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独家发表
鬼头给自己谋到差事的第二天,马上驾着奥迪去了云坤家。他实在找不着地方得瑟,唯一能炫耀的人是他崇拜的图哥。鬼头的形象令人不敢恭维,耳朵上的纱布还没拆,但踌躇满志的张狂劲弥补了这股颓丧。
云坤换好衣服准备出门,走到院里只听鬼头抖手抖脚地跟阿图说的正欢,“……如意姐的车也牛逼着呢,敞篷,不过她从来不开,也不让人碰,除我之外啊。我姐的东西就跟我的一样。不过,我现在有奥迪,她那车就让它闲着吧。”
阿图不客气地杵了下鬼头肩膀,提醒他歇口气,赶紧向云坤问好。
鬼头回头,立即收住吹嘘的话,以屁股为轴心,毕恭毕敬鞠了个大躬,“云先生。”
云坤瞥到他嘴里显摆的奥迪锃亮地横在门口,问道:“这是谁的车?”
“曹……晋安的。”鬼头差点亲热地喊‘曹哥’。
“他在追你如意姐?”
鬼头是个懂得形势且善于利用形势的人。要说这云坤也是喜欢如意姐的,无论他和曹晋安哪个入选,自己都不吃亏,所以谁也不能得罪。盼他们争得头破血流才好呢,中间有大大的油水可捞。
“是。但我姐对他也就有点好感而已。”鬼头深谙怎么引起人的争斗心。
云坤不动声色,“他们常见面?”
“还成吧。”
“你姐的手机是他送的?”
鬼头卡壳了,纳闷这云坤怎么什么都知道。下面鬼头不敢胡说八道了,唯恐惹云坤不高兴,“其实我姐不想收,但是她不敢得罪曹家人,怕他们开除她。所以她忍气吞声的,我姐说了,她就是敷衍敷衍他。”
若是云坤仔细分析,一定能识破鬼头话里的漏洞,可没办法,一摊上许如意的事,尤其又是这等事,云坤总有些失于冷静。他蹙眉对鬼头说:“你也留心,要是他们有为难你如意姐的事,马上告诉阿图。”随后,云坤命阿图交给鬼头两样东西,一是小公寓的钥匙,还有一包现金,细细嘱咐一番后,云坤提醒鬼头,“钱的事不要让你姐知道,瞒着她最好。”
鬼头心里的天平‘哗’地倾斜了。瞧云坤出手多大方,再比曹晋安就显得小儿科了。他兴奋地涨红了脸,只差跪地道谢了,“你放心,我姐肯定发现不了,明天我就帮着我姐搬家。”
云坤很满意,“越快搬越好。”
鬼头揣着现金,第一时间检阅了小公寓。高档木地板,一应俱全的家电,还有床上那套华丽的真丝寝具,激动得鬼头嗷嗷叫着在上面打了几个滚。他决定在如意姐入住之前,自己先来享受几天。紧接着,鬼头又奔了商场,将自己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置办了新行头。虽然云坤指明这钱是给如意姐花的,但自己跟如意姐完全可以视同为一人,谁花不是花?况且花光了可以再找云坤要。
瞎得瑟时间长了,一下就耽误了曹晋安用车。接了七八个催促的电话,鬼头才赶到接人地点。曹晋安已经等得火冒三丈了。离着十几米远,鬼头就瞄到曹晋安气得发鼓的胖脸蛋。鬼头会来事,车一挨停稳,他马上窜下来献殷勤,仗着身手敏捷飞速飘到右侧车门前,嘴里喊着:“别别别。”
他的本意是要说:别动手,我来开车门。但这简略的一串字,戳到了曹晋安痛处,他勃然翻脸,“敢、敢学我!”他挑起鞋尖,不管不顾冲着鬼头□而去。幸亏鬼头有底子,脚尖一点地将自己弹开,不然这脚落下,他老二肯定爆了。
鬼头反应奇快,马上意识到自己错在哪了,腹谤这曹晋安怎么如此敏感。他认错也快,一个劲地作揖,“曹哥,我错了,我该死。”
曹晋安没踹到人更怒,撵着他追,非把这一脚踹上不可,“叫、叫你躲。”
鬼头识相,了解挨打才能消除对方火气,他抱起脑袋,撅着屁股老老实实给他打。
在鬼头挨打的同一时间,深州市公安局里正召开联合会议。参会人员汇集了刑侦、经侦、局领导和调查组成员。主持会议的是肖宇飞。熬了几个通宵的他胡茬拉碴,成了名符其实的‘老肖’,但精神头十足。他习惯了熬夜作战,越是艰苦卓绝,他作为胜利者的骄傲越足。象赵自海案件那样轻轻松松地取得成果,肖宇飞提不起劲来。
不用说,能让肖宇飞兴奋的只有‘云家’这块硬骨头。蹲守几个月,案件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而且,一举收获到几条关键信息,怎能不让他激动?
突破口来自云坤的司机——小志。通过许如意工作的碧玺会所,他们摸到了云坤的踪迹以及日常动向,也由此挖出了他大量的背景资料,但这些只是帮助他们熟悉目标,距离抓捕还远远不够。肖宇飞十几年公安经验历练出的稳扎稳打和有条不紊,都在这个案子中逐一施展。他对云坤接触过的人分别建立了档案,从外围挖掘线索,确保不打草惊蛇。
皇天不负有心人,辖区派出所做治安巡检,无意中查获了一家非法经营的发廊。碰巧遇上云坤的司机小志与小姐暗地里交易呢,当即被逮个正着。消息传回经侦科,肖宇飞敏锐地意识到里面有文章可做。作为时时跟在云坤身边的人,司机掌握的信息最琐碎也最多。老肖立即封锁了这一消息。
通过几天几夜的艰苦审问,小志供出赵自海被杀一事,连同埋尸地点也一并交代了。法医已经秘密勘察了现场,剩下的就是如何收紧网口,将云坤以及其他犯罪嫌疑人一举擒获。
肖宇飞略微沙哑的嗓音介绍着,“照片上这个人是云坤的保镖,艾英华。据司机交代,是她开枪打死了赵自海。关于这个人我们了解的信息比较全面,她进入云家时间最长,从云邴楠到现在的云坤,将近十年。接下来,我们就要从这艾英华身上打开局面。”
调查组负责人忍不住感叹道:“这些都是在我们眼皮底下发生的事啊。云坤一方面做着危害国家经济秩序的违法行为,另一方面又肆无忌惮夺人性命。这是什么?这是典型的黑社会!对这种人绝不能姑息,必须绳之以法。”
配合调查组人的话,肖宇飞立即调出云坤的资料。大屏幕上出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目光深邃,羸弱苍白的他默默望着远处。那是五年前,云坤中毒时在疗养院留下的影像。
肖宇飞接着说:“赵自海案件里,经我们核实过的数据,涉案金额达七千万,而我们核实不到的有多少?这个无法估计。云家经营地下钱庄比赵自海更早,涉及面、涉及程度更深。据我们保守估计,涉案金额应该过亿。”话尾,他非常振奋地扬高了音调。
而下面参会人员并未发出肖宇飞预想的惊叹声,连窃窃私语也没有。大家都很平静。深州这里百万富翁遍地,千万富翁也稀松平常,作为经济富饶地区,资金过亿无论如何算不上新闻。
肖宇飞的激动没使到点上,好在调查组的人响应了他,那人义正言辞地点着屏幕,“你们看,这样的案件侦破了,才更有震摄作用,才能杀一儆百。”
一直没有表达意见的局长也开始说话了,“我们关注这个案子已经很多年,成绩不多,但总结出的经验一大堆。老肖你介绍到现在,对云坤实施抓捕的条件到底成熟不成熟?有没有把握?不要到时候又眼睁睁看着他走。”
肖宇飞借势润嗓子,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局长这话问得切中要害。自从摸清云坤行踪后,他们花了大量时间研究他,从关系脉络到各种疑点,但很可惜,收获寥寥。云坤深居简出,几乎很少接触其他人。即便是自家的环亚珠宝行也鲜有露面。云坤司机虽是交代了问题,但构不成关键性指证。所以说,接下来艾英华的证词既关键又重要。
“抓捕艾英华,从她身上获取证据,是我们下一步的工作。我相信,一定可以得到云坤的犯罪证据。”老肖的回答避重就轻。
局长继续说:“云坤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犯罪分子,他有头脑,懂得低调不露。这案子我们办了这么多年还迟迟结不掉,可见对方的狡猾和隐蔽性。我的意见是不仅仅盯着这个艾英华,得从更多人身上入手,叫他们互相指认。司机那里还要审,要他尽可能多地交代问题。”
肖宇飞点头,“明白。艾英华的情况已经掌握清楚,我们准备马上实施抓捕,接下来对她和司机双管齐下,一定可以得到确凿证据。”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我要说,故事开始进入大结局阶段了,云邴楠死因、云坤能否逃脱危局、云坤与许如意的结局都将一一揭开。
明天老时间,加更一章。
VIP章节 51章
小艾的新工作是健身馆教练,教自由搏击。拿到云坤给的安家费,她计划与男友回老家去。但男友常刚的小歌厅生意还不错,他舍不得离开深州。俩谈来谈去说了几个月,走的事总也不能敲定。
健身馆的课从下午四点开始,每隔一小时,有十分钟休息时间。趁着休息这会功夫,小艾给男友拨电话叫他起床上班。出门之前,小艾已经做好了晚饭,还有一个洗好的苹果放门口的柜子上。常刚换完鞋子出门,正好拿了吃,等他吃完,也走到了楼下。停楼下的汽车——云坤给的那辆丰田越野,已经加好了油。生活中的一切小艾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放下电话,小艾不经意间看前台那儿站着几个夹公文包的男。他们给前台小姐出示了什么东西,只见小姐点点头,抬手指了下她这个方向。天长日久担任云坤保镖,小艾对周遭的警惕已经化进了骨子里,她马上认出来中有一个是机场里拦截过许如意的。隔着落地玻璃,那些已经看到了小艾,他们有两个留原地,另外两个向她走来。
小艾低头想了片刻,等两个男的鞋子进入视线了,她才抬起头。
问话的是肖宇飞,“叫艾英华?”
小艾点头。
“们是深州市公安局的,涉嫌私藏枪支、枪杀,跟们走一趟吧。”
小艾很平静,“能换一下衣服吗?”她身上穿的运动紧身衣,这样走出健身馆恐怕很怪异。
肖宇飞不搭腔,做个‘请’的手势,也不知同意还是不同意。
穿过玻璃门,小艾一边抽下皮筋将自己的头发扎得更紧实,一边观察周围伺机逃脱。路过卫生间门口,恰好里面有出来,是个胖的不得了的中年大婶,胖占的空间也大,挤得走小艾左侧的警察不得不暂缓一步。这个短暂空隙给了小艾可乘之机,她猛地调转身子,一个箭步跳进卫生间内,随手顶住门,按下门锁。然后片刻不停,三步两步跳上卫生间窗台。窗外有一条木板连着隔壁,小艾健身馆的每个位置都设立了这种逃生措施。
当肖宇飞他们踹开门时,小艾已经消失隔壁楼顶。等到了安全地带,小艾马上拨电话给常刚。他那里洗漱完毕准备吃饭了,听小艾气喘吁吁的声音也不觉得奇怪,“什么事?”
