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疑心忽起,问道:“来人是什么样人物?”
大悲禅师道:“长衫佩剑,年约五旬左右。”
方兆南急道:“他脸上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大悲禅师道:“这个老袖还未曾留心,不过,老袖已派遣敝寺达摩院上座三憎,各率十个弟子,分头追查,只要他没有离开中原数省,三五日内定有回报。”
方兆南不再追问,轻轻叹道:“在下先向老禅师传达一个凶讯……。”
大悲禅师身躯微微震动了一下,道:“可是我那掌门师兄有什么?……”
方兆南叹道:“贵派掌门失陷冥岳‘回轮殿’中生死不明,随形三十六位护法弟子,全都归化……。”
大悲禅师脸上泛现出忧伤之色,愕然接道:“什么?三十六弟子无一生还?”
方兆南道:“与会天下高手,死伤无数,可算得全军皆没,生脱冥岳的只有四人,但眼下还活在人世的,只有在下一个,另三人生死不知。”
大悲禅师合掌闭目,口中喃喃自语,不知他是在默诵经文,还是在为死去的同门祈祷,神色间一片庄严肃穆。
过了片刻,大悲禅师睁开双目,说道:“如果此讯确实,乃我少林开派以来,最惨的一次大变。”
方兆南道:“三十六位高僧殉难,在下亲目所见,决错不了,但大方禅师的生死,在下来曾看到,不敢妄作论断。”
大悲禅师缓缓站起身子道:“老衲虽然暂代掌门之位,但此等大事,也不敢擅作主张,方施主如果自信见闻确实,老衲立时鸣钟、击鼓,召集寺中长老,共议大事。”
方兆南道:“此事千真万确,一点不错,纵是齐集天下武林同道,在下也敢畅谈所见。”
大悲禅师拿起案上一支木捶,正待击打桌案上放的铜钵,突然又停下手来。
他接着又道:“据老袖所知,少林寺中已三十年未传过惊神钟鼓,钟鼓一响,兹事体大,误传了惊神钟鼓,老袖也担待不起。”
方兆南道:“大师尽管放心……”
大悲禅师满脸庄严,又缓缓放下手中木捶,接道:“老衲不知方施主艺出何人门下,天下武林高手,大都埋身冥岳绝命谷中,方施主却能独自突围而出,自非绝世武功莫辨了?”
方兆南轻轻叹道:“此等之事,也难怪大师相疑……”
当下简略说出了自己出身,却把大方禅师明月蟑大会群豪,冥岳中交手经过之情,说的甚是详尽。
大悲禅师虽对方兆南身世存疑仍多,但听他诉说冥岳激战经过甚详,自是不好再仔细盘问对方的出身,随手提起了木捶,轻轻一击案上铜钵。
铜钵余音,仍在耳际绦绕,又有两个小沙弥奔了进来,合掌垂首,说道:“师父有什么大事吩咐?”
大悲禅师道:“传下惊神钟鼓。”
两个小沙弥怔了一怔,才高声复诵道:“传下惊神钟鼓。”但闻室外一个宏亮声音接道:“传下惊神钟鼓……”
声音此落彼起,愈传愈远,渐不可闻。
大悲禅师慢慢站起身子,庄严的脸色上泛现焦虑,不停的在室中走来走去。
这位少林高僧显然有着无比的烦恼,眉字间忧苦重重,他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说道:“照方施主的说法,老袖掌门师兄,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方兆南道:“我们冲入回轮殿后,一直都没有见到大方禅师之面,对他的生死存亡,晚辈不敢擅作揣测。”
大悲禅师长长叹一口气,望着后壁一幅“达摩”神像,黯然说道:“少林派自我达摩师祖手创以来,已传二十八代掌门,虽然其间有过不少风波,但像这等掌门人生死不明的挫折,还是从未遇到,看来纵然齐集寺中长老,只怕也难找出良策。”
方兆南忽然想起知机子言陵甫来,不知他疯癫之症是否已经好转,当下问道:“贵寺方丈在冥岳明月峰大会群豪之时,曾把驰名天下的神医言陵甫遣人解送贵寺,不知此人现在何处?”
大悲禅师道:“此人现在静居敝寺戒持院养心室中,他疯癫之症,尚未痊愈,老衲不得不对他稍微限制并予防范。”
方兆南道:“晚辈想探望他,不知是否可行?”
大悲禅师道:“时已深夜,恐有不便,何况老衲已传惊神钟鼓,这是我们少林内最权威和紧急集会之令,不论何人,只要听得那惊神钟鼓之声,均得即时赶往议事殿中……”
他话到此处,遥闻一声悠悠钟鼓声传了过来,大悲禅师接道:“惊神钟鼓已起,咱们该赶往议事殿了。”:
方兆南起身来说道:“贵寺中这等隆重的集会,晚辈如何能够参与?”
大悲禅师道:“我们这惊神钟鼓,非重大变故,不能擅传……”
只听钟声悠悠,连呜了一十二响。
紧接着鼓声急起,也和了一十二响。
大悲禅师单掌立胸,庄肃的说道:“方施主到达议事殿后,望能就冥岳所见经过,据实而言,老袖先走一步带路了。”大步向前走去。
不知穿过了多少重庭院,到了一座高耸的大殿前面。
这时,殿中烛火高烧,照的一片通明,已有不少僧侣在殿中。
大悲禅师大步直向正中一座木桌走了过去,端坐木案后面一张松木椅上。
木案的两侧,共排有一十二个坐位,都还空无人坐。
方兆南东张西望了一阵,忽然觉着这座大殿有着无比的庄严,每一个僧侣的神情,都无比的沉重。
大悲禅师神情虽是肃穆,但举止言谈庄严,仍甚和蔼,欠身而起,单掌立胸,道:“方施主请过来坐吧!”
方兆南有一点受宠若惊之感,缓步走了过去。
他经过群僧面前之时,一个个对他合掌作礼。
方兆南不自觉由心中升起来一股敬仰之感,暗暗想道:“看来少林寺不但武功驰名天下,被誉为武林中泰山北斗,单是这些僧侣的庄严虔诚的态度,就足以使人自惭形秽。”
忖思之间,人已走近大悲禅师身前。
大悲禅师指着左面一排首位,说道:“方施主不辞千里跋涉,一路上餐风饮露,传报凶讯,对我们少林寺,恩义甚深,不用谦辞,快请坐下。”
他这一说,方兆南果然不好再作推辞,依言坐了左面首位。
就这一瞬工夫,两侧坐位上已坐满了人。
方兆南暗暗惊道:“这些和尚们好快的身法。”
暗中留神向四面看去,只见殿中已站满了和尚,每人似都有一定位置,行列整齐,隐隐构成了一副悦目的图案。
只听大悲禅师低沉的声音响荡在耳际道:“这位方施主传来凶讯,咱们少林寺二十八代掌门人,已陷落冥岳生死不明,随行三十六位护法弟子,尽都兵劫归化我佛……”
此言一出,殿中群僧,神情大恸。
一个个双掌合十,闭目垂下头去,口启动,似在祈祷,但却听不到一点声息,方兆南也无法辨出群僧说的什么。
沉默良久,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