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一百六十二、真相 林清言见她不说话,……
林清言见她不说话, 话里的委屈之色更重,内里更掺夹着浓重的鼻音。
“我懂了,表姐定然也是因着我的缺陷而不愿接受我, 可若是我能有选择, 我也希望自己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堂堂正正的被表姐喜欢。”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更没有因为你的缺陷而不喜欢你。”时葑看着这一脸固执的少年, 现在应该说是青年了才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特别还是在听见不远处传来宫女的脚步声时, 更恨不得直接将人给打晕了扔在这里才好, 省得聒噪得像只八哥。
“那表姐是什么意思。”青年见她不是厌恶他时,连忙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眸子, 满是欢喜的等着她的下一句。
“你先起来。”时葑并没有马上顺着他的话说出他想要听的, 她更不允许她被一只小兔崽子给死死的捏在手心中,或者是露出一副被人吃定了后的模样。
“我不要, 我要是一放开,表姐肯定就会走了。”
“帮帮我,好不好嘛, 表姐。”林清言在对方还在绞尽脑汁的拒绝他的时候, 人先一步像一条无骨软蛇缠了上来。
“你先放手。”
“我要表姐先帮我, 不然表姐总喜欢骗人。”黑暗中,眼睛亮得能发光的林清言噙着一抹笑, 牵着她的手放到了某一处。
毕竟今日的计划,可是他早就一环套着一环计划好的,而这到嘴的肉又岂有不吃之理。
他又非是那等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何况他可是知道,他的好大哥现在说不定就在赶来的路上了。
“表姐喜欢我吗?”忽地,林清言闷着嗓音来了那么一句。
“什么?”正低头做着手工活的时葑有些茫然道。
“没什么, 我只是想说,我太喜欢表姐了,喜欢到一日都离不开的地步,要是表姐也能喜欢上我一点就好了,即便只是那微不足道的一点。”青年说完便抬起她下颌,亲吻而下。
似要将之前的份量全部给补齐了,方肯罢休。
连带着今日都是云卷云舒任天真,晚风拂柳扬花枝。
而等她好不容易从假山中出来的时候,谁曾想居然会见到不知在外头等了多久,又听了多久,并面色铁青得能拧出水来的男人。
“雪客倒是好雅兴啊,这不过才一转眼的功夫便同旧情人旧情复燃了。”一句不知是讽是怒的话至男人嘴里吐出,满是带着刺骨寒意。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总是那么难听。”微撇了嘴的时葑作势就要离开,可人还未离开,她的手反倒是先一步被男人给攥到了手心中。
“是我说话难听,还是雪客先耐不住寂寞。”
“还是雪客在怨我没有喂饱你,这才导致你外出打那些不入流的野食下嘴。”林拂衣话到最后已然控制不住那滔天怒意,甚至是恨不得将人给结结实实的教训一顿,免得整日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
“随你怎么说。”时葑厌恶的扫了他一眼,便朝前走去。
“听雪客的语气,难不成是打算就此和我划分界限了吗。”男人攥紧她手的力度大得吓人,似要给印下一圈红痕才肯罢休。
时葑没有回话,而是抬起那双漆黑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他看,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雪客难不成当真当我林喜见是那等楼里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倌不曾。”
“难道不是?”时葑眉梢轻挑,用力的将手从他手中抽出,红唇轻启道:
“说来楼里头的小倌睡觉都还懂得收钱,哪里像林大人这般上赶着倒贴的,何况这一路上我都有些睡腻了你,现在自然得要寻些新鲜的。”话说完,便再次要挣脱开他的手。
“是吗,不过若是在这人来人往之处,倒也是极为新鲜的。”可谁知,就是那么轻飘飘地一句,彻底将男人脑海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给扯断了。
林拂衣就像是发了狠一样将她重新拉回了那个假山中,而他想要做什么,同样是显而易见。
狭小的山洞中还残留着上一个人的气味,人一进去,就像是一滴清水溅进了那烧得滚烫的油锅中。
“你疯了不成,林喜见。”怒极了的时葑张嘴咬上男人的肩膀,试图要唤回他的几分理智,一只脚则死死踩着男人的脚。
“我这人早就疯了,还是被你时雪客给逼疯的。”林拂衣只要一回想起刚才在外头听到的那些,即便明知是假的,可仍是嫉妒得令他发了疯。
“雪客你说你为什么那么贪心,你有了我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其他人。”
“我又不喜欢你,再说要你一个老男人的喜欢有什么用。”时葑知道这人就像是陷进了某种魔怔之中,正当她打算将人打晕之时,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而且还不是一个人的,甚至也非是那等来去匆匆的宫女和太监等人!
