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很清楚,他的语气说辞却未缓和半分。
不是长公主针对刘病已,而这位年少的天子深深忌惮着那个少年……
原因……
少年天子对她说过的话……
“……因为他是太子孙?”年幼的皇后紧皱眉头,在看到天子点头的时候,不由目瞪口呆。
“陛下……既然知道太子孙……怎么……怎么还能让他离开掖庭……”兮君只觉得全身颤抖。
那个少年已无至亲了!
上数三代,他的血亲都已不在人世了!
离开掖庭……
“……陛下想要他的命吗?”兮君攥紧了拳头,不安地质问,却只得到少年天子沉默的回应。
看着只是轻轻挑动眉角的天子,年幼的皇后不敢置信地望着一直让她觉得温和的天子:“……我的确什么都不懂,但是,我知道,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是没办法在失去依靠之后活下去的!”
女孩用力地将自己的指甲刺向掌心,勉强压制着愤怒的情绪,但是,想到某种孤苦的悲惨情景生在那个熟悉的少年身上,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让自己平静。
“……陛下真要他的命?”女孩仰起头,眉目间满是决绝的狂躁。
刘弗陵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皇后如此……几近疯狂的神态,他几乎怔忡着点了头。
看着少年天子轻轻点头,姿态一如既往的优雅,兮君却笑了。
“那就赐死他!”
17、刘病已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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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赐死他吧!”
刘弗陵愕然失态,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皇后。
兮君却只是安静地笑着,垂下眼,浓密的睫毛恰恰遮挡了天子的视线。
“……你说什么?”
好半晌,少年天才找回说话的意识,却仍然神思恍惚。
兮君没有看向天子,只是缓地松开拳头,又缓缓地握紧,反复几次之后,年幼的女孩用少年天子从未听过的清冷语气慢慢陈述:
“掖庭自有掖庭的规矩,禁中有的不外人道的律令,陛下真要他的命,远比让他离开宫禁再要他的命容易!”
刘弗陵讶然无语,片刻之后,皱眉摇头,苦笑着喃喃言道:“颀君……真是个孩子!”
对这种说辞,兮君十分不,抬头却只看到天子扶着旁边的漆几默默站起。
“陛下?”
兮君跟着起。皱着眉唤道。
刘弗陵已经转身往外走去。听到皇后地呼唤。他止步却没有转身。仍旧背对着自己年幼地皇后。
“陛下……打算如何?”兮君双手交握。紧张地追问。
“算了……”刘弗陵苦笑。“桑乐侯说得没错……颀君太年幼了……”
又是年幼……
兮君不着痕迹地皱眉,却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皇帝离开。
至少……这件事与她没有关系了……
殿门打开又合上到声音的瞬间,兮君便失去力气似地跪倒下去,整个身子都侧伏在帐前的漆几上,良久都无法动弹。
苏合香从凤鸟形鎏金铜熏炉的尖喙中散出,兮君低着头,双眼正好对上散出的香烟,顿时被激出了两道泪水。
双眼被刺激得难受君却很想笑,也真的笑了。
“呵呵呵……”
捂着脸,眼角溢出的泪水却不停地从指眼滑落|久不曾有的痛哭冲动再无压抑,年幼的皇后转身伏在漆几上哭得伤心欲绝。
“嗯?!”
感觉到有人靠近,兮君陡然警觉,太过剧烈的动作让她的手臂正好“撞”上堪堪走进幄帐的少年下颌。
“唔……”正好相向的动作,让少年痛极因顾及殿外诸人而不得不噤声。
看到少年捂着脸,连呻吟都没有办法君慌乱无措,伸出手又不敢再碰对方,最后只能怯怯地询问:“小哥哥……没事吧?”
刘病已很想给眼前的小妹妹一个白眼,只可惜极又不能言语的状况生生逼得他不得不泪流满面。
好半晌,那阵疼痛总算是过去了已才有气无力扶着兮君推过来的凭几坐下,胳膊架在凭几上气无力地道:“……你果然是真的想要我死……”
兮君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方才自己与天子说话时,她的这位小哥哥便已经来了。
明白这一点,兮君顿时脸色煞白,全身僵硬得无法动弹。
刘病已本来只是一句玩笑罢了,见兮君如此,不由也慌了,连忙摆手:“我开玩笑呢!”
兮君一愣,眨了眨眼,不解地皱眉:“玩笑?我让陛下赐死你啊……你当玩笑?!”
刘病已见她恢复过来,心中稍定,推开面前的凭几,凑到她身边,拉过她的左手,作势拍了一巴掌:“原来你还真要我死!”
兮君被吓了一跳,又被他打了掌心,盈在眼眶的泪水立刻落了下来,反把刘病已吓了一跳。
“我没有用多少力啊……”少年无辜地支吾,却还是捧起女孩的手,轻轻吹气。
“……我不要你死……”兮君抽回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哽咽低语。
刘病已难得看到她哭泣的样子,眉心紧皱,仿佛他才见过的小猫,不由噗吃一声就笑了,正好对上女孩不解的目光,他连忙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我知道!兮君不会要我死!兮君说过的!我记得!”
去年,她曾经颤栗地为他与奉诏行事的廷尉对峙……
女孩轻轻点头,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刘病已拍了拍女孩的手,从她袖中取出一方丝帕,小心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渍。
“好了……赐死哪儿那么容易?你那点心思……”刘病已好笑地拧了拧女孩的鼻子。
赐死……
君王让臣子自杀,方为赐死。
如勾践赐文种剑,言曰:“子教寡人伐吴七术,寡人用其三而败吴,其四在子,子为我从先王试之。”便是要文种自杀。
虽然残酷,然而,非君子大臣,绝无此遇!
贾谊在《新书》中说“廉耻礼节以治君子,故有赐死而无辱。”
说白了,就是“刑不上大夫”!
刘病已不过是属籍宗正而已,论身份,他连爵位都没有,不过是庶民而已。
想被赐死?……他还没有这个资格!
想到这儿,刘病已不由屈指弹了一下女孩的额头:“最近在看《太史公书》?《越王勾践世家》还是《李斯列传》?”
兮君拂开他的手,揉了揉被他弹中的位置,没好气地回答:“是《蒙恬列传》。”
刘病已少时启之后,最喜欢看的便《太史公书》读起来极为有趣,最适合消遣,比那些经学传书好看了对此书自然极为熟悉,听她这么一说翻了一个白眼:“等我当了大将军,你再让皇帝赐死我还差不多!”
兮君也被他接连的嘲讽得有些恼火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直看他低头检查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不妥,才抿唇一笑,下颌一抬,冷冷地道:“就你……还想当大将军?”
刘病已这才明白过来着女孩的态,无奈地低头……闷声大笑。
小女孩从来不是这种傲慢性子,做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