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知道黑暗 演戏吧
懿安宫。
萧夕兮远远地就察觉到了与往日的不同。
宫外巡逻的士兵不是正常该有的人数, 守在门口的宫女太监也不是往日里相熟的。
“七公主,您来了。”
刚走近,一道尖细的嗓音就忽然在耳边响起, 陡然惊飞树上的一群麻雀,扑棱着翅膀四处逃散。
萧夕兮拍了拍胸口, 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太监。
瘦骨嶙峋,下巴像是一把铲子, 远远地伸出来, 眼窝凹陷下去, 眼珠鼓鼓地凸起,看人的时候向上斜飘着。脸上的皮肤比那快要干.死的树皮还要干裂。
萧夕兮眨了眨眼睛,不是她肤浅, 而是放这样一个人在这里冷不丁地出现是真的会吓死人的。
那老太监又笑着问:“七公主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奴才看七公主脸色不好啊?”
萧夕兮深吸一口气,越发觉得自己是不是最近脾气太好了,以至于一个奴才都敢多管闲事?要是他是真关心也就算了?可谁关心人是这副样子?幸灾乐祸都快要从皮肤里渗出来了。
“滚开!”素心收到萧夕兮的眼神提示,挺直了腰杆大喊了一句。
老太监笑容微僵,“公主, 您这丫鬟脾气有些大哈哈……”
萧夕兮扬眉, “是吗?那你还不给本公主滚开?”
她语气平直,不疾不徐, 只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了。
老太监不防备, 陡然吓出了一身冷汗, “奴才奴才滚了……”
他在宫里淫浸几十年,如今半截身子入土, 没想到还会被个小丫头被吓到,他站在原地眯起眼睛看着萧夕兮的背影,感到了一丝威压。
这大概就是被皇家金尊玉贵养出来的皇室气场, 哪怕他在当今皇帝萧焱身上都没有感受到这般强烈的气场。
说到底,都是皇家的,一个受宠一个不受宠,区别还是很大。
只不过如今萧焱已经是帝王,那其他人以前越是受宠,将来越是不会好过。
一路进到殿内,萧夕兮看了一眼,几乎没几个人是认识的。
“母后!”
太后听到她今日进宫,早早就等着了,看到萧夕兮眼眶一红,“兮兮瘦了。”
萧夕兮抱着太后,“母后您还说我,您自己不也憔悴了。”
太后笑着点了点萧夕兮的额头,“你呀,这么久都不来看母后。”
说话间,拉着萧夕兮进了后面的寝殿,后面跟着个面生的嬷嬷。
“母后,我这不是来看您了吗?”
太后轻笑,“行啦,哀家知道我们兮兮是最孝顺的,最心疼母后的,不像你四哥,经常进宫也不来看哀家。”
萧夕兮勾唇,亲自斟了两杯茶,一杯放到太后跟前,一杯自己端起喝了一口,“啊,好苦,母后最近喝的什么茶?”
太后拿了自己的手帕给萧夕兮擦嘴角,“这是菩提茶,清火的,就是味苦了些。”顿了顿又道:“计嬷嬷,去沏一壶兰花茶。”
萧夕兮抱着太后的胳膊,“还是母后心疼我。”
被叫到的计嬷嬷就是一直跟在身后的面生嬷嬷,她犹疑地看了几眼萧夕兮才答了声是,离开了。
等她走出去,萧夕兮的笑脸立刻没了,在太后耳边轻声问:“怎么现在懿安宫到处都是面生的人,以前那些呢?姚姑姑呢?”
太后长叹一口气,“慈懿太后走了之后,皇上就将这宫里的人全部换了,说是保护哀家,以免哀家因为过度思念先帝想不开,走上了慈懿太后的路。”
萧夕兮皱眉,“他根本就是找个借口想要软禁母后,您是太后之尊,就算他是一国皇帝也得尊重您,怎么可以做出这等不孝的事情?”