“有人来了,你给我放手。”她往日里头虽是行事作风大胆了些,可是这等还是第一次。
“雪客怕什么,你看你现在不也是很兴奋吗。”同样听到脚步声的林拂衣非但没有放开她,反倒是加重了几分力气。
而在那脚步声即将过来之时,时葑的一颗心早已紧张得要跳到了嗓子眼上,漆黑的瞳孔中皆是那等无措之色。
那脚步声近了,越来越近了………
“陛下今日怎的有了闲情逸致过来。”在那身着明黄龙袍的男人过来时,原先在假山后,现在在石桌上品茗之人方才起身出声。
“原是林大人和昌平公主,害得朕还以为是哪对在这里偷情的野鸳鸯。”时渊看着那二人时,心下划过一抹怪异之色。
“表哥的衣服怎么湿了一块。”
“刚才喝茶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林拂衣毫不心虚的将手放在上面拍了拍,显然也有些苦难。
“是吗?那表哥可还真是不小心。”时渊只是随意扫了眼,便收回了目光,遂唇瓣半启道:
“不过好在是茶水,现在天暖了,等下风干的速度也快些。”
“多谢陛下关心,本官下次自然会注意的。”林拂衣最后几字咬得格外之重,似意有所指一样。
时渊在离开的时候,还煞有介事的多看了几眼那楚国的昌平公主,只因那人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非是他那位死于火灾中的皇兄,反倒是之前被母后一杯毒酒送走的林美人。
等第三日,言帝宴请百官之时,暂时居住着昌平公主的驿站处却是静悄悄的,就连边上伺候的丫鬟都无半个,不禁令人疑惑,这伺候的人都跑到了哪儿去。
而这屋子里头却是截然相反之景。
恨极了的时葑在顾不上什么,直接张嘴咬上了男人已然不知添了多少牙印的肩膀处,其中颜色有深有浅,有重有轻。
男人只是闷哼一声,并不理会女人身上传来的疼意。
整个人更像是铆足了劲一样,不断地在那牡丹白玉亭旁栽种那等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的牡丹,必要时,不忘洒点菩提水。
“林喜见!”直到最后,连她的话都是那等不着调的支离破碎,更别说她整个人早已像一只被放到天空中,又风雨淋湿后的风筝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
“雪客明知今夜会发生什么,为何不拒绝,难不成你有了我还不满足吗。”男人的话里满是带着浓浓的醋意,甚至是张嘴轻咬上了她的耳垂。
“我为什么要拒绝,反倒是林大人若是在不起来,等下可得去晚了。”随着话落的是她那泛着水雾的瞳孔中迅速的闪过一抹杀意,抓着男人皮肉的力度重得似乎想要扯下那块皮肉来。
可男人就跟感觉不到半分疼意一样,反倒是寻到了她的那张娇艳红唇,继而亲上。
等这场酣畅淋漓的闺房之事结束后,已是到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而时葑早已累得连半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毕竟从巳时到这傍晚,是个人都吃不消。
反倒是那满脸写着餍足之色的男人,正衣冠禽兽的对镜整衣装,余眼扫过她那满是带着浓重恨意的眼时,便露出一抹在宠溺不过的笑意。
“雪客乖,晚些我便回来。”林拂衣撩起她的一缕墨发别于耳后。
“滚。”时葑厌恶至极的将身子后移,漆黑的瞳孔中皆是森寒刺骨。
男人似乎没有看见她眼中的浓重厌恶,反倒是眼眸含笑的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唇角。
“我吩咐了小厨房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杏仁羊奶和糖蒸酥酪,即便你不饿,等下多多少少也得吃点才行。”
“雪客即便在恼我,也万不能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翻了个白眼的时葑并没有理会这虚假至极的人,而是直接将手边的软枕砸了过去。
等人走后,原先躺在床上之人却是一改方才无力之态,强忍着酸软无力的四肢打开了那红木雕花衣柜,将原先早已准备好的衣服穿上,并往那已经停在了驿站外的马车中走去。
毕竟她想要做的事,从不允许任何人阻拦,甚至是半途而废。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今夜的宴会,倒是比往时不知热闹得多少。
原先本是昨夜举行的宴会,因着发生了一点儿事故,故而挪到了第三日来。
今夜帝王设宴楚国贵客,百官相伴,更别因着楚国嫁予一位公主前来和亲一事,不知又掀起了多少风浪。
等橘黄余晖洒满大地,玫红染云端,琉璃瓦镀金光的傍晚时分,几只灰扑扑麻雀正扭着头看着朱红宫墙下,那一辆接着一辆的奢华马车。
今夜换了一身水色竹纹广袖长袍,头戴青玉云纹簪的林拂衣正准备伸手接人下马车时,原以为下来的会是那位同时葑有着几分相似之人,可未曾想到,下来的人会是那正主,连带着他浅色的瞳孔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愠怒,遂很快掩下。
“怎么是你!”
