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1)

我是奸臣白月光 一程晚舟 3122 汉字|2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56章

  ◎“这孩子,是不能要的。”◎

  【056】。

  楹窗紧闭着, 殿内燃着令人闷气的熏香,袅袅烟丝绕过纱幔,漫了满殿。

  美人榻上, 身姿袅娜的女郎斜斜倚靠着, 皓白纤细的腕间落上另一双素手。

  玉姝一双纤丽的眼睫颤了颤,迟疑片刻后, 开口:“如何?”

  菀音抬眸看向她, 目色凝重, 搭在她脉搏上的手指微顿,而后道:“二娘子, 你此刻脉搏太弱,菀音不敢妄断, 不知您上一次月事,是几时?”

  心中咯噔一下, 她答:“是……在宿州时, 约半月有余。”

  “二娘子, 待十日之后,菀音再为您诊断一次, 才可判断。”

  玉姝口齿略顿,答:“好、好, 多谢你。”

  她眼中闪烁飘忽,有些六神无主,待菀音起身时,玉姝倏然拉住她的手指,抬睫望向她, 强迫自己镇声道:“菀音娘子……你……”

  菀音叹了口气, 回握住她的手, 道:“二娘子放心,我不会告知旁人。”

  “多谢。”

  玉姝松了眼神,下意识覆上自己平坦的小腹,满目怔忡。

  她一直有在老老实实地用避子药,甚至还偷着在帐内藏了麝香,怎么可能……又怎么会?

  她满脑子都是慌乱,直至菀音去将殿门打开,绿芙从廊间进来服侍她,听着脚步声,玉姝抬首望向绿芙,将情绪敛下去。

  菀音福了福身,提及另一件事:“二娘子,名唤银珰的那个宫婢,你若想留,我便将她放在你殿里,但她是不可能出重华殿的。”

  闻言玉姝轻轻颔首。

  银珰是他的人,能将银珰留下已是不易。

  临走之时,菀音瞥过玉姝踯躅的目光,心间一软,踏出殿门前,朝她摇了摇头。

  其间意思,便是暂且无事。

  一连十日后。

  玉姝这几日心中忐忑,大一早便命绿芙去寻菀音。

  此刻,菀音伸指去探她腕间脉搏,手旁案台两盏茶瓯氤氲着热气,须臾,菀音抬眼看向榻间女子,默了默答:“确认了。”

  十日夜里,她也曾辗转思索过,心中其实已然做好建设,但此刻,还是愣了一瞬。

  玉姝睫羽翕张几次,才淡淡颔首:“晓得了。”

  “二娘子,打算如何?”菀音问道。

  玉姝触碰茶瓯的指尖一僵,想起了那夜船舫,耳边的一阵呢喃,垂下眼睫,想起很多他们之间的零星片段。

  其间种种,心绪难平。

  若说毫无感情,无论是第一次相见是那人所救,还是后来与他耳鬓厮磨、床笫之间种种、种种;可他们之间并非你情我愿,他们之间存着诸多欺骗与算计,更何况,她一个未婚的女郎有孕,在大梁,流言蜚语便可将她淹死。

  思此,玉姝深吸一口气,嗓间涩痛不已,道:“容我再想想……这孩子,是不能要的。”

  是不能要的……

  菀音颔首,又叮嘱道:“二娘子,以你现在的情况,若以药引,恐会大失血。这一个月时间,请你务必努力养好身子。不过——此事会对你身体伤害极大。”

  “劳烦你了,只届时我不想让旁人知晓……”玉姝唇色泛白。

  菀音思忖片刻后,道:“一月后,青龙寺会办一场庙会,届时,二娘子可去庙会。”

  如此,便可在宫外行此事。

  待菀音退下后,玉姝枕在榻间扶手处,水洇洇的眼眸里氤氲一层茶雾。

  紧阖的殿门廊道间,忽而传来宫人行礼的动静。

  玉姝眼睫轻颤,一时竟有些恍惚,好似回到了那人未出征之前。

  她起身朝响动的殿门看去,珠帘被人拂开,女人的紫色织金裙裾跃入眼底。

  玉琳琅与她四目相望。

  她神色微顿,“听闻你近日身子不爽利?”

