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野 王八蛋(1 / 1)

春风野火 喜央 3574 汉字|1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52章 野 王八蛋

  窗外的槐树被晚风吹的飘飘扬扬, 那枝条摆动的样子像极了外婆家窗外的那棵槐树。

  阮蔓没立马给孟野回电话,她坐在床边发愣。

  这个王八蛋,以为感情这回事是比谁更默默无闻无私奉献吗?

  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是应雯回了。

  见阮蔓房间的灯没开, 她径直走向了厨房。

  在乒呤乓啷声中,应雯猛地一个抬头, 看到了倚在门边的阮蔓。

  “我操,你在家啊,怎么不开灯?”应雯吓的把手里拿着的挂面洒的到处都是。

  阮蔓挠了挠头, “..忘了。”

  她瞧了一眼锅里正沸腾的水,“你要煮面?”

  应雯边捡面条边奇怪地看了身后的阮蔓,“你怎么还在这?你们新闻部不是今天提前吃年饭?”

  两人虽然不在一个部门,但台里的事就没什么她不知道的。

  “刚刚那向少爷在楼下等你, 说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应雯又接了一句话。

  阮蔓按了按手机, “没电了。”

  “快去吧,记得给我顺点好吃的回来。”应雯冲她扬了扬筷子。

  阮蔓站着没动, 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疼, 一瞬间有些眩晕。

  “头又疼了?”应雯过来把她扶到椅子上, “你这头疼病要去医院看下。”

  “没事,估计就是最近没休息好。”阮蔓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

  等她缓过这阵劲后,就回房间换了个衣服出了门。

  楼下向泽远还在。

  他按了两下喇叭。

  阮蔓走过去, 想拉车后座的门。

  门被锁了。

  她从副驾的窗户那儿探头望着向泽远,向泽远望着她说:“坐副驾吧,不然我总觉得我像个滴滴司机。”

  大概也觉得向泽远说的很形象,阮蔓弓身坐上了副驾。

  她反手扯安全带, “谢谢你。”

  向泽远从后视镜看她一眼,笑道:“你知不知道你和我说过多少句谢谢?”

  阮蔓想了想,说:“没数过。”

  车窗外的浮光掠影快速向后划去, 路边的行人和树木很快就被抛到了车后。

  杭城不愧连续获得了几年的卫生城市的称号,夜晚的街边没有跳广场舞的大妈,也没有浓烟滚滚的烧烤摊,更没有那会突然吓她一跳的手摇爆米花筒。

  “有充电宝吗?”阮蔓问。

  向泽远点头,“有,你面前那个储物盒里。”

  她拿出充电宝,给自己手机充上电。

  “阮蔓,你当年为什么去了首都大?”向泽远突然抛出了一个话题。

  “想离家远点儿。”阮蔓把手机开机,开机的一瞬间,有几条消息蹭的涌了进来,无一例外是付曦和她嚷着自己要回国了。

  她耐心的回复完付曦,这才看到微信通讯录那儿有一个小红点。

  有新的联系人。

  不用看,她都能猜到是谁。

  “你和家里关系不好?”向泽远问这个问题时带着些疑惑。

  阮蔓不太喜欢和别人说家里那档子事,她随口说:“一般。”

  话出口后,她愣了愣。

  这几年她和何曼君的关系何止是一般,甚至都能算得上非常不好。

  自从上大学后,她就很少再用何曼君给她那张卡里的钱了。除了上课,她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兼职做家教,偶尔还会在校外接一些剪辑拍摄类的私活。寒暑假她也会找各种理由不回家,留在首都实习。

  她不愿意回家,因为看到何曼君,她就会想起孟野。

  是她的母亲把他活生生的赶出了自己的生命中。

  阮蔓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条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张像素不太高的照片。

  照片里是当年他堆的那两个稍微有些丑的雪人依在一块儿。

  她盯着屏幕上的照片看了会儿,手指比大脑先一步挪到了同意上。

  聊天框那一栏里登时出现了和孟野的聊天框。

  她没有给孟野备注,他的微信名就是一个简单的Y。

  “如果你当年来了杭城大学,我们就是大学同学了,说不定还是同班同学。”向泽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

