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重伤
江晏扶着额坐在那龙椅上, 看起来着实被气得不轻。
“皇兄息怒嘛……”江禾连忙上前顺了顺他的毛,“自从你登基后, 你变得可凶了。”
趁他不备, 她偷偷转过头去,对另一位罪魁祸首比了个口型:你要干嘛。
裴渊同样微动薄唇,无声地还了她三个字:配合你。
“怎么?你们轮番来气朕, 还怪朕凶了?!”
“不是不是……”
“朕说过了,不允许你嫁他。”江晏一把握住她扒拉自己的小手, 止住她的小动作, “换个人。”
“为什么呀皇兄。”她闹道, “之前我不想搭理他的时候,你还撮合我们来着,现在我回心转意了, 怎么你又不同意了……可别再给我安排挑别的驸马了。”
“呵,他这种人, 阴险狡诈, 手段不干净, 谁知道他怎么把你骗回来的?”江晏冷眼朝下面一瞥,“这京城好人家的男子多得是, 你慢慢都会遇到的。”
“自从臣做了这个首辅, 陛下对臣的成见倒是越来越深了。”
裴渊毫不在意他对自己的评价,只挑眉一笑,忽然故意换了称呼。
“臣承认, 以往是蛮横了些,冒犯皇兄权威多了些, 臣之后定日日向皇兄行礼, 恪守臣子本分。”
“你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唤朕皇兄?”
“皇兄。”
“给朕闭嘴!”
若放在以往, 他铁血手腕,说一不二,决不允许江晏这般对他大呼小叫,可今日却仿佛心情极佳,无论被怎么呵斥,笑意都未削减半分。
毕竟也是她的兄长,为了她开心,此后多少该收敛些了。
“好了好了……”江禾颇为无语地劝着架,“不说了不说了,皇兄消消气,先生你也别故意激他了。”
此刻江晏正在气头上,多说无益,不若之后再单独找个机会与他谈谈。
这般想着,她主动换了话题。
“先生,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有的。”裴渊自然而然接了她的话,起身将一封折子放在桌案上,“徐彦一事已经彻底审讯完毕了,这是他的认罪书和一些证词,陛下看看该如何处理他。”
“杀了。”江晏冷声道,“私做假账,谋害皇室,其心可诛。”
“是,臣已下令诛其三族了,三日后行刑,陛下放心。”
话音刚落,门口忽然传来一个久违的声音:“你这贼人,明明都已经处置好了,还假惺惺地来问陛下做什么?”
江禾惊异地抬头看向来人,难以置信道:“阮将军?!”
那位早早就被送出京避难的阮将军,竟不知何时回了京,又悄无声息地进了这御书房!
裴渊眸色沉了沉,盯着他手中所持的一柄长剑:“本官不知,御前持剑是何时被允许的?”
话刚一问出口,他瞬间便反应过来。
即使是他,也难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持剑闯入这层层护卫的御书房,这必然是——
被默许的。
他凉凉地向主位上的人扫了一眼,果不其然,江晏正端着一杯茶,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
他身影一动,飞速从跟来的卫军身上夺了把利剑,见他如此,阮将军立即后退两步,直直将手中武器指向他。
“首辅大人别急啊。”阮将军阴阳怪气道,“徐彦供出自己曾和你密谋谋反一事,你是否该同陛下解释一下?”
“无稽之谈,何须本官解释。”裴渊冷冷命令道,“把剑放下!”
江禾匆匆上前,质问道:“阮将军,你无凭无据便指认当朝首辅,究竟是何居心?你先把剑放下!”
“抱歉殿下,末将只听从陛下一人的命令。”阮将军挥挥手,示意人将徐彦那份完完整整的证词拿了出来,“首辅识字的话,就好好看看。”
“陛下真是让臣刮目相看啊。”裴渊并无动作,只出言相讥道,“这么短时间,就在臣的眼皮底下学会帝王手段了。”
“皇兄,他没有!”
江禾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皇兄,焦急而又坚定地站在了裴渊的身边。
“皇兄,徐彦只是将死之时乱咬人,请你相信他。”
“万事审过之后方有定论,任何事情都不会是空穴来风。”江晏并未听她的,缓缓道,“禾儿,刀剑无眼,你过来。”
然而江禾站在原地,竟一步也未动。
“长公主殿下,末将一直想问您个问题。”阮将军看了一眼被召唤过来,挤在御书房外不明所以的群臣,“您的这位先生,可是宋家余孽宋旻?”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脸色都白了白。
江禾冷哼一声:“你也配问本宫问题?”
她心里明白,他这是要逼出个答案。
“殿下不敢承认吗?”阮将军步步紧逼,“他若心中无鬼,此刻又何须举着剑,难不成当真准备伤陛下?”