当初慈懿太后是怎么没有的,她清楚。
那根本就是因为父皇的遗旨,楚氏本就是罪大恶极之人,当初留着她的性命不过为了给还是太子的萧焱一个体面。
先帝去了,萧焱登基,若是不处置楚氏,那她这么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还会成为大魏尊贵的太后。于法于情都不可能。
所以当初先帝留下遗旨,让楚氏陪葬。
可是萧焱却以此为借口,将安懿太后身边的人全部换了,这和软禁又有什么区别?
太后拍了拍萧夕兮的手背,“无妨,哀家又能做什么呢?他想要监视就监视,哀家光明正大心里没鬼,不怕。”
“可是……”萧夕兮眼眶微红,“萧焱不怀好意,要是他让这些人在您的饮食上动手脚怎么办?”
太后捂住她的嘴,“那是皇上,不可胡言乱语,要是让人听到怎么办?”
萧夕兮摇头,担忧地看着她:“母后……您不知道,他现在是皇上了,肯定要报复我们,谢修已经被他关到大理寺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全都会被他针对的。”
“什么?”太后吃了一惊,“谢修被关起来了?”
萧夕兮点头,“所以我才担心他会害您啊,母后。”
门口传来脚步声,太后默默萧夕想泛红的眼角,对着她小幅度地摇头。
很快,计嬷嬷领着端了一壶茶进来,替太后和萧夕兮一人倒了一杯茶。“太后娘娘,今日的佛经抄完了吗?奴婢让人放到佛堂去。”
太后喝着茶轻轻点头,“去吧。”
计嬷嬷从书桌上找到了抄完的佛经,再次退了出去。
萧夕兮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咳嗽得地动山摇,眼泪都出来了,太后连忙帮她拍背顺气,“你这孩子……”
萧夕兮仓皇摇头,待气顺了点能说话了就拉着太后的手,一边咳嗽一边问:“什么咳咳……抄佛经?您抄什么佛经?”
太后心疼地看着她,“先别说话,气顺了来。”
萧夕兮狼狈得很,鬓发微乱,眼眶包着眼泪,唇上的唇脂因为剧烈咳嗽,凌乱不堪。但仍旧固执地望着太后,一副她不说,她就不休的样子。
太后心疼又无奈,只能一边帮她顺气一边说:“佛经是抄给你父皇的,你父皇刚去的那段时间哀家抄了一本放在佛堂,后来皇上看到了,感念哀家思念先帝之心,便请哀家每日抄一卷佛经送到佛堂。”
萧夕兮听了,咳嗽得越发厉害了。
这段话比那口呛在喉咙里的茶还令人难受。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萧夕兮已经泪流满面,心疼地摸着太后手指上的茧,“他怎么可以这样?且不说罚抄佛经向来只有低位嫔妃会被罚,每天要抄一卷佛经!他萧焱就是在羞辱母后!我去找他!他无耻!”
太后拉着她,“兮兮,别冲动。”
萧夕兮已经站起身了,“可是母后,他既然敢这么做,就要承担后果,若是天下百姓、朝廷官员知道了他的行径,他还敢这么做吗?”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萧焱既然是皇帝,受万民敬仰,那她就将他做的这些龌龊之事公之于众。看到时候,这水还会拥护他吗?
太后摇头,“兮兮站住,没用的。就算当真万民谴责他,又能奈他如何,他顶多下个罪己诏,可是之后呢?他会变本加厉。”
萧夕兮愣住,怔怔地看着太后,“可是女儿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这般折辱母后,却什么都不能做吗?那我就不配为人!”
太后长叹一口气,“办法是有的,不过你都能看出萧焱不是个皇帝,你知道为何先帝还要让他继位吗?”
萧夕兮擦了眼泪,是呀,她都能看出萧焱胸无大志,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父皇怎么可能不知道?一开始她以为父皇只是遵守嫡长的祖宗规发,可是看母后言辞,似乎这件事另有真相。
“当年楚氏能成功地在宫里谋害这么多妃子,让这么多皇子胎死腹中,你以为光凭她一个人就能做到吗?”
