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水杯就扔过去:“你来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Chapter 15
玻璃杯应声而碎,贺景夕往前走了一步,下意识挡在初语面前。碎片四处飞溅,嘣在他后背和裤管,散在脚边。贺景夕看着一地碎片,眉头微微蹙起。
他知道自己可能不受欢迎,却没料到刘淑琴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初语递了个“我警告过你,是你不听”眼神给贺景夕,往右退了一步,离开他身边,慢慢走到病床前。
“你想气死我吗?”刘淑琴眼里全是失望。
初语在她身边坐下,轻哄:“不是那样,我只是着急坐他的车过来。”
刘淑琴不看她,只说:“你们都走吧,我谁也不想看见。”
初语抿了抿唇,喉管被酸涩充斥着:“二姨也累了,让她回去,我就在外面好吗?”
刘淑琴对她的话不理不睬,直接躺到床上。
初语帮她盖好被,起身跟二姨聊了几句,得知刘淑琴没有大碍后放下心来。待二姨离开,初语看向一直沉默的贺景夕,打开门:“你也走吧。”
微风徐徐,将裙摆吹得飘飘荡荡。
镇上的空气比市内要好,温度相对来说也会低一点。漆黑的天空上缀着点点星光,就像有人在墨黑的布上撒了一把碎钻。
两人一路沉默来到车旁。
贺景夕眉眼深沉,隐隐带着料峭之意。初语看着他,终于说出一直想说的话:“今天谢谢。不过贺景夕,你应该看得出来,”顿了顿,她笑得有些讽刺,“我身边没有人希望我跟你有什么牵扯。”
贺景夕沉着脸,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始终就这么看着她。
初语神色坦然,又说:“这五年发生了太多事。你看,你已经接手了自家公司,而我当初那点可笑的热血也没了,只能窝在小店里混日子。现在想想,就算你不走,我们或许最终也要分开。”
贺景夕压着气问:“你想说什么?”
初语看着马路对面,那里有一只流浪狗正到处觅食,四处嗅探,在没有找到食物后失望离开。
动物活着就为了一张嘴,每日吃饱就无忧愁,可是人活着却为了很多,但也可以放弃很多。
“以后还是做陌生人吧。”
怒气在体内滋生,贺景夕看了她好半晌,声音掩含冷意:“你觉得可能吗?”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这几年还不是这么过来了。”
贺景夕神情阴郁,片刻后甩门上车。
车子启动前,他听到窗外的人说:“不给我们机会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你。”
……
镇上医院条件不是很好,地方也不大。初语走回前院,一步一步像踩进了深泥里。她走到一棵树下停住,就像断了线的木偶,死气沉沉的靠在树干上。
既然选择走另一条路,何必再回头想别的?
经历过颓废,得到了璀璨,现在又想来寻回自己亲手扔掉的事物,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你以为只是离开一下,却不知曾经端在手里的那杯茶早已凉透了。
凉茶,就算入口也是寒心。
——
初语回到病房时刘淑琴已经睡着了。她刚才去找医生问过情况,如果没出现不适,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
已经十点多,初语晚上没吃东西,这会儿饿的有点难受。镇上不比市里,随处都能找到饭店吃一顿。初语咽了咽口水,决定现在就睡觉。
睡着了,可以忘记很多事。
第二天,天刚见亮,初语朦朦胧胧就醒了。她在椅子上坐了一夜,睡得不安稳也十分疲倦。缓了缓站起身,走到病床前发现刘淑琴也醒了。
“妈,你觉得怎么样?还难受吗?”
刘淑琴看她一脸憔悴,化了妆也遮不住的黑眼圈,眉头一皱:“不是让你回去吗!”
初语窒了窒:“得留陪床的人。”
静了片刻,刘淑琴才放软态度:“我又不是不能动。”
待草草洗漱一番,初语出去买早饭。付过钱,看一眼时间,发现手机马上就要没电了。而且不知何时进来一条信息。
——没在家?
是叶深发来的,时间是昨晚十点。
将早饭放在石凳上,初语麻利的回过去一条:家里有事,回镇上了。
然而没等到叶深回复,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刘淑琴昨晚进来时本来是没有床位的,结果正好赶上某个单间的病人出院。要知道在这种地方能住上单间是多不容易的事,如果不是赶得巧,刘淑琴怕是要在走廊里睡一晚。
“你回来那边肯定不高兴吧?”
初语接过她手里的水杯放到桌上,又扶着她躺下:“随他们去。”
刘淑琴看她半晌,叹口气:“你这是何苦!算了算了,你大了,有些事自己想明白就行。”
初语坐到椅子上,没说话。
“昨天那人,我是不会同意的。”刘淑琴看着窗外,神情有些缥缈,“你爸的事也就算了,毕竟赖不到他头上,但是他把你弄成那样……我绝不会答应。”
初语握住她的手,声音很轻:“没有那回事。”
中午,二姨过来给两人送饭,不免又唠叨几句:“你妈那双破凉鞋我早就说扔了,就是舍不得。这下好,昨天穿着它滑倒了。”
刘淑琴被说也不生气,只道:“你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二姨离开前告诉初语:“丹薇过阵子就回来了。”
“不走了?”
“啊,宇诚工作调回来,不走了!”
李丹薇就是初语口中那个丢核桃的表妹,是大姨家的孩子。
两人一直到十几岁都没分开过,后来大姨夫去世,大姨带着丹薇改嫁去了别的城市,她们见面就少了很多。起初丹薇放寒暑假还会回来看看,后来大学到工作后就基本上不怎么回来了。
初语没想到,他们会因为工作调动再一次回到这边。
……
刘淑琴脑震荡并不严重,见初语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出口赶她走:“你下午回去睡一会,晚上再过来。”
初语踌躇问:“你自己能行?”
“还没七老八十。”
房间里终于只有刘淑琴一个人,她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伸手抹了把眼泪。
五年前,初语刚大学毕业。那年是家里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初语车祸,半年后任宝军自杀。建的新房子一点人气都没有,只剩拐杖遗像每天摧残着刘淑琴的神经。她甚至以为初语会因此而一蹶不振。可是没想到,她那么坚强。
也不记得是骨折后的第几天,初语变得又拧又倔,不管治疗过程多辛苦,自那以后她没哭过一次。
她的女儿,她的初语,值得最好的人。
——
指尖烟雾缭绕,贺景夕出神许久,才被指上那点灼热拉回思绪。水晶烟灰缸里已经装满了烟蒂,室内冷气夹杂着有些呛人的烟味并不是那么好闻。
贺景夕坐在沙发上,一瞬不瞬的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照片里背景凌乱破旧,露出发动机的车头被拍到一半,身后隐隐还能看见“一周汽车修理厂”的红漆字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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