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1 / 1)

部队大院的八零后 张铁锅 2000 汉字|64 英文 字 1个月前

睡了过去。

  几个小时后,麻药劲儿过去了,她在一阵扎心扎髓地痛中醒转了过来,四下里扫一圈儿,小姨正

  在她床边靠着打盹,隔壁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让送进来一个新妈妈,睡得也正香。

  小姨不知道正在做什么黄粱美梦,晓芙连喊了好几声,也没给她叫醒,倒是惊动了隔壁陪床的大妈,对着小姨一阵猛戳,才给她戳醒。小姨睡眼惺忪地瞅了姨侄女儿一眼,惊喜道:“丫头啊,你醒啦?”

  “我妈呢?”晓芙忍着痛问。

  “回家给你做吃的去了,走了好一会儿了。”

  说曹操曹操到,晓芙妈拎着两个保温瓶走了进来,看见女儿醒了,加紧几步过来了:“醒了?正好,赶紧趁热喝点儿白萝卜水,一会儿我扶你下床走走。”

  晓芙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快十个小时水米未沾牙了,一口下去,顿觉舒爽,观音菩萨羊脂玉净瓶里的甘露也不过如此。但是刀口的痛却更加剧起来,她实在忍不住了,就哼哼唧唧起来。

  隔壁床的大妈忍不住问:“你们没让医生给她上镇痛泵(bèng)?”

  晓芙妈就含糊其辞地应着。

  大妈马上一蹙眉:“哟,那孩子得多痛啊!”

  晓芙妈就不说话,光嗯嗯啊啊的。

  “什么镇痛蹦啊?”晓芙几乎是带着哭腔地问,“为什么不给我上啊?”

  晓芙妈想想,方说:“小马不让上,说对你不好。”

  “怎么不好啊?能比这会儿还不好啊?”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了什么叫痛彻骨髓,像有人拿电钻在钻她的肉眼子似的,这会儿谁能一拳给她打昏过去就算救了她了。

  晓芙妈附在女儿耳边悄声安慰:“赵主任也不建议你上,好多女的上了以后都有后遗症,尿潴(zhū)留什么的,到时候你更遭罪。”

  但晓芙这会儿怎么都听不进去,痛得气急败坏起来:“我不管什么猪啊牛的,你赶紧给我上!”

  生命是个奇迹

  离开晓芙病房的时候,致远的脸色阴郁得难看。

  丈母娘的话他是听在耳里,堵在心里。除了晓芙那愣头青脾气上来了,跟他蹬鼻子上脸的,还没谁敢跟他马致远这么说过话,跟训孩子似的。丈母娘这泼辣劲儿他不是头一回领教,可上次是他把人闺女肚子弄大了,他错在先,他自认理亏;这次不一样,他这是为工作,她怎么这么不识大体不分场合地训斥人。

  以往值班,除非有大事发生,否则他都跟大楼保安似的,巡视一圈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那晚的急诊一如既往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忙着,根本轮不着他额外操什么心,但他却频繁地在急诊附近出没,大伙儿一向怵他工作起来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他这样阴魂不散,搞得急诊科大大小小的医生护士们没法放开手脚干活儿。他自己也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在办公室呆着,心里就跟让人糊了一大滩花生酱似的憋闷。

  他正在急诊室里里外外转悠得起劲儿的时候,一个冒冒失失的年轻男军官和他撞了个满怀,小伙子正一手紧攥着大檐帽,一手举着手机聊得忘乎所以,连道歉都忘了:“……在120车上的时候她就生了……女孩,不对,男孩,不对,还是女孩……我确定,真确定……要不等会儿我再问问护士,嘿嘿……”

  他这一副范进中举的样子让致远心里的难受马上色香味俱全起来,油煎火烤似的。他瞬间明白了自己心里头懊糟不为别的,而是强烈地自责自己并没有一点为人父的喜悦。

  十年前他可不是这样。

  那也是这样一个冬夜,像很多美国准爸爸一样,他也在产房里焦急地等待着,许是当时太紧张了,他对整个生产过程的记忆全是片段似的:比如他握着她湿湿柔柔的手,掌心对着掌心,耳朵里充斥着负责接生的拉丁裔女医生周而复始的鼓励的声音:“Push(使劲儿)!Excellent(做得很好)!Keep going(再加油)!Take a breath(呼吸)!Good(很好)!You are doing awesome(棒极了)!……”十年过去了,不管这中间多少是非曲折,只要一想起那晚,那只湿湿柔柔的手还真真切切地在他的掌心之间。

  孩子终于出来后,人们发现,这个在大大小小的手术中徘徊多年,刚当上主治医生的Dr. Ma(马医生)居然用了两次,才在助产士的帮助下双手颤抖着剪断了新生儿的脐带。

  事后回忆起那晚,她就摩挲着他短得扎手的板寸,用英文笑话他:“你晕头转向的样子真像只没头的鸡一样。”

  ……

  早上七八点他再赶来看晓芙的时候,她又睡过去了,丈母娘一见到他,马上黑下一张脸,不认识他似的。

  他还是上前好声好气地问了句:“她还好吧?”

  丈母娘阴阳怪气地答:“挺好的,刚痛过一阵儿,哭爹喊娘的。”

  晓芙的小姨早回去了。致远看着丈母娘一脸的疲惫,以为她一个人陪了一整宿,就劝道:“您回去睡会儿吧,我今天白天都不上班!”

  晓芙妈马上冷笑一声:“哟,我可不敢回去,谁一个电话给你打过来做手术,你还不马上把我们晓芙一人扔这儿,到时候我姑娘要是要个什么,还不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致远沉吟了一下,方说:“要不咱请个月嫂吧!”

  晓芙妈马上摆摆手:“哎哟,不行。把我女儿交给生人我更是一百个不放心!我自己侍奉她我心里踏实,我反正退休了,有的是时间。不比人家,能者多劳,日理万机的比总统还忙!”

  致远先沉默着,太阳穴附近的一根筋又一跳一跳的。然后他把手机拿出来,当着晓芙妈的面给关了,说:“您回去吧,我把手机关了,今天谁的电话也打不进来。”

  晓芙妈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手,还真让他镇住了,片刻,嘴里咕嘟了句:“那谁知道你会不会三分钟不到,心里痒痒,把手机又打开?”

  致远颇为诚恳地:“您相信我,我今儿就想好好陪陪她,哪儿都不想去。”

  晓芙妈这才叹了一口气,起身收拾东西。临走时,丢下句:“赵主任说了,俩孩子都好得很,下午你没事儿的时候再去问问他们今天吃奶了没,拉了几回。”

  致远满口应着,晓芙妈才放心离去。

  睡梦中的晓芙眼睛附近全是眼屎的干糊糊,看样子他昨天走后她肯定没少哭,他脑子里忽然闪现出她说“你走吧,别耽误工作”的那副委曲求全的样子,那样子让他心里的难受慢慢加剧起来。

  他去弄了块热毛巾来替她擦脸,动作很轻,但还是把她擦醒了。醒来一见是他,她先是一愣,不敢相信似的,然后嘴一扁一扁地轻轻呜咽了起来。

  他边给她擦脸边开玩笑:“这不来了吗?别哭了啊!今儿我一天都在,给你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