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拿着兵符回去的……
拿着兵符回去的路上, 沈枝枝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方才在席间注意到了,赵遇的轮廓,和她一样, 也是比旁人鲜亮上不少。
她垂眼看着掌中的兵符, 仲修是个身经百战的将军。
而他在每一次作战的时候,都会写一封遗书给林菀。
沈枝枝曾见过, 都在林菀的梳妆台的柜子里搁着, 厚厚的一沓。
那遗书有多少封,就象征着仲修打了多少场战役。
他打了那么多场仗,怕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战场上,本就是你死我活。
所以他战败之后, 真的还会有那么强的执念和不甘, 来凝结出来一个愿阵吗?
沈枝枝也曾修习过怎样布阵,她试图把这件事往布阵那方面靠拢, 发现大致是可以套用的。
一个阵法, 首先是要有阵源,也就是阵眼之类的。
而阵源就是破阵的关键,但并不是布阵人设置的, 是阵法自动根据布阵人的爱好, 性情,亦或是别的种种而生成的。
厉害的阵法, 阵源还会随着时间而改变。
而阵源虽难找,但也整个阵中,最为特殊的一部分。
如今这愿,也算是阵法的一种,只不过并不是有意布置的。
所以在这里, 只有她和赵遇,是这愿中最特殊的部分。
翠鸟之前查到的是:仲修的意愿太强而化成了愿。
但如果仲修是阵源,那么这个愿,就不可能是仲修的执念凝聚出来的。
应该也不是林菀,从她保管良好的那么厚一沓子遗书看来,她也和仲修一样,看淡了生死。
仲修生,她就在城中守着他。
仲修死,她就去黄泉路上陪着他。
在战争之中,最受苦的还是百姓。
沈枝枝想到,在战败的第二日,关山城就被屠了城。
百姓的不甘和怨念,夹杂着对仲修将军一家的愧疚,形成了这个愿阵。
这也就是为什么别人都是这愿阵中原生的人,而只有仲修林菀,仲夏宋澹,是他们四人所扮演。
因为他们四人看淡了生死,所以没有那么强的执念,在愿阵中化不成形。
至于这些百姓的愿望,沈枝枝十分确定,就是让这场战争没有败,他们敬重倚仗的仲修将军,没有死。
如果她真的达成之后呢?
就可以破阵了吗?
沈枝枝这样想着,方才那股汹涌的力道又窜了上来,沈枝枝这下察觉出了,这是掌中兵符施加给她的负担。
因为她改变了原有的轨迹。
力道一点点加重,巨大的负担之下,沈枝枝终于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不知多久之后,沈枝枝再次睁开了眼,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轻飘飘的。
她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竟然是飘在半空中的。
哦,真是惊喜呢……
沈枝枝很快搞清楚她这样的变化,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原本的仲修和林菀回来了。
她飘在半空中,看到了继续下来的场景。
十年前,终于明白仲夏心意的宋澹,准备在打完那场仗之后,就正式向将军府提亲。
而最后,他永远地留在了那场战争之中,没有回来。
婆婆的衣裳还没来得及补完,鞋底还没来得及纳完,那帮她口中的孩子,就已经死在了战场上。
战场上,狼烟遍地,残破的军旗随风微微晃动着。
仲修将军跪在地上,他的胸膛被一柄剑贯穿。
他的眼还望着关山城的方向,不肯闭上。
虽说早就知道,也许会有这么一天,但当死亡降临,哪里真的有人,可以坦然面对呢?
