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贺礼(1 / 1)

金殿藏娇 安如沐 3499 汉字|6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3章 贺礼

  ◎“我会亲手奉上。”◎

  宫人戒备地盯着陆景幽, 皆有忌惮之色,手上的力道松了不少。

  但他们不敢当面抗旨,只能为难地察言观色, 等着陛下发话。

  陆嘉念稍稍喘息,趁此机会挣开控制, 跌跌撞撞地走上前去, 却不知如何插足此事。

  解铃还须系铃人,父皇执迷不悟,就算她费尽心思也是白搭, 更没资格劝陆景幽放下。

  “那年你才七岁,朕就应当杀了你。”

  父皇面色苍白无力, 嘴角残余着点点鲜血,屡屡起不来身,跌坐在冰冷地砖上,咳得撕心裂肺。

  “你现在依然能这么做,就像当年对待燕北侯, 不是吗?”

  陆景幽冷冷出声,毫不隐藏嘲讽之意,黑沉沉的眸中不见恐惧退缩, 反倒尽是镇定与玩味。

  他轻蔑地俯视着白发苍苍的帝王, 侧首嗤笑一声, 坚定道:

  “但是她,我必须带走。”

  父皇浑浊的双眸微张,呼吸片刻间喘不上来, 好似从他眼底窥见一丝执念和心意, 听到笑话般瘫坐在地, 笑声愈发荒唐, 笑得老泪盈满眼角。

  他没有应声,眼睁睁看着陆景幽径直走向陆嘉念,一如当年燕北侯走向阿蕊,疲惫地摇了摇头。

  岁月不饶人,一切仿佛都在冥冥之中。

  宫人们不明所以,无措地面面相觑,终究不敢同陆景幽对抗,埋下头松开手,默默退下。

  “皇姐,疼吗?”

  陆景幽在众目睽睽之下,半跪在她身前,轻轻查探着发红的手腕和小臂,声音沉稳柔和,一改方才冷厉。

  “我没事,你快走吧。”

  陆嘉念压低声音,敛起的眉眼中满是焦急,生怕父皇再对陆景幽做些什么。

  她扭伤了脚,站起身时身形不稳,扶着梁柱再次催促道:

  “走啊!”

  话音未落,她瞥见陆景幽拧起剑眉,朝她伸出双手。

  温热掌心绕过脊背和膝弯,她顿时双脚离地,悬在了半空中,身侧紧贴着坚实胸膛。

  众目睽睽之下,陆景幽竟然将她横抱起来。

  所有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凝望着二人相依相偎的模样,目送他们一步步离开养心殿,忍不住窃窃私语。

  陆嘉念猝不及防地攥紧他的衣襟,在无数视线中低下头,脸颊泛起浅淡绯色。

  殿外暖阳微斜,柔雾般笼罩在他们身上,将融为一体的身影拉得很长,清风吹拂发丝,少年的墨发同少女的发梢缠绕在一丝,久久无法分开。

  这是陆景幽第一次坦然这么做,仿佛在昭示着什么。

  “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这样被他们看见了......不好。”

  陆嘉念不敢看周围人的目光,晃荡着双腿向他示意,凑在他耳畔悄声道。

  可是,陆景幽非但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双臂发力,将她的小腿也夹紧了不能动弹。

  他的步子轻快坚定,眸光在斜阳下灼灼如炬,唇角勾起似有似无的笑意,毫不避讳地迎上所有注视。

  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和眼神,于他而言好似一声声道贺,听得他眉眼弯弯,眼底尽是享受和心悦。

  “他们负你,我不会。“

  陆景幽微微俯首,与怀中之人四目相对,认真郑重道。

  闻言,陆嘉念心头一酸,眸光晶莹地望了他一眼,随后不再挣扎,安静倚靠在他肩头。

  “对不住。”

  她心底五味杂陈,心疼与歉疚交错袭来,掺杂着深深无奈,只能汇聚成这句干涩的话语。

  若是父皇没有处置燕北侯,陆景幽应当是潇洒恣意的小世子,双亲俱在,阖家团圆,根本不会在冷宫中艰难生活。

  她身为父皇的嫡亲女儿,当初还对他那般冷漠狠心,他或许应该恨她。

  但是,他没有。

  那句“我不负你”,同从前一模一样。

  “皇姐为我做的够多了,接下来,交给我。“

  陆景幽加重力道,让她稳稳转身,找到舒适地位置躺在怀中,目光让人捉摸不透。

  “你要做什么?”

