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尘暴/
Chapter 19
靳斯锐顾着打电话?, 并没有察觉身后的异响。
直到后背被人结结实实地踹了一脚,手机脱了手,人也扑倒在地上。
他还没回神, 或者根本无力?对抗, 对方来势不善, 照着他的面门便是重重的几拳,每一拳都夹着十足十的狠戾,半分没松力?气?,完全?就没打算让他还能有好肉地站起来。
靳斯锐被压着打,打得鼻头冒血,那人揪着他的衣领摔在树上, 他眼睛发花,求生欲驱使下, 他呻/吟着偏头躲过一拳。
祁鹤那拳砸进树干,巨大的惯性下, 皮肉和?凹凸的树皮摩擦, 五个指关节都擦伤渗血, 看着唬人, 但他并不知痛般,眼睛里藏着疯涌的黑尘暴,“有种?再说?一遍。”
“什…什么……”靳斯锐呼吸艰难。
“温岁。”
“什么……”他还在装傻, 祁鹤懒得跟这?种?渣滓废话?, “你他妈也配意/淫她?”
他动手是真狠, 靳斯锐脸上有自己的血也有他的血,他实在想不通啊, 他说?温岁跟你祁鹤有什么关系,至于吗。
她单纯她温柔, 靳斯锐方才在电话?里和?朋友说?的话?再度回响在祁鹤的耳边,和?过去的自己重叠。
原来,真的无比刺耳难听。
躺在地上叫痛的男人变成了自己,拳头如雨点挥落,到后来,祁鹤给了自己一耳光。
靳斯锐看傻了。
“你是人渣。”他自嘲地发笑,“我也是。”
两人动静不小,很快社长赶来。
打架的性质影响恶劣,且靳斯锐肿得像猪头,怎么看就像是祁鹤先动的手或占的上风。
社长神色复杂地瞅他一眼,连忙叫人去打车送医院。
祁鹤缓慢地整理?袖口,手背的伤口因大力?撕裂,鲜血顺着指线滴在草地上。
温岁她们来的时候就看见此幕,看见靳斯锐狼狈地坐在那里,别人帮他简单地处理?伤口。
“祁学长,”处理?伤口的同学畏缩地问?:“要不我也帮你包扎一下吧。”
“不用谢谢。”
“确实不用,”温岁走过来,和?他保持三米有余之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祁鹤,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偏执又阴险。”
“你见不得我好吗,他不过是和?我说?话?,送了我一幅画,你来向我发泄不够还要再牵连其他人吗?”
“你也就会?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强迫别人臣服,你还有别的本事吗。”
鲜血冰冷地落在草叶,滴答滴答。
他说?不是的,因为靳斯锐对你……他发现他说?不出那几个肮脏的字眼,男人往前走了几步,他看见温岁的目光下移到自己受伤的右手。
他有了期待,小心地特意地将伤口展露给她。
但温岁草草掠过,甚至她似乎发现他无聊的用意,嘴角浮起讽刺的笑:“你还要编什么样的理?由,我还会?信吗。”
不过流血,不过伤口撕裂,对于祁鹤来说?,其实根本不痛。
但他站在那里,任由血迹逐渐变干,钻心的痛,蚀骨的痛爬遍全?身。
他忽然感觉冷极了,右手紧握成拳复又松开,重复多次。
他看见面前的女?孩半分心疼怜悯没有,乖软的杏眼尽是风霜,就这?样从他身边经过。
他看见师晚庭远远地跑过来,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说?话?。
斑驳的光芒倾泻在两人的头顶,她微仰起头听他讲话?,时不时浅笑。
而自己站在阴影里,只有眺望亮光的份儿。
曾几何时,他也曾叫过她,女?孩受惊地扭头,踩着鞋子噔噔地朝他奔来。
只为他一个人。
可他不曾珍惜,甚至轻视,践踏,将她越推越远,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女?孩越推越远。
祁鹤问?过自己,从温岁交给他离婚协议书消失的第一天第二?天……他从麻痹到抓心挠肝,一圈圈地在樨园里踱步,一遍遍地进出她的卧室。
温岁曾说?过他“不懂追人也不懂爱人。”
的确。
从祁老?爷子告诉他温家?需要联姻那刻起,祁鹤便开始以扭曲的态度看轻那个家?族。
崔素巴结的嘴脸,温如故平凡却自视甚高的嘴脸,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
除了婚礼上的女?孩子,她在礼厅的大门合拢前拘谨地挽着自己的手,怯懦地问?他,记不记得自己。
是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祁鹤对上她干净的眼睛。
听她的意思大概很早之前他们就见过,不过祁鹤忘记了。
圣洁的白?光照耀大厅,女?孩已经扭过了头,但他似乎有点记起来了。
毕竟众多的巧合,那样出众的脸庞,他的确是记得过的。
温岁简单看了一下靳斯锐的伤势,但师晚庭叫她去另一边,有话?对她说?。
“我刚刚看你和?祁学长不太愉快。”他说?,“虽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最好不要和?靳斯锐有过多接触。”
“我和?他是同班同学吧,不过,塑料情,他挺喜欢接触网红的,也爱炫耀,所以我多少了解有些内情。”
“离他远点,不是什么好茬。”
“谢谢你,我知道了。”温岁莞尔。
师晚庭望着女?孩平静无波的表情,太过镇定反而奇怪,他略微疑惑。
社长先跟祁鹤下山,回来送靳斯锐的时候,温岁突然喊住他们:“请等一下。”
所有同学都在,她走到靳斯锐面前,“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莫名心虚。
“那我们一起来听听这?个。”温岁在他眼前晃了晃录音笔,笑得纯真。
——
祁鹤没有去医院,他被一通电话?叫回了家?。
阵仗挺大,他爹他妈他爷爷都在,齐刷刷地看着他。
他将受伤的右手往身后藏了藏。
“你挺难叫回来的,跑东跑西,又跑到广山去了。”颜明萤道。
“什么事。”
祁老?爷子愤而拍桌:“你说?能有什么事!啊?”