将军的遗憾,其实也有好多,不过都是些细小的遗憾,他每日练兵,其实没几次回过家。
和妻子,也没吃过几顿饭。
所以每次回去,妻子都会舍不得他走。
他守护着万家灯火,却没给守护他的人留一盏灯火。
而现在,随着沈枝枝和赵遇的干涉,当初的那一半兵符还了回来。
那一场仗打得毫无意外地赢了,和他打过的其他仗,没有任何区别。
婆婆做好的鞋子,被那帮小兵们穿在脚上去练兵场训练。
仲修将军终于得了空,回府陪着自己的妻子。
而宋澹,也终于找到了机会,向将军府提了亲。
每个人都好好地活在这里,当初那无尽蔓延的血色,也变成了屋檐下那抹喜庆的红……
沈枝枝心满意足地睁开眼,她看见了那熟悉的、广袤无垠的碧蓝色天空,和身下一望无垠的黄色土地。
从愿阵中出来之后,旁的卷入愿阵中的弟子,似乎都再不记得愿中的事情,好像对于他们来说,只是睡了一觉,然后如常醒了过来。
连梦都不曾做过。
沈枝枝有些耿耿于怀,她好想证明这一切都是真正发生过的。
正适时,她看见了赵遇,他向她走来。
沈枝枝抬眼望向他,“你还记得吗?”
迎着山城的风,他的嗓音低而柔,“记得。”
那一刻,沈枝枝的眸光看见在他的身后,寸草不生的关山城前,长出了一株小小的,洁白的花朵。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却又重新开始。
休息好之后,一行人离开了关山城,没行多久,一阵狂风忽然袭来。
那风很大,也很奇怪,吹得人什么也看不清,沈枝枝只得死死地攥着粼奴的鱼须,才能保证不被风吹得掀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干冽的风中,忽然裹挟了阵阵的冷意。
沈枝枝感觉自己的睫毛上湿漉漉的,身上也开始有些僵硬。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沈枝枝的意识一点点地开始模糊,她渐渐地陷入了昏迷。
沈枝枝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但她是被冻醒的。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白茫茫的世界映入眼帘。
“这全,全是雪啊……”她冻得直哆嗦了起来。
此时正是夏末,这地方竟飘着这么多雪,难不成是北极吗?
天寒地冻的,沈枝枝在储物空间翻翻找找,才发现她根本没有在里面放御寒的东西。
储物空间可以储存东西,但却不能无中生有。
意识海中的翠鸟,也是一声不吭的,沈枝枝都快怀疑它是不是被冻得死机了。
沈枝枝看见身旁有个奇怪又眼熟的冰球,大概有小西瓜那般大小。
沈枝枝哆哆嗦嗦地将那“冰球”捞了过来,球上插着两个细冰条,沈枝枝将那冰球转过来,才瞧出了这是粼奴。
她试着将粼奴变小,粼奴的身体发出“噼里啪啦”一阵冰裂声。
身上的冰全碎裂之后,粼奴才慢慢变小,沈枝枝将它收进随身的锦囊里。
她现在冷到恨不得把自己一同给塞进去。
实在是太冷了,沈枝枝感觉自己也快要被冻得死机了。
意识一点点地抽离,朦胧中,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飞快地跑了过来。
下一刻,她就彻底地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四肢才渐渐回暖。
朦胧中,她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一片温暖的被子包裹了起来。
那被子很软,还有温度,暖洋洋的。
沈枝枝将脸不舍地往被子上蹭了蹭,然后睁开了眼。
她好像被一团白色的东西驮在身上,飞快向前移动着。
她刚将脸抬起来想看一看那是什么,冷冽的寒风便如同刀子一般直往脸上招呼了过来。
沈枝枝只得将脸重新埋回那团白色的柔软之中。
不知又过了多久,它的脚步停了下来。
就在沈枝枝犹豫着要不要动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领子被轻轻地叼住,然后她被放到了地上。
沈枝枝睁开眼,这里是在一个山洞,在她面前窝着的,是一只白色的大狗。