“厨房糖罐下面有张银行卡,密码是生日,马上把钱都取出来,然后离开家,找个地方躲起来。除了的电话谁也不许联系。”
“啊?”一连串交代让常刚摸不到头脑。
“出事了。们得走。”小艾虽是喘得厉害,但条理和镇定一样不缺。她早防备着有朝一日事情败露,所以事到临头丝毫不慌,“除了钱,什么也别拿,车子也不要开。路上从容点,多换几次车免得被跟上。”
常刚那端小心地问:“出事?哪件事?”
小艾简洁的回:“所有的事。”
与小艾的沉稳比,常刚则慌乱多了,“不是说没事了,躲?往哪躲?”
“来安排。等消息。”小艾挂断电话,竖起衣领钻进一条小巷。看到有搭晾衣架上的衣服,她不动声色走过去,轻轻一卷,夹到怀里。正好替换几分钟前随手顺来的这件男士衬衫。
等下班高峰的忙碌过去,天色也逐渐黯淡,寻常小巷里飘出饭菜的香气。常刚已经取了钱,搭上往郊区的车,确定他安全了,小艾才能放手去做下面的事。她拨通了一个号码,口齿清晰地说:“曹爷。姓艾,艾英华。”
当曹品彰气急败坏地赶到指定地点,小艾正稳稳当当吃着一碗面,洒了白胡椒的汤汁沁出她满头细汗。曹品彰跋扈惯了,几时被一个女召之即来,他压不住火气,一连脚踹飞了七八张桌子。他们身处的是个简陋的棋牌室,此刻除了满屋空桌椅,再无其他。
小艾岿然不动,两手端着那碗面,仿佛宝贝似的。等曹品彰踹尽兴了,她抬脸说:“曹爷,您息怒。要不等会气大了,得吃药救急。”
“小兔崽子,要是敢玩,叫……”
小艾平静地打断他,“曹爷,这事要不是,四年前家晋安就该进局子。能留到这会再说,也能再接着往下留。只要不逼。”
曹品彰抽搐着嘴角坐到她面前,“不是跟云坤混的?怎么不把这消息卖给他?”他到底是老江湖,稍一分析就能觉出里面的蹊跷。小艾打来电话,说要告诉他一桩麻烦事,事关曹晋安四年前杀死云邴楠的详情。曹品彰第一反应是敲诈,这年头穷疯了的到处都是,但后面小艾的叙述越听越象真的。曹晋安是他的命根子,他千万家产的继承,焉能卷进这种事里?他亲自来见小艾是为了核实,若是对方想讹钱,曹品彰直接送她进江里喂鱼。若是真的……她也得喂鱼。
小艾又专心致志开始喝汤,她这么从容不迫,显然留着话到本主来了再说。
曹品彰带来的将棋牌室围了水泄不通,领头的悄悄进来比划个‘安全’的手势。曹品彰恨恨地点了一根雪茄,撇开嘴角大口地嘬,眼睛瞟着这个死到临头的女。
终于,戴西琳和曹晋安步履匆匆赶到了。见到小艾,曹晋安很是无所谓,甩着手给自己找个位置坐下。倒是戴小姐,脸上变颜变色,凑到曹品彰身边,她小心翼翼挤出个笑脸却不敢搭话。
吐出一口烟后,曹品彰率先发问:“们俩认识她?”
“她是常、常刚老婆。”曹晋安耍着捡来的几个骰子,悠哉无事的。
“她刚才告诉,……”曹品彰压低了嗓门,让下面的话音低得不能再低,“捅死了云邴楠?”
“啊。”曹晋安轻描淡写,仿佛是答‘吃过饭了’如此简单不过的问题。
“操!”曹品彰火冒三丈,抡起手边的椅子准备要砸,急得戴小姐扑上来抱住他腰,哀求道:“曹爷,他是儿子,可不能下狠手啊。”
曹品彰高高举着椅子,真的往下落他也得琢磨琢磨。这家里的,他谁都打过,唯有晋安和晋华,他一个指头也不碰。气狠了也是痛骂几句而已。椅子怎么举起来的又怎么落下去,不单如此,他的责备也是奈何不得的口吻,“他招了?捅谁不行捅他去?”
“他、他骂结巴。”
曹品彰牙疼似的抽了一口冷气。这是大儿子不能碰的雷区,除了自己这个亲老子,谁敢提他是结巴,绝对翻脸不认。上高中那年,曹晋安骑了摩托车跟朋友出去玩,路上剐倒了一个骑自行车的妇女。曹晋安吓坏了,赶紧下来道歉,哪知道那女不依不饶地开骂,说他结巴眼睛也瞎。这下惹恼了曹晋安,他回过身加大油门,楞从那女身上碾过去。结果女重伤,没抢救过来死了。最后曹品彰花出一大笔钱消灾,总算保住了儿子。打那之后,身边的知道曹晋安的脾气,谁也不敢用这个取笑他。
而这尽皆知的忌讳到了云邴楠那儿却没当回事。他算是曹晋安长辈,而且云邴楠这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一听曹晋安说话他就笑,有时还学他,跟他一道结巴几句,云邴楠将这当成一大乐子。他不知道,私下里曹晋安早就记恨上了他。而为何出手捅死他,又怎么被小艾知道,事情还要往更早了追溯,从小艾说起。
小艾和男友常刚从武校毕业后,双双来深州打工。最初两都一家地产公司当保安。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小艾到了云邴楠身边当保镖。这保镖的由来非常可笑,云邴楠跟打赌输了,所以雇了小艾。其实,云邴楠早脱离了原来讨债追钱的日子,顺风顺水的生意让他的生活除了吃喝玩乐,再无其它。
小艾空怀一身本事,所承担的工作不过是云邴楠喝得大醉时搀他离开。或是担任司机,争分夺秒不至于让他被罚酒三杯。工作很轻松,报酬也不低,小艾和常刚都很满足,再干几年能攒钱买房,他们就算这个城市扎下根了。
但一次意外让小艾和云邴楠的关系有了些许转变。那次云邴楠喝醉了,小艾照惯例送他去酒店包房里休息。结果云邴楠竟稀里糊涂将小艾按到床上干成了那事。酒醒后,他极是惭愧,当即拍给小艾两万块钱只当赔罪了。
小艾捏着这钱先是觉得屈辱,后来琢磨片刻又豁然开朗了。她已经不是处,云邴楠睡一次于她损失不到什么,除了对不起常刚。但那两万块钱足以抵上此次失贞的损失。化解了心结的小艾痛痛快快放开了此事,继续当她的保镖,后来这事又发生了一回,事后云邴楠撂下五千。小艾知道,夜总会小姐一晚也不见得能挣到这个数,自己的姿色又怎么跟那些小姐比?
接下来的事就变成得顺理成章了。云邴楠离婚后一直没再婚,他压根不想给云坤找后妈。最主要一点,云邴楠对男女之事不热衷,他玩心重,有跟女磨叽那功夫不如跟兄弟们泡着有乐趣。小艾对这事也看的透彻。她一颗心都常刚身上,对云邴楠没任何非分之想。而对方身边不缺女。即使她上赶着贴家,好事也轮不上她。就是遇上云邴楠有需求了,又来不及约他可心的女出来,拿她当替补用。成事地点也是车里、办公室,直奔主题。完事后,云邴楠提起裤子走。不过,云邴楠这爱面子,从不让说他吝啬,做一次给一次钱,出手异常大方。两的露水关系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维持了四五年。
但世上的事终归是纸里包不住火。某天,常刚无意中发现小艾存了一笔私房钱,他立即盘问起来。小艾当然不能坦白钱是睡觉赚来的,但这笔钱不是小数目,随便扯个原因根本说不通。最后她编了个谎,承认云邴楠轻薄了她,为了封住她嘴,这是封口费。她哀求常刚说,因为怕他生气所以瞒住没讲,又信誓旦旦云邴楠绝对没得手。
常刚相信女友不是招蜂引蝶的,他忿忿不平的是云邴楠这老流氓不要脸。虽然有钱做补偿,可他仍旧烦闷得不行,后来,常刚将这事告诉了曹晋安。
彼时,常刚换了工作,到戴小姐开的夜总会里当保安,他长得五官端正,而且,常刚有那么一点书卷气,不象其他保安那么邋遢粗野,这很得戴小姐青睐。曹晋安出了那档子事后,戴小姐总怕儿子再闯祸,有时派常刚跟着他。一来二去,他与曹晋安的关系混得很融洽。
得知了常刚的烦心事,曹晋安反而比他更义愤填膺,二话不说拉上常刚去找云邴楠算账。曹晋安的嘴皮子不利落,他以为常刚会吧啦吧啦说一通。哪知道一见面,常刚被云邴楠豪爽大气的阵势唬住了,悄悄犯了含糊,怎么看他也不像色相猴急的老流氓。于是吭叽半天没有开口。
非常滑稽的是,一场讨伐变成了曹晋安和常刚听云邴楠山南海北瞎聊。而且,曹晋安手里替老爹取的雪茄,也不客气地被云邴楠撕开包装,享受了一支。聊得高兴了,云邴楠又对曹晋安的口吃取笑起来。他拍着这个大侄子的肩膀说:晋安啊,知道结巴怎么除根儿吗?叔教一招。赶上天下大雨、电闪雷鸣的时候,站到房檐底下,狠狠抽自己大耳刮子,连抽七七四十九个,这毛病准好。
曹晋安的脸登时变形了,他看到旁边桌上有把刀,他默默过去拿手里,连犹豫都没有,一贯到底捅进云邴楠后心。可怜云邴楠,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死。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小艾得知情况后,迅速伪装了现场。她上楼时瞥到赵自海从电梯出去,自然而然地嫁祸到了他头上,那个镜子上的‘海’字也是小艾写上去的。
揣着这天大的秘密,小艾一揽了下来。她把自己的钱都给了常刚,让他再找个合适的女孩结婚,这辈子他们就算了。后来小艾执意留云家,既有赎罪的心,也想借着云坤报仇的机会干掉赵自海,彻底抹干净这事。后来她如愿以偿。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
VIP章节 52章
曹品彰被儿子那副理直气壮气得脸色发青,他跌坐到椅子上粗喘了半天才缓过神来。他把目光调转到小艾身上,“这事还告诉谁了?”
小艾淡定地用手指了一下戴小姐。吓得戴小姐‘噗咚’跪到了曹品彰面前,“曹爷听说,这……”
对儿子不能发的火马上有了出路,曹品彰揪过戴小姐盘得精致的头发,狠扇了两记耳光。犹不解气,他又补上几脚。戴小姐也是隐忍,一声不吭。她知道这事非同小可,若是嚷开了,只怕自己这辈子的指望都泡汤了。
一边的曹晋安照旧耍他的骰子,仿佛这事与他无关。小艾更冷漠,对着空碗默默发呆。
揍了几下后,曹品彰狠狠吐掉口水,复又拿起他的雪茄,问小艾,“要多少钱?”