“本宫若早知阮将军是此等无端冤枉人之鼠辈,当年就该让你死在刑场上!”江禾厉色道,“还有皇兄,当时若不是他相助,我们未必能赢得过江衡!”
“放肆!”江晏斥道,“这才多久,心就跑到别人那里去了是吗?”
“你何须与他多言。”
裴渊终于开了口,带着抹不去的冷意。
“他们这种当皇帝的,惯会过河拆桥,用人的时候摇尾乞怜,不用的时候罪名便扣的顺手得很。”
“少废话!”阮将军高声喊道,“把剑放下,否则你便是坐实这谋逆之事,谁也救不了你!”
“先生,你先放下,我来同他们说。”
听她这般说,裴渊深深蹙着眉看她一眼,还是缓缓地放下了剑。
“皇兄,徐彦此前……”
孰料她刚一开口,阮将军竟提着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冲过来,剑尖直指裴渊!
她想也未想,几乎是在瞬间往左前方一步,生生接了这一剑。
难以忍受的疼痛霎时间袭来,她失了力气,软软地向一旁倒去。
裴渊与江晏同时惊呼出声:
“禾儿!”
“禾儿!”
裴渊伸手稳稳接住她,一下子变得怒不可遏,低骂道:“找死!”
他身形微动,一剑便取了那阮将军的性命,又将围上来的卫军尽数杀了个遍,怒吼道:“还不叫御医!”
御医得了令,急匆匆地赶过来,见江禾伤在胸口处,竟无一人敢上前。
“都愣着干什么!”
“我来。”颜竹苓跑得慢了些,立即拨开众人将她接了过来,简短道,“大人放心。”
见她终于被人带走,裴渊眸色凌厉,几步间就将剑架在了江晏的脖子上,看着他的脸色瞬间由焦急转向愤怒。
礼部尚书吓了一跳,指着他道:“裴渊,你想干什么!”
“还敢生气啊?”裴渊并未理会 他,只对着江晏冷笑道,“我警告你,她若真出什么事,我要你和你的江山陪葬!”
尚书急急喊道:“还不救驾!”
“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红鸢提着带血的剑,领着一队私兵将这里团团围住,“公子,属下来迟了。”
“你、你竟敢豢养私兵!”尚书开口便骂,“你这贼子,竟真存了狼子野心!”
“吵死了。”
他只简单说了三个字,红鸢便立即心领神会,手起剑落直接将礼部尚书的脖子抹了个干净。
“裴渊,朝廷命官你都敢杀!”江晏虽被他架着,却丝毫不见胆怯,“放开朕!”
“区区朝廷命官。”裴渊面色阴沉道,“皇帝,我也敢杀。”
“你!”
“江晏,莫不是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天之骄子,不世出之才?”他讥讽道,“没有你妹妹,谁知你现在在哪座牢里啃泥度日!”
说罢,他冷冷扫过外面惊慌失措的朝臣们。
“我今日将话撂在这里,江禾若是救不回来,这江山便易主!不想死的,都给我滚,别在这里多管闲事。”
外面好一阵骚动,抬眼间,竟真的有几个人连滚带爬地跑走了,一瞬间人心惶惶,逃跑者一个接着一个,竟是越来越多。
“陛下好龙威啊。”他声如冰霜,面上却笑了起来,“当真是御下有方,臣佩服。”
眼看着人越来越少,江晏阖了阖双目,也跟着笑起来:“好啊,好极了。”
门被重重地关上,江晏也被他用粗绳死死绑住,丢到了角落里。
裴渊坐到那把龙椅上,抬手给自己倒了些热茶,毫不客气地开口道:“毛都没长齐呢,就学你爹那副德行。”
“朕其实知道你此前没想谋反。”江晏倚在墙角,缓缓道,“只是你权势滔天,朕不得不除掉你,谁想到禾儿那孩子……”
提及江禾,一度冷静的他几乎要失控。
“你也配做她兄长?她每日除了处理那点政务,全部的心思都扑在梳理那场冤案上,她只想替我翻了案,然后与我成亲!”
“一切都已经在变好了,一切都好不容易变好了,江晏,你凭什么又毁掉这一切!”
“原来你想翻案。”江晏轻轻一笑,“只是这案子,它真的冤吗?”
“已经不重要了。”他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什么世代忠良,什么护国忠君,不过都是个借口,真正拴住我的,只有江禾。”
“朕真是低估了你们的情意啊。”江晏一哂,忽得抬高音量,“可是朕又何曾想过伤害自己的妹妹!”
“冠冕堂皇!”他低声吼道,俯身钳住对方的脸颊,“若不是怕她醒了后伤心难过,我早将你送下去与江承安作伴!”
说罢,他一把将他甩开,负手向外走去。
“我去照顾禾儿。”
他声音冷得不像话,如坠冰窟。
“你最好,祈祷她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