大狗通体的毛是雪白色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就好像是一块上等的和田美玉。
更夺人的是它的眼。
那双眼的睫毛很黑很浓,眸子是微微的灰蓝色,沈枝枝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狗狗的眼睛是这个色儿的。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大狗。
大狗没有抗拒,只是任由她将手掌贴到了自己的身上。
沈枝枝这才发现,大狗的身体有些颤抖,就在沈枝枝没有明白它为什么这样的时候,它忽然闭眼蹭了蹭她的手掌。
它的毛很滑,很柔软,沈枝枝一边摸着,心头忍不住赞道,成色这么好,这是一只上等品种狗啊。
这一水儿的好毛。
沈枝枝这样想着,将脸贴过去蹭了蹭它的毛,简直是太舒服了。
沈枝枝狠狠地吸了一口,大狗十分乖巧地卧着,不叫也不闹,任由她抚摸。
洞中甚至还有些炭火,不知是不是上一个在此处躲避风雪的人留下的。
沈枝枝在储物空间中取出了点火的工具,将炭火燃了起来。
大狗在她身旁静静地趴了下来,沈枝枝顺手将它搂住,将下巴搁在了它的背上。
大狗的身体忽然一僵,但还是没有动。
沈枝枝揉着大狗身上的毛,它一直没有动,很温顺。
就在沈枝枝的手揉到它肚子上的时候,大狗忽然动了动,然后前爪将她的手轻轻地给拨开了。
沈枝枝不信邪,又要去摸,大狗好像有灵性一般,将她的手按住了。
沈枝枝惊喜道,“你能听懂我说话?”
大狗望了她一眼,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沈枝枝从它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嘲讽。
哦豁,好生高贵的一只狗啊。
一人一狗在洞中等风雪停,等着等着,沈枝枝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恍惚中,她感觉大白狗将她圈在了毛绒绒的尾巴里,柔软而暖和。
翌日醒来的时候,风雪停了,但天还是阴沉的,这个地方似乎是阳光永远抵达不到的地方。
沈枝枝生病了,她有些发热,醒来之后四肢无力。
大白狗似乎感受到了她精神的颓萎,伸出爪爪摸了摸她的额头。
洞中没有食物,也没有水,不能在此处继续呆下去了,他想。
沈枝枝身上懒懒的,没有动弹的力气,她感觉大狗又叼起她的领子带她走了出去。
大狗的背很宽阔,让她十分有安全感。
迷迷糊糊地,沈枝枝的意识又陷入了昏沉。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身上恢复了一点力气,但她感受到了些许的杀气。
她睁开了眼,她还趴在大白狗的背上,只是周围还围了五只虎视眈眈的雪豹。
他们竟然遇上凶猛的雪豹了。
中间的那只体型颇为雄壮,比其他几只大上不少,沈枝枝猜想它约莫就是这个小团体的头领。
沈枝枝目测她一人一狗是绝对打不过那五只雪豹,她开始寻思大白是否能凭一己狗力从那五只雪豹的爪下逃出去。
就在此时,雪豹头领向后退了几步,后爪蹬地,猛得跳了起来。
不等沈枝枝反应过来,电闪雷鸣之间,大白已经带着沈枝枝一同跃了起来,它甚至比那只助跑了的雪豹头子跳的还要高。
大白一鼓作气,十分迅速地一爪拍到了它头上,将它狠狠地拍到了地上。
不知是那只领头雪豹太菜还是大白那一爪子太狠,那雪豹落地之后足足懵了几秒。
许是它豹生之中没碰到过这么大的打击,它回过神来之后足足看了大白约莫有半分钟。
就在沈枝枝以为它要召集身旁的小弟一起上的时候,它却掉头走了。
几只雪豹撤离得非常迅速。
劫后余生的沈枝枝紧紧地搂住了大白,将下巴搁到了它的脖颈处,懒洋洋地道,“还是我家大白厉害啊。”
凭一己狗力打退了五只雪豹啊。
大白仿佛被她呼出的气烫到了一般,耳尖无声地颤了颤。
然后又背着她继续沉默地走了。
不知走了多久,沈枝枝只觉得这只狗的体力真是好,好像一路都没怎么停似的。
她被烧得迷迷糊糊地,感觉意识迷离之际,好像有人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盖了很厚的被子。
沈枝枝觉得自己一定是又发梦了,这冰天雪地的,哪里来的床和被子呢?
