
钟季琛开始剧烈地咳嗽,像是新手抽第一口时那般不适,他一声接着一声地咳,想找点水,可是手边连个杯子都没有。索性放任咳下去。
终于停止时,他靠着沙发喘息,抬手一抹脸,眼角居然有湿意。
他不觉一愣,随即想,一定是烟呛的。
同一时间,钟浅也未能入眠。
秦雪的乐队开始在酒吧唱歌。今晚是第一场,钟浅和小歌还有班上几个同学去捧场,秦雪唱了几首劲爆摇滚后,忽然风格一变,来了一首怀旧慢歌。听到第一句时,钟浅的心就剧烈抽搐一下。
“当我想你的时候,我的心在颤抖,当我想你的时候,泪水也悄悄地滑落,当我想你的时候,才知道寂寞是什么……”
回家的一路上,那旋律还在耳边徘徊。
家里很安静,方莹约会尚未归来。
自然还是和林源。
看两个人无论是电话里还是见面时的亲热样子,钟浅不禁怀疑,在美国时接到那通电话之前,他们是否真的吵过架。
回到房间,习惯性从窗口望下去,再也看不到秋千。
刚搬回家时方莹就找人拆了它,像是某种隐喻。现在那个位置上栽了一丛不知是什么花,和花园里其他地方浑然一色。
天气渐热。钟浅心里又有股莫名的燥热,开了一罐可乐喝,然后洗澡上床睡觉。辗转反侧间,又想起歌里唱的“爱情如此地折磨,究竟是为什么?”是啊,为什么,他这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好。
他对她更没有多好。
记得她四岁那年,他带她爬山。是的,四岁,爬山。他身上背着很重的相机,于是就不能再背她。他机智地找了根绳子,一头绑在她腰上,一头牵在他手里……
本地郊外的一座小山头,倒是没有多险峻,但对于四岁的孩子来说,也相当于珠峰了。累也不敢说,因为某人会答:累?那下回别喊着要跟来。
一路磕磕绊绊,终于到了山顶,他举着相机拍树拍鸟拍小虫子忙得不亦乐乎,她呢,他终于想起她的存在,回头一瞧——
小人儿站在比自己还高的灌木丛边,树上缀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