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大火(1 / 1)

金殿藏娇 安如沐 3681 汉字|2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4章 大火

  ◎“这份贺礼,喜欢吗?”◎

  父皇下旨赐婚, 礼部不敢怠慢,不出月余就将一应礼制齐备。

  按照旧例,嫡亲公主出嫁前, 要在宫外修建公主府,日后与驸马同住。

  如此算来又要一年半载, 父皇等不及, 索性赐了一座前朝重臣宅院,命人翻修后用作公主府。

  虽然听起来难免敷衍,但那宅子地段极佳, 宽敞典雅,不输于王公贵族的府邸。

  除此之外, 嫁妆赏赐颇为丰厚,人人皆是艳羡不已,称道才子佳人,天生般配。

  唯独陆嘉念闷闷不乐,成日里坐立难安, 闭门谢客。

  婚期越近,她脸上的笑容越少,最后几日更是愁眉不展, 夜不能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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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这架势, 她是半点错处挑不出来, 也没有拖延的理由,只能眼睁睁等着出嫁那日到来。

  “殿下,别难过了, 仔细伤神。”

  柳叶侍立在侧, 担忧地奉上茶水, 安慰道:

  “奴婢瞧着, 这排场可当真盛大,想来陛下还是疼您的,既来之则安之。”

  雨前龙井的清香弥散,热气在窗边微风中袅袅升起,抚慰着烦躁的心绪。

  陆嘉念轻叹一声,眸中尽是嘲讽与冷意,垂眸抿了一口清茶。

  父皇心疼的不是她,而是天家颜面。

  用女儿换疆土,这种事情不好听,只有嫁妆与婚事的表面功夫做足了,才能体现姿态高贵,不为小恩小惠屈尊。

  她早就看透了这一点,并非为此难过。

  顺应天命的道理她也明白,既然下定决心接近陆言清,便不会再后悔。

  但是,一想到日后要同那个男人同床共枕,结为夫妻,日夜相对,陆嘉念就忍不住地犯恶心。

  偏偏她还不能撕破脸,要蛰伏在他身边寻找时机。

  简直两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陆嘉念气息不顺,被热茶呛了好几口,愤愤不平地搁下茶盏,抬首望向窗外。

  暮春时分,院子里花朵凋零,朦胧细雨连绵不绝地下着,裹挟着花瓣陷入污泥之中。

  厢房的竹帘蓦然卷起,一道久违的身影冷不丁出现在视线里。

  陆景幽一身石青长衫,衣摆沾染点点尘土,好似在外奔波许久,俊容上尽是凝重。

  他步履匆匆地踏出门槛,不经意间撞上陆嘉念的目光,驻足片刻。

  二人遥遥相对,陆景幽望了她几眼,并未如从前般径直走来,只是微微颔首。

  还未等陆嘉念起身,他就快步离开了。

  陆嘉念默默收回动作,凝视着厢房出神,心底更加烦躁不安。

  上回陆景幽看见她拿着赐婚状子,应当知道她终究答应了。

  可他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反倒是变得乖巧听话,规矩知礼,似有似无地保持距离,再无僭越之举。

  分明这是她曾经想要的模样,陆嘉念却高兴不起来,心底空落落的,莫名酸涩。

  他这是......接受了吧?

  毕竟他们是陌路之人,如今她再也不能给他什么,自然要撇清关系,各自安好。

  陆嘉念紧抿着唇,衣角早已揉得皱皱巴巴,黯淡眸光中闪过失落,硬逼着自己尽数收回去。

  他们本就清清白白,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一定是她近日心神不宁,太容易矫情。

  陆嘉念深吸一口气,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拉下层层帷幔,甩甩头将他抛之脑后。

  转眼到了大婚之日,漱玉宫挂满红绸,处处贴着囍字。

  未到卯时,陆嘉念就被喊起来梳妆打扮,边打瞌睡边由喜娘操持,脸色沉得没一丝笑意,大有视死如归之态。

  不像是新娘子出嫁,倒像是上刑场。

  哪怕是换上奢华夺目的喜服,她仍然提不起兴致,淡淡瞥了一眼金线绣成的鸾凤,波澜不惊地错开目光。

  喜娘不明所以,只当是她新婚情怯,万分仔细地装扮着镜中美人,笑眯眯给她梳头,道:

  “殿下天姿国色,只有这陛下御赐的金钗凤冠配得上您。“

  说着,她拿起镜子对着发髻照了照,夸赞道:

  “奴家伺候了这么多新娘子,未曾有人比殿下更尊贵漂亮。新郎官真是好福气,日后定然夫妻和睦,再生个大胖小子......”

