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振袖火事(1 / 1)

慈心渡鬼 方欲睡 2762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25章 振袖火事

  而后几日, 那位名为鹤田的武士确实每日都来。

  并且每日都指定要千堇作陪。

  让那年过半百的妈妈桑笑开了眼。

  千堇的相貌其实在这条花柳街中来看并不算特别的出众。

  每家每户谁没有个看家的花魁。

  能吸引着客人日日留念、魂牵梦萦,在这一众花柳街中独独偏爱这一枝,也算是有些本事。

  这两天经过听旁人的议论。

  白文姍也算是了解到鹤田的情况和身份。

  说是武士, 其实也算不上。

  不过是在外漂泊的浪人,花柳街为了让客人受到尊崇,一句尊称罢了。

  受人所托、替人办事, 取人钱财、为己私欲。

  “听说了吗?”

  准备前去上菜的路上,身旁的女孩用手肘碰了她一下, “其他人都在说, 鹤田武士与千堇花魁已经私订终身了。”

  白文姍没有给予正面的回答, 低头走路:“别胡言乱语。”

  女孩有些不悦:“我才没有胡言乱语呢,是楼下的杂役在打扫走廊时亲耳听到的。你每天都千堇花魁身边服侍,有没有听到些什么?”

  “没有。”白文姍用两字断了对方继续想要追问的架势。

  女孩翘着嘟唇说:“我以后要是也能有像鹤田武士那么俊朗的人一起私订终身就好了。”

  白文姍没有理会痴梦的女孩。

  佝着身子, 将妈妈桑准备的酒菜端进千堇花魁的房中。

  房中仍然是那两人。

  千堇和鹤田。

  鹤田举起盛满清酒的酒杯一饮而尽, 手在半空转了两圈, 才开口念叨。

  “隐匿于心, 春风满面,吾爱可期,群人相问。”

  这句话, 像歌但又像诗。

  被鹤田用特殊的腔调“唱”出来,还别有一番风味。

  白文姍没有听过这种类型的诗歌,留神多听了几句。

  “写得真好。”

  千堇接过白文姍手中的酒壶,给对方将杯中酒斟满。

  “鹤田君,你和歌写得这么好, 为何还要像浪人般一天打打杀杀的, 多危险。”

  鹤田低头沉吟:“和歌可买不了你的良宵, 但武士刀可以。”

  “真烦。”千堇抬手掩面。

  藏在鹤田那伟岸的武士身份下的, 是那颗用和歌述说世情的柔软的心。

  这是只有千堇才知道的秘密。

  “现在嫌我烦了?”鹤田打手一挥,将对方拉去怀中,“那以后更有的你烦。”

  “恩?”千堇抬头望向身前的男子。

  目光中带有期许、惊讶和欣喜。

  她静静等待着鹤田说出那句话。

  他们二人的确有过约定,但约定之中不免都是“以后、未来、今后”这些模糊的字眼。

  谁都不敢断定准确的时日。

  难道今日……

  鹤田缓缓俯下身子,用墨棕色的瞳孔注视着怀间的女子:“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我的千堇花。”

  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吗?

  千堇心脏快要从胸腔中跳跃而出,她用双手紧紧攥住袖帕,掩饰着内心的紧张。

  “我……我……”

  当真听到这句话时,千堇私下联系了无数遍的回答最终还是忘了个精光。

  紧张的情绪让空气近乎凝固。

  千堇莞尔一笑,眼神下瞥,嘟着嘴说:“我……不愿意。”

  “?”

  “!?”

  鹤田看着怀中的千堇,诧异问:“为何不愿。”

  “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千堇带着笑说,“不然我就不同意。”

  鹤田反应过来了对方是在打笑他。

  “你尽管说,哪怕是叫我把心掏给你我也愿意。”

  白文姍算是看出来了。

  分明就是郎情妾意还搁这腻歪呢。

  还什么把心掏出来都愿意。有没有问过在场其他人的意见,她可不愿意,她不想看见那么血腥的场面,会做噩梦的。

  “我想要……鹤田君你以后都不要当浪人了,”千堇表情真切,“武士浪人太危险了,说不定哪天就出事了。”

  鹤田没想到对方的要求竟然是这个,他并没有立马答话。

  “鹤田君,”千堇说,“我不想要荣华富贵,也不想要金银珠宝,只要我们在一起,就算日子苦一些、穷一些,又有何干呢。”

  “可是……”鹤田迟迟不肯答应。

  千堇继续说:“我想要你为自己而活。”

  “你不是热爱和歌吗?以后就专心成为一名诗歌人不好吗?你专心创作,我来料理琐事,可好。”

  鹤田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千堇花……”

  “不必多言,”千堇用手指挡住对方的唇,“你是愿还是不愿。”

  鹤田注视着眼前的女子。

  他们相识整整三年时间,直到这一刻他好像才真正的和对方心意相通。

  她知道他想要追逐的。

  他也明白她想要的。

  “我答应你,”鹤田缓缓开口,“从今往后,我就是一名陆游诗人,游览世间,无拘无束、好不畅快。”

  千堇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那这样的话,我也愿意。”

