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出国/
Chapter 20
月底的?短期研学结束, 温岁着手办理出国留学的?手续。
她?并非忽然心血来潮,而是几天前回廊燕给她?发来了邮件。
回廊燕,国内知名汉服设计品牌, 温岁作为模特跟她?们合作过多次, 高?级总监尤其喜欢她?。
这回国风盛典的?山海谣组别, 也就是温岁亲自设计的?十款汉服,博得好评无数也彻底惊艳了回廊燕的?创始人。
于是,她?们希望能够发掘这颗沧海遗珠,与温岁进行更深度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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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温岁知道?目前的?自己尚且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培训,遂向回廊燕约定,出国进修两年。
叶棠她?们肯定舍不得呀, 不过那?是岁岁的?前途,再?伤心也要笑着祝福她?。
祝福她?学成归来, 年薪百万,祝福她?人生顺遂, 越来越发光。
大概鱼微微对?异国情缘什么的?挺执念的?, 嚷嚷着说不定岁岁会带个?外国男朋友回来呢。
她?握住温岁的?手, 无比虔诚:“你要好好找个?疼你的?人。”
“岁岁你很好很优秀, 你一定要比所有人都幸福。”
不是第一次听但在那?一瞬间温岁还是湿了眼眶。
她?的?愿望很小很大,曾经她?以为美梦成真就是幸福。
年少时追逐着比肩神明的?光,她?学着别人一点点地靠近, 一点点地伸出手。
灼热的?温度烫伤了她?, 炽烈的?白?光令她?双目失真, 她?才发现有的?梦还是永远不要实现的?好。
她?是一个?失败的?人,起码过去一年是, 她?看不清迷瘴,深陷在低劣的?游戏里, 所有的?苦痛都是活该,但现在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自己也可以是比肩神明的?那?道?光。
原定出发的?前天,温岁临时改了机票。
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在,而那?个?人也果真没叫她?失望。
祁鹤知道?她?是8.11日的?飞机,出发美国。
至于怎么知道?的?,也全都是温岁给他?下的?套。
包括日期包括目的?地全都是假的?。
8.11那?天,祁老爷子?勒令祁鹤待在祁宅。
“你让人家安安稳稳地走。”
“不,您让我去见一面。”他?怕,怕极了。
怕什么呢,怕温岁以后待在美国,永远一去不复返。
怕她?忘记自己,他?再?也找不到她?。
怕她?和别人相爱。
如果她?还在慈城,还在大学里,他?还能苟且地偷看几眼。
但温岁要走了,要远离他?,远离这座生养的?城市,他?再?也看不到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离登机越来越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只是去见一面吗。”祁老爷子?招手命管家送他?进卧室,“机票都买好了就打算跟她?一起走,祁鹤。”
“你现在做这些有什么用。”
门?重?重?地关上,落锁,祁鹤失魂落魄地靠坐在墙壁。
屋子?里渗进的?一束光打在男人身旁,他?在黑暗中,渐渐覆手遮盖住双眼。
“我错了岁岁,我真的?错了,”他?喃喃,“别走。”
樨园里她?的?味道?在逐渐消散,即便一天天地去擦拭她?用过的?牙杯,看过的?书,很快都会落灰。
猫咪依旧每天傍晚,乖乖地坐在门?口,抬头望着再?也不会响起的?密码锁,他?也坐在沙发上,望着永远不会出现在门?口的?那?道?身影。
直到有一天,所有的?气味都消失了,她?留下的?衣服被子?,冰冷地躺在原位。
后来猫咪也不去蹭了。
有什么东西从家里抽丝剥茧地离去,灯光越来越黯淡。
原来,这个?家真的?很黑。
祁鹤一个?人坐着,感受无边的?孤寂,他?去厨房给自己做吃的?。
犹记得那?天出门?前,他?在玄关,偏头看见厨房里欢悦的?身影。
女孩扎着麻花辫,踮脚转着圈从冰箱拿出一根胡萝卜,兴许是察觉到他?盯过来的?目光,她?脸一红,害羞得像小兔。
可她?真的?很开心,为每一天平凡的?生活而开心,为能阖家团圆的?吃饭而开心。
女孩挥着胡萝卜向他?告别,眼睛里生光,他?无奈地笑了笑。
画面远去,祁鹤才发现做饭很枯燥,可是因为有期待,她?做的?一切都会有意义。
他?开始无比渴望那?种平淡的?生活,他?想回家,他?想——
两人一猫,就这样活下去。原本就该这样的?。
可他?亲手销毁了这些美好,从此那?些鲜活的?物品没了主人,他?也没了归航。
“对?不起……”每一日每一夜他?坐在阳台的?台阶,星空微凉。
这个?位置她?坐过许多次,那?片星空记得她?。
“对?不起……”
祁鹤很少后悔。
他?相信所有存在的?事物,所有遇到的?对?与错都有被经历的?意义。
他?不会慢落一子?,他?做的?决定他?选择的?岔路皆不会回头。
可他?现在真的?后悔。
他?知道?,这次不去见温岁,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祁老爷子?说,卧室的?窗足够硬朗,况且这是二楼,他?没有别的?路可走,你们看紧卧室门?。
他?错了。
右手伤势未愈,祁鹤一下接一下发狠地捶着玻璃。
请你,等等我。
手臂被震得发麻,骨头与玻璃撞击发出可怖的?响声。
伤口再?度裂开,比之前更大更深,他?恍然未觉,继续固执地捶。
玻璃碎片深深扎进皮肉,割开细小的?豁口,他?每用一次力?都是刀尖行走的?痛,鲜血染红了碎渣,嵌进模糊的?血肉里。
祁鹤的?脸色隐隐发白?,手已毫无知觉,和鲜红构成绮丽的?对?比。
他?没有犹豫,毫不顾忌地一跃而下。
落地瞬间的?疼痛侵压四?肢百骸,他?蜷起背,踉跄地走几步又跪在地上。
他?听到身后颜明萤失控地喊:“祁鹤!你发什么疯!”