“怎的不是我,我现在可是这楚国前送来和亲的昌平公主。”斜睨了他一眼的时葑将手收回,继而神情冷漠的往前走去。
“我不是说过了吗,此事我自有定夺,为何你还要来。”林拂衣见她朝前走去时,忙不放心的紧随其后,清隽的面皮子下,满是那暴风雨欲来之景。
他的一句话还未完整的说出口,反倒是先一步被她给打断,“你是你,我是我。”
“何况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会拿,从不需要其他人的施舍。”只因她从不相信天底下会有白吃的午餐,更不相信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她好。
当年的母后,莲香,哪一个不是只教她,若是想要有所得,必须得要有所付出。
久了,连她也养成了这等根深蒂固的想法,甚至她自始至终明白了一句话,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暗中都标着价格。
今夜的宴席是设在御花园中,除了她外,还有不少盛妆打扮前来的高门贵女,就连这后宫中最近颇为得宠的妃子也抱着自己新得来的龙子前来耀武扬威,此举不知是作何。
“碧莲见过言帝,愿言帝千秋圣寿,万寿无疆,寿与天齐,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今夜着了一身累珠叠纱粉霞茜裙,梳着飞仙髻,鬓边簪粉玉牡丹流苏簪的时葑回想起之前见的礼,随行了个大抵能看得过去的礼。
“昌平公主倒是百闻不如一见。”
谁知在她话刚落时,原先端坐在高位上的男人先一步起身,将人扶起身来,也是在同楚国来使说:‘朕很满意昌平公主。’唯那双如鹰鹫似的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间,在她的脖子相连处扫了好几眼,似要从中看出少许破绽来。
毕竟这等人|皮面具即便做得在精细,在如何巧夺天工,在脖子和耳畔处总会有那么一条相连的线,只待人轻轻一扯,便现出原形。
“多谢陛下夸奖。”时葑就着他伸过来的手,眼眸娇羞的将其放了上去,更是大大方方的任由他打量而不惧。
何况她今日脸上带的可非是那等人|皮面具,而是一种涂之可以易容的草药。
站在席间的林拂衣冷眼扫视他们相握的那只手上时,原先握在手中的白瓷薄胎酒杯因着承受不了过大的力度,故而碎成了齑粉。
等眼梢间含着一抹春日艳靡之色的时葑重新落座后,林拂衣方才强压着那滔天的醋意凑了过来,冷着声道:“公主此番前来,可莫要忘了正事。”
“岂会。”时葑接过他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即便她不刻意去看,都知道暗中有几道浓稠恶心的视线紧盯着她不放。
“反倒是林大人整日凑得离本公主那么近,难免被其他有些人瞧见了,说你林大人对本公主心怀不轨。”时葑眼眸半挑,带着丝丝寒意。
“何来的图谋不轨,你我二人早已暗度陈仓不知几何了。”刻意压低了几分嗓音的林拂衣轻笑出声,见她用着他先前用过的酒杯时,眼眸忽地暗了几分。
“啧。”
“若是酒量不好,可得少饮些,免得夜间又头疼。”林拂衣见她一杯接着一杯的倒,不免有些头疼了起来,偏生现在在这多人关注的宴席之上,他又不能同在府中将人杯中酒伸手夺过。
“你难不成以为我和你一样是个一杯倒的性子不成。”翻了个白眼的时葑并未理会男人半分,反倒是自己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
只是她忘了,这酒非是她之前爱饮的花酒或是果子酒,反倒是那等喝起来虽甘甜,可是却后劲十足的酒。
连带着她才几杯下肚,这脸颊上已然浮现出了几抹嫣红,亦连看人的时候,都出现了好几道重影。
林拂衣见她还要喝后,正想要伸手阻止她时,反倒是另一人先一步出了声。
“公主若是不胜酒力,不若今日留宿在宫中便好。”而时渊透露出来的意思,显然是打算将人给纳进后宫中了。
“言帝。”眼眸暗沉下来的林拂衣见到来人时,遂停下了欲打算扶人的动作。
“表哥,许久未见可别来无恙。”时渊只是扫了他一眼,便马上将全部心神放在了这醉酒后更显媚态的美人身上。
特别是,只要他稍一靠近些,这美人总会给他一种既像是那林美人,又像是前段时间在大火中死去之人的熟悉感。