先帝自己就不是嫡长子,他害怕自己死后,有很多年龄差不多的皇子会为了夺嫡而残害手足。
所以,在有了嫡长子之后,便决定十年之内不再留下孩子。他认为这样就能够避免夺之争。
只是有时候避子汤也不能发挥出效果。
楚氏不过是“碰巧”知道了先帝的想法,又刚好和她心里想的不谋而合,所以她就充当了那个刽子手。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那十年间,楚氏每一次计谋、每一步行动都在先帝的眼皮子底下,甚至他还推波助澜过。
他比楚氏更加无情,更加冷漠。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他却主动地去害自己的孩子。
如果不是他的默许和帮助,楚氏怎么可能过了十年才被发现?
十年之后,时间到了。
先帝不可能留着一个知道他秘密,知道他狠毒的楚氏。
但是同时,他又很贪心,生怕因为这件事给皇太子带来心理阴影,破坏了他数十年的计划。所以他没有将楚氏直接杀死,而是幽闭紧宫。
他以为萧焱会感念他的仁善。
“所以,他死前才会留下那道遗旨,将楚氏一起带走。因为他知道自己死了后就不能保证楚氏会保守秘密,只有死人才能一直保守秘密。”太后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神情平淡,似乎早就知道了,并不惊讶,“他自然也知道萧焱不堪大任,只是他这么自负的一个人,怎么会承认自己错了?就算将错就错,他也绝对不愿意承认皇太子萧焱已经废了,废在他的阴谋诡计下。”
萧夕兮听完却是不可置信,她一直敬爱的、信赖的父皇为何会是母后口中的那个禽兽不如的人?亲手杀掉自己还未成型的孩子?
他是一个父亲啊,可是他明明对她、对四哥、对其他人都极好。他明明是她记忆中那个慈爱的、和善的的父亲。
可是母后不可能会骗她,也没有任何必要骗她。
太后说完,面容沉静地喝了口茶,将萧夕兮抱进怀里,“本来母后不想说的,母后也希望他一直是兮兮记忆中那个父皇,可是母后怕,怕我的兮兮,我的潜儿最后都成了这场阴谋的牺牲品。”
萧夕兮本该难过的,可是不知为何她竟然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眼睛干涸得像是干旱的沙漠,干裂的黄土地。
只能气弱声嘶地喊着母后。
太后垂头,恋爱地摸着萧夕兮的头发,“原本母后也认同让萧焱继位,我们母子三人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够了,可是母后没想到原来这都是先帝的阴谋,也没想到萧焱会因此疯狂报复潜儿和你。”
“母后的意思,萧焱也知道了?”
太后点头,“楚氏从禁宫出来的时候就预料到自己会死,所以将这件事的真相告诉了哀家,她去的那天,给萧焱的那封信上也写了。”
“可是他既然知道了,为何仍旧要这样对我们?”
其实萧焱并不是本性如此,他只是嫉妒。
他和楚氏说是先帝的妻儿,可实际上更像是先帝的工具,是先帝手中的两颗棋子。
而萧夕兮和四皇子,是在先帝已经达成了目的之后来的,还一直被先帝宠着。
若是原先,萧焱并不知道真相,可能会替楚氏悔恨,为何要做谋害其他子嗣。可是如今他知道了真相,楚氏不过也是先帝的一枚棋子,还是弃子。他自然会不平衡,凭什么楚氏为先帝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最后下场惨淡。
而安懿太后、四皇子和萧夕兮,他们什么都没做,却可以得到先帝的宠爱?
萧夕兮听完沉默,她知道萧焱无辜,但是他如今将刀剑对着她和她的家人,所以,无论他怎么无辜,她对萧焱都没有半分同情。
更何况,无论当年的事情真相是什么,从现在的角度看,萧焱都是既得利益者。
且说,萧夕兮自认她、母后和四哥没有一人伤害过萧焱和楚氏。
她自认问心无愧,那她就绝不会接受萧焱无端而来的恶意和谋害。
“母后,女儿不管他是否有苦衷,女儿就是不能忍受他伤害女儿的家人。”
“您被他变相软禁,谢修被关入大理寺,下一个是谁?四哥还是我?”