“不要钱。曹爷答应一件事,就把证据还给,保证这辈子不深州露面。”
“说。”
“要出海。俩。”出海是‘偷渡’的暗语。
曹品彰上下打量小艾一番,目光中的审视象看一件没有生命的东西。明知道她捏着晋安的秘密再放她走,曹品彰才没那么傻。活是最不保险的,守口如瓶四年她都能翻出来,等将来指不定又因为什么再讹诈一翻。曹品彰象护着幼崽的雄狮一样,准备咬死威胁儿子的敌。“好说。”他吹一口烟气出来,“先把证据给留下。”
“不行。等安全了,自然全给曹爷。”
“凭一句话就信了?”
小艾看一眼表,“现七点十分,八点钟要是还跟您坐这,安排的会马上去网上公布证据。曹爷,您三思。”
曹品彰狠狠将雪茄戳到桌上,宛如戳下匕首一般,“少他妈威胁!曹爷码头上混时,还没生出来呢。惹急了,把全家剁了!”
小艾沉吟几秒,发现自己选对了路,但用错了态度。之所以说路对了,是因为涉及到‘出海’这事总也绕不开曹品彰。即便云坤知道事情败露安排她走,最后也得求到曹品彰头上,倒不如她凭手中的秘密找曹品彰换一条生路。但她忘了曹品彰远不是有规矩行事磊落的,得罪他实不明智。
“曹爷,”小艾再抬起头时,褪掉了脸上的寒气,“不想惹事上身,想必您也不想瞧眼前,所以跑远点对谁都好,您说是不是?”
她姿态低一点,曹品彰也受用一些,他龇着牙问:“算识相。云坤一点不知道这事?”
“不知道。但是……”小艾貌似诚恳地说:“不瞒曹爷,云坤这几年为了给他爸报仇,什么招数都使了。若是知道真相,不是危言耸听,曹爷,他敢把晋安碎尸万段。”
“操!”曹品彰又恨上了,他转头还想揍戴小姐。吓得戴小姐双膝着地,跪行过来,“曹爷,打死也不怨,千万别让碰儿子。晋安要是有三长两短,也不活了。”
“现就死去!”曹品彰骂道。
“死,死也要变成鬼掐死她!”戴小姐不敢高声,压低了声音充满怨毒地冲着小艾说:“跟野男浪够了,拉们晋安当垫背的,歹毒!”她又对曹爷告状:“她,就是她,捏着这事要挟。当初,她口口声声不拖累晋安,竟信了她,随着她演戏,受她摆布,翻过手来她又讹。”
不怪戴小姐委屈,她素来高傲,自诩有教养有品位。但为了儿子,她屈尊听小艾这个不起眼的丫头指挥,干她不齿的勾当——雇杀手挑起事端,好搅乱浑水,引起他们两方的仇视。
小艾冷声道:“戴小姐,遵守了诺言,是不讲信用要炒掉常刚。”
这事发生今年春天,戴小姐瞧着常刚眼前总归不舒服,熬着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就找个借口炒了他。常刚准备离开深州,走之前他跟四年没见的小艾道别。知道此事后,小艾从戴小姐手里敲诈了三十万,算是为常刚讨回公道。当然,戴小姐也不肯吃哑巴亏,她找小艾车上动了手脚,导致她和许如意一同栽进了江里。
“够了!”曹品彰不想听女斗嘴。他威严地看着小艾,“回去等着,等安排好船送走。”
“不能等,要马上走,今晚。”
“急的什么,总得容时间安排吧。”曹品彰敷衍道。
小艾坦白说:“曹爷,杀赵自海的事爆了,警察正抓,所以得尽快走。”
曹品彰认识到麻烦后面还有更巨大的麻烦。小艾若是被逮,晋安的事早晚泄露。即便他使出通天手段买通关节,能保证儿子避开牢狱之灾,但云坤那边知道消息后,是断不会善罢甘休的。总之,他的晋安逃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曹品彰将桌上的雪茄碾了又碾,直至它们变成一堆碎末,之后,他有了主意,他对小艾说:“帮把云坤做掉。送走。”
“做不了。云坤身边有阿图,不是对手。”小艾很干脆地拒绝。
曹品彰狠戾的眼里冒出丝丝寒气,“不用,借警察的手。”调查组来深州的事,曹品彰也有风闻。事到如今,曹品彰只能釜底抽薪保住儿子。
这提议让小艾颇为纠结,怀着对云邴楠的愧疚,这些年她真心实意、尽心尽力地跟随云坤。云坤也待她不薄,此刻出手加害,她狠不下心。但想起夜色中忐忑不安等候自己的常刚,小艾的心又硬了起来。只因为当初鬼迷心窍,她辜负了常刚,分手后她甚至做了单身到底的准备。今年初春,常刚来找她道别,小艾才得知这么些年他一直没有再交女友,他与自己一样念念不忘。如果说之前小艾心如死灰,那么再见常刚后,她又燃起了希望。老天让他们蹉跎了四年的时间,却发现彼此还是对方心里的唯一,有什么比得上这个更让感动?为了常刚,为了他们长长的一生,小艾愿意拿一切去换。
拿定主意的小艾说:“无论曹爷用什么手段动云坤,他身边的阿图是个障碍。那个忠心耿耿,如果有事他会不顾一切护着云坤。必须先解决掉这个。”
“是这样。”曹品彰陷入沉思。
“知道阿图有个软肋。”
“什么?”
“他奶奶。只要控制了他奶奶,说什么阿图肯定照办。”
接下来,曹品彰与小艾窃窃私语,具体说的什么,跪旁边的戴小姐和一脸无所谓的曹晋安无从得知,他们只知道讲了七八分钟后,小艾竖起衣领,转瞬消失小巷深深的暗影里。
曹品彰用两个拳头用力顶进有些凹陷的眼睛,经过这一晚,他陡然显出老态。强自清醒几秒后,他吩咐戴小姐,“带晋安去国外避避,等事情过去了再回来。”
“好。”戴小姐马上有了精神。
旁边的曹晋安则简短干脆的答:“不去。”
戴小姐哄道:“晋安,听话。等爸都打扫干净了再回来。要不然出什么岔子,叫妈怎么办?”
“说不去就、就不去。”曹晋安中文还说不溜索呢,到了国外那些陪他玩的朋友、值得他一掷千金的地方统统摸不着,叫他怎么活?
曹品彰没时间做思想工作,接下来他有太多的事要做。他恶狠狠瞪了戴小姐一眼,“要是看不住,直接给死外面,别回来!”
得了命令的戴小姐不敢迟疑,唯恐夜长梦多儿子有何差错。她连拉带扯哄着儿子离开。她想得挺好,第二天一大早飞泰国,那里玩的地方多,起码能拢住儿子那颗贪玩的心。但她的一厢情愿永远得不到呼应。她这一儿一女都有点叛逆。女儿是乖张冷傲,而曹晋安则属于蔫有主意。他若是想做什么,根本不乎戴小姐怎么阻拦。坐上车,他指挥道:“碧玺。”
“上那干嘛去?”戴小姐唠唠叨叨的,“爸不是不让去?咱们回家收拾东西,明天还得赶早班机。到了那边随便怎么玩,玩出多少花样来妈也不管。啊,晋安?”
他不吭声,一个劲地打手机,打了很多遍许如意那端都是没接,曹晋安不耐烦地将手机扔到操控台上,对鬼头抱怨,“姐又、又没拿?”
鬼头的话接得快,“肯定忘了。姐记性不好,事一多她就乱套。”
戴小姐听出不对劲,“姐是谁啊?”
鬼头缩着脖子不出声。
旁边的曹晋安噎他妈一句,“管、管呢。”
临到会所附近又遭遇堵车,曹晋安心急,拉开车门提前下来。戴小姐和曹品彰留下看管儿子的一个也立即跟上。
正当班的许如意乍一见曹晋安领着戴小姐还有个膀大腰圆的男进来,心生厌烦。她脚底抹油打算避一避,哪知曹晋安眼神好,隔着老远就喊,“如意。”这声叫得别提多顺溜。
后面的戴小姐马上恼了,曹品彰被狐狸精迷住,狐狸精的女儿又黏上自己儿子,她快走几步越过儿子,指着许如意气急败坏的说:“就知道们娘俩一个品性,专瞅着别的东西好。天底下男多了,怎么就死抓着们这爷俩不放!曹爷迷糊,眼睛里不揉沙子!”她挥手要教训一下许如意,不想被曹晋安一把扯住,“、别说话。”
“晋安,”戴小姐苦口婆心的,“跟谁玩都不管,就这个小狐狸精不行。表舅就是被她算计了,不能再……”
“再、再说,不走了。”
戴小姐生生憋住一口气,那模样仿佛是叫掐紧了喉咙。
许如意冷眼看着那娘俩,这事若是搁从前,这么大庭广众被骂,她早羞愤不堪。可是拜何阿娇所赐,她已被锤炼得脸皮奇厚、刀枪不入。她还有闲暇扫扫周围的员工,看哪个停下手里工作看热闹,等会攒起来收拾他们。待曹晋安四平八稳踱到身前了,她气定神闲地问:“招惹了?给整这么一出?”
曹晋安无所谓地扇了扇他妈那个方向,象驱散开空气似的不当一回事,“、想出国玩吗?”
“不想。”
“潜水、滑翔。”
“不想。”
他有点苦恼,为自己不能口吐莲花地游说她而着急,一急胖胖的下颌又多出一道褶来,“特、特好玩。”
“好玩玩去吧。”许如意对这大号儿童无话可说。名义上他兼着永昌集团的副总,可何时见他都是悠哉无事的闲散。再瞧何阿娇,新添的职务也是永昌副总,重视程度比他强多了,每天两地办公,工作计划排得满满的。许如意跟她汇报工作需要小碎步追着她跑。何阿娇能兢兢业业,他曹晋安作为长子竟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许如意想,玩去吧,有哭那天,活该被算计。
曹晋安实心实意的邀请没得到回应,他不甘心,“嫌、嫌泰国不、不好玩?”
“玩什么玩?忙得要死过去了。”当着戴小姐,许如意的冷脸摆得更足。一是不给她留下话柄,二得防备何阿娇抽不冷子出现,见她跟这娘俩搅到一起,绝对没好听的。
戴小姐听到这会,也找不出挑衅的地方来,她上来推推儿子,“走了,晋安。”
曹晋安还想多说,许如意恭敬地鞠个半躬,“曹先生慢走。”
“真、真不去?”
