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长乐夜未央 易楚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6天前

哪里会当真计较,连忙伸手架住霍光的手,连声笑道不敢,随即借机低语:“小心李家!”

对上官桀在此等候的用意,霍光当然不会认为他当真只是要与自己分享这桩喜讯,但是,此时听到上官桀这般古怪突兀且毫无意义的提醒,他不由皱眉,抬眼望向对方。

对亲家的不解,上官桀没有出声解释,只是微微扬眉,随即抬起右手,待霍光注目后,缓缓地松开虚握成拳的五指。

这个简单的动作令霍光凝神沉默了片刻,随后,他轻轻点头,微笑着道:“幸君有妊,贤婿可要告假?”

上官桀不由一愣,没想到霍光忽然说起这事,不过,怔忡片刻,他便明白了霍光的用意,点头道:“知安儿者子孟也!那小子正有此意,只能烦请子孟……”

羽林骑虽不如期门亲近天子,但是,也是天子近卫,行止自有规矩,不是想告假便能告假的。况且,宿卫郎骑也不是外臣能插手的,上官桀虽是九卿,也没办法帮儿子,倒是霍光,因为是天子亲信,也许还有办法转寰一二。

霍光笑而不答,只是拱手作揖,以示送别,上官桀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行礼告辞。

见上官桀出了宫门,登车离形式,霍光放下双手,神色也跟着冷了下来,却终究没有任何表示,转过身,以与平常一般无二的速度返回天子正寝。

从期门处得知钩弋夫人与皇子尚在寝殿内,霍光便径自去了东厢的值宿庐舍。

庐舍内,金日磾正捧着一卷简册,认真地在看,听到动静,立时警觉地起身,待看清是霍光,才重又坐下,刚要继续看书,又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皱眉问道:“怎么了?”

霍光的脸色铁青,显然是心情极度恶劣。金日磾暗暗琢磨——自己要不要出去,让霍光单独待一会儿?

无论霍光平素如何温和,对姓霍的,金日磾总是有几分戒惧挥之不去。

霍光走到另一旁,在木床上坐定,冷笑道:“都迫不及待,蠢蠢欲动了!”

金日磾闻言变色,丢下书简,直奔门外,绕了一圈,确认无人,才重新走进庐舍,低声埋怨:“你们汉人不是说‘墙有耳’吗?此时此地,你……”

“无妨的!”霍光摆手轻笑,“人家志在高远,我等微不足道……暂时不会有人关注的!”

金日磾有些迷糊:“何意?……江充?皇后与太子还对付不了……”

霍光耸肩冷笑,缓缓摇头:“前有虎后有狼……翁叔(注3)……危矣!”

注1:少孙是上官桀的字,《汉书-李广苏建传》记:有顷,律起更衣,立政曰:“咄,少卿良苦!霍子孟、上官少叔谢女。”陵曰:“霍与上官无恙乎?”。

注2:幸君是霍光长女的名,纯属虚构,本想偷懒,用那那起的“荇君”,可是,情节设定有冲突,于是,我只好找了个同音字……

注3:翁叔是金日磾的字,出自《汉书-霍光金日磾传》,不是虚构,是史实。

4、天子的警告

“前有虎后有狼?”

“危矣?”

金日磾轻轻重复霍光的话,有些不解。

他是匈奴人,虽然深得皇帝的宠信,但是,终究出身异族外国,还是俘虏,很时候,他并不多说,却不表示他不明白,但是,此时,他却不是完全明白霍光的话。

“除了赵婕妤还有谁?”对霍光,金日磾倒不会像对旁人一样,摆出一副忠厚憨实的姿态,两人都是天子的亲信近臣,宿卫十多年下来,彼此既无心为敌,便自有默契,哪里会不了解对方的心思?

霍光看了金日磾一眼,唇角轻扬,手指在席上轻轻划过,虽然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但是,金日磾还是辨认出他写的是个“李”字——

“昌邑王?”金日磾讶然反问。

虽然皇子生母中不止一人姓李,但是,唯有昌邑王刘髆的母族显贵,其母早逝却圣眷优容,其舅李广利为贰师将军,权势显赫,有可能觊觑储位。

霍光不以为然地摇头:“昌邑王未必有此意,然……”

金日磾这时就完全明白了:“他们联手了?”

霍光点头,忧心如焚:“主上不归,长安的局面……希望是我多虑了……”

李广利地女儿是丞相刘屈氂地儿媳。天子幸甘泉。虽然有诏令太子平决政务。但是。终究不是正统。丞相总领百官。一旦有意未必不能架空太子……

若是以往。这种局面自可慢慢应付。毕竟天子无意易储。这些小伎俩并不会用。但是。现在。江充奉诏治巫蛊……

霍光几乎已经能勾勒出钩弋夫人与李广利合谋地计划是何模样了。但是。身处甘泉地他却无处着力应对——毕竟。对方地目标是长安……

大致弄清楚了原委。金日磾却不似霍光一样担忧。反而无所谓地坐了回去。倒不是因为事不关己。只是在他看来。霍光有点关心则乱了。

见金日磾神色平淡。反应漠然。霍光微微皱眉。按捺下心中地焦虑。很认真地询问:“君另有想法?”

金日磾放下刚拿起地书简。抬眼看向霍光:“主上聪明。经历过地风雨远胜你我。这些阴秘左道。君既已察明。主上岂会不知?”

霍光不由一愣,随即抚额,低声呻吟:“仆自乱了!”

“关心则乱!关己则乱!”金日磾似笑非笑地回了他一句,换来霍光无力的一个白眼,不禁轻笑摇头:“子孟,大汉的皇太子不能永远被无懈可击的保护环绕的!”

在曾经的匈奴王子眼中,大汉的那位皇太子实在被保护过甚了,他的人生顺遂得……令人不安!

金日磾忍不住摇头,为自己的想法失笑——谁让他的背后是霸天下的卫家?更别说,他那位贵为天子的父亲乐于满足嫡子的一切愿望!这样的皇太子如何可能有不顺遂的人生?

虽然为自己隐约的不安而自嘲不已,但是,当得知天子准允江充奏请入宫查验巫蛊的上书时,金日磾心中陡然冒出了之前那个隐约的念头——是否天子也觉得有必要让长子明白挫折与阴谋的意义呢?

——毕竟,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江充意在皇后与太子,而且,连他这样不问闲事的人都听说过江充对卫氏与太子的怨尤,天子当真一无所知吗?

金日磾相信,因为这个消息,朝廷内外必然有一番不安议论——是否天子终于对过于温和仁厚、毫不类己的长子产生不满了呢?

——或者……

金日磾不由一凛。

——“吾当其劳,以逸遗汝,不亦可乎!”天子玩笑式的话语当真只是针对皇太子当时对征伐过甚的谏言吗?

金日磾悄悄瞥了一眼倚在凭几上的皇帝,却只见身着青色襜褕的天子闭着眼睛,面色隐隐发黄,双眼下方的青黑色阴影比之前两日更加厉害……病痛已让这位素来意气风发的天子变得如此憔悴不堪了……

——因此,天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决定是如何的……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