太后终于轻笑,“母后不是想要你忍让,母后只是想你知道他的弱点。有你四哥和谢修在,你不必担心。但是母后还是希望你能自己通明事理,知晓厉害,有保护自己的本事。永远不要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特别是男人。这才是今天母后跟你说这么多的初衷。”
“你要做的不光是吃喝玩乐,不光是担心掉眼泪,更要去看这天下究竟有多少阴谋诡计,又该如何防范,母后希望你知道一切黑暗,但是生于光明。”
太后本就不是普通人,若真是只凭借着运气和美貌,怎么可能在宫中屹立这么多年,特别是先帝还是个吃人不眨眼的男人。
萧夕兮恍然,郑重点头,“母后,女儿知道了。”
太后轻笑,扶起跪在地上的萧夕兮,“那现在你觉得谢修和你四哥会有对策吗?”
萧夕兮眨眼,忽然想到一件事,眼睛亮了亮:“母后,其实蓝心心没死,我虽然没看到,但是亲耳听到谢修的护卫说还是活的,然后细细让他将蓝心心交给了四哥。”
“蓝心心明明是冲着我和谢修来的,可是谢修却把人交给了四哥,这就可以说明他们应该是有料到,有人会借此发难,只不过没想到会是萧焱。”
太后点头,“对,所以,现在你要做的,是让他们相信蓝心心真的死在了公主府上,你现在很担心。”
萧夕兮起身,拍了拍脑袋,“对,母后真是太厉害了!”
太后摇头,从床下拿出了个锦囊,“这个给你,必要的时候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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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之前,萧夕兮还有半分犹豫的话,现在听了太后一席话,那现在就是一点犹豫都没了。
离开懿安宫的时候,计嬷嬷从佛堂回来,见萧夕兮要离开,主动说要送她。
萧夕兮允了,计嬷嬷是萧焱的人,她不会无缘无故提出送她,她想看看这位计嬷嬷究竟想要做什么。
走出懿安宫这一路,倒是相安无事,谁也没说话。
出了懿安宫后,这位计嬷嬷终于说话了:“七公主,听说驸马因罪下了大理寺监狱。”
萧夕兮原本还挂在脸上的假笑顿时收了起来,睥睨着计嬷嬷,轻轻勾唇:“计嬷嬷虽然在深宫,但是这本事却不小。”
计嬷嬷脸微僵,随即笑着说:“老奴也就是听人嘴碎说的,只不过老奴之前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皇上一向倚重驸马,想必这一次也不过是权宜之策,等到事情真相大白,驸马肯定会全须全尾地出来。老奴就是见公主闷闷不乐,多嘴了。”
萧夕兮停住脚步,站在台阶上从高处俯视计嬷嬷,她花白的发顶插了支累丝珠簪,虽然比萧夕兮低了一大截,但是脸上去半分畏惧也没有。
何止是没有畏惧,连尊敬都没有。
皇上的这些奴才,一个个都眼高于顶。
她就这么不说话地看了计嬷嬷半晌,直到计嬷嬷站的发软,才轻笑一声,像往常一样嘁了声道:“本公主自然知道,皇兄和谢修一向关系好,这些事还轮不到你个奴才在本公主面前搬弄,做好你的本分,否则下次本公主见到你,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计嬷嬷眼里渗出一丝怨毒,待萧夕兮走远了才啐了一口,“还摆公主的架子呢,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身后树林里出来了个年轻的宫女,站在计嬷嬷身后,轻声道:“嬷嬷,且忍着,她刚才的这副表现,正说明了她相信了您的说辞。”
而已经远去的萧夕兮则哼了声,“老妖婆也想骗本公主?”
她可是经过母后点拨的人,她要是现在还不知道,萧焱其实根本就不相信谢修,那她可就太蠢了。
她现在可算明白了,当初文王和萧焱的那一出戏确实是演给她看的,目的就是为了离间她和谢修。
这样就会间接离间谢修和四哥。
她原来以为,谢修帮着萧焱登上皇位,所以才会相信他们那一出戏。
可是如今,她已经知道萧焱继位本就是先帝的计划,那就不存在谢修帮助萧焱谋划的悖论。
所以,今天萧焱才会针对谢修。她若是相信了计嬷嬷的话,恐怕就要真的以为是权宜之策了,可明明他萧焱是真的想除去谢修。
庆功宴已经结束,萧夕兮没回公主府,而是半道转去了紫宸殿。
还有一出戏要唱。
紫宸殿内,萧焱已经喝醉了,醉醺醺地倒在龙床上。
萧夕兮劳了个宫女进去通报:“就说七公主求见。”
素心往宫女手上塞了包碎银子,那宫女面色未改接过后微微福身:“奴婢这就去。”
萧夕兮拿出了母后给的锦囊,里面有好几个瓶子,瓶身写了用途,她抽出其中一个拿在手里,然后静静等着萧焱的传唤。
只是半晌也没见那宫女出来,萧夕兮皱眉上了台阶。
“啊——皇上,奴婢——”
“七公主求见!”