“不去。”
曹晋安失望之极,他的嘴和脑子差着一拍,好多话接不了那么快。不等他再说什么,许如意已经甩下他,奔着一个瞪直眼睛看热闹的员工而去,“把领导叫来。”
备受冷落的大号儿童被戴小姐和看管的一左一右夹走了。
许如意从从容容发了一场飙,该扣钱扣钱,该开除开除,瞧她热闹的一个也没好下场。这通大开杀戒将近午夜才结束。回到宿舍,她心情舒爽地脱下制服,站到喷头下洗掉长时间以来被窥视的郁闷。
许如意不知道,她洗澡这会,云家大门前,肖宇飞带按响了门铃。
作者有话要说:小艾彻底黑化。坤哥的危局来了。
VIP章节 53章
云坤与栗图被抓!当天夜里这消息就在深州市传开了。各式各样的版本也散布开来,有说特警翻墙进去的,有说荷枪实弹的警察布守门口,有说……人们为这件事添加了无数佐料,抓捕过程演绎得惊心动魄。可惜,许如意无从得知此事。她没有跟人闲聊交换八卦的习惯。若不是鬼头来报信,她还要一无所知下去。
鬼头得知此事也并非刻意打听的结果,他是另有目的去的云家。曹晋安离开深州,导致他的新工作到手才两天就没了。沮丧之余还有叫他抓耳挠腮的事,云坤给的两万块钱短短时间内被他挥霍了一大半,给自己和如意姐一人买一个ipad的计划也搁浅了。所以鬼头再次登门,准备找云坤要钱。一进云家,他马上闻到那股紧张的冷清味。鬼头没敢问管家老余,他偷偷找了家政阿姨。听她一五一十说了那天夜里,有四个警察带走云先生和阿图的事。鬼头意识到严重性,飞一般跑到许如意跟前汇报了此事。
此时,据云坤被抓已经过去了两天。
“警察说,图哥杀了一个叫赵什么……赵大海的。云坤是主使,他们俩都被抓了。你说图哥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呢?竟然叫警察发现了。”鬼头很为阿图着急,至于云坤,他倒没多少惦记。
许如意一听‘赵大海’这名字,马上回忆起山上老宅曾发生的事。她听那些护卫交头接耳说过,名字大致能对上号。小艾开枪的事,她也知道。但这事如何扣到了阿图头上,实在费解。
“姐,你说怎么办?图哥要完蛋。”
“别瞎说。”许如意心里也没底,但她好歹比鬼头见识多点。稍一思索,她派了任务给鬼头——去外面打听打听这事的进展。坊间的传闻有时候也真真假假带了些□。而她自己则直接找了何阿娇。在搭建人脉关系上,何阿娇下的功夫最多,即便是曹品彰有时候也得依赖她。这也是何阿娇越来越得欢心的原因之一。许如意想通过她,见上云坤和阿图一面,好知道自己在外面能做些什么。
听了许如意的话,何阿娇嗤笑,“不是没关系了?操这份心干嘛?”
无论何阿娇挤兑也好,挖苦也好,只要能办成事,没有许如意不能忍的。“你怎么说都行。反正什么也瞒不过你。”她还得含蓄地恭维一下。
何阿娇这人,你低三下四了她瞧不起你,你若是凶神恶煞了她比你还横,摸她脾气比登天还难。不过对许如意,她存了一点特殊。但特殊归特殊,何阿娇嘴上不肯和气。
“你知道我舍多大面子去求人?你嘴皮碰碰我就得动用关系,这关系是那么好动的?见了云坤还见他手底的人,你怎么不把看守所里的人都见一遍?你以为那是我这会所,由着你发号施令?”
“见阿图是他奶奶托我,老太太对我很好。我推辞不开。”
“你推辞不开就使唤我?他阿图又算老几?值得我为他动嘴?”
这是何阿娇的逻辑,她不屑于为小人物投注精力。每做一件事她都有目的,同时带着布局和功利。当初她将许如意带离云家,原本就留着后路——万一许如意对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三个月后她再卖云坤一个面子,叫他把人领回去,变相让对方欠自己一个人情。
但许如意争气,成了自己左膀右臂,何阿娇当然不肯放手。不过,何阿娇最近又调整了想法,她还是准备把许如意塞给云坤,这样云家也成了自己可借助的一股力量。云坤曝出这么档子事,许如意又眼巴巴跑来求自己,何阿娇倒是愿意干点顺水推舟的事,卖好的同时促一促和云坤的关系。
该敲打许如意的话说了,该办的事也得办。何阿娇调出电话本,挨个打过去。漫长的一轮公关结束,何阿娇放下电话。事情有点邪门,公安局那边铜墙铁壁一样,以她何阿娇过硬的关系网,愣是没人敢应承这事。
“很难办?”许如意察言观色,乖巧地送上一杯茶来。
何阿娇当然不肯承认自己受挫,她退而求其次,“我试试你先见那个阿图吧。”
探视阿图这事最终办成了。何阿娇屈尊陪着一道去了,她留在外面与牵线的人周旋。
许如意被人领着穿过长长楼道,进了一间类似接见室的房间。窗外天色完全暗下来,过于安静的四周油然而生了几分肃穆压抑。若说此刻的许如意多么淡定从容,那绝对是假话,她做贼那些年,最恐惧的就是失手被抓,然后锒铛入狱,永远错过与云坤的四年之约。无论她醒着还是睡觉,一想起这个马上冷汗连连。
坐在空荡荡屋里,她一动不动,等了许久不见有人来,许如意连东张西望这事都极力克制,只一味盯看手里给阿图准备的一盒烟,看久了上面的字也有些陌生。
终于,隔着一道护栏的门打开,阿图带着手铐一瘸一拐地进来。那副满脸胡茬的形象,象是刚从荒岛求生回来。她心里自动替换成云坤也是同等凄惨,阿图尚且如此,他的身体又哪禁得住?许如意鼻子发酸,眼泪差点下来,真恨不得飞檐走壁跳进去把那个人偷出来。但理智犹在,她不敢有任何冒失的行为,哪怕是从座椅上起立。
看清坐着的是许如意,阿图立马皱紧了眉头,等屋里只有他们俩了,他很不客气地呵斥她,“你来干嘛?添什么乱?”
见面时间分外宝贵,每分每秒都不能浪费,许如意一边隔着青黑色铁质格栏把烟递进去,一边小声问:“云坤好么?”
看到烟,阿图眼睛亮了亮,他抓到手里,亟不可待给自己点了一颗,摇头答:“不知道。”
“他们怎么知道的?”
阿图还是摇头。
“你承认了?”
几口烟吸进去,阿图安然了许多,“没事,别担心。”他反过来安慰许如意。
许如意拉过他手,在他手掌心写了‘艾’字,问:“为什么是你?”
阿图还是那副硬朗劲,“没什么大不了。”
“那怎么行!”虽然她对阿图也颇多怨气且至今未消,但用阿图去换她,许如意十分不满。
阿图一口接一口不停地抽,集中时间过烟瘾,吐气的空隙中他说:“这事你别掺和,二少会有安排。”这话既是提醒又是宽慰。其实,阿图已经做了最坏准备。审讯时那些人循循善诱引着他往云坤身上走,阿图经验丰富,岂能听不出他们的意图?阿图死咬住牙关,只字未吐。如何说、说多少,他在等待云坤的指令。若是发话说由他全扛下这事,阿图绝不含糊。
阿图唯独不放心的是奶奶,他托付许如意,“你要是有时间,去看看我奶奶,跟她说我去外地办事了,叫她该吃就吃,该进堂就进堂。别听人瞎说八道。”明知道消息肯定要传进奶奶耳朵里,他还是想糊弄她。
“好。交给我。”许如意当即点头,“还有什么?”
“你也该干嘛干嘛,管好嘴别往这事上掺和。尽量躲远点儿。”他再次重申。
“无关紧要的废话你就省了。”
许如意想,这话用不着阿图嘱咐,请她来掺和她也不敢。她自己那点事若是不慎爆了,无疑要把牢底坐穿,到时候谁也救不了她。
“二少不会有事。”之前许如意拉过他的手一直未松开,阿图反过来用力攥了她一把,似乎要给她一记定心丸,“他的脑子比咱们都灵,除了让你搅迷糊过几天,谁也算计不过他。”
许如意又是一阵难受,阿图的手跟她一样火热,可那个人的手此时此刻该凉成什么样?她将另一只手也握上去,抱拳的样子仿佛是祈求阿图所言都能应验。
“另外……”阿图欲言又止。
“你快说,时间有限。”
“二少交给你了。”
许如意立刻听出话里的意思,阿图这是要做最后托付。看他目光坚定,似乎已经有了某种决定。许如意刚刚柔肠百转的悲伤登时飞了。这又不是什么好人好事,抢着往自己身上揽,图什么?即便要成全小艾,替她拖几天,容她远走高飞也算够仗义了。她暗含埋怨地怪道:“你真是情圣。”
他们两个都知道,这里讲话得特别小心,谁也不知道是不是隔墙有耳。可阿图本能地要为那个人辩解,“你不懂。无论谁出了事,二少都不会不管。所以,与其我在外面干着急,不如这样,我跟他一块扛。好歹我是个大男人,过几十年还是一枝花。你们女人就瞎了,水灵不过水灵那么几年,一过岁数连孩子都耽误了。”
他的话很隐晦,偏许如意还就听懂了,听懂之后更加不忿,“生孩子也跟你没关系。”
透过烟雾,他凶巴巴看她一眼,“我听着也高兴,怎么着吧?”
这话题让他们之间产生了几秒钟空白,阿图又用力嘬了几口烟,“还有个事,我得跟你说清楚。”
“快说。”
“在山上审你那事,二少没参与。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得了,别提了。”这种时候扯那个话题纯属浪费时间。
阿图一横手示意她别打断,“我说的是实话,要恨你恨我,我让厨房停了你的饭,我让二少在旁边看着。他申明不许我碰你一个指头,我只能那么办。这事算我欠你的,以后我找机会补偿你,你别把火撒到二少那。你们这事自始至终我都瞧着,他没做错什么,反倒是你,二少最恨人骗他……”
这时,里面的门打开,有人探进头说:“行了。走吧。”
阿图快速把剩下的烟藏到身上,冲许如意坦然一笑,“你说拿他当命的,别忘了。”
许如意站起来,眼望着他一步步离开自己视线,想说点什么却又不敢太露骨。只差一步他就走出房间了,她脱口而出:“你放心吧。”说完,许如意差点抽自己,这话多丧气,听着象告慰一个即将押赴刑场之人。
或许阿图也有同感,他身形明显顿了一下,回过脸来,一抹无法言述的忧伤飘上他面颊,他重重的对许如意点了下头。
出了看守所门,许如意低头紧走,心里全是阿图托付的他奶奶那事。原本她得知消息已经晚了,不知道老太太这三天怎么过的,兴许已经急出病了,越想她越是心急如焚。一束雪亮的车灯突然迎面发射出来,暗夜里象是聚光灯打到她身上,吓得许如意脚下一滑。等看清了,才发觉自己懵头涨脑直奔着何阿娇那车的车头而去。
果然,坐上车立即被她斥了一句:“寻死啊?”
