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咄咄 和我回去吧。(1 / 1)

寤寐求之 叶清嘉 2264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8章 咄咄 和我回去吧。

  姜韫骇然变色, 心跳如雷。

  他疯了吗?!

  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伤人,如此不管不顾地拦车,哪像平日里沉稳冷静的沈煜?

  马车缓缓停稳了, 姜韫不动声色地将裙裾边上遗落的银簪拾起藏进袖子里,嘴唇抿成一条线, 紧盯着渐渐逼近的沈煜。

  车内逼仄, 容下三人已是不易, 锦瑟见沈煜来者不善, 浑身发颤,却咬牙挡在了姜韫身前。

  沈煜今日有意告病推了朝会,这才及时得知她要离京的消息, 当即快马加鞭地赶过来,谁曾想便撞上她和崔璟私会的场景。

  他一想到适才所见便抑不住地生气,眼下见这主仆二人的阵势, 越发头疼了, 当即拎起锦瑟的后领,想将这侍女先弄出去。

  姜韫狠狠瞪着他, 攥紧了手里的簪子,在他松手的那一刻, 又将露出一半的簪子收了回去。

  她微松口气,按着锦瑟的肩,低声在她耳旁吩咐她先出去,去姜府报信。

  锦瑟转头对上姜韫坚定的目光, 犹疑了一