  “可是没有这个如果。”阮蔓调出通话记录里那串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存了下来。

  备注:王八蛋。

  向泽远脸上还是挂着笑,其实他比大多数阮蔓的追求者已经幸运了很多。和她在一个工作单位,还能和她闲聊几句。

  他以前觉得,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最近,他却莫名的有了一种危机感。

  这个时刻并不算一个很好的表白时机,没有鲜花,也没有浪漫的场景。

  他头一次想逼阮蔓一把。

  车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停下。

  车里没人说话。

  “阮蔓。”向泽远抬眼看了眼红灯,还有45秒,足够他说完想说的话了。

  阮蔓扭过头来看他。

  “虽然时机不太好,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你要不要今年带我一起回家过年?”

  车内的暖气开的足,但阮蔓能感觉到自己虽然穿着雪地靴,但脚底还是冰凉的。她去看过中医,这是一种体虚的表现。

  在这个瞬间,她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了那年冬天。

  孟野用毛毯把自己的脚裹着,放在自己的腿上给偎暖和。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五官俊朗,家世清白,高知家庭。

  不仅是当代父母会喜欢的那种类型,更是何曼君喜欢的那种类型。如果自己真带了向泽远回去,何曼君会特别开心吧。

  想到这,阮蔓轻笑了一下。

  45秒很快就流逝了过去,后面的车开始按起了喇叭,向泽远还是没等到阮蔓的答案。

  他发动车,车又缓缓地朝前面驶去。

  “我父母离异了,你觉得我的家庭怎样?”阮蔓突然发问。

  她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别人因为自己的父母离异,而把朝自己伸出的那只手缩了回去时,何曼君会不会自责。

  但是结果没有如她意。

  向泽远反问她:“那又怎样?”

  是啊,父母离异从来都不是否定一个人的理由。何曼君之所以那么说,无非就是觉得自己向来听话的女儿突然因为一个人,而变得不听话了罢了。

  她想要的从来都是掌控好她这个女儿。

  丈夫没了,女儿一定还要在。

  阮蔓难得的在向泽远面前笑了笑,她给他的印象大多数都是成熟冷静稳重的,就算遇到什么急事也不会焦头烂额,还是会有条不紊的处理所有的事。

  “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所以向泽远,你别耗在我身上了。”她轻声说。

  向泽远显然不信。

  他从认识阮蔓到现在,都没见她身边出现过什么男生。

  但他也没接着她的话说,把话语权转向了自己,“别急着做决定,再考虑一下我。”

  没给阮蔓说话的机会,他瞧了眼窗外,说:“到了。”

  新闻部的年饭定在了杭城的一个叫留香的酒楼。

  台里每年每个部门都会吃次年饭,作为一年以来给大家的慰劳。包厢里的人基本上已经都到齐了,只差向泽远和阮蔓。

  正说着两人,两人就一前一后进来了。

  上座坐着新闻部的领导,他们看着两人打趣道:“两人一起来的?”

  向泽远插科打诨着就过去了,没让阮蔓感觉尴尬。

  酒楼里闹哄哄的,可能因为快过年的原因,很多年前的聚会都陆陆续续的开始了。

  阮蔓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日历,距离过年还有二十来天。

  她还没想好今年过年要不要回家,如果回家,何曼君指定又得提起谈恋爱那事。

  “阮蔓姐,你知不知道今年台里已经决定了年度优秀记者奖要颁给你?”坐在她旁边的实习生问她。

  阮蔓摇头,她向来没去争这些奖,比起这些,她只想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

  “奖金很多的,加上年终奖。”实习生摊在椅子上,“我什么时候才能富得流油啊?”