  见是她,玉姝别过头没说话。

  “我来,是有事与你说。”玉琳琅没去在意她的刻意疏离,兀自走到她身侧的软榻处坐下,拂袖斟茶,递给她道:“知晓你还恼我,但是小姝,我要做的事太大太重,待事成之后,姐姐再给你赔罪好不好?”

  温热的茶瓯触过她冰凉的指尖。

  “你手怎么这般凉?”玉琳琅黛眉一折,放下茶瓯,去捂她的手。

  “不劳家主关心。”玉姝抽开手,语气平直,瓷白的面容上也窥不出一丝情绪。

  她知道玉姝的,一旦被这样欺瞒与伤害,定是不会原宥的。

  但是,她自信她之于玉姝定然是不一样的。

  所以她才敢放手去做。

  “小姝,你现在恼我也好,恨我也罢,我都认。只一件事,不要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阿姐带了太医给你瞧瞧身子,可好?”

  提及此事,玉姝面色一白,冷声道:“不必了,我没事。”

  二厢僵持不下,玉琳琅最终深深看她一眼,叹着气起身走向殿外,临出殿门之时,她忽而回首看向玉姝,道:“边塞传了捷报回来,他的第一仗胜了。”

  “您不打算对他下手吗?”

  清凌凌的嗓音响彻殿内。

  玉琳琅步子一顿,袖中素指一蜷,而后面色温和地同她一笑,道:“小姝,明日便离开这座宫殿罢,你该重新生活。”

  握住茶瓯的女郎背身一僵,螓首低垂间,青丝掩住她轻颤的眸。

  吱呀一声,殿门重阖上。

  廊道间,几缕穿堂风拂过檐下珠穗,玉琳琅从殿门而出,瞥了眼候在一侧的医官,唇角紧了紧,道:“退下罢。”

  一行仆从随着她朝着这条曲廊而行,走至长廊尽头时,女人忽顿脚步,眼神凝着前方,屏退了身后众人。

  崔二从角落现身,朝她拱手揖礼。

  “主子。”

  “这些时日,辛苦你了。”玉琳琅道。

  “都是属下分内之事。”

  玉琳琅眼底微怅,“即日起,你便前往锦州,萧淮止要除,但我绝不允许李承晏毁我大梁江山。”

  “主子……那少主?”

  “萧淮止不除,我心难安。小姝她不懂事,纵然与他萧淮止有过一段,她也是我的妹妹。待时局稳定,她若要嫁人,我自会为她寻最好的,她若不愿嫁,我看整个大梁谁敢说她一个不字!”

  崔二重重颔首,“属下明白。”

  ——

  是夜,芙蓉锦帐垂落及地。

  帐内纤瘦的影子辗转反侧,玉姝睁着乌眸凝着身侧空无,纤手覆上小腹,心底情绪早已百转千回。

  莫名至极的情绪在蔓延。

  她努力去压制着,不停地告诫自己,一步错,步步皆错。

  阿姐要她明日离开这座宫殿。

  离开这座宫殿……

  玉姝眼神微动,她想要离开这座诡谲云涌的上京城。

  思至此,她不禁想起临别前的那一夜,那人鲜明滚烫的气息,缠着她,低语缱绻时,黑眸里的情绪何其分明。

  察觉到自己思绪的玉姝,心间猛悸。

  似有几分涩痛般,绞着气息。

  她眨了眨睫,展开紧蹙的细眉,心中思量着,设想过这么多次与他分开,却从不曾想,他们竟能分开得如此平和。

  但,玉姝思及阿姐与皇帝除他之心,又紧了眉头。

  她不该想的,从得知真相那一刻,她谁也不该去想了。

  阒寂深夜的另一端,连着黄沙狼烟。

  哒哒马蹄踏过遍地黄沙,尘沙翻滚间,血腥斥鼻,萧淮止勒紧马缰回首瞭了眼身后通天燃烧的火海。

  今夜是他亲自率军偷袭金人营地。

  回首间,萧淮止目光一定,落至不远处的营帐前,一道身影从火圈中闪过,男人发鬓已白,火焰模糊了他的轮廓,但萧淮止还是一眼认出此人。

  望见眼前这一幕,萧淮止眉宇之间倏厉,他勒紧马缰,掉头冲向身后火海,手持长刀,银光铮铮融进熊熊火光里。

  “李祁年!”

