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1 / 1)

韩寒五年文集 韩寒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6天前

而那一个瞬间我是在复兴中路过的。

海边的人点燃篝火时,我正在衡山路一棵法国梧桐下。

如果千年有两次,第二次我定会选择在海边过。

其实那天是被迫的,并不是三毛情结发作。

石化街头缺少的是可以坐的地方,全是卖吃的,全石化的人夜以继日都吃不了那么多。

惟一一家可以聊以小歇的地方是距海千米之遥的大江鸡快餐厅。

那家餐厅散香有方,据说鸡的香味可以一路飘至海边。

许多次我去那里时,生意奇好,只好在路边啃馒头。

最近有人传谣言说那鸡里放了激素,吃了会得一个什么氏症,死得很难看。

没了能坐下来透过落地玻璃窗看风景的地方,只好径直去海边。

那一夜躺在海边一个高地上,排除发海啸的可能性,那里是绝对安全的。

那个高地旁边有更高的地掩护,吹不到风,八九点钟就躺在上面,一动不动看星星。

海涛的声音是巨大的,这时我才明白自然之声和人造之声的区别,比如海涛能催人入眠,呼——哗,一阵一阵,只恨自己知道的拟声词太少,恨不得要生造几个来形容。

和海涛的声音差不多的还有呼噜声。

呼噜声是极度惹人讨厌的——至少惹我讨厌。

夜睡寝室,呼噜声不绝于耳,而且还一呼百应,使我精神几近崩溃。

当初睡在海边,第一感觉就是回归寝室,然后才渐渐品出味道。

睁眼就是一片黑漆漆、壮丽的海,人生快事。

然而,到后来就吃不消了。

平日我衣服穿得极少。

严冬也顶多一件衬衫、一件防水外套,这是为以后去西藏作准备。

可那夜到12点后,觉得脚趾冰冷,没有一点知觉,被人割去几个恐怕也不知道。

雪上加霜的是,旁边五米处一对情侣正在亲热,不顾我浑身寒冷,也不懂得有福同享,三个人一起抱着多暖和。

强大的反差使我更冷,兜里几个孔方兄不够住店,又没有通宵的茶坊和咖啡屋可去,只好退缩去坝后边的国际轮滑中心。

当我站起来时,那对情侣吓了两跳,原来没发现我,难怪爱情是盲目的。

对不住了。

在轮滑中心熬到天微亮,逃夜经验丰富的我也直呼难受,舒服只存在于回忆之中,因为回忆可以删掉一些不必要或者必要但不要的东西。

现在人在松江,同学们经常会策划着去看海爬山。

自然景色是上海最缺的。

如果说城市的建筑是美丽的、值得欣赏的话,我宁愿成天对着一只火柴盒看。

钢筋水泥是最没人情味的。

别说山海也没人情味,会吞噬生命,走在高楼下难道就保证不会被从天而降的广告牌子砸死?策划着去看海的同学会问我哪里的海比较耐看?我想,爱看的永远爱看,不爱看的、只为追追潮流跟人家吹牛的人,不必老远跑到海边,大可发扬小中见大的精神就是了。

兄弟成长于天蓝年代

之所以称小时候叫天蓝年代,是因为记忆里那时很少下雨,总是蓝天白云。

现在的城市孩子都称之为“灰色童年”。

5岁被逼去练琴,练到15岁,如果一年一级,也能练出个十级来。

前些日子我去听一个从小练琴的小子弹钢琴,才恍然大悟人世间对牛弹琴的事不算恐怖,恐怖的是牛对琴弹。

站着听四五秒还没有问题,听十几秒是要苦下决心的。

许多自以为好心的家长对此的解释是小时候练练,对将来有好处。

至于小时候没玩,可以等事业成功,功成名就后弥补。

但是,他们愚昧到了不晓得童年的玩是最纯洁纯粹的玩,等功成名就之后所谓的玩很大程度上是玩麻将,玩扑克。

两者能代替吗?就算两者可以代替,你作为一个一生有为最终退休的人,还会不会去约一帮跟你一样一生有为最终退休的人一起打弹子、钓龙虾、看《葫芦兄弟》?你们所失去的将一生无法弥补,别以为补个遗憾就跟女娲补天一样容易。

我的小时候在农村度过,农村的确是个好地方,至少可以放声高歌,不像在城市里,高歌一下——除非唱得特好听,否则你很快就会收集到各种奇形怪状的水果。

我的隔壁邻居晓峰从小就被村里人视为歌王,据说4岁时就已经会自己作词、作曲、演唱歌曲。

后来放弃演艺生涯,改做时装模特,有什么衣服就往身上撂,连西装短裤、套鞋都穿得出来。

这是他初中的装束,只可惜当时没有人认为他是冲破封建思想的楷模,只觉得没有眼光。

当时的人刚有穿名牌的意识,只可惜钱包苗条,只好去地摊上买,耐克10块钱一件,穿了以后顿感大涨身价,管他仿冒与否。

那个耐克的勾子是否勾对了方向或者中间又伸出一个小勾子,也可以忽略不计。

晓峰显然是纯真得没有此概念的。

当时我在县城念初中,几个礼拜回来一次,回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他今天展览哪套衣服。

后来晓峰展览的衣服越来越正规,和路上小子穿的没什么两样,顿感失望。

因为记忆搜索的习惯,所以还是从他大到小。

晓峰现在是职校学生,照他的话说是念不出书。

其实这小子挺聪明的,只是苍天捉弄,有些人就是坏坏学习也会天天向上,就属他好好学习,就是天天向下。

不过晓峰每次见我,都把职校说得像天堂一样,说得我也产生了一种上天堂的欲望。

这小子现在攻读环境保护,常常对我说保护环境的重要性。

说到动情之处,润润口地上吐口痰继续再说,当然,理论是一回事,实践又是一回事了。

要说打篮球的水平,那晓峰可算顶尖选手。

这厮在足球上差我几截,便苦练篮球。

我儿时村庄里有一个小学,里面有一块篮板,属儿童级,低了好几厘米,晓峰没事就去抓篮框,对其摧残不已。

就冲着这一点,他就是党和人民和广大篮球爱好者的公敌。

后来这小子终于改了劣性,不抓篮框了,专练投篮。

由于在这块场地上投惯了,一到正式场地就明显用力不够。

后来卧薪尝胆,强身健体,球技大有长进了。

晓峰有个哥哥,长他3岁,现在同济大学。

以前也是职校生,后来所谓迷途知返,以“三校生”的名义考进大学。

果然不愧是“吃在同济”,那厮进去一年后,再见面时已经油头肥耳,大呼同济没有白去。

而且那小子已经在思想上有飞跃,开始认为自己的名字难听——春峰。

小时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