  阮蔓笑笑,没说话。

  包厢内,杯子碰杯子的声音,人们说话的声音混在一起。

  阮蔓晃了晃杯子里的果汁,又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来看了看。

  那个新增的聊天框还是空白一片,孟野还是没有发消息过来。

  她曲了曲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着打下几个字,过了会儿,又把它们删除了。

  一直以来,都是她不停的拽着孟野,把他死命的往上拉,想让他和自己并肩站到阳光下来,但其实从内心,他压根就没有觉得自己能真正走出来。

  这次她不想拉他了,她就站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他如果想拥抱她,就必须自己走过来。

  “阮蔓姐,你为什么要当记者啊?”旁边凑着几个实习生,把话题引到了她这儿。

  “记者啊..我当记者的初衷很简单,就是想尽自己最大可能揭露一些事实,帮助更多的人,同时也避免一些人受伤害。”阮蔓说。

  她偶尔也会想,如果当年记者能深挖一下学校里的那些事,她会不会少受一些言语上的伤害。

  可是没人那么做,没人关心真相。

  她也没法和何曼君说,因为超出一分钟的谈话在她们母女中间实属难得。

  后来,她也会有一丝私心。

  接触的人越多,她和孟野不期而遇的可能性就越大。

  向泽远坐在阮蔓的对面,眼神几次扫过她,见她与平时并无两样,因为表白失败而悬着的那颗心才落回到胸腔。

  包厢里,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不同程度的笑,不知道谁大嘴巴,这会儿人人都知道年度优秀记者奖已经决定了是阮蔓,见她就点头恭喜。

  阮蔓脸上倒没什么喜悦的神色,她淡淡的点着头,拿着手机出了包厢。

  走廊上都是来来往往的人,阮蔓拿着手机往卫生间去,卫生间门口也排了很长的一条队。

  她转了转,发现通往顶楼天台的门没锁,就隐在黑暗中上了天台。

  她倚在天台的门口,吹着风。

  手机亮了亮,依旧不是孟野的消息。

  是一条垃圾短信。

  阮蔓深呼出一口气,拨通了那个她很久没有主动拨出过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接起了电话。

  “喂,妈。”

  “怎么了?”

  阮蔓捏了捏羽绒服口袋里的烟盒一角,说:“你不要干涉我的工作行吗?”

  “干涉?”那头的声音顿了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噢,你说那个优秀记者奖?”

  “是的。”阮蔓把手抽出来,捏了捏眉心。

  “你现在的领导是我以前在报社的同事,我打个招呼让他招呼一下我女儿,不为过吧?”何曼君说的云淡风轻。

  “妈,这个奖轮不到我的,台里那么多比我资历高权威重的前辈...”

  “既然选择了这一行,你就要知道,记者不仅得有实力,更得有过硬的背景。否则哪轮得到你来决定什么事,你还想采访什么就能采访什么吗?”何曼君依旧振振有词。

  阮蔓不说话了。

  职场潜规则她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想知道罢了。

  选择记者这一行,她并不是看重何曼君这些年来在记者界打下来的基石,而是因为她真的喜欢这一行。

  她甚至从没和任何人提起过,她妈妈是何曼君。

  电话那头还在喋喋不休,阮蔓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她摸出了兜里的烟盒和打火机,借着天台的月色,点燃了一根。

  升起的烟雾很快就被风吹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根烟燃尽,电话那头总算安静了下来。

  她只有在心情极度烦躁的时候才会抽烟,比如在今天这个时刻,偶尔她也会很讨厌现在的自己。

  “妈,我挂了。”阮蔓挂断了电话。

  耳边重新恢复到了一片宁静。

  不,没有完全宁静。

  耳边的风声中夹杂着两个女人争吵的声音,一个声音中带着哭腔,另一个声音尖细,听起来倒还有几分耳熟。

  阮蔓一下也想不起来,但她无意关心别人的争吵,转身下了天台,回到了包厢。

  包厢里依旧闹哄哄的,只是她进来时对上了向泽远关心的眼神,

  阮蔓移开眼神,径直朝上座的领导走去。

  “主任..”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主任抬手压下了。

  “先吃饭,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主任笑呵呵的截住了她想说的话。

  阮蔓还想说些什么,只听见外面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窗外像是有什么重物猛然砸到了地上,紧跟着马路上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

  “啊——”

  “有人跳楼了。”

  “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