许如意无心讲话,催促说:“我赶时间,你快点开。”
一路上,许如意绷紧脸,不停向车窗外张望。脑子里想着要如何安置阿图奶奶,该用哪些谎言宽慰老人,何阿娇说了几句话都被她忽略了。
“你耳朵丢里面啦?”何阿娇瞧不上她魂不守舍的鬼样子,尖着嗓门发飙了。
凭空而坠的声音在密封极好的车厢里分外刺耳,此刻,许如意没有耐心周旋人,她冷冷的,“要么你闭紧嘴巴开车,要么放我下去。”
何阿娇也不是好脾气的人,当即一拐方向盘,停在一个看不清环境的路边,“滚。自己走回去!”
许如意烦死她这种没有章法的撒泼了。在曹品彰面前装得温顺,转头就发羊癫疯。她二话不说拉开车门下去,身后传来何阿娇气急败坏的叫喊:“有种你别来求我!”
疯子!许如意忿忿地腹谤。谁知,两个小时后,她竟又乖乖回来求那个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大约3月中旬完结。申明一下:完结的是正文。番外篇幅较多,不在此时间范围里。
VIP章节 54章
按响何阿娇家的门铃时,许如意一个劲地告诫自己,等会何阿娇再发飙,一定不还嘴,骂什么都由着她……往自己身上扔东西也要忍……她想怎么都可以……都可以!
从看守所出来又马不停蹄奔走到这会,许如意已经没了时间概念,而周围的万籁俱寂说明此刻已近午夜。迫使许如意又回来的原因是阿图奶奶。从看守所出来,许如意和鬼头赶到了阿图家,却得知三天前老太太被乡下亲戚接走了。告知情况的邻居还不停庆幸,直说老太太走得巧,不知道孙子被抓之事,否则有她急的。
按说这是最好不过的结果,可莫名其妙的,许如意就是有种不踏实。阿图奶奶一辈子敬奉天主,每天早晨进堂比吃饭睡觉还重要,越到老了这种虔诚越不可更改。因为走亲戚而断了弥撒,除非亲戚家出了天大的事。她的不安也传染给鬼头,得知这是图哥唯一放心不下的事,鬼头也特别重视。追问过邻居没打听出乡下亲戚的地址,他们萌生出非得找到老太太不可的念头。所以稍一商量,他们决定再求何阿娇,无论如何托打听出这个乡下具体是哪。
叮咚的门铃声从门缝里飘出来,响了又响,就是没应声。鬼头刚刚楼下查了,何阿娇的车车位上,说明她已经回来了。许如意不歇气地继续狂按,大不了吵醒她,左右一顿骂逃不开了。
终于,门开了一道缝,是家中的保姆。许如意前些天来过一次这里,保姆对她还有印象,看清后开了门。
一进来,许如意隐隐感觉不对劲。何阿娇家的装潢是那种欧式风格,乍一看去有种眼花缭乱的奢华。现这种乱延伸到了地面上——水晶花瓶碎了,渣子和里面的花散落得到处都是。再看保姆,神色坦然,仿佛见怪不怪。
许如意垫着脚尖,迈过凌乱散落的花往里走。忽然,见曹品彰挽着袖子从其中一间屋出来,她马上打招呼,“曹爷。”
曹品彰唬着脸,并不搭腔。他硬底皮鞋踩过花瓶碎渣,寂静中传来‘哔哔啵啵’的脆响。一把雕花木椅很没有章法地横放着,挡住了他前进路线,他气恼地踹开,异常不耐烦地冲保姆吼:“看什么看?给倒杯茶来!”
许如意颇有眼色,抢曹品彰走过来之前清理了沙发上几支花,腾出一片可坐之地。
“曹爷,您坐。”
保姆端了沏好的茶出来,许如意乖巧地接过来,送到曹品彰手里。
他仿佛渴坏了,吹着浮起的热气,吸吸溜溜喝了几大口,脸上仍旧一副余怒未消的厉色。
许如意觉出点异样来。首先,何阿娇没有跟出来。要知道她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女儿与曹品彰单独相处的,哪怕是打个照面她也贴身跟着。从进门到这会过去了四五分钟,那扇房门始终闭着。再看曹品彰的神态也恍若有种熟悉,跟那次揍完老蒋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这回他喘得不甚厉害。
许如意偷眼看曹品彰身上,衣襟下摆处沾了几滴血渍,还是鲜红的,显然才染上没多久。
“大半夜的怎么想起看妈了?”曹品彰斜了一眼纹丝不动的许如意,“有急事?”
“对,会所的事。”她反应很快。
保姆开始清理地上的狼藉,许如意也加入进去一道帮忙。扫到一半,许如意听见楼道里传来鬼头呼唤的暗语,气得她暗骂,臭小子不会老老实实楼下等吗?她借口倒垃圾,来到楼道,无声地冲他做一个‘下楼’的手势。鬼头伸出手腕跟她比划时间,一副抓耳挠腮的猴急,许如意一摆手又回了屋里。其实,她心里也急,但越急表面上越得稳一点。
屋里清扫利落了,许如意拎起拖鞋来到曹品彰面前,“曹爷,换鞋松快一下脚吧。”
曹品彰拒绝了。这会已将近十二点,许如意半夜三更跑来的目的,他心知肚明。这几天他忙着与小艾密谋的事。傍晚时,忽然听说何阿娇出动关系要见云坤,他很快联想到许如意这层。曹品彰过来狠狠教训了何阿娇一顿,哪能他前面布雷,自家后面排雷,岂不是害他前功尽弃?
又喝了一口茶后,曹品彰换了仁厚长者的面貌,和蔼地指指对面,意思是让她坐下说话,“如意啊,云坤被抓了,知道么?”
许如意浅浅倚了一点沙发边缘,谨慎小心的答:“知道。”
“着急了吧?”
“曹爷您这话……”许如意半垂下头,好掩盖脸上表情,“和他早没关系了。”
“怎么听说晚上妈带去看守所看他了?”曹品彰目不转睛盯着她。
“不是看他,”许如意登时摇头,申辩道:“是看阿图。阿图奶奶对有恩,那年来深州找妈遇上拍花子的,幸亏老太太识破那,要不早叫卖到山沟里去了。”许如意的谎话张口就来,语速也是又快又急,“老太太跟姥姥岁数差不多,她一直想让当她孙媳妇,她八十大寿时还去吃了寿宴,她头上的花也是扎的。她来求,哪好不管呢?”
曹品彰挑起眉梢来,“是么?”他一下听出了许如意话里的破绽。阿图奶奶已经死了,要是还能睁开眼求她,真是活见鬼了。
本来云坤被抓这局就是他和艾英华设的。先派小艾举报云坤和阿图,再将阿图奶奶捏手心里,钳制阿图咬出云坤。一箭双雕的计谋足以弄死云坤。计划是想得很好,实际操作起来却出了纰漏。小艾出面将阿图奶奶哄骗出来,由曹品彰的安置到囚禁地点。哪知老太太年岁大,禁不住惊吓和折腾,后半夜里突然犯了心绞痛。等第二天看守的发现时早没救了。曹品彰那些准备出手的招数半路夭折,还得想法处理老太太尸首,前后费了老多周折。
“如意,”曹品彰皮笑肉不笑的点醒她,“拿当自己孩子,是拿当猴耍了吧?”
许如意何等机灵,认错比眨眼还快,马上腿一软就势跪倒沙发边,“曹爷,错了。您别生气,下次不敢了。您原谅这回。”
“胳膊肘往外拐那就不是曹家了,背后搞三捻四,什么后果瞧见过。”
“是,不敢。”
“云坤不识好歹,要是跟他一条心,丫头,别怪翻脸啊。”
曹品彰抛出的话让许如意分外诧异,这还是那个死活要联姻的吗?云坤怎么惹了这老爷子?个中缘由,她一时间分析不出,但表忠心的话信手拈来,“曹爷,都听您的,没有您栽培什么都不是,您说让往哪绝不打磕巴。”
曹品彰徐徐喝他的茶,任凭许如意跪着,“问,赵自海怎么死的?”
“是小艾杀的。” 她不是阿图,没那个好心眼替小艾遮掩,心里巴不得搅浑这汪水呢。
“是么?”
“是。”
曹品彰之所以问这个,不过是反过来验证一下小艾的话。许如意的实话实说让他还算满意。
“丫头,好好跟妈学本事,少管那些没影的事。挣钱才是紧要的,懂吗?”
“懂。”
“走了,进去瞧妈吧。”
曹品彰也是老油条,他深知大儿子这事若叫何阿娇知道非常不妥。所以,他找个借口住到外面去了。
许如意跪得端端正正的,“曹爷您慢走。”
大门关上,许如意方才起身。她来到曹品彰出来的那扇门前,敲了两声后,轻推开门。没想到里面并非只有何阿娇一,十二岁的曹晋华也。这是许如意第二次见到他。他坐何阿娇旁边,关切地搂着她,俨然象个小男子汉。见许如意进来,他那双酷似曹品彰的单眼皮里泛出冷冷的光芒。
瞥到地上散落的无数团纸巾,上面无不沾了殷殷血迹,许如意没再往里走,转身去卫生间洗了热毛巾。
曹晋华照旧冷冷的,“笨,拿冰块来。”
“拿冰块擦脸吗?”许如意反唇相讥。
两个都是一副互相瞧不上的敌意。实际上,许如意不讨厌这个男孩,相反她欣赏这少年身上的气度。十二岁的年纪还属稚嫩,可他有种沉静,假以时日,一定比曹晋安有出息。
“出去吧,晋华。”何阿娇发话了。
许如意的视线随即转到她身上,果然,她挨打了。随着讲话嘴角那团淤青浅浅扯动,即便是昏黄的灯光下也看得异常清楚。许如意暗暗叹了口气,何阿娇这日子过得也是不容易,操心受累地为曹品彰打理生意,他却是想打就打。
“妈,下次要是再让撞见他打,就杀了他。”少年发狠的说。他一点不惧怕旁边的许如意,说话间眼睛还似有似无地瞟了她这边,仿佛告诉她:‘有种告密去,不怕’。
许如意也蹲□,跟何阿娇目光平视后,说:“那老家伙蹦跶不了几年。等他爬不动走不动了,别手软,往死里整他。他今天让受的委屈,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曹晋华冷冷接过话来,“今天让妈挨的打,总有一天也加倍还给。”
“叫妈挨打?”许如意莫名其妙。
何阿娇爱抚地摸摸儿子脸,“这话烂肚子里别说出来。狠不是挂嘴上,得使手段上。去睡觉吧,明天还上学呢。”
曹晋华的个子说高不高,说矮不矮,但站立于蹲姿的许如意面前,也有居高临下的气势,他一字一顿仿佛宣誓,“给记着这一顿打,许如意。”
许如意很不解,转脸问:“挨打因为?”