  陆嘉念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不禁凝眉抬眸问道。

  回答她的是一声轻笑。

  陆景幽笑而不语,抱着她行至暮色尽头。

  往后的一段时日,陆嘉念甚少见到陆景幽。

  从前只是偶尔找不着人,晨起或入夜还能见一面,如今三天两头没人影,陆嘉念无处可寻,又不好声张。

  甚至她按捺不住亲自发问,陆景幽也不肯细说,含糊着一笔带过。

  陆嘉念愈发不安,加之烦心事颇多,日子便这么浑浑噩噩地过着,一晃眼又是半旬。

  漱玉宫外,递来了陆言清春日围猎的请帖。

  她闭门不出,以禁足为由不肯答应,奈何那请帖是父皇点头,特意让她去的。

  她想拉着陆景幽一起去,谁知关键时刻,他仍然不在宫中,不知去忙些什么了。

  陆嘉念拖了几个时辰也等不到他,陆言清屡次三番在门外派人来请,大有逼她出门的意思。

  眼看着到了未时,她已经把陆言清晾在门外半天了,再这样下去,恐怕父皇会亲自问罪。

  没办法,陆嘉念只好草草梳妆出门,在心底狠狠嘀咕了陆景幽一顿。

  皇家猎场在京郊群山脚下,山清水秀,春意盎然,正是野兽繁衍的好时候。

  从前她最喜欢来此地,每回春猎都要玩个尽兴,现在多待一刻都心烦。

  然而她与陆言清的婚事早就传了出去,众人心领神会,故意让他们独处,还只留下一匹马。

  陆言清骑在马背上,清俊儒雅地朝她伸手,邀她一同上马。

  他装的极好,仿佛永远是这般谦逊有礼,当上了准驸马也不例外。

  但陆嘉念只觉得抵触。

  骑马一事,她同陆景幽也做过,此时答应他就是一种侮辱。

  陆言清也不强求,面色如常地把马匹拴在一旁,背着弓弩与她在林间漫步。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实在是无趣至极。

  兴许是陆言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有意把话头引到打猎上去。

  恰好此时有一只毛色雪白的狐狸窜过,陆嘉念稍稍提起兴致,眸光亮了几分。

  陆言清抓住时机,忙不迭拉弓射箭,一副势必要拿下的样子。

  “嗖”的一声,箭矢离开弓弦飞去。

  眼看着就要射中,谁知那狐狸狡猾地闪身,最终只是擦伤了它的尾巴,血迹滴落在草地上。

  它惊慌失措地奋力奔跑,将他们甩在后头。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陆嘉念面上保持着端庄假笑,内心抓狂地呐喊发泄,讪讪道:

  “罢了,顺着血迹找过去,或许还能寻到。”

  陆言清向来顺着她附和,笑容与脊梁都是听话讨好,恍惚间连她都不相信,这种人竟有不轨之心。

  看来能放下尊严与脸面之人,才最是阴狠可怖。

  陆嘉念打了个寒战,刻意与他拉开一小段距离,心思沉重地向前走着。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血迹在一处洞穴口消失。

  俯身看去,透着微光的洞穴之中,藏着几只毛茸茸的小狐狸,如同一个个雪球般圆滚滚的,有的眼睛还未睁开,挤在一起相互取暖,当真是可怜又可爱。

  “想来方才那只老狐狸是它们的母亲,眼下也不在这儿,还是走吧。”

  陆嘉念不忍心杀这群小家伙,亦觉得猎杀它们的母亲太过残忍,起身就要离开。

  “殿下放心,那只狐狸准会回来。”

  陆言清不肯放过,眸中没有半点悲悯,只有深不见底的筹谋算计,胜券在握道:

  “这些是那老狐狸的软肋,只要拿捏住了,它就跑不掉。

  哪怕失手杀了小狐狸,老狐狸也会不顾性命地撞上来,到时候还是咱们得手。”

  陆嘉念头疼地驻足,不愿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阴谋,闷声回怼道:

  “若是老狐狸舍弃孩子,直接逃命呢?”