  “住口,动作麻利点!“

  柳叶瞧见陆嘉念脸色愈发不好,赶忙打住了喜娘的话头,一个劲朝她使眼色。

  整顿完毕之时,天已经大亮了。

  陆嘉念一身红妆,静静坐在梳妆镜前,以更衣为由不让外人进来,压低声音问道:

  “他呢?还是找不着人吗?”

  ”殿下,奴婢三五日没见到他了,眼下寻遍漱玉宫还是没影儿。“

  柳叶知道她问的是谁,焦急地观察殿外动静,遗憾道:

  “时辰到了,咱们必须走了。”

  陆嘉念闷闷地应了一声,注视着铜镜中眸光闪着晶莹的面容,任由他们盖上盖头。

  她以为,陆景幽既然唤她一声“皇姐”,她亦是真心待他,这时候应当来送一送。

  姐弟一场,他还说准备了新婚贺礼呢。

  只可惜,她没时间等下去,应该也等不到了。

  这个骗子,没看到她身穿嫁衣的模样,是他的损失。

  陆嘉念坐上了轿子,随着气派的队伍出了皇宫。

  按照大梁的规矩,嫡亲公主皆是下嫁,在宫中拜别双亲后,是否当众迎亲拜堂由自己定夺。

  尽管大多为了给夫家体面,仍然循规蹈矩,陆嘉念却再也勉强不起来,推说身子不适,让人直接抬去后院歇息。

  前厅嘈杂不堪,锣鼓声、道贺声与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

  陆言清穿梭其中不亦乐乎,礼数周全博人喜爱,打消了众人疑心,无人再提公主不愿拜堂之事。

  天色一分分暗下来,陆嘉念等得百无聊赖、饥肠辘辘,干脆丢弃礼数,擅自掀开盖头,褪去沉重金冠,用了些糕饼和茶水充饥。

  兴许是起得太早,白日里又耗费心神,应酬之声就像催眠一般,引得她哈欠连连,趴在桌上小憩。

  所有的烦忧和吵闹都暂且摒弃,她此刻只想清净一下,纵着自己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似是有人抚摸逗弄,惹得她酥痒发笑,翻来覆去睡不踏实。

  半梦半醒间,夜幕深深降临,耳畔喧嚣终于消停不少,想必是宾客三两散去,下面就要独自面对陆言清了。

  陆嘉念心底翻涌着绝望,索性装睡不醒,能拖一时是一时。

  倏忽间,空气中骤然泛起热意,慌乱吵嚷的声音再次响起,且比方才更胜一筹,好像出了什么大事,惊慌失措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动荡。

  “走水啦!快来人啊!”

  声嘶力竭的喊叫一浪高过一浪,陆嘉念不可置信地瞪大杏眸,惊得顿时从椅子上起身,不顾发麻的手臂和腿脚,冲到寝阁门前。

  “吱呀”一声,修葺过的大门迟缓打开,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前厅清晰可见滚滚黑烟,呛得陆嘉念猛咳几声,踉跄着退回屋内。

  好好地,怎么会走水?难不成老天也不赞成这门亲事?

  陆嘉念惊疑不定,但她没时间多想,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坐以待毙,要么赶紧跑路。

  显然她会选后者。

  陆嘉念用茶水打湿帕子,捂着口鼻便要冲出去,忽而听见一阵清脆的铃响。

  不多时,刀枪剑戟的碰撞声与惨叫声从前厅传来,听着格外骇人,想必战况激烈,且死伤惨重。

  她登时停住脚步,不敢轻举妄动,思绪极快地转动着。

  一切都太奇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是成亲,是要谋反。

  刹那间,陆嘉念浑身一僵,脑海中灵光一闪。

  之前她就认定陆景幽夺位之心不死,而方才那阵铃响,又隐约听到过。

  若她没记错,元宵节燕北流寇进京,刀剑上挂着一串银铃。

  燕北流寇......难不成是陆景幽的人?

  今日,他想做什么?

  陆嘉念浑身发颤,心底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发散开去,愈发荒谬可笑,连她都不敢相信。

  不可能,不可能啊!

  她前段时日见不到陆景幽,又听他所言似乎是要有所动作,其实心里有数。

  但她窃以为,陆景幽容不下陆言清,想要用些手段让他消失罢了。

  恰好她也是这个念头,所以并未深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做。

  后来陆言清蹬鼻子上脸,陆景幽日渐冷淡,她理所当然地觉得,他已经撒手不管了。

  难道......她一开始就想错了?