不能听不能管,他?强迫自己站起来,强迫自己向前跑。
跑得更快些。
血滴深深浅浅地蜿蜒在他?身后。
他?疼极了,右手开不了车,但是没有时间了。
他?往机场跑,风吹起发。
一步都不敢停,一下都不敢歇,他?不能再?错过温岁。
机场人来人往,祁鹤茫然地立在人群中,茫然地立在原本她?该登机的?站口。
他?不敢让自己放松,眼睛搜寻着人海里的?身影。
一个?都没有错过,直到大屏幕上的?时间过期,鲜红的?数字航班退下。
飞机起飞,展翅向广阔的?天际。
他?隔着巨大的?透明窗望了许久。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原定的?航班早已起飞,原定的?时间早已过去,祁鹤依旧站在那?里,等她?来。
等一个?不可能的?结局,等一个?本就是欺骗的?结局。
他?不会再?等到她?了。
次日,温岁登机飞向英国。
她?进修的?学校是世界排名前五十的?一流学校,全英文教学,不过这些对?温岁来说不在话下。
唯一让她?头疼的?就是生活费。
她?得兼职去打工。
温岁比较慢热,除了跟一个?名叫丽莎的?女孩经常结伴吃饭,班级里她?熟的?人暂时没有。
女孩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租了房子?,合租的?女孩也是中国人,叫李云佟,经常不在家。
闲下来时温岁就坐在学校的?老梧桐树下画画,把灵感都记录在纸上。
这天她?照例画完画回教室,但其中一副手稿不见了,温岁对?这些设计草图宝贝的?很,连忙火急火燎去寻找。
在那?株老梧桐树下,有一个?男人穿着灰黑的?风衣,他?身量很高?,模样斯文,鼻梁上架着一副金框的?眼镜。
应该是学校的?老师或者教授,背着装课件的?背包,目光凝在手里的?设计稿上。
梧桐叶乘风落在他?肩膀,宁静如画。
温岁走过去。
“您好,”她?其实不忍打扰他?的?专注,“谢谢你捡到我的?画,可以…把它?还给我吗?”
男人抬头,温岁发现金框眼镜下是一双很清澈的?凤眼,眼尾微微上勾,平添几分欲气。
“噢抱歉。”他?推了推眼镜,将东西还给她?,“我觉得这份设计稿很独特,不小心看入迷了。”
“您也是设计方面的?学者吗?”
他?摇头:“不是,单纯感兴趣想尝试尝试。我觉得您的?构思很不错,新?颖、别出心裁,不过有些地方还需要改进。”
温岁来了兴致,“真的?吗?那?我可以听听您的?意见吗?”
“拙见罢了。”他?笑起来右脸颊浮起一个?小酒窝,“您不介意就好。”
“没关系。”
时间仓促,两人只好坐在梧桐树下侃侃而谈,对?方说话确有涵养,挑出的?问题也一针见血,温岁照着想法又改了几笔,果真更不错了。
“你有天赋,本身就底子?不错,”他?掸去落在腿上的?树叶,“无意冒犯,请问您是中国人吗?”
温岁点点头:“您也是吗?”
“对?,我在这里任教。”男人笑道?,“怪不得觉得您很亲切,异乡遇到国人实在难能可贵。”
人生地不熟的?,遇到同胞确实叫温岁高?兴,“老师您好,我叫温岁。”
“不用叫我老师,”他?凤眼狭长,“我叫江随。”
岁,随。
“我们的?名字也挺像诶。”
江随收拾收拾起身:“很荣幸能认识温小姐,如果以后有设计方面的?疑问可以来找我,我随时都在,也很乐意欣赏温小姐的?作品。”
“或许……”他?迟疑,“温小姐周六下午可有时间?MK有一个?走秀展。”
“我可以邀请你跟我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