  “不会的,它很在乎它的孩子。”

  陆言清斩钉截铁地否认,扒拉几下洞穴中尚未吃完的食物和干草,道:

  “尽管它没有看守,可这些东西足以说明它心中挂念,所以哪怕看起来不在乎,实则是心头肉。

  只要拿小狐狸要挟,在这儿等着,很快老狐狸就会自投罗网。”

  陆嘉念懒得同他辩解,丢下他一人在这儿较真,转头行至一旁歇息,不想看到血腥的一幕。

  她拨弄着手中的狗尾巴草,不以为然地回味着那番话,刹那间闪过一个念头。

  兽是如此,人亦如此。

  前世陆景幽看似将她囚于金銮殿,但在外人眼里,或许是她夜夜独占雨露,以至于荒废后宫。

  所以,他会觉得只要杀了她,陆景幽便会有所松懈,旁人就有可乘之机。

  陆嘉念心寒地发颤,心底直觉告诉她正是如此,诧异地望着陆言清,

  她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间起身,快步走到他身侧,极力在他身上寻找某种印证。

  上下仔细打量后,她的目光落在陆言清腰间的荷包上。

  那东西针脚粗糙,样式陈旧,不像是他这种人会佩戴的。

  但是她记得,前世陆景幽服毒自尽,与她同棺而葬,闯进密室之人就带着这个荷包!

  “殿下在看什么?”

  陆言清顺着目光看见腰间荷包,当即脸色一凝,赔笑道:

  “这是臣身边的侍女绣的,粗鄙不堪,殿下不必在意。”

  说罢,他生怕她会不高兴,扯下荷包丢在地上,没有半点留恋。

  陆嘉念一怔,眼前闪过怜玉木讷单纯的面容,猜到了几分内情。

  他若是不在乎,根本就不会带在身上。

  可现在为了能讨她欢心,为了这点颜面,竟能不眨眼地随意丢弃。

  同为女儿家,她知道这番心意很是珍贵。

  看来他不止城府深沉,狠心冷情也远比她想得要可怕。

  陆嘉念敷衍着过去,所有兴致消失殆尽,只剩下窒息般的恐惧。

  她推说身体不适,没过多久就恍惚地回宫去了。

  漱玉宫茶水齐备,像是知道她一定会被恶心一场似的,所有人都小心伺候。

  陆嘉念顾不上姿态,猛灌了好几口才冷静下来,抹着嘴角的水珠顺气。

  先前她只是怀疑陆言清觊觎皇位,从未想通他为何下此狠手,现在算是全明白了。

  原来前世杀她之人是他,夺位之人是他,利用她击垮陆景幽之人也是他。

  如此心机,她断不能再留下此人,恨不得斩草除根才好。

  可是......父皇如今指望他收复南越十四州,她哪有机会下手?

  陆嘉念脑海中闪过陆景幽的身影,但很快就排除在外。

  她今生要好好待他,不能教唆他成为杀人的利刃。

  况且,就算他心甘情愿且得手了,后面又是一堆麻烦,到底会连累了他。

  就在此时,陆嘉念瞥见废弃在角落里的、迟迟不愿接应的赐婚状子。

  只要能接近陆言清,就有机会杀了他。

  这辈子没人帮她,那她就自己来。

  反正行至此处,她已经无法躲避,不如利用机会了却心头大事。

  陆嘉念下定决心,心脏砰砰跳动,咬牙按下手印,亲自拿着状纸走出漱玉宫。

  “皇姐这是上哪儿去?”

  陆景幽蓦然出现在拐角,眉眼含笑地望着她,目光直勾勾盯着状纸。

  “皇命难违,无论答不答应,我总要去复命。”

  陆嘉念下意识将卷轴藏在身后,心虚地错开目光。

  “哦——”

  陆景幽故意拖长了声调,一步步朝她逼近,幽深眸光中闪过一丝光亮,将她堵在墙角,凑近低声道:

  “皇姐嫁人,我准备了一份贺礼。”

  他悄然在她耳鬓厮磨,出乎意料地没有阻拦,指节却捏的”咯吱“作响,笑容深深道:

  “待到新婚那日,我会亲手送给皇姐。”

  作者有话说:

  其实今天码到强取豪夺了,但这部分字数多且重要,没来得及全部写完QAQ给大家发红包补偿吧!

  考虑到质量和完整性,合并到明天更新大肥章!真的真的真的!

  是我昨天低估字数了呜呜呜,有时候写上头了会收不住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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