  男人策马越过火圈,长刀一挥指向眼前老者,目色极冷。

  老者眼神一顿,看清来人后,松了一口气,身后几名金兵拔刀将老者围至中间。

  老者却一挥手,充斥着极深皱纹的眼睛看向马背之上高大英挺的男人,笑了笑,“淮儿,你长大了。”

  萧淮止只觉心腔血液倒流,拧紧了浓眉,劲臂挥转长刀,劈向眼前金兵,刹那间,长刀在他手中如疾转如风,已将几名金兵划穿喉咙。

  “你果真没死。”

  男人压着气息却不掩雷霆怒意。

  李祁年已年至六旬,此刻体力自然不敌眼前青年,不宜正面交锋。思此,李祁年眼珠微转,面色温和地看着萧淮止,昂首道:“淮儿,你对为师下得了手吗?你可是我养大的孩子。”

  萧淮止呼吸一窒,长刀却并未松懈半分,死死盯着眼前之人。

  一字一顿,质问道:“当年为何骗我?”

  “师父何曾骗你?”李祁年不解地看他,“淮儿,是你大意。”

  下一瞬,身后响起一道浑厚声音,萧淮止长眸失神间,眼前一抹银光破空而来,直直刺向他的目。

  “哐当”一声,萧淮止长身往后猛倾,堪堪避过那枚暗器。

  温栋梁喘着粗气,侧脸担忧地看向他:“主公!没事吧?”

  话落间,又是几道凌厉银光,来势汹汹地直击二人要害之处,萧淮止翻身从马背腾空而起,长靴点于马鞍,无法停止的杀意顷刻间充斥于他血液里,不断地沸腾。

  最后一名金兵倒下之时,李祁年眼底划过狠辣,宽袖一甩,袖箭齐出,他自地面飞起,踩过身后营帐篷顶,那柄长刀已将毒箭击落,李祁年垂了眼皮,白鬓在风中散开。

  电光火石间,他将腰间暗镖尽数对准萧淮止的方向。

  二人于热流中僵持。

  汗液淌过男人直峭的鼻梁,通天的火焰将他们包围其间。

  李祁年骤然转了方向,袖袍一散,暗镖齐发。

  闪避间,萧淮止漆目一震,心中猛地停滞。

  “温栋梁!”

  长长一声嘶鸣响彻浓烟滚滚的天穹间。

  恍神间,有道玄影朝他奔来,劲臂挥转挡住了他身前数道银光,温栋梁心沉到谷底,猛地从马背跳下奔向身前之人,“主公!”

  营帐之上的那道白影从烟尘中消失。

  萧淮止低目瞥了眼温栋梁,浓眉一折:“先回去。”

  此刻火势极大,温栋梁心中虽满是担忧,但不敢停留一刻,起身便朝马背翻去,二人勒紧缰绳,目色凛冽,不敢有一丝松懈,纵马一跃,跨出火圈。

  二人一路策马狂奔,于漫天狼烟黄沙中回到萧氏军队扎营处。

  掀开营帐,裴如青便已匆匆携着军医而来。

  “怎么受伤的?”

  温栋梁眼神一黯,低着头,心中愧疚道:“裴先生,是末将害主公受伤……”

  “哗啦”一声,军医剪开男人臂上袍子,露出一道淌着黑血深深裂口。

  “这是?!”裴如青见其伤口,心底一震,再熟悉不过的手法。

  曾几何时,他总不得要领,因此被那人责罚。

  军医手执剪子与小刀,仔细将他伤口银镖取出,于清水中浸泡后,看清满盆黑血,军医眼神发怔,望向萧淮止,踌躇片刻道:“大将军,此器之毒,乃是寒毒,是……”

  帐内烛光晃过男人漆黑的眼,他长睫一垂,喉间微滚,声音冷淡道:“说。”

  “是……世家之毒。”

  帐内阒声数刻,才听噼啪火声中,响起男人沉重嗓音:“孤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来迟了,节日快乐呀bb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