  可明明夺位是三年后,陆景幽向来心思缜密,没有万全的把握怎会轻举妄动?

  陆嘉念眼看着火光越来越近,心乱如麻理不出头绪,只想亲自问个明白。

  她闷头冲了出去,谁知刚踏出半步,陆言清猛然间拦住去路,死死扼制住她的咽喉。

  “是他,对不对!你们撺掇好的?他在哪儿!”

  陆言清疯了般朝她嘶吼,眸中全然不见清俊儒雅,只剩下癫狂和恐惧。

  “我、我不知道......”

  陆嘉念近乎窒息,拼命掰开他的手才留了一道缝隙喘气,咳得满面通红,眼泪都从眼角挤了出来。

  这何尝不是她的困惑,就算掐死了也没用啊!

  奈何陆言清力道极大,不受控制地下了死手,她连说话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呜咽着摇头。

  “燕北旧部不是都滚出京城了吗?为何会在这里?”

  陆言清崩溃地继续使劲,一股脑发泄着怨恨与不甘,阴狠道:

  “你们是故意的!快说他在哪里,说啊!”

  陆嘉念无奈气短地阖上双眸,与他僵持不下,蓦然一道熟悉悠闲的声音传来:

  “这么想见我,是活够了吗?”

  陆言清动作一顿,整个人雕塑般怔在原地,手上的力道渐渐松开,极为缓慢地转头,眸中尽是惊诧。

  “连这种局都看不破,也配娶皇姐?”

  陆嘉念抚着心口顺气,听到声音后猝然抬眸,目光凝滞在陆景幽身上。

  刺目烈焰前,他悠然漫步而来,幽深眸光与火光交相辉映,上扬的眼尾中满含玩味笑意,仿佛俯视着濒死挣扎的猎物。

  他身着红色长袍,衬得他肌肤冷白,眼底光亮泛着寒意,墨玉耳坠悠悠晃动,融合了几分冷厉,鲜红血色与衣袍恰好相配,昳丽俊美得恍若幻象。

  仔细看去,这一身暗红长袍,与喜服如出一辙。

  “我早就说过,向来成全寻死的蠢人。”

  陆景幽轻蔑地瞥了陆言清一眼,眨眼间挥起长剑,毫不犹豫地朝陆言清心口刺去。

  冷硬剑锋在黑夜中闪过,陆言清避无可避,电光火石之间侧过身子,袖中亮起一道寒光,冲陆景幽诡异一笑。

  “哗”的一声,寒光刺破黑夜,轻薄锐利的刀刃直冲陆嘉念而去。

  陆景幽眸光一凝,不得不闪身护着皇姐,敏捷地揽过她的肩膀转身,堪堪躲过暗器,同时手臂发力,狠狠刺入软肉之中。

  伴随着一声惨叫,鲜血登时溅了满地。

  陆景幽似是被取悦,唇角笑意愈发兴奋,不依不饶地翻转手腕,剑尖在血肉中翻了个身,几乎将半边骨头削下来。

  陆言清费尽心机躲开,但依然被刺中肩膀,疼得失去知觉,冷汗汇聚成河。

  他的肩头血肉模糊,森森白骨清晰可见,血腥气闻着令人作呕。

  血珠溅落在陆景幽的面容上,亦染红了他的衣袍,在火光下更为璀璨夺目,欣赏佳作般一步步朝他逼近。

  陆言清惊惧地后退,出其不意地再次甩出刀刃,每一道都冲着陆嘉念来,下了狠手要她性命。

  刀剑相交,“噔”的一声碰撞着激荡震开,陆景幽迅疾地将皇姐搂在怀中,十分鄙夷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趁此时机,陆言清终于有了片刻逃跑的机会,忙不迭捂着伤处,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夜色中。

  陆景幽上前几步,并未追上去,朝黑暗的角落中吹了一声口哨示意,随后踱步回了屋内。

  陆嘉念尚未反应过来,木偶般愣怔地看着一切。

  直到陆景幽沾满血腥气的掌心抚上她的脸庞,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惊惧地拉开距离,眸光尽是无措。

  她根本不知眼下意味着什么,过了今夜,又会如何天翻地覆,只能下意识躲避。

  陆景幽勾起唇角,三两步行至她跟前,俯下身道:

  “这份贺礼,皇姐喜欢吗?”

  看着陆嘉念颤抖瑟缩的模样,他这段时日的隐忍骤然爆发,拧眉狠狠攥住她的下颌,幽幽道:

  “皇姐总是这样不听话呢......”

  “这回,定要好好惩罚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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