她是被热醒的,身上的被子实在是太厚了,她轻轻地推了推身上裹着的厚厚的被子,然后那被子像是成精了一样,又自动贴了上来。
沈枝枝不放弃地继续推,被子也孜孜不倦地继续朝她身上裹。
最后沈枝枝气急败坏地推被子,被子没推动,她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自己的手贴在了一个胸膛上。
视线再往上,是微微凸起的喉结和修长的脖颈,那衣服被自己推得有些乱,领子稍稍开了些,露出了一点锁骨。
沈枝枝小心翼翼地继续往上,看见了赵遇的脸。
他垂着眼,视线放到了她推着他胸膛的手上,然后又缓缓平移,终于落到了她的脸上。
他微微拧了一下眉,似乎在懊恼于这样糟糕的局面——
他正压在她的身上。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你醒了。”
“嗯。”沈枝枝默默地缩回了手。
赵遇看着她的动作一顿,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是在给你掖被子。”
沈枝枝忙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赵遇终于直起了身子,侧首道,“拿药来。”
两个小小的身影像是等了许久一般,着急忙慌地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两个小孩子,一男一女,人虽然不大,但嗓音清脆洪亮,“药来了药来了。”
小男孩手中端着托盘,小女孩空手打量着沈枝枝。
赵遇从小男孩手中的托盘上拿起药碗,碗中的药冒着腾腾的热气。
熏得赵遇微微拧起了好看的眉头,“药怎么还这么烫?”
听到这话,那小女孩忙将药碗接了过去,捧在手心,不过瞬间,沈枝枝便看见,那碗中的药便不冒什么热气了。
“好了。”她道。
赵遇又拿了回来,似乎这次的温度刚刚好,他便递给了沈枝枝。
沈枝枝有些疑惑,“什么药?”
“你得了风寒。”赵遇道。
沈枝枝惯不爱喝什么药,闻之道,“不用了吧,我现在都好得差不多了,没感觉身体有什么不适啊。”
那小女孩听她这话道,“你现在好了是因为我们给你熬了一宿的药,这是最后一副了。”
沈枝枝被噎了一下,昏迷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她现在清醒着,只觉得这药光是闻着味儿都苦。
赵遇似乎是瞧出了她的心思,拿过药喝了一口,“不苦。”
沈枝枝瞧着他面不改色的脸,半疑半信地接过药灌了进去。
“唔——”
汹涌的苦味儿自舌尖蔓延到了整个口腔之中,她生理反应般地想吐出去,但赵遇似乎是瞧出了她的意图。
先她一步伸手将她的嘴巴捂住了。
“唔……唔唔。”沈枝枝有苦说不出。
“咽下去。”他轻声诱哄道,“咽下去就不苦了。”
嘴巴被他捂着,吐又不能吐,沈枝枝只得含着泪将药吞了下去。
感受到掌中的双颊不再鼓着,赵遇终于将手放了开来。
“咳……苦死了。”沈枝枝含泪道。
“张嘴。”唇上忽然被抵住了一个东西,沈枝枝下意识张嘴含住,却不想将他的手指尖一并含住了。
赵遇触电一般地将手缩了回去,沈枝枝没感觉到他的异样,她轻轻咬了一口,是蜜饯。
嗯,真甜,她眯了迷眼。
沈枝枝打量着四周,只见这里陈设并不奢靡,却透着一种低调的华贵。
“这是哪儿?”
她说完,两个小鬼头的眼悄悄地朝赵遇那边瞟。
“借宿,主人不在。”赵遇忽然道。
他说完,沈枝枝又去望两个小孩子,只见他们俩点头如捣蒜,一副赵遇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
沈枝枝硬生生地品出了一点打家劫舍的味道。
他不会是要借宿,然后人家主人不接受,他一个不耐把人家主人捆起来了吧?
