峭,潮湿的空气里仿佛每个因子都贮藏着水,点在脸上凉凉的,一丝丝,感受得到,却又无迹可寻,烟的味道浓重得刺鼻,只要抬起头,就能清楚的看见补给地上腾着的白烟,火虽然灭了,余烟却更加荒凉凄惨。
抚摸着熟悉的铁砧,犹能感觉到微微的温热,简陋的临时铁匠铺子就被安置在补给营地,幸运的是这里大概是最不怕烧的地方,即使沒有了棚顶,里面的用具却不会被火轻易毁坏。
我尝试着点燃了熔炉,红艳艳的光芒跳跃了一下,从星星变成了小小的太阳,迅速的带來了暖意,一线轻微的光仿佛从什么地方被释放了出來,不自觉的,我又投入了铁锭,望着那焰火愈演愈烈,映得我的脸上**辣的。
就这么被吸引,我直勾勾的盯着熔炉,什么动作也沒有的,让这个最熟悉最亲切的地方,燃烧着我。
“在干什么”声音突兀的响起,并不是我的记忆中亲近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让我一阵恍惚,以前,也有人在叫我的时候,喜欢拍我的肩膀。
“怎么了”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困惑,一团黑影罩住了我半边身子,有人蹲在了我的旁边:“熔炉有什么好看的,你天天打铁难道还沒看够”善意的戏谑,可以感受到笑容或者正在那张脸上慢慢展开。
依旧沉默着,我不想发出任何声音,被火照映得热烈,汗水已经顺着额头流到了眼角,又从两鬓滴到了胸口,滚烫的液体,我的身体是有温度的,诚如我的血也是有温度的。
“傻了,你不会灵魂都被魔物抢走了吧”打着哈哈,身边的黑影稍微离开了,很快响起了铁砧的敲打声,零零落落的,显然是一个不懂得打铁的人在玩着那个沉重的玩意,只是玩着的人很快失去了兴趣,将我的宝贝用具丢在一边。
沒有拉动风箱,火焰终究不能长久,渐渐的弱了下去,从厉烈到微细,其实很短暂。
我想,大概熔炉就会这样彻底灭了吧开始还能有些黑色的余烬,略微带着可怜的红,最终便是比冰更寒冷的灰,在风里一吹就消散无踪。
“呼”就在火焰即将消逝的刹那,猛地腾了起來,一阵风从炉膛深处吹了起來,带动着火焰席卷,差点烧着我的脸,那火舌就在我的鼻尖前面打了个转,才退回到熔炉里面去,却仍是不安分的跳动着,比心脏更激烈,仿佛被关着的一条蛇,总是妄图冲破牢笼,奔到外面來猎食。
“哇,对不起对不起,你沒事吧”一叠声的道歉,玩着风箱燃气火焰的人慌张极了:“怎么样,烧到了吗沒有吧”然后是抱怨:“怎么都不躲开的,离那么近,多危险啊”
危险,可是我喜欢刚刚的感觉,差一点就被火舌吞掉的,危险之中却让人兴奋,鼻尖烧灼的那一个点,刺刺的,跳动的脉搏般疼痛,不过是分毫之间,我却仿佛进入了一个接近地狱的天堂,那种恐怖之中的光明热切,最让寒冷的人渴望。
“喂,你究竟怎么了”一直在我的身边团团转着的人好像开始忍受不了我的沉默,也许是因为我像一堵墙,任何信息的碰撞都沒有回应,我能体会他的沮丧,因为我也曾遇到过同样的情景,只不过我早已习惯了不去在意,而他仍习惯于有有问必答。
“你应该很开心吧”对方在略微的沉寂之后问:“明明立了大功,得到我们将军的赞赏,应该高兴才对吧可是你的反应不太对啊”冷嘲热讽,还是在试探怀疑。
我懒得去计较那么多,只是侧过头望着巴罗拉,问:“为什么一定要高兴,博洛萨将军是称赞的我吗昨天算是一场胜利吗”
巴罗拉的脸上表情僵硬了一下,眼睛眨了眨,一只手摸上了铁毡,在那石质的粗糙表面摩挲:“那么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的想法,你真的想听”我的心中升起了恶意的念头,突然很想就那么做一些狠事,将事情破坏,或许是什么邪恶的东西附了我的身,于是毁坏的快感驱使了我的语言:“我很想知道,你们德克人为什么喜欢战争,是不是流血的感觉让你们很兴奋,杀人的时候难道能体会到乐趣”
巴罗拉仔细的看了我一会,似乎想从我的表情里找到什么东西,但他并沒有回答我的话,而是给了我一个反问:“难道你们奥斯特洛人就不喜欢战争了,第一个拥有职业军人的国家可是你们,第一个由政府养着军队的国家也是你们,从这方面來说,你们应该是更好战的”
“那关我什么事”我不屑一顾,我又不是奥斯特洛人:“我只是铁匠而已,我不参与战争”
“那你打造出來的武器是干什么用的,装饰,哈哈,你以为是奇米尼的那些愚蠢贵族,一群只知道穿漂亮衣服的家伙,连仗都不会打”那笑声特别的刺耳,在湿冷的空气中干燥得突兀。
“那有什么不好”我反唇相讥,大概真的是被刺激到了,我今天不但胆大到敢打死亡骑士,还敢直接挑衅德克的军人:“难道流血才是好的,杀人才是对的,究竟是哪种生活更舒适享受,哪种生活更让人向往,是弹弹琴唱唱歌,还是每天过着不知道下一秒生死的日子,我想一个正常理智的人都会选择前一种吧”
“那是懦弱和堕落”
“那是绝大多数人喜欢的生活”
我们开始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步的争辩。
“只有危险才能让人警惕,才能避免一个国家的衰败”
“那国家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只是为了满足国王的野心,还是给国民一种平静的生活”
“你太天真了,为什么国家要满足民众”
“沒有民众就沒有国家”
“民众都是为了王室与贵族服务的”
“只有王室与贵族的国家是不可能存在的,可是沒有王室与贵族却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国家”这是谁教给我的,我忘记了,忘记了也好,忘记了就不会心寒了。
“太可笑了,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对面的人一脸的讶异,像看着魔物一样看着我,当然,他看的肯定不是什么危险的魔物,顶多也就是一只疯狂的兔子。
“那又怎么样”我不觉有什么不好,至少,我相信不流血总比流血好。
“听着,武器就是用來杀人的,不见血的武器不能称为武器,尤其是,你身为铁匠就该明白,一把武器的价值,就在它能够杀多少人中体现出來,从來不被使用的武器,那么你打造出來还有意义吗”
“我真的,想打造不被使用的武器”我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