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终章 朕的皇后。(1 / 1)

寤寐求之 叶清嘉 2799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64章 终章 朕的皇后。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

  车内, 姜韫倚在沈煜怀里,仰头哑声问他:“你怎么回京了?”

  她瞧见他乌青的眼底和脸上的胡渣,心下便知他定是千里迢迢不分昼夜赶过来的。

  沈煜半晌说不出话来, 提心吊胆了一路,如今亲眼见她安然无恙, 心里悬着的巨石才落了地。

  虽则并未受何磋磨, 她瞧着仍是难免憔悴, 手腕子细得跟什么似的, 惹得他一阵心疼。他低头细细密密地吻她,轻声道:“让夫人受苦了。”

  姜韫被他的胡茬儿弄得有些痒,不禁微微发笑, 又勾着他脖颈,摇了摇头。

  “怎么逃出来的?”他又问。他赶到的时候,寺庙中已然燃起了火把。

  “和崔贵妃做的交易。”她轻声答, “先时那个把柄送还给她, 再送她一个英国公世子违抗军令私通敌国的情报。”情报自然是半真半假,料崔家也无暇去查。

  若不是崔贵妃谨慎, 不愿牵扯太多,连个护卫也不肯派过来, 只留了辆马车给她,想必今夜就算沈煜不曾出现,她应也能平安回姜家。怎么能让自己成为他的顾虑呢?他就该大刀阔斧,一往无前。

  沈煜忍不住低头又狠狠亲了她一口。

  车外有些吵闹起来之时, 她才想起来问:“这是去哪?”

  “夫人先在京郊委屈两日, ”他解释道,“你不见踪影,禁军已然包围了姜家。”

  姜韫顿时心神一凛。

  沈煜揽着她的腰, 轻声道:“放心,宫里不会轻易动姜家人。就凭你祖父的名望,他也不会去冒被天下文人千夫所指的风险。我也派暗卫埋伏在姜府了。”

  她呼吸轻颤,仰头在他下颌轻吻了一下。

  这夜,沈煜柔声哄着她入睡后,轻手轻脚地起身取刀离开。

  姜韫微睁开眼,在黑暗里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至再也瞧不见。

  ……

  紫宸殿内,皇帝暴跳如雷地将砚台砸向禁军统领。

  “废物!连个女人也看不住!那么多人守着,在朕的眼皮子的底下,叫她逃了?”

  禁军统领跪伏在地,硬生生受着了砸过来的砚台,被砸中的肩膀抖了一下。他迟疑着道:“有人瞧见昨夜是永平侯带走了沈夫人。”

  皇帝猛地一顿,目光移向案几上适才递上来的军报,其上明明白白写着永平侯沈煜骁勇无匹,拒不同意和谈,再次夺下了句骊第四座城池。

  “陛下!”内侍监气喘吁吁地举着军报进殿,神色惶然,险些一个踉跄摔在了殿前。

  皇帝心口一跳,拧眉看向他。

  内侍监忙不迭两步并三步进殿,匀了一口气道:“陛下!西北都护薛延之率兵十万,已涉渭水,直逼京都!”

  皇帝险些背过气去,气急败坏:“卫国公死哪儿去了?!十万人马被薛延之给吞了?”

  “听闻是被俘虏了……”

  皇帝这下终于被恐惧和无力裹挟,胡须都在颤,又是气又是慌。

  薛延之哪来那么大本事?

  沈煜果真回来了!

  “……急诏英国公进宫议事!”皇帝言罢又转头狠狠踢了一旁的禁军统领一脚,“还不快去召集人马迎敌!”

  ……

  西北军攻入京都势如破竹。

  英国公率禁军负隅顽抗,只撑了一日一夜。

  西北军长驱直入进了京,沈煜下令不可伤平头百姓分毫,违者当斩。

  宫城大乱,宫女内侍四下逃窜,一片狼藉。天际阴沉沉的,浓云蔽日,低沉地仿佛要垂下来,压垮了这座乱象丛生的皇城。

  皇帝总是不止一次梦到这个场景。

  他瞧不清梦里提刀攻进皇城之人的面目,只觉得那身影似曾相识。

  此刻他端着鸩酒坐在紫宸殿殿前的玉阶上,抬眼望过去,一眼瞧见一个人影提刀缓步过来,利落地杀掉护在他身前的几名禁军。

  鲜血飞溅,弄脏了皇帝的龙袍。

  他全然不顾,拾起搁在一旁的刀,站起来,刺向来人。

  “果然是你。”皇帝喃喃道。

  沈煜听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也未躲皇帝刺过来的刀,只隔着些距离拧眉盯着他。

  皇帝见他如此嚣张,不由冷笑:“你的刀法,还是朕教的。”

  “陛下栽培之恩,御之铭记一世。如若陛下不逼臣至绝路,又怎会落到如此境地?”沈煜淡淡道,言罢,举刀轻而易举地辉开了皇帝刺过来的刀。

  那刀落地一声脆响,皇帝也不顾,兀自望着殿前一片血水残尸,默然了片刻,又道:“你虽够狠,但耽于儿女情长,不适合为君王。”

  “不劳陛下忧心。”沈煜举刀搁在皇帝的脖颈边。

  “御之是何时有了反心?”皇帝面不改色地问,有些执着,“在朕决然舍弃掉大郎的时候?朕知你当年效忠于我,本是因他,他死得不明不白,你还暗地里背着朕查了许久。”

  沈煜沉默了须臾,尔后道:“和皇长子无关。陛下且去吧,臣会留皇二子一条性命。”

  皇帝眯眼瞧他片刻,尔后赤手移开他的刀,举杯饮尽了那杯鸩酒。

  毒素浸入肺腑只需一眨眼的功夫,鲜血自喉间涌上来,自唇角溢出来。

  沈煜面无表情地瞧着他轰然倒地。

  身后薛延之和李晟身披甲胄,上前来瞧了眼。

  原也是一代枭雄,溘然长逝,如此狼狈,叫人唏嘘。

  李晟四下望了望,转头问沈煜:“侯爷是先登基,还是先安顿这后事?”