蜜饯吃完了,沈枝枝无意识地舔了舔唇。
赵遇垂在身侧的指尖忽然轻轻地颤了一下。
“哎,我的大白狗呢?”
赵遇一怔,低声道,“大白狗?”
“是啊,那只大白狗通身的毛都是雪白雪白的,不掺一点儿别的颜色,你瞧见它了吗?”
“狗?”赵遇忽然被气笑了。
沈枝枝也不知道他这反应为什么这么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它是一只性格很温顺的狗。”
赵遇没搭理她,沈枝枝也不知道他怎么又莫名其妙地别扭上了,但她心中实在惦记着大白,只得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那,你见着它了吗?”
“没见。”赵遇没好气地道。
他这一声把旁边两个小鬼头吓得个不轻,一个道,“火上还温着粥,我得去看看。”
另一个紧接着道,“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两个小鬼头十分迅速地撤离了现场。
沈枝枝望了一眼赵遇,不明白他这莫名的脾气是怎么回事,当即道,“你没见着大白,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路边捡回来的。”
“不可能,大白不可能抛下我一只狗独自走的。”
赵遇的脸色更沉了,仿佛他跟那只狗有什么仇似的,“它嫌你蠢得厉害,丢下你自己走了,爱信不信。”
说罢,他气得一副袖子走了。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
沈枝枝狠狠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莫名其妙!”
沈枝枝下了床,床边放着一件厚厚的斗篷,她拿过来披在了身上。
那斗篷很暖和,披上之后一丝风也不露,领子上还有一圈白色的绒毛,柔软地包裹着脖子和下巴。
这屋子很大,不止卧房,外间是一个会客厅,铺着厚厚的地毯,放着几张案几和一些书柜。
沈枝枝穿过前厅,走到了外面的回廊处。
院子里积着一层厚厚的雪,周遭白茫茫的,看不见远处,好像置身仙境一般。
方才那两个小家伙坐在院子里,瞧见沈枝枝走了出来,忙好奇地围了上来。
“我叫秋露。”小女孩道。
“我叫冬茸。”小男孩道。
“姐姐,你胆子真大。”秋露道。
“敢跟他那样说话。”冬茸接道。
沈枝枝不解,“你们很怕他吗?”
两个小脑袋点头如捣蒜。
沈枝枝疑惑道,“他借宿你们家,你们俩算是主人,害怕他干什么?”
秋露和冬茸一怔,随即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完了。”秋露道。
“说漏嘴了。”冬茸道。
沈枝枝,“……”
冬茸又望了沈枝枝一眼,“她能听见。”
“是啊,她能听见。”秋露道。
我是聋了还是怎么地。
“这到底怎么回事?”沈枝枝道,“你们俩小家伙别想骗我,不然我现在就告诉他去。”
“别别别。”冬茸道,“你别跟主人说。”
秋露也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露出祈求的神色来。
“主人?”沈枝枝一怔,看着这俩傻孩子,登时脑补出了一场拐卖儿童的年度大戏。
可赵遇之前天天在轩云宗,可能性倒是不大。
“我们俩算是主人的灵,灵,灵……?”
“灵兽?”沈枝枝接道。
秋露摇了摇头,“不,不能算是兽。”
冬茸点点头,“我们俩是草,是灵草,意外得了主人的一点血,然后认了主。”
“怎么个意外法?”沈枝枝不解道。
“就是主人受伤昏倒,然后伤口没止住,血滴到了我们俩身上……”
“他什么时候受过伤?”
“也没多久,大概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吧。”
沈枝枝微一沉吟,那时候她不在,已经离开这里了。
怎么她一走,这赵小狗就大伤小伤不断啊。
“那你们俩知道他为什么受伤吗?”