何阿娇扭身拿过烟盒,给自己点上烟,妆容犹、头发蓬乱的她陷迷雾中,颓废破败,但仍旧美丽。“又回来干嘛?”等儿子出去了,她开门见山。
“再让见阿图一面,有事问他。”
何阿娇狠狠将手中的打火机砸到许如意身上,“拿的话当放屁?说了没有甭管他阿图阿狗都给躲远点!听不懂话?”又骂了几句,见许如意闷声死不吭气,何阿娇停住了口。许如意太像她了,尤其面上隐忍实则不服的劲头,还有那番秋后算账的狠劲都如出一辙。这让何阿娇相信,血脉相连并非一句空话。她将手扣许如意手背上,语气中罕见地有了温存,“车上跟说的话没听进耳朵吧?”
许如意点头,“想别的呢,没听见。”
“云坤这事不简单。原以为没什么了不起的,干他这行,谁遇不上点麻烦呢?可今天牵线的提醒,他这案子上头有盯着,最好不要插手。刚才曹爷发脾气也因为他。咱们犯不上给自己惹麻烦,少管他们云家的事。”
许如意听出蹊跷来,“云坤干哪行了?”
何阿娇凝神看了她几秒钟,失笑道:“以为经过这几个月,改了又笨又蠢的毛病,哼,真是看走了眼。”
这奚落让许如意意识到,她漏掉了最关键的地方:云坤到底是干哪行的?
鬼头楼下等得心急火燎,快要把周围几平米的草皮揪光了,才见许如意出来。不过她脸上的神色不太妙,鬼头觉得她接哪单生意前也没这么沉重过。
“姐,她怎么说?”
“她不管。”许如意的语气里也透着低沉。
不管就不管呗。鬼头没当一回事,他脑袋转一转马上有主意来,不就打听个地址吗,既然何阿娇不管那他亲自出马。与许如意分手后,鬼头来到深州市公安局门口,一连气砸了六辆车的风挡玻璃!然后举着砖头横立路边,只等着警察来抓他。
当然,鬼头没忘给许如意留一条短信:姐,自己去问图哥,记得捞。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脑补一下鬼头拎着转头的造型,挺拉风吧?
VIP章节 55章
肖宇飞着急上火,堪堪嘴角上顶出一串火泡,吃多少片牛黄清火都压不下去。着急的原因么……以小白的话说,倒霉事都叫经侦科这几个苦逼遇上了。先是轻敌丢了艾英华,后是抱错腿,听从调查组派遣抓捕云坤——事实证明这步棋走早了。最令颓丧的是:关键时刻云坤司机又突然翻供,完全推倒已经落实的证词。
作为经侦科领导,肖宇飞心里憋的不仅仅是火,还有懊悔。若是早点听老崔的劝,稳一点不操之过急,可现说什么都晚了。
而造成这种被动局面的调查组倒会推卸责任,一看形势不对,改口强调说当初他们只是建议抓捕,具体做决定的还是经侦科。一想起这个,肖宇飞就火大,简直想掀桌骂娘。要说丢了艾英华这事谁也怪不得,是经侦科自己的错。可丢了没几个小时,调查组那边传来好消息:艾英华主动联系他们,揭发了云坤指使栗图杀一事。从天而降的好事让调查组的异常亢奋,马上催促肖宇飞抓。
局长听了汇报说,还是等艾英华投案自首,得到确凿证词再出手。但调查组那边急于见到成果,一个劲给经侦科施压。肖宇飞为这案件忙了几个月,他也担心夜长梦多,早一分钟抓到免得落空。于是不顾老崔劝阻,马上实施了抓捕。结果,云坤这里是不费吹灰之力带到了局里,可随之的问题也纷纷浮上来。那晚,艾英华并未投案,打过举报电话后她玩起了失踪。
肖宇飞左等右等不见来,只能凭借手中的证据正面提审云坤。审讯难度可想而知,他们几个小组轮番上阵,白天黑夜连续突击也没撬开云坤的嘴。
如果说云坤本叫肖宇飞头疼,后面的麻烦事还有呢。抓捕云坤第二天,一支以冯镜为主导的律师团队出现了。老崔听到冯镜的名字直嘬牙花子,苦瓜脸挂得那叫一个足。这回肖宇飞学聪明了,他是从邻市调来的,对深州地面上的情况不了解。冯镜其更是不熟。他马上对老崔虚心请教。
原来冯镜有个绰号‘冯百万’,即是说没有百万休想请他出面。之所以敢收高额的律师费,源于他强大的背景。其岳父是本市检察院的院长,冯镜本亦有过硬的脉和犀利如刀的口舌。这种明里暗里的双保险使他警方这里成了挠头且又深恶痛绝的物。
果不其然,冯镜一出马就牵动了各方关注,过问案情的领导一拨接一拨。肖宇飞不得不搁下审讯来做汇报。口才并非肖宇飞强项,加之离开审讯现场心里着急,他自然而然地夹杂了那么点不耐烦。局长看出这形势,马上换刑侦那边全面接手,本来查杀案也不是经侦科的本职。肖宇飞还是归回钱庄这块。
而刑侦科接手后,首先同意了冯镜提出的取保候审。得知消息的肖宇飞差点吐血,但事已至此,生气也无济于事。
得知云坤出看守所这天,肖宇飞忿忿不平带着同事过来,他要趁此机会敲打一下对方。堂堂民警察跟犯罪分子斗这种气,肖宇飞也知道自己幼稚,可没有任何表示地放云坤走,他实咽不下这口气。尤其看到云坤出现,肖宇飞的牙根快咬碎了。
云坤走得很慢。他头顶是低矮的梧桐树,初秋临近,不时有微黄的落叶掉下。云坤的步伐就象那些没了依托的落叶,轻飘飘的。
肖宇飞涌起种冲动,非常想上前暴揍云坤一顿,非常想!十几年来肖宇飞审过的犯不计其数,他也见识过各色物。铁证面前装可怜装无辜,为了逃避法律制裁不惜丑态百出。提审云坤时,肖宇飞做足了防范,若是对方以身体为借口装死犯病,他绝不手软!可肖宇飞失望了,云坤脊背挺直,虽然不间歇的车轮战术拖得他神智混沌,但顶着那一口气就是不倒。如同他此刻的行走,虚浮的步子仿佛随时要停下,可一步接一步还继续。他越是这么要强,越让肖宇飞发狂。
等云坤蜗行到近前了,肖宇飞朗声说道:“最讨厌这种,有没有命活到明天都不知道,还不知珍惜。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强撑走完一段路的云坤微微气喘,青青的黑眼圈和下巴上潦草的胡茬,令他苍老了好几岁。他微扬起头,眯着被眼光直射的眼睛,不疾不徐的说:“活到哪天不要紧,重要的是还活着。肖科长,也好好活着。”
“说什么呢?敢威胁警察?再说一遍听听。”站后面的小白发火了,横着肩膀要往前冲,老崔及时挡住他,“少说两句,少说两句。”
肖宇飞说:“不要以为这就没事了,们随时会传唤,要随叫随到。要想不知除非己莫为这种话就不啰嗦了,相信没多久还得回来,到那时候们再讨论谁活得久。”
“等着,肖科长。”
云坤的笑苍白无力,但嘴角那股讥诮刺痛了肖宇飞,他一把扯住云坤领口,“这种渣活着就是浪费……”
老崔又一次救场,“肖科,冷静冷静,松手,快松开。”肖宇飞猝然一甩手,导致云坤踉跄两步。
老崔息事宁的摆手,“得得,快走吧。”
看守武警开了铁门上的小角门,示意云坤从这里出去。云坤扶住铁门,那离地几寸高的铁门横梁足以拦住他。连续几天的审讯他没睡也鲜少进食,几乎透支掉所有体力,抬高腿这等简单小事也需要酝酿一下。好门外有等候,管家老余一看门开,立刻上前来搀住云坤。
“迈左腿迈左腿。”老余迷信,一叠声地提醒。
云坤搭住他肩,已经有摇摇欲坠的趋势,哪还分得清左右?
急得老余干脆拉住云坤的左腿,生提过横梁来。等云坤两脚彻底离开看守所大门,耳边忽然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门外站了黑压压一大片,阵仗很是隆重。里面有‘冯百万’和他的律师团队,任博明夫妇,还有很多云邴楠时期的元老,以及他们手下的马仔,密密麻麻站了半条路。
“云先生,大家伙来接。”老余鞭炮声里扯着嗓子喊。
这得夸云邴楠生前打下的好缘,云坤遣散他们时也做得漂亮。听说今天云坤出看守所,所有都赶来迎接。
“这是一万响红鞭,专为崩掉晦气的。”老余贴近他耳边做解说。
鞭炮声炸得云坤心口突突地跳,他的力气都刚才那段路上耗光了,现只想找个地方依靠。可是照老余的意思,鞭炮不响完不能动。呛的火药味弥漫到云坤眼前,他咳了几声,更加虚弱无力。终于熬到鞭炮燃完,他竭力挤出个笑脸,用口型对大家说‘谢谢。’
这会,老余也感到云坤快撑不住了,忙喊车过来。接上云坤,他们没回家直接去了医院,因为老余感觉云坤的体温不正常。
的确,云坤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低烧状态持续很久了。医院里挂了一天一夜的吊瓶,他也昏睡了同等长的时间,直到老余轻轻摇醒他。
“云先生,冯镜律师要见。等等再睡吧。”
云坤挣扎着坐起来,简单规整了个卫生,冯镜进来时,他斜靠床头正喝一碗白米粥。
“冯律师。”云坤放下碗,刚刚睡过的嗓音有几分暗哑,“叫久等了。”
冯镜步下生风地来到他面前,“知道云先生身体还没恢复,不过,有些情况急需沟通。抱歉。”
云坤是深州本地,亦是听说过冯镜其。对警察突然登门,云坤早有防备,他叮嘱管家老余,一旦发生这事要第一时间通知纪律师。对纪律师安排此出面,云坤很赞同。
冯镜的话直切重点,他希望云坤明确指出这起凶杀案由谁承担。是保镖栗图还是何?这事关他下一步的操作。
“栗图不行,而且要想法助他脱身。谁承担么,会有告诉。”
“越快越好。”冯镜不饶圈子,“这个要先交到手里,由安排。”
云坤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一切交给。”
“另外,”冯镜低声提醒,“门口有警察,与接触时要留心,别被他们抓住把柄。如果打电话,”他指了指卫生间,“避开。千万记得,做事之前先知会,不要轻举妄动。”
云坤反过来也提示他,“之间的话除了纪律师,不要说给身边其他听。”
冯镜也是通透之,对云坤回以了然的一声,“懂了。”
冯镜走后,云坤给纪律师打电话,要他跟冯镜协调,尽快摆平这事。纪律师讲小志他叔叔来求情,看侄子已经改口知错的份上,请云坤网开一面。云坤嗤道:“搞出麻烦来还有脸求?。”转而他想了想又说:“告诉他叔叔,给小志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看他怎么做了。”
再出来,管家老余已经将碗里凉了的粥倒掉,重新换了热的。顺带汇报了这些天的事。有些是云坤提前交代过的,有些是他不家这些天发生的,林林总总都说完了,老余干净利落地总结,“云先生放心,哪都没出差错。一切都跟家时一样。”
“就这些,没别的了?”
