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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昏茫的夜中私奔 二川川 2812 汉字|2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65章

  傅家老宅。

  沙发上,傅予沉闲闲地叠着腿,抬腕看了看表,“二叔,你还有半个小时。”

  执法人员很快会来将他带走。

  傅之平脸色灰白,一只眼睛还肿着,“你这么丧尽天良,迟早会遭报应的。”

  傅予沉没什么表情,只一双黑眸盯着他。

  “我不过是去跟沈小姐说了几句话,”傅之平愤怒至极,“你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傅予沉起身要走。

  “你爸还叫了沈小姐去家里,让江雅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呢,”傅之平回过头来,冷哼一声,“你难道要把你爸也送进去?”

  经过他身侧的男士皮鞋顿住。

  停了两秒,平稳地离开。

  傅予沉已经走远。

  一直站在窗前,背对着房内的傅勇山转过身来,叹口气。

  “之平,好好一个家,要被你拆散。”

  “难道不是你那好孙儿干的好事吗?”

  “沉沉从小就没幸福过几天,”傅勇山说,“最近,好不容易他整个人都晴朗了不少,你非要横插一脚,图什么?”

  “爸,您一直都偏心大哥的孩子,”傅之平还是难以平息怒气,“如果我不抓点东西在手里,以后永和要怎么办?”

  当初,傅之愚跟庾芳梦离婚,当天就娶了江雅。

  于是,傅予沉和傅书夏都被送到老爷子身边,由他亲自抚养了好几年。

  两个孩子,或多或少都有点性格缺陷,傅予沉混蛋不长心,傅书夏在情感感知方面变得迟钝。

  老爷子傅勇山一直偏心他俩,也属实事出有因。

  “家产是家产,该给永和的,我一分都不会少他,”傅勇山离开书房,“你太糊涂了。”

  -

  市郊这家Fu酒店果然清静。

  沈止初一个人住在顶层套房,一整天都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

  这样也好。

  她本就是想要静一静。

  可是,一静下来,脑海里浮现的,就是傅予沉的样子。

  他那浸着坏劲儿的漆黑眼眸,高大的身材,温暖的怀抱。

  此刻回想起来,他总是在她失魂落魄时,向她走来。

  那么多次。

  她和严宝华一起去见制片人的那个雨夜,他擎着黑伞走向她,将她抱到车里。

  爸妈离婚的那天,她坐在清市沈家别墅的门廊台阶上,傅予沉翻墙进来,将她抱到卧室。

  ……

  其实,在港文酒店休息室的初见,她就是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真的能这么自私,不顾他要肩负的家族责任,任性地永远和他谈恋爱吗?

  脑海里却不期然出现了他说的话,“我们生个孩子吧。”

  这时,沈止初将这番话咀嚼片刻,却突然有点想要发笑。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么——

  家庭不幸福,就自己重新建立一个家庭,努力将它打造得幸福。

  倒是不错的选择。

  市郊的夜,好像来得比市区要早一些。

  又下雪了。

  周围没有其他高层建筑,没有光污染没有遮挡。

  房间内一片漆黑,她躺在窗前的地毯上,能清晰地看见飘落的雪。

  甚至恍惚间能感受到,雪一片一片落在脸上的冰凉触感。

  她漫不经心地想,以后要去雪多的地方看看,大字型躺在雪地里。

  那感觉一定很自由。

  门铃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距离住到这里才过了三天,工作人员会定时来送餐、打扫房间。

  她以为是送餐员来送晚饭,从地毯上爬起来,赤着脚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是傅予沉。

  高大的身影,眼眸专注地看着她。

  像以往那么多次一样。

  被那么看着,沈止初几乎又要流泪,讷讷地,“……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都三天了。”

  他说。

  “可是……”她躲避他的视线,“……不是说给我时间,让我冷静一下吗?”

  短短三天,她闭上眼就只会想他,哪里来得及理清思绪。

  她安慰自己,失恋都要一个戒断期的,急不来。

  “冷静什么,”傅予沉走近,垂颈压下来,唇悬在她鼻尖几寸处,他低声一字一句,“冷静下来放弃我?你冷静得下来吗?”

  气息迫近的那一瞬,沈止初条件反射要张唇迎接他的吻。

  他却停下,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她仰着脸,两个人都保持着脸一上一下几乎相贴的姿态,一时没动。

  鼻息交缠。

  如此缱绻。

  灼热的交缠的急剧升温的呼吸,证明了,她冷静不了。

  就像她与他之间,一旦相遇,一切都慢不下来。

  就像一列燃烧的列车,只能疾速狂飙,轰鸣着,驶到燃尽的那一刻。

  鼻间被他的气息填满,香根草和松木,混着男性荷尔蒙。

  此刻,想起之前,她与他曾短暂暂停过八天。

  沈止初觉得难以置信,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被他吻过被他抚过,还能八天时间不去想他的气息,他的吻,他的一切。

  事实上,那八天,她想他想得想哭,看到他不期然出现,就控制不住流眼泪。

  她又怎么可能,再逃离他,八天,八十天,八年,八十年……

  如果一辈子都没有他,那要怎么活?