“知道,主人好像是去采什么灵药了。”
“那灵药据传言是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功能。”
“起死回生?”沈枝枝不由地想起来之前在他身上发现的那颗镇灵珠。
她想起来后来翠鸟说的,聚灵这件事,不光只是需要那颗珠子,还需要几味十分不易的灵药。
没有那几味灵药,否则不能强行聚魂。
她之前原以为他时不时出去,是在找那几味灵药,原不曾想他那么早就开始找了。
沈枝枝想了想道,“那你们家主人他身边,有没有什么至交好友,然后后来突然不见踪影的?”
秋露和冬茸摇了摇头,“我们俩也不知道,我们并不是时时跟随主人的,我们只是被主人丢在这里替他打扫这所宅子罢了。”
沈枝枝吃了一惊,“这地方是他的啊?”
秋露和冬茸点了点头。
沈枝枝叹道,“他竟然还有这么大一房子。”
秋露和冬茸不甘示弱道,“主人可不止这一处有宅子,还有好几处都有呢!”
沈枝枝彻底惊呆了,当初捡回来的时候,他可是身无分文。
怎么现在她又回来,秒变坐拥几处院子的富豪了呢?
她记得之前她还跟他胡扯过:等她以后有钱了,一定买好多房子,游山玩水,走到哪都住自己家,到时候请他一起玩,一起住。
他当时不是还不屑来着,现在怎么真香了,自己偷偷买这么多房子。
呵,口是心非的赵小狗。
沈枝枝想了想又道,“那你们有没有瞧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狗?”
沈枝枝想了想又补充道,“狗狗的眼睛是灰蓝色的。”
即使相处没多久,但沈枝枝打心底里将那只善解人意的狗认定为了自己的狗。
“我很担心它。”沈枝枝补充道。
秋露和冬茸听着她这描述,神色有些怪异,他们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飞快地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知道。”
“没看见。”
嘶,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沈枝枝还想开口问些别的,门口忽然传来声响。
沈枝枝抬眼,瞧见周绿站在门口,沈枝枝惊喜地起身道,“你也在这儿啊。”
周绿走了进来,和她一同坐在了回廊口的台阶上,“咱们都被那场大风吹到了这边,只是你吹得比较远,最后还是……赵师兄出去把你给找回来了。”
“就他一个人去了吗?”
周绿“嗯”了一声,“这边太冷了,我们突然过来,都不适应这里的气候,他好像完全没受影响,先将我们安置在这里之后,就出去找你了。”
沈枝枝叹了口气,她好担心大白,不知道它孤零零地一只狗,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
“那你知道咱们是怎么忽然被吹到这里来的吗?”
周绿摇了摇头,“许是咱们碰见百年难遇的大风了罢,当时风太大了,我坐在你身后,一个不小心没抓住,就掉下来了,还好沈师兄接住了我。”
“沈师兄?”沈枝枝一顿,“沈暮朝?”
“嗯。”
沈暮朝他离她们俩那么远,怎么说也不会刚好救下周绿啊。
沈枝枝想起了在幻境中,两人的相处。
虽然沈暮朝对她这个妹妹不地道,但是现在,她再回来之后,不知道她是谁的沈暮朝对她还算照顾。
她沈枝枝素来是宽宏大量,思及此,她道:
“咳咳,那个,你觉得沈师兄人怎么样?”
周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人挺好的啊。”
“除此之外呢?”
“术法修的也不错。”
“谁问你这些了。”沈枝枝恨周绿不开窍,“就是你对他……”
周绿疑惑地望着她,“好端端的,你怎么脸红了?”
气的了。
不远处,赵遇望着廊下坐着的两人,握紧了拳头。
她左一口沈师兄,右一口沈师兄,提到他还脸红。
赵遇眉毛一拧,沈暮朝他有什么好?
赵遇想了想沈暮朝素日的装扮,怎么,她就喜欢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