“没了。”
云坤瞟一眼屋角那摞得小山一样的花篮和探视病的补品,别有所指地问:“没遗漏什么吗?”他不相信自己昏睡这段时间,许如意没来探望。
可老余的话让他失望,“没有。”
云坤怔神地望着那些色彩绚丽的花,喃喃自语,“没有?”
“云先生,再喝一点儿粥吧。”老余举着碗。
云坤摇头,躺回床上没再说话。
老余清理了碗筷,默不作声地拿到一边。其实,云坤盼的什么,老余是明白的,他故意装糊涂,只是不想看到云坤难受。
来探视的络绎不绝,但都被老余挡驾了。可挡驾的同时,他也刻意找着那的身影。一旦出现,他肯定先迎进病房来。但等来等去,家根本没露面,就连那个常来家里蹭饭的小瘦猴也不见影子。一度,老余有心派找那位去,但思前想后他又改了主意。外面风言风语传得邪乎,说云坤注定躲不过牢狱之灾。姓肖的警察也较上劲了,派病房门口值守。这种时候找,万一家不愿意来,传到云坤耳朵里多添堵?倒不如干脆不提呢。
老余到护士站告知点滴要注射完了,应该拔针头了。再转头回来,门口竟围了几个,吵吵嚷嚷的动静很大。仔细一看,是任院长任博明。他带了三四个同样穿白大褂的医生,还推了担架车。
“怎么了任院长?”老余一边问一边赔笑隔开与他对峙的警察。“云先生还休息,们这么吵,他怎么睡啊?”
“没事。”任博明大手一挥格开老余,他高马大,气势威严,他不客气地点着年轻警察的鼻子,“不服叫领导跟对话来。们懂法吗?他现是取保候审,不是犯罪分子,只要一天没裁定,他行动上有绝对的自由!”
警察小白冷笑,“折腾来折腾去累不累啊?把他挪哪去都没用,等们掌握了证据他得乖乖回看守所。”
任院长瞪着炯炯闪光的大眼睛,“挪天上去!管?那可是管得比天还宽!”
老余赶忙拉住任博明,“您这是要干嘛?吵也不能这吵啊?让不让云先生休息了?”
“们进去!”任博明指挥跟身后的一队,他又催促老余,“收拾收拾,马上转院。”
“转哪去?”
“转那儿去。”
小白冷哼一声,似乎认为多此一举。
老余也不赞成,云坤身体虚弱何苦动来动去?但任院长异常强势,叉着腰站病房正中,督促抬云坤上担架车。老余觉得任院长跟王老虎抢亲似的,不对,任老虎抢。
作者有话要说:北风:发哥,您贼威武!
任博明捋一把大背头,拗造型~~~
VIP章节 56章
云坤转到了任院长那三层的VIP病房。都安置妥当,任博明将手探到被单下,用力握了云坤的手一下,“放心这养着,什么都别怕。”说话的同时,任博明悄悄向卫生间的方向递个眼色。
云坤顺着任院长的目光,瞟向卫生间的门,关得紧紧的,看不出端倪。再联想他先前那份虚张声势,云坤大约明白了——转到自家地盘上方便行事。云坤不动声色地起身,推开卫生间门之前,他转头瞥了瞥门口。怎么那么巧,正赶上小白也看他。
小白从医院跟到了这里,抢云坤进病房之前,首先将此巡梭一遍。肖宇飞下了命令,时刻盯紧云坤,防止其逃跑或是另有花招。小白自诩聪明睿智,还有些足智多谋。云坤这一回眸,触动了他敏感神经。小白二话不说,蛮横地冲云坤一点,“让开。”他想起刚才检查时遗漏了卫生间。
云坤松开已经握上的门把手,默默退开一步。
这时,任博明也跟了过来,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扶住了云坤手臂。
卫生间里空间不大,淡黄色的装饰温馨整洁。小白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就连马桶的水箱也掀开看。临出来,他又探头往卫生间窗外瞧了瞧,隔了一道墙壁的林荫道上空无一。小白掸着手,一边走一边半含讥讽的对云坤说:“这身子骨别想什么歪招了,三层跳下去怎么也得摔个半残,多不划算呀。”
“可以去了?”云坤不理会他的话。
小白一脸蔑视地错身而去。
云坤回头,拍拍任院长的手,示意他可以松开了。任博明强自镇定地眨巴几下眼,蓦然发觉自己手上沁出一层冷汗。
进去后,云坤回身锁上门。等了几秒钟未见动静,他故意咳嗽几声,同时仰头观察何处有隐藏的机关。当他的目光落那扇窗上,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纱窗徐徐推开,仔细看,露出一双白净纤长的手。腾出一尺来宽的空隙后,许如意倒挂金钟的模样出现了。她利索地盘了头发,顶着俏皮的护士帽。云坤心中一喜,忙快走两步到窗边。看到云坤,她马上竖起指头做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轻灵得如狸猫一样,双手一撑,蹲上窗台,又纵身一跳,悄无声息落到地面上。
若是换个场景,换个时间,云坤必定拍手赞一声:好漂亮的身手。再看她,淡粉色的护士服掐出纤细的腰肢曲线,不乏新奇的亮相加上这身令浮想联翩的着装,叫云坤无声一笑。差一点他就忽略了关键,为何她不大大方方来探视,非要采取这么复杂危险的方式?
一挨站定,许如意马上勾住云坤脊背,倏地闪到卫生间死角内,防止窗外有窥视到他们。她附到云坤耳边,轻如呵气般低语,“别出声听讲。今晚十一点接出去。换好衣服等。”见他嘴唇微动,似乎要说话,许如意捂住他嘴,继续说道:“不用担心,那几个警察根本拦不住。大伯都已经安排好了,有接应咱们。”
云坤的脸颊就她手底,他那么瘦,稍微用力按就能触到他牙床,仿佛中间隔的仅有层薄薄的皮。这发现让许如意心痛不已。明明数天之前他还是好好的,今天竟脱了相似的清癯,肯定里面没少受罪。再讲话,她带了重重的鼻音,“不会让他们抓走,有,谁也碰不到一根头发,相信,任何都不可能。”
他们太近了,她嘴里呵出的热气扑扫到他耳廓,连她话里每个细微停顿和哽噎都清晰可辨。
云坤猛地抓开她手,侧头吻了上去。这让许如意措手不及,本能地向后闪避。虽然云坤早将另一手贴到她后脑,防止她磕疼,可这一吻冲力十足,生将她顶到后面墙壁上。明白过味来的许如意着实一惊,幸亏她没打算白天动手,否则云坤摸上她头发……借着她这一惊,他舌尖贪恋地顶进她唇齿间。
很久没有过这种亲昵,他们快忘了甜蜜的滋味。如果说第一次接吻时管家老余慢吞吞走门外,让他们有偷偷摸摸的激情。那么此刻小白的存,让这吻添加了惊心动魄的紧张。
开始几秒的缠绵过去,云坤碾压的力道也增加,那是他心底的怒火渐渐占了上风。她竟然连商量也不打就做了这等决定,任院长也跟着她一起胡闹。若由着他们局面必定难以收拾。想着这些,吻逐渐有了惩罚的意味,他吻得愈加凶悍,淡淡的血腥气弥漫两唇齿间。这气息使许如意蓦然清醒过来,她费尽心机潜入进来可不是为了亲热。她推了一下没有推开,遂硬下心咬他舌尖,逼得云坤终止了掠夺。
许如意趁势别开脸,与他拉开一点距离,“不能叫警察发现。快回去。”
云坤强压下怒火,双手抚住她脸颊,跟她鼻尖贴鼻尖地对视,“什么都不许做!不允许的手因为而沾上血。”
“也不允许再去受罪!”她针锋相对。
云坤毫不客气地指着窗口,“马上走。快。”
许如意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万一露馅,她苦心谋划的事都得泡汤。正当她侧身从死角出来,云坤突然拉住了她,伸手帮她把歪了的护士帽理正,又捻起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然后,温柔地笑笑,用口型说:走吧。
等到许如意彻底消失,云坤佯作事毕,打开水龙头洗手。墙上的镜子映出他清瘦苍白的脸庞,唯有嘴唇隐隐泛出红润,仿佛还带着她留下的热量。
任博明等得实焦急,既要抑制住徘徊打转的念头,还得防备门口警察突然进来,而卫生间里面的动静也揪着他的心。分分秒秒漫长无涯。终于听见卫生间门锁‘咔哒’一响,云坤缓步而出。任博明热切地迎上去,话是不能乱说的,他只能凭借云坤的神色,揣测他见到许如意没有。但云坤那张脸……平静无澜。
云坤不理任院长,吩咐老余安排车,他要马上出院回家。
任院长愕然,莫非短短功夫他们又商量了新计划?
“不是……那个……”任博明的手点来点去,唯独不敢指向卫生间。
老余旁边一脸纳闷,“任院长您什么意思?画符?您是哪个门派?”
气得任博明直翻白眼,心说跟不是一个路子。
回到家,只有云坤和任博明的环境里,云坤没再克制,小小地爆发了一通。他对任博明一向敬重,甚至胜过父亲云邴楠,因为其说话做事更稳重,更象长辈。但这次他不知轻重地将许如意牵扯进麻烦中,云坤极其不满。
其实,云坤冤枉任院长了。这事完全是许如意的主意,任博明又重蹈前次覆辙,受了她鼓动。
“云坤,听说。”任博明详细讲了许如意如何找到他,又如何坦白了山上老宅发生的事。许如意做贼多年,解决事情的方式有点一根筋。那就是遇到危险马上跑。何阿娇揭了云坤的底。他是地下钱庄的老板,现又背负了命,除非有奇迹,否则很难逃脱。既然这样,不跑等什么呢?许如意从她家出来,连夜找任院长想办法。任博明深州也是有点关系的,他提议送云坤‘出海’。
“们……”云坤简直找不到语言形容这两的智商了。赵自海的事他完全可以摆平。而钱庄那里,他将警方视线引珠宝行上,查到下个世纪也不会有事。挺过这段风口浪尖,他必然毫发无伤。有什么可逃的?
“是为好啊。”任博明的发哥风度又来了,不知不觉忘了自己仅仅是附和的一方,挺身当了出头的,“身体这么养着都不敢说多么好,要是进去不是净等着出事?能看着有三长两短?再说云家只剩了,怎么也得替爸照顾好,不能让邴楠将来埋怨没尽到长辈的责任。”
“的事心里有谱,可是不能掺和如意,这纯粹是害她呢。”
“怎么是害她!她扮成护士推下楼,这点小事她还做不了?她可是答应绝对没问题的。”
云坤无奈地叹口气,极力压制着才没把下面的话说出口。她许如意是谁?半夜里行事能规规矩矩的吗?为了脱身什么招式她不敢使?可这话不能告诉任院长,他说:“如意才多大?她见识过什么?怎么听信个小丫头的话?”