有趣,当真是有趣极了
林拂衣微蹙着眉,显然不愿同他多说些什么,唯用那掩于宽大袖袍下的手趁机捏了那醉酒之人好几下,意图要唤醒她的清醒一样。
“公主既是醉了,还是早些歇息为好,免得这夜间更深露重的,难免染了风寒。”时渊扫了他们二人一眼后,倏然轻笑出声。
“你们几位还不带公主前去早已收拾好的重华殿入住。”
“表哥当初是不是也喜欢过我的哥哥,时葑。”时渊在转身时,突然间来了那么一句。
“本官现在可担不起言帝的一声表哥,何况本官可不喜欢男人。”林拂衣轻扯了扯薄凉的唇角,继而露出一抹在讽刺不过的笑意。
另一边,被一顶轿撵抬到重华殿的时葑在躺下后,半睡半醒中将人给全部赶了出去。
“你们先下去,让本公主一人待着便好。”等她打了一个酒嗝后便趴在柔软的床铺上沉沉睡去,而那些伺候的宫女们见人已然睡下,方才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稍不知,在那朱红殿门合上的那一刻,原先躺在床上之人也幽幽的睁开了眼,正注视着殿中一切。
她倒是没有想到她的那位好弟弟已经那么迫不及待了,就连这殿中所布置的一切,都像极了她当初所在的宸王府,也不知是否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故而用此前来试探她。
她将头上的簪子取下,打乱那高高竖起的髻发,将原先身上的衣服换下,露出最里头的黑色夜行衣,轻车熟路的往那早已废弃的冷宫中而去,只因那里有着她想要之物。
离得越近,她越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心脏跳得越快,甚至马上就要从嗓子中跳出来一样。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她才刚离去后,林拂衣便带着另一名带着面具的宫女赶了过来。
等他进来时已然不见了她的人影,更心知她会去哪里后,连忙飞快的跑去,生怕她会出了什么不可逆转的事来。
只因今夜这场宴会,称得上是一场鸿门宴,而目的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那蛇是谁,只需是个知道些当年内幕之人,大抵多多少少都能猜出少许端倪。
另一边,时葑依靠着年少时的记忆,等躲过那些巡逻的御林军,来到先皇居住的清心殿时。
只是还未等她推门进去时,却先在那道朱红的宫墙下发现了一道人影,那人显然也看到了她,并默许了她朝其走来的动作。
时葑方才不过是随意一瞥,可内心深处一直有道声音在告诉她。
那人便是她要找的人,她想要的答案就在眼前。
“你,你是我的父亲是不是。”一句满是带着颤音的话至她口中吐出,紧握的掌心中早已冒出细碎薄汗,目光则一瞬不瞬的紧盯着他。
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并未回话,反倒是转身同她对视而上。
即便他什么都没有说,可是那对如出一辙的紫眸,已经将那事实血淋淋的撕扯在了她的面前。
“我想问你,若是当年你们不想要我,为什么要把我生下,为什么还要将我给抛弃。”等真正见到男人的那一刻,时葑的骨节因着用力而攥得泛白,掌心被抓得血肉模糊也感觉不到半分疼意。
玄菱看着这同她和婉婉各有五分相似的脸时,脸上不见半点为人父的温情,反倒是那不曾掩饰半分的无限杀意。
“若非是你,婉婉又怎么会走!”男人的一字一句满是带着森寒刺骨,与那浓重得吹不散的憎恶。
“你以为我就想那么不明不白的活着,若不是你们的过错,我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个世上,甚至是从一出生便被抛弃的活着,为什么你们不去问质问自己,反倒是先一步的来指责我。”时葑目光猩红的对上男人指责的森冷目光,似要将她这二十多年来受到的委屈在此刻间尽数涌出。
“我恨你们,可我更想要亲口问你们一个真相,为什么不要我还要生我下来,在我出生的那一刻直接将我掐死不好吗!”若是这样,她说不定就不会经历那么多的苦难,甚至被迫从别人的嘴里听到。
原来一直想要杀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