萧夕兮嘴角抽了抽,刚才的那个宫女说不上丑,但至少绝对不是以往萧焱的取向。
如今当了皇帝之后,连审美都变了吗?
想了想刚才那宫女的大龅牙、满脸的雀斑,萧夕兮默默后退一步,拉着素心又下了台阶,“往后要是遇到这样美的姑娘,倒是可以问她愿不愿意入宫。”
素心噗呲一声笑出来,被萧夕兮瞪了一眼,“你家公主现在可是来求人的,笑什么笑,酝酿好眼泪,等会进去可是要哭的,要多悲惨又多悲惨。”
素心捂住嘴,点头让自己努力的酝酿眼泪,却见萧夕兮忽然笑了声。
“公主您怎么不酝酿?”
萧夕兮勾唇,“啧,本公主奇人自有妙计,本公主演技这么好,还需要酝酿吗?”
主仆俩说了几句话,紫宸殿的大门再次打开,先前进去的宫女在其他人嫉妒的视线走到萧夕兮身边:“皇上请公主进去。”
萧夕兮挑眉,萧焱好像有点不持久啊。
殿内,萧焱穿着龙袍坐在书桌上,醉熏熏地看着萧夕兮走进来,嗤笑一声,“这不是大魏最受宠的七公主吗?”
萧夕兮轻挑眉毛,看来萧焱是真的醉了。
她低头,“皇兄……”
萧焱从书桌上跳下来,“七妹,说什么呢?抬头。”
萧夕兮伸手擦了擦眼泪,才慢慢抬头,“皇兄,你放了谢修吧……”
萧焱猛地一惊,有些不可置信地凑近了看,只见萧夕兮满脸都是泪水,眼睛更是红肿得不行,“皇兄,你知道谢修的,他是你的伴读,你不要严惩他好不好,兮儿求你了!”
说着,“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萧焱的酒意去了大半,“哟,七妹不是一直都很高傲,不是自诩大魏公主,尊贵无比吗?怎么现在还哭了?你说你这个样子要是让外面那些人看见了,会怎么想?”
萧夕兮根本不在意他说的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哭,眼裂簌簌直流,擦都擦不及,越擦眼泪越多,抬起头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兮儿不在意,皇兄只要您放过谢修,让兮儿做什么都可以……”
萧焱皱着眉将自己的衣袖扯回来,上面沾了不少眼泪,他嫌弃地甩了甩,“够了,起来。”
萧夕兮摇头,“皇兄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一辈子就不起来。”
萧焱被她哭得实在心烦,加上醉意虽然醒了,但是酒后头疼却还在,现在他一边头疼,一边还要遭受着萧夕兮的哭音攻击,实在难熬。
“行,你要跪是吧?跪到殿外去。”萧焱忍无可忍,亲自踹开了大门,“滚。”
萧夕兮微楞,不过瞬间又哭着说:“好,兮儿跪。”
说着起身一边哭一边跪在了大门外面。
跪了没多久,大门再次被打开,萧焱顶着一张送葬脸:“你回去,马上离开皇宫。”
萧夕兮瘪嘴,“皇兄答应了吗?”
萧焱没说话,而是挥了挥手,招来几个侍卫,准备架着她离开。
萧夕兮一开,哭得更大声,“我走就是……”
……
回到马车上,萧夕兮眼泪还在往外流,大叫着:“快快,给我擦眼睛。”
“这皂角粉太酸了,我眼睛都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