“……”
“这事到此为止,再也不要提了。马上给如意打电话,告诉她已经回家了,叫她过来见。”
任博明与许如意的沟通不太顺畅,说了很久才放下电话,任院长不无沮丧地说:“那孩子急哭了,弄得这耳朵里跟灌了水似的。云坤,不能糊弄啊,可一定要平安无事。要不跟爹交代不了,给谁都说不过去。自己咋呼半天,啥事都不能替担,传出去这脸都没地放了。”
云坤宽慰他,“大伯,一定没事。今年还打算跟如意结婚呢,留着精力替操心这事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同一时间,加更。
VIP章节 57章
云坤估计到自己毅然出院会让许如意生气,但没想到能气到这个程度。见面后她不管不顾抡着拳头打了他七八下,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要知道两人闹得最惨烈时,她也不肯碰他一根指头。不过,云坤倒是喜欢这样。从前她那种小心翼翼,他总感觉不太舒服。除了在疗养院那段时间,云坤很反感别人拿他当病人或是弱者对待。许如意比他小很多,理应是被他照顾的一方。但现在可不是强调这些的时候,他尚未从病中脱身,比以往任何一个时段都虚弱。
云坤抓住她手说:“如意,我很难受,等我好了你再打。”
许如意停手,咬牙切齿的,“活该。你知不知道眼下时间多宝贵?你缩回家来,警察把门一堵,我哪找机会再偷你出去?”
“偷我?”云坤心里说这丫头讲得真形象。
“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形势啊?警察随时会来,到时候你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她横眉立目的质问他。
云坤从黄昏一直撑着等她出现,谁知她临近半夜才来,他的精力体力都熬不住了,“我有点累了,让我躺一会。”
她又急又心疼,立刻搀起他回到床上。云坤拍着空出的位置,“你陪我躺。”
他软绵绵的语气最具杀伤力,许如意没有那个心情却又无法拒绝,她直挺挺卧倒,自己跟自己说话,“这可怎么办?快开动脑筋想办法,快想。”
云坤探手搂过她腰,脸埋在她肩窝处,“你自问自答的,傻不傻?我是你男人,什么时候都该站在你前面。叫你为我出生入死,那种事永远不会发生。”
许如意别过脸,鼻端正触到他发丝。他身上那股苦香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沐浴液香气。香气有种特别的抚慰,她焦躁的心绪平缓一点。可转而又感觉他下颌硌着自己肩膀着实有点疼,无疑是因为他下颌太尖的缘由。还有他身上,不象原来那样,虽然瘦但触起来感觉有血有肉,现在跟鬼头有一拼了。
许如意腾起一种恐慌,那就是她很可能失去云坤,他身体呈现出的孱弱有种流沙散尽的意味。曾经她一股脑甩开这个人,发誓再无关系。可当她重新接纳他走回自己心里,另一种失去似乎已经注定,且是许如意无能为力的。
许如意说不出的难过,“云坤,只要你好好活着,叫我做什么都可以,拿命换我都不怕。”
“我怕。”云坤拉起她手,轻轻贴到面颊上,“我怕没有了你,我计划好的事没任何意义了。三年前,我最低落的时候,每天躺在病床上生不如死。大夫说我肝坏了,胆坏了,消化系统也糟糕透顶,似乎我是一架报废的机器。虽然阳光照在我身上,可我从里到外都是冷的。有一次,护工带了他儿子来,那小家伙四五岁,虎头虎脑的。他看我一动不动就摸摸我脸,摸摸我头发。我想,我连一个干粗话的护工都不如。我没有健康的身体,也没有一个孩子喊我爸爸。可能我一辈子就这么半死不活的活着。”
许如意一阵心酸,逃跑那天她就是拿怀孕当借口蒙蔽云坤。至今她仍能忆起当时他激动不已的样子。
“对不起,云坤。我知道我很讨厌,我骗了你。”
他继续说:“我现在有很多计划,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是跟你,我们生一个孩子,那样我就能自豪地跟别人说,这是我儿子,这是我儿子他妈。我在这世上不但有血脉延续,还有个叫许如意的女人爱我,我也学着怎么爱她。”
许如意未曾听云坤说过深情的话,寥寥几句硬是将她眼泪勾了出来,她转头把脸埋进枕头里。
云坤发现了,扳过她脸来,“你相信我,我一定不让自己有事,我一定健康平安地活着,直到娶你那天。”
“应该说到永远吧?”许如意抽着鼻子问。
“对,永远。比永远更远。”云坤纠正道。
任博明给了她承诺,现在云坤也说了,可具体怎么做才能保证云坤没事,许如意还是没有底,她问:“难道你准备让阿图顶罪吗?明明不是他杀的人。”
云坤肯定地摇头,“不会是他。”
“是小艾吗?”
他接着摇头,小艾与阿图一样,在云坤心里是同等看重。说到底杀赵自海是为父亲报仇,事情暴露岂能置她于不顾?
许如意明白了,云坤是另有安排。放下这个包袱,她悬着的心稍微安稳一些,于是侧过身,不想一转膝盖堪堪顶到他腿中间。弄得云坤小声抽口冷气。
“撞疼了?”她赶忙帮他去揉。手刚一落上,蓦然发现位置不对,窘得她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有这个意思我也完成不了。”他拉回她手,“给我点恢复时间,我……”他贴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羞得许如意推他,“你怎么这么流氓?”
云坤心满意足地摸着她脸,咫尺相对的她再不是梦里一碰即破的肥皂泡。细细摩挲中,奔涌的情潮借着指尖印在她每一寸肌肤上,划过她唇角时,她调皮地伸出舌头,舔着他指尖,又热又湿。他抑制不住,贪恋地衔住她舌尖。
许如意也是情动不已,云坤做那事时,前戏最是细致,非要把她撩得骨软筋酥了才肯给。就如此刻,你来我往的纠缠引出她所有渴望,她委屈地唔哝一声,“不是说给不了吗?招我干嘛?”
云坤戛然而止,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状态让他空怀一腔激情,他微喘着气恨道:“睡觉!”
她猫一样蜷缩到他怀里,仿佛又回到原来亲密无间的日子里。云坤调整一下姿势,好叫她躺得更舒服一些。隔着薄薄的衣服,感受她温暖熟悉的气息,他迷糊着说了一句话。
她仰起头,毛茸茸的脑袋拱着他下颌,“你说什么?”
他按住她头,埋进自己胸前,重复一遍道:“还好没缩水。”
许如意眨眼想了想,恼恨地拍他一巴掌,“流氓。”
老余第二天早晨过来送参茶,意外地见到许如意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吓了老余一跳。明明他锁严了大门,夜里也没听到有人按铃,这位从哪个犄角旮旯钻进来的?
“放下吧。”云坤说。
老余识趣地闭紧了嘴,马上退出去。
“干嘛起这么早?”云坤一夜好眠,刚刚醒过来。许如意喜欢睡懒觉,原来都是云坤起了很久才见她懒洋洋睁开眼。这回他们换位置了。
“要上班呀。”
云坤的眼睛随着她转,实在舍不得她走。许如意过来,亲昵的在云坤腮边来个告别吻。其实,今天她要一大早去看守所接鬼头。这点小事不劳他分神,她瞒着没说。
“我派车送你。”
“不用。”她自得地比划个旋转的手势。如果大摇大摆从正门出去,那些警察发现不对,势必加强蹲守。许如意留着后手呢,一旦苗头不对,她还得动用自己的本事。
因为看守所在市郊,没有公交路线,许如意先回会所取了车。等她到看守所门口,鬼头已经垫着脚尖张望半天了。上车后,鬼头裂开嘴,含着哭腔叫了一声‘姐’。
“行了,我也没说什么。”许如意理解鬼头是好心,不论昏招歪招达到目的就好。
“姐。你骂我一顿吧。”
“当然要骂。你知道赔人家多少钱吗?我俩月工资没了。砸一辆意思意思就得了,败家!”这价钱还是冲何阿娇面子打了折扣的。
鬼头听了,突然趴到操控台上嚎啕大哭。
许如意觉出蹊跷,鬼头极少哭,就算哭也是为了骗人同情。但对着自己人,他犯不上使出这套。她扇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说完再哭!”
鬼头抽抽噎噎抬起脸,涕泪交错的,“图哥出事了。”
不出事能进看守所吗?许如意又扇他一掌,“丧气,少把这词挂嘴边。”可听完鬼头的叙述,许如意冷汗涔涔。
鬼头想得简单,只要进看守所见上图哥一面这事就算齐活。实际上,他真的成功了,也拿到了想要的地址。问题是鬼头出来的前一夜,看守所里突然有人犯胃出血。鬼头听那个求救声特别象图哥,方向上也是关押阿图的位置,可惜他伸长了脖子都看不到那边。
今天早晨办手续出看守所,鬼头听那些警察聊天说,连夜送往医院的疑犯有诈,犯病是假,逃跑是真。押送的警察当即开枪射击。鬼头怀疑那人就是图哥,他不知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这样,他哭丧着脸辩解,“我没瞎说八道,就问了地址。图哥还说谢谢我呢。姐,我真没说啥,我发誓。”
“阿图死了?”许如意牙齿直打颤。
“警察开枪了那还有的活?”
许如意急了,劈头盖脸开始抽鬼头。鬼头捂着脑袋,哭喊道:“图哥也不跟我说清楚,他要是想跑,我可以掩护他呀。”
“送哪医院了?”
“我哪知道呀?”
许如意哆嗦着拧开油门,“鬼头,你等着,等我抽死你的。”
鬼头捂着脸,呜呜地哭,眼泪渗出他瘦骨嶙峋的指缝。
走了一半路,许如意蓦然醒悟到这事应该先告知云坤。她和鬼头费劲巴拉找什么医院,找到了也见不着阿图。
她掉头往云坤家开,到了附近,鬼头看出端倪,“姐,你要找云坤去?”
“你闭嘴。”
“姐,你停车,停车!”鬼头死命按住方向盘。
“放手,想死啊?”
“姐 ,我有话说。”
“说!”她停靠在路边。
“你不要搭理云坤了。”鬼头说:“你也跟曹晋安似的,出去躲躲吧。”
“躲什么躲?云坤现在正是困难的时候,没我谁帮他?”
“曹晋安喜欢你,你以后跟着曹晋安混,不比云坤差。云坤这回肯定逃不过去,你陪着他只会倒霉。”
“你这乌鸦嘴!”许如意不客气地又揍了鬼头一通。她现在已经将自己与云坤绑成一体,任何丧气话或是给她添堵的话一句也听不进。直打得鬼头缩成一团,她自己也气喘吁吁了,许如意停下手来。她翻开自己背包,钱包里的钱悉数掏出,“你拿上钱爱去哪去哪,别再让我看见你。”
“我是替你想,姐。”
“想个屁!你滚不滚?不滚是吧?”许如意下来拉开他那一侧的车门,扯着鬼头衣领要赶他。
急得鬼头张嘴咬了她小臂一口。这是他开天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