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是满满的笑意。她是爱他的/她是深爱着他的,从她还是个咋咋呼呼的傻丫头开始,这么多年,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笑着捏捏她的脸蛋儿。一晃她今年都整三十了,是女人最好的时候,像花开到最艳的时光。然而好像只有到今天,他才意识到这朵花是专为他开的,他心里又是狠狠一紧。
她幸福得都红了脸,给他介绍这介绍那的,然后说:“你等着我,我去拿一下包。”
他看着她又朝自己的位子上跑过去,快速地关电脑穿外套,还是那么有活力,哪儿都鼓鼓的,像他初识她的时候那样。
他们先去晓芙爸妈那儿接了早从大院幼儿园放学的双棒儿。
一看到爸爸,快四周岁的闺女就大呼小叫地举着一个魔方直扑进爸爸怀里:“爸爸,爸爸,你看,我的魔方终于有仨面儿的颜色是一样的了。”
“成天就捣鼓这玩意儿。”晓芙妈嗔道。
致远看着女儿手里的魔方苦笑了一下,早已落满灰的心弦动了一动:
那还是多年前大学里的一个元旦晚会,一哥们儿指着台上独舞的女孩说:“咱系新系花,今年刚大一,和你还是老乡。”
“少见多怪,漂亮姑娘多了去了。”19岁的他孤傲地评价。
哥们儿立刻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这个可不一样,知道她是谁吗?李平!”
他差点跌出了眼球:“就是那个二十分钟能把魔方变还原的李平?!”
……
这会儿他在女儿圆鼓鼓的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命运和他马致远开了多么大的一个玩笑。
像婚后的每个冬至一样,他们一家四口要去姥姥那儿陪老太太吃羊肉锅子。
双棒儿在后座上叽叽喳喳个没完:“爸爸妈妈,我们为什么要去吃羊肉?”
“因为吃了羊肉,你们一个冬天都不冷。”妈妈回头看着他们。
“那冬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呀?”
“从今儿起,你们往后数九个九天,冬天就过去了。”
“丫头,我医院有点事儿,一会儿你们在姥姥那儿吃完了,晚上我来接你们。”他故意说得稀松平常。
“好吧。”她有些失望地一撅嘴,但他一喊她“丫头”,她就没辙。只有在“马叔叔”这儿,她才能在九零后都大学毕业步入职场的今天,仍理直气壮地做个少女。
他忽然腾出右手,攥紧她的左手。
晓芙奇怪地瞅了他一眼,马致远今天太反常了,可是她很喜欢。
她情不自禁地把他的右手搁在她一侧的脸上,歪着脑袋瞅着他,把俏皮的少女做到底:“马叔叔,如果今天真的是世界末日,我也死而无憾了,因为你们让我的人生圆满了。”
致远的眉心一抖,根本不忍也不敢看她的眼梢嘴角蜜蜜的笑意。
刘老师的神秘说话
他把晓芙和双棒儿放到姥姥家小院门口,便开着车缓缓地在雪地里前行。
已经跨进小院的大女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跑出来对着爸爸的汽车尾气大声呼叫:“爸爸,你早点回来。”弟弟闻言,也跟着跑出来起哄:“爸爸,我会帮你把羊肉吃掉的。”他听不见孩子们冲他喊的是什么,但他可以从后视镜里看到越来越远的双棒儿兴奋地在雪地里跳着脚他挥手告别,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方向盘。
他拐入了陌生又熟悉的隔壁的隔壁的那条街道,在一幢老式居民楼前停下了车,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我到了,你们下来吧。”
不一会儿平平母子就出现在了堆满残雪的楼道口,平平还是一身黑,只是脖子上多了一条宝蓝色围巾,很随意地让她萦绕于胸前,衬得她更加唇红肤白,也衬得这冬日的傍晚更加萧索。他只看了一眼,便转移了视线,心却随着余光里那抹宝蓝幽幽地晕染开来。
那么刺骨的寒风也催不快她的步子,她淡定自若地走到车边,手轻轻一指,当当就乖乖上了后座系好安全带,然后她自己才坐进副驾驶——她把这一切做得优美又沉静。致远的心里又是一个恍惚,好像他每天都是这么接送他们母子俩,中间断掉的这些年似乎刹那间都不复存在了。
晓芙正忙着和阿姨准备羊肉锅子的时候,正拿妈妈手机玩游戏的弟弟忽然大喊:“妈妈,妈妈,刘老师电话。”
“刘老师”就是手榴弹,自打双棒儿上了大院幼儿园后,很有职业精神的手榴弹不允许干儿子干女儿在幼儿园公然喊她“干妈”,怕影响不好。
晓芙赶紧过去接了,一阵短暂寒暄后,电话那头的手榴弹问:“在哪儿呢你?”
“在老马她姥姥这儿呢。干吗?这大晚上你想和我约会?”
“嗨!”手榴弹似乎没太多心情和她开玩笑,“那你家老马呢?”
“老马跟医院加班呢。”
手榴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今儿是冬至,你让他早点儿回家吧。外头阴气太重,在外头呆久了不好。”
晓芙也莫名其妙的:“怎么了你?撞邪啦?”
“没怎么。听我的没错儿,啊?赶紧的给你家那位打个电话,让他早点儿回家,我们家大葱今儿都特地请假回来了。行了不说了,我闺女要我了,我看看去。”手榴弹说着匆匆挂了电话。
晓芙一头雾水地挂了电话,当了两年园长助理四年妈的手榴弹说话做事日趋谨慎老成,她倒也习惯了,因此也没往别处想,就去房里把老太太推到了饭桌边。
年初,老太太夜里起来解手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接下来的一整年差不多都在床上和轮椅上轮流呆着,人明显不似从前那么矍铄了,听说致远要加班,不能来,尽管嘴上说:“工作第一,工作要干好。”
但晓芙还是明显看出老人脸上的失落,她温和地凑过去,说:“姥姥,您要不怕吵,我们明儿还来您这儿吃饭,好不好?”
“不怕,不怕。”老太太这才喜笑颜开起来,忽然拿干姜似的老手摩挲着晓芙的手说,“孩子啊,我要是走了,你们就把我烧了,把灰搁家里,埋树底下,撒花盆里都行,让我长长久久地看着你们,保佑你们,别给我孤零零地扔在墓地里。”
“说什么呢您?!”晓芙心里一酸,脸上强笑道,“等天儿好了,雪化了,我们推您去公园走走。”
老太太就不说什么了,领情地冲晓芙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叮嘱:“闺女,今儿是冬至,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早点儿来接你们回去,冬至晚上外头本就阴气重阳气弱,我不想让你们太晚回去。”
一向百无禁忌的晓芙忽然想起手榴弹也说了类似的话,心里便有点儿瘆得慌,就打了致远的手机,关机;往他办公室打,无人接听,不过他忙起来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