  “你愿意什么?”鹤田像是在报复刚才的打趣,反问她,非要她亲口说出来。

  千堇脸皮薄,说不出口:“就是那个啊。”

  “哪个?”鹤田装糊涂,“我听不明白。”

  “愿意……愿意……”千堇瞪了对方一眼,才缓缓道:“我愿意做你的妻子。”

  鹤田:“哈哈哈哈,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吧。”

  “你!”千堇抬手就想打对方,但却被精巧地躲了过去。“别跑。”

  翌日,鹤田武士要迎娶千堇花魁的消息就已经传开了。

  武士不仅和老鸨谈好了价钱,甚至还托人呈了盒定情之物到金兰屋。

  孩童间欢呼雀跃,着实为千堇小姐而高兴。

  他们金兰屋的花魁要嫁人了。

  花柳街难得一见遇上真情实意的嫁娶,金兰屋好不风光。

  -

  千堇真的是雀阴吗?

  白文姍对这个问题也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

  雀阴吸食人类魂魄,狡猾且积恶。

  但此时她认知中的千堇花魁却是没什么心眼,单纯得和齐木楷有得一拼。

  白文姍不敢卸下防备。

  但好在幻境之中的时间流速很快。

  慌神之间已经是几日之后了。

  “千堇,你怎么回事,”妈妈桑有些粗犷的语气将白文姍唤醒,“客人指名要你陪,你怎么把别人给轰了出去,你知不知道我好说歹说赔了多少酒水才了事的。”

  千堇没有理会气愤不已的对方,而是自顾地在铜镜面前梳妆打扮。

  “妈妈桑,鹤田君是不是说过要给我赎身。”

  “说过是说过,”妈妈桑语气略微有不甘,“但是这都好几天了都没来,他不来难不成你就一直不接.客?你以为我金兰屋的头牌是那么好当的?”

  千堇并未被对方的态度所吓到。

  “鹤田君既然已经约定好要娶我了,那他自然会来。”

  说完还轻飘飘地跟了一句:“如果等他来了,发现你还让我接客,你说他会不会生气?”

  妈妈桑口中的话语欲言又止。

  想了好久才是“呸”了一声,转动着肥胖的身子离去。

  “你最好祈求他早些来,带着白花花的钞票把你接走,不然的话……”

  妈妈桑忌惮鹤田真找她闹事。

  骂骂咧咧地走了。

  妈妈桑给鹤田君开了一个很高的数字。

  毕竟千堇是她这里的头牌花魁,一时半会也找不出接班的人选,走了以后定然会对生意有影响。

  但对于浪人来说,也不是难事,不过只是多抛洒几次头颅而已。

  “梨花酱。”

  千堇花魁招呼着一旁端着面盆的白文姍上前,伸手清洗了下指尖的腮脂。

  白文姍没有动静,只是杵在身旁静待对方洗涤。

  千堇认真地清洗:“你是不是也认为鹤田君不会来了?”

  白文姍没有搭话。

  此时不说话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会来的,”千堇将眉间的黛往外晕染了一丝,“他一定会来的。”

  那背影,明明正如紫堇般开得正盛。

  但白文姍却隐隐觉着有股枯萎的味道。

  千堇取出那盒鹤田武士托人送来的定情之物。

  伸出手指留恋不舍地在盒面上抚摩。

  “这是……”

  白文姍觉得这盒面上的图案有些眼熟。

  “这是鹤田君送的,”千堇欣庆地跟她说,“我们这里的小娘子出嫁前,娘家都会请当地最有名气的裁缝为她备上一份和服。”

  “我已经没有了亲人,自然也不会有人为我操劳,”千堇小心谨慎的掀开盒盖,“但鹤田君心思缜密,他已经为我备好了。”

  锦盒之中。

  赫然“躺”着的是那件如血液般猩红,印有红雀花纹和桔梗花缝纹的振袖和服。

  崭新、艳丽且做工精致。

  直抓人眼球,让人陷入其中无法移开视线。

  白文姍瞳孔猛的收缩。

  这件振袖和服……

  她的确见过。

  这正是他们观摩歌舞伎町时,在首屋之中看见的服饰。

  也是齐木绫子扮作花魁模样,游街时所穿着的和服。

  一针一线,尽是相同。

  白文姍平复着内心汹涌的情绪,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

  用强装镇定的语气说:“千堇小姐,这件振袖和服真好看。”

  “我亦是这样觉得。”千堇抱着这件和服,久久不肯放开。

  直到从千堇花魁的房间中退出,白文姍才敢大声缓了好几口气。

  后背已经被冷汗所浸湿。

  她差点就暴露了身份。

  在幻境之中,这件和服是唯一和现实有交织的物品。

  她本以为幻境里发生的事和人,也许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不过是雀阴布下的陷阱,都只是提线傀儡罢了。

  但此时这件振袖和服的出现。

  才让她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真实实所发生过的事情。她此时所处于的,也许正是雀阴的亲生经历。

  雀阴到底是谁?

  是千堇小姐,是鹤田君……

  难道又或是……梨花酱本人。

  作者有话说:

  隐匿于心,春风满面,吾爱可期,群人相问——平兼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