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1)

余生请多指教 柏林石匠 2000 汉字|4 英文 字 1个月前

生这个职业,已经看惯了生死,但是他们忘了,看到任何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我们的第一反应是悲悯,医生的第一反应却是救命。

  对于死亡,任何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然而我们只是看,他们却得救。

  我看向已经被打扫干净的ICU:“我叔公是个中医,他说过,救得,是尽本分,救不得,也是尽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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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啊,那个混乱的晚上。不过倒是真的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08、小杜

  2009年3月15日

  今天的病区异常安静,三三两两的病友凑在一起小声谈论凌晨的那场混乱。我在开水间碰到小杜时,他正在擦瓷砖。

  “姐姐,你这是要破相了么?”

  我哭笑不得:“她指甲里又没淬毒。”

  “啧啧,没事,破相了让顾医生负责。”

  小杜11岁那年双亲离异,判给了母亲,13岁那年,母亲远嫁外地,他被留在了外公外婆身边。外公的退休工资不高,外婆在医院做清洁工补贴家用,小杜的调皮捣蛋完全不影响老两口对他的疼爱。小家伙就这样无法无天地混到了18岁,外婆脑溢血走了。那时候他刚知道自己高考成绩很糟糕。葬礼后,他来医院清理遗物,认识的护士问他:“小杜,接下来准备干吗?”

  “找工作!赚钱!”18岁的年少轻狂,觉得天下之大,走到哪里都能掘到金。

  “上学,是你最好的赚钱方式。”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

  “嘁,读博士了不起啊!”小杜知道这个人,外婆回家老跟他提起。

  “至少你能知道脑溢血的急救方法,还有日常护理。”

  小杜的外婆走得很急,都没来得及交待什么话,人就走了,剩下身体也不硬朗的外公和他。

  “你还有外公。如果我是你,我就去上学。”对方不温不火地抽了病例离开护士站。

  面对这个大了自己十岁的男人,小杜发现自己一点回嘴的砝码都没有。没人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只是不久后,小杜接过外婆的班,每天早上五点,晚上六点来清扫两次病区,周末全天待在病区帮忙,一边赚补贴一边复读,本来就不是生性恶劣的孩子,明白了道理,自然就懂事了。这些都是护士长闲聊时说起的:“顾魏倒是把他治得服帖,现在偶尔还会跑去问题。”

  我当时还想,高考完N年的人,还记得高中学的东西么?

  “记得的。”两个小时后,小杜冲看着在阳台背书的我晃了晃手里的物理试卷,“姐姐,你学物理的吧?”

  我一滴汗下来,就这么诡异伏在阳台扶手上,一边画受力分析图一边腹诽,顾医生,你好样的!你生物一直在用,我物理是多少年不碰了啊。

  

  2009年3月16日

  7点20分,顾医生准时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我还诧异了一下,昨天一天没见人,我以为他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经过了前晚的纠纷,会被遣回家“面壁思过”……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

  八点,大大小小的医生来查房,林老师能拆线了。离开病房的时候,顾医生留在最后,回头看了我一眼,点了下头。

  一旁的娘亲敏锐地扫我一眼:“怎么了?”

  “没。”我总不能告诉你他在看我破相了没有。

  

  十一点,顾医生端着不锈钢钵推门进来:“39床,拆线了。”

  从小听外婆说,每个人的手指上都绑了姻缘线,所以我喜欢观察男人的手甚于他们的脸。那么眼前这双手相当符合我的审美,干净,修长,指节分明,左手镊子,右手剪刀,灵活地挑起,剪断,抽出。两分钟不到,一半的线就拆完了:“今天拆一半,明天拆一半。”

  “拆完我就能回家了。”林老师很兴奋。

  “这么想家?”

  “我以后会来看你的。”

  我在一旁狂汗,林老师,你这个话说的……

  顾医生抿嘴笑笑:“我倒是希望你永远不用来找我。不过你夫人刚签完了术后化疗,21天后你就要回来了。”

  正说着话,门口小杜探头探脑,看见他手里的书,我往门口走,另一边医生也点头告辞走过来。小杜看见两个人同时走向他:“哎?哎?你们俩要不要合伙开个辅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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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卖了你的不是我,是护士长。

  

09、短信

  2009年3月17日

  吃完午饭回来,在走廊上看见几个患者家属拦住了顾医生。

  “顾医生,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

  “护士长那有办公室和护士站的值班电话。”

  “那您的个人联系方式呢?”

  “我们的个人联系方式是不对外的。”

  “医生你就留一个给我吧,我不对外说。”

  “不好意思,私人电话真的不方便。”

  

  我回到病房,林老师正准备出门。

  “去哪儿?”

  “问医生要个联系方式。”

  我举起手里的纸条:“值班电话么?我已经和护士长要过了。”

  林老师完全无视:“病友说值班电话太忙了经常打不通。我去问医生的。”

  “他们不会给——”你的。人已经走远了……

  十分钟后,我洗完水果出来,林老师已经靠在床上听广播了。

  “要到了?”我随口问问。

  “嗯。”

  我僵硬地转过头:“谁,的?”

  林老师悠哉地吃着葡萄:“顾医生的。”

  

  下午,顾医生来拆剩下那一半的线。我努力地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不寻常来,奈何他淡定自若。林老师兴致颇好地和他聊天:“这个速度,拆得真熟练。”

  医生拆完直起身,莞尔:“这是我缝的。”

  我拿着纸笔上前:“医生,回家以后要注意些什么?刀口洗澡方便么?饮食有没有什么要忌口的?生化全套是每三天还是每隔三天……”

  医生一一作答,一边看着我唰唰唰地记,一边和娘亲保持着良好互动,等我写完,他礼貌地向我们点头告辞,没有任何异常。我看着手里的笔记本,莫非是我想多了?

  

  2009年3月18日

  早上查完了,顾医生就找不到人了,没有管床医生的出院通知单,办不了出院手续。

  “他上午有两台手术。”护士长指了指身后的记事墙,八点半第一台,十点半第二台,“等他下午上班吧。”

  十点多,我正在收拾行李,病房门被敲了敲,又是一身手术服,只露出一双眼睛,手里端着病历夹,抽出一张签好字的通知单。

  “你不是有手术?”

  “中间有二十分钟。”

  我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快去办手续吧。不然今天别想回家了。”来去匆匆。

  领药,复印病例,结帐,医保证明,跨院证明…下午两点,车子驶离医院的时候,我回头望了眼住院部大楼,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2009年4月3日

  之后的日子,除了护士站的定时回访电话,我和医院仅剩的联系就是林老师白细胞指数掉下来的时候,旁听娘亲给医生打过两通电话,过程也无非是“谢谢”“不客气”这样的官方对答。

  

  我撑着脑袋看着车窗外黑沉沉的隧道发呆,玻璃上倒映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