“离婚的事想好没。”颜明萤说?。
祁鹤烦躁地抓头发:“我不离。”
老?头子拐杖戳地梆梆响,“没问?你意见,我让你签!”
他七老?八十了,痛心疾首:“多好一姑娘,我盼星星盼月亮地盼来当孙媳,出个国?度假的功夫,你就给我作?没了。”
祁鹤搞不懂:“那您还让我签?”
“你以为我在国?外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你做的那些事情我现在是懒得跟你计较,签完我再一个个骂。”老?爷子一个个地点过去,祁鹤、祁母祁父一个都不落下,“温龄跟我是至交,他有多看重这?个女?儿,我才想让她嫁进来风风光光的,说?出去是祁家?的媳妇,是你祁鹤的老?婆,没人敢多嘴。现在看来,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大错特错!”
“我一直想着感情能慢慢培养,是我这?个老?爷子害惨了岁岁啊。她说?自己喜欢你喜欢了六七八年了,我让她嫁给你还以为她会?开心会?促成一段良缘。”
他叹气?:“果然缘分强求不得,行了,放过她吧,我们家?都放过她吧。”
后面的话?祁鹤都仿若未闻,只是懵懂地抬头问?:“她喜欢我吗?”
“你问?我?我跟她过日子还是你跟她过日子!”小老?头气?得血压飙升,幸亏祁父拉住,“眼睛长屁/眼上的啊,喜不喜欢都分辨不出来?那你喜欢人家?吗?”
他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
“我……”
喜欢吗。
他的内心矛盾,纠结。
是在国?风盛典mv的抬伞一瞥还是更早就隐有苗头,他不知道,不敢承认。
于是失去也是自作?自受。
他想起那晚在校园的垃圾桶边,温岁还对他说?过一段话?。
是我一直在自我感动自我幻想,就不要相互犯贱了。
“我已经清醒了,你别不清醒。”
“不爱就别纠缠,”祁老?爷子将三份离婚协议书掷在桌上,白?花花的刺得眼睛生疼,“这?也是岁岁拜托我的最后一件事。”
“她要出国?了。”
温岁收到祁家?传来的皆签完字的离婚协议书时,她并没有在看手机,她站在所有同学的注视中。
只要在民?政局办完手续,祁温两家?就会?正式宣布断姻,她和?祁鹤再没有一丝一缕的关系。
录音笔的声音缓缓响起,靳斯锐的眼睛越睁越大:“你…你也在?”
不止如此,祁鹤打他的时候她也在吗,在哪儿。
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一点都不生气?,事后再坦然自若地和?大家?一起过来。
她就像百毒不侵的战士,对这?些都早已免疫,“靳同学,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对你微笑纯属礼貌。”
靳斯锐忍受着大家?的谈论和?指点,尤其是那些恶心的词汇,叶棠已经忍不住撸起袖子。
“总有人满嘴喷粪也总有人普信自负,虽然很遗憾我体质就招这?种?的,或许人善被人欺,我禁锢不住他们的思想封不住他们的嘴,但是——”她强压肆弄的怒火,猝不及防给了他一耳光,“我也该为自己出口气?了。”
靳斯锐的脸还没消肿,此刻左边挨了一掌火辣辣的。
“东西我已经备份发论坛上去了,靳同学会?不会?担心你的口碑?毕竟有些话?说?出去口无遮拦不用考虑后果,牛皮吹得再大也有人信的感觉很爽是不是。”
“如果只能靠动动嘴巴来满足你心里那些恶心的幻想,你也太失败了。张口闭口就是性啊爱的,你的人生追求只是这?些的话?,我估计——”
温岁眼神促狭。
“你那个的本事肯定不怎样。”
靳斯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你瞧,我也可以说?,只允许你肆无忌惮地大谈女?性吗?”她转头对社长继续说?:“快送他去医院吧。”
就像抱着他再也不会?回来的笃定,温岁向他摇摇手:“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