  薛延之瞪他一眼,正欲言“当然是一道办”,便闻沈煜丢下一句“你们看着办”,尔后提刀转头往朱雀门去。

  李晟见他头也不回,脚下生风,不由嘴角抽了抽。他拦下了正欲提步跟上去的薛延之,无语至极地道:“跟去作甚?”

  “甭管是筹办登基大典,还是料理废帝后事,不得帮帮忙?万一那帮老臣说三道四,骂他是乱臣贼子,不得拿家伙撑撑场面?”薛延之不解道。

  “……他去接他夫人了,你也要跟去?”

  薛延之才不信,转头一想沈夫人是姜老丞相的嫡孙女,又觉得似乎也有理。

  李晟睨他一眼,心知他想岔了,也不多言解释了,兀自扭头去指挥人清理残局。

  初冬的寒风灌进袖口,吹得袖袍鼓动。

  宫里人惶惶然仰头望天,只见天际浓云翻滚,现出几线冬日难得的暖阳。

  已然变天了。

  ……

  宫城一片血色狼藉,京城一百零八坊却并未受到太多战乱冲击,虽则无人敢随意行踏空旷的街道,却并无烽火狼烟侵袭的惨状,反倒显出异样的宁静和平和。

  沈煜急匆匆赶往崇仁坊,恰好在姜府门前碰上了被接回来的姜韫。

  姜韫由锦瑟搀扶着,自马车里探出身子,一抬眼便瞧见了他,扬唇冲他笑了笑。

  他近前去扶她下马车,一如早先二人同去宫城时,他伸手扶她下车的样子。

  她搭手上去,任由他反手裹住她的柔荑。

  二人一道往姜府里走,没走两步,姜韫忽然驻足,从锦瑟那拿了只素帕,抬手给他擦拭脸颊上沾染的血污。

  沈煜接过帕子,在她手心亲了一口。

  “再过些日子,姜韬便能回京。”他目及姜府迎出来的姜相等人,转头对姜韫道,“此次伐句骊,他表现不错。夫人以为,该如何封赏他?”

  姜韫闻言有些惊讶,又由衷地开怀起来,道:“按规制论功行赏便是。”

  沈煜应下,转头与迎面而来的姜禄寒暄。

  姜韫静静瞧着他二人谈话,发现不过一年不见,姜禄不知何时已然苍老了许多。

  父女俩皆不是善言谈之人,两相对视片刻,不禁皆有些鼻酸。

  姜禄引他二人去见了姜老太爷和姜老夫人。外间的战乱和宫变早已传遍京都乃至天下,姜府众人面向这位新帝,不免心绪复杂。

  喝了杯茶的功夫,沈煜侧头见姜韫有些累了,便起身带着她告辞。

  出了花厅,姜韫才问他宫里是否都安顿好了。

  沈煜颔首。

  姜韫微蹙着眉,思忖了片刻,叮嘱他道:“你直取京都操之过急,没个名正言顺的名头,恐怕朝中不少人心有不满。好在你抵御外敌战功赫赫,这些功勋朝臣和百姓皆瞧在眼里。登基一事,仍需细细商议,先按捺不提,让大臣们联名上书请命,三请三辞,到最后一回再应下。”

  他一一应下,不由在心里感叹她真是操心的命,又很是受用,若不是在姜府游廊里,便要忍不住想亲她了。

  “登基大典前,我便住在姜府吧。往后进了宫,回来便不容易了。”她又道。

  “夫人想回便回,有甚不易之处?”虽说如此,最后还是在她的目光下心软答应了。

  宫中朝中还有一堆事亟待他处置,姜韫送他出姜府,见四下无人,飞快地踮脚在他唇角吻了一下,尔后红着脸催促他快去。

  沈煜挑眉,捏了捏她的手心,尔后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旋即翻身上马,往宫城而去。

  ……

  登基大典前夜,姜韫睡得有些迟。清早被锦瑟唤起身之时,仍有些迷迷糊糊地没睡醒。

  那套深青色金丝十二钿的袆衣再一次加身,她自镜中瞧了两眼,好半晌才回过神。

  兜兜转转她还是做了皇后。

  宫城的玉阶又长又高,她再一次身披礼衣、头戴礼冠地踏上丹陛,心境已是全然的不同。

  玉阶最高处,冕服加身、头戴十二玉旈冠冕的沈煜正一错不错地望着她。

  他通身帝王的威仪,目光却一如往日般平静中暗藏炙热。

  姜韫一步步走上去,走到他身边去。

  沈煜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听她呼吸有些急促,不由越发握紧了她的手。

  帝后相携立于丹陛之上,一齐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陛下万岁!皇后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