  强忍着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沈止初捂住脸痛哭出声。

  她后退着,倚到墙边,无力地滑下。

  她内里那看似坚不可摧,实则脆弱得要死的框架,已经被他用骨血重新铸就。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她做不到了,再放弃他一次。

  她抖着肩膀,哭着说,“我怕我是太上头了,我们才认识两个月,一切都太快了。”

  跟随她的后退,傅予沉一步一步迫近,走进来。

  在他身后,门咔嗒一声合上。

  房间内漆黑一片,只有落地窗外,不断飘落的雪带进来一丝碎光。

  傅予沉站在她面前,说,“就永远对我上头,不好吗。”

  上头的何止她一个。

  自从遇见她,他内心的风暴就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沈止初摇头,“我怕我太上头了,一脚踏出去,跌进深渊,我好怕。”

  如果以后真的要结婚,那么他们是会相对无言,还是会逐渐相看两厌?

  像她的父母一样。

  傅予沉在她面前半跪下来,双膝自然分开,将她压到腿间怀里。

  “没有深渊,你只会跌到我怀里,相信我,好不好。”

  他的灰黑色马甲,他的白衬衫,很快被她的眼泪浸湿。

  “有我在,谁都伤不到你。”

  哭了许久,她终于开口说话,“……我可以这么自私吗?让你永远跟我谈恋爱?”

  话语轻得像一触即散的试探。

  “这不是自私,你本就应该考虑你自己的想法感受,”傅予沉抚着她后脑勺的黑发,“我爸才是自私的那一个,他把你叫过去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他是在为你着想,无可厚非。”

  “那不是在为我着想,我只要你。”

  她收紧手臂,抱紧了他的腰。

  无言的拥抱。

  时间仿佛静止了,连窗外的雪都慢了下来。

  太安静,她能听到他的心跳。

  嘣咚嘣咚……

  有力而稳健。

  在这极度强烈的安全感的柔化下,沈止初生出一股倾诉的冲动。

  她给他讲了那件事。

  她幼时给父亲送礼物写信,而父亲根本没打开看,直接扔了垃圾桶。

  “现在呢?”傅予沉低声问,“那封信还在吗?”

  “在,我用铁盒装了起来,埋在老家后院的树下。”

  “……别墅在翻修,岂不是要被挖出来了。”

  沈止初一怔,从他怀里仰起脸来,“……那怎么办?”

  “回去一趟?”傅予沉吻了吻她湿漉漉的鼻尖,“我来挖出来。”

  “好。”

  “沈止初,”傅予沉凝着她,“我们来定个规矩。”

  “什么?”

  “傅家的任何一个人,叫你过去,你都要先告诉我;你要永远记得,我只要你,其他的任何事,都不要多想。”

  她与他对视了一阵,点头,“好。”

  轻柔的吻重新落下。

  沈止初别开脸躲避,“别亲了,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回城里吗?”

  “不回。”

  “那要干什么?”

  她气息不稳,被他箍着,完全无法挣脱。

  “我给自己放了三天假。”

  沈止初将这话消化了一阵。

  还没待她理出个所以然,身体腾空,被他抱起来。

  穿过客厅,走到卧室。

  傅予沉将她放到床上。

  站在床尾,他褪掉大衣和西装外套,修.长的手指拧松领带,扯下来。

  那领带还被他握在手里。

  沈止初突觉不妙,“……拿领带干什么?”

  “教训你。”

  “我……”她甚至有几分茫然,“我做错什么了?”

  “还不知道错哪儿了?”

  傅予沉跪到床单上,领带一圈一圈绕过她的手腕,扎紧。

  单手摁着她的手腕,控在她头顶上方。

  傅予沉压下来,“我来告诉你,你错哪儿了。”

  “遇到事情,就想把我推开?想跑?”他一字一句,伴随着灼热的吻,“还要冷静几天?”

  沈止初欲哭无泪。

  她在他面前说想自己冷静冷静时,他那么有耐心,循循善诱,摆足了温柔好男友的架势。

  谁能料到,他还能秋后算账。

  她气恼地,带着哭腔,“你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傅予沉笑,“你早该知道了。”

  “讨厌你。”

  “咬这么紧,”他低喘着,“这是讨厌我?”

  沈止初又羞又恼,抬脚去踹他的脸,被他捉住脚踝,搭在肩上。

  脚后跟贴着他的纹身。

  他纹在身上的,她六岁时画的画。

  一个小小的火柴人。

  此刻却要旁观这些。

  “你要冷静什么?”他压下来吻她的耳后,还在跟她算账,“没有我,你能这样——”

  “小可怜儿,这几天,想我了吗?”

  “……”

  “回答我。”

  “……想了,”她迎接他的吻,泪水混着津液在唇齿间交缠,“傅予沉,我好想你。”

  这清清凉凉又极软的嗓一入耳,傅予沉脑子立时嗡得一声。

  他没忍住,哑声骂了个脏字。

  沈止初一遍一遍喊他名字。

  傅予沉终于不能免俗,用那极世俗的字眼回答她,“宝贝我在。”

  他终于不用再以全名唤回她了。

  她是他的了。

  完完全全。

  他的宝贝。

  耳后感受着他急促炙热的呼吸,沈止初模模糊糊地想:

  俗世有太多令人厌恶的东西,但是因为他,她愿意留在这里。

  在这俗世中扎根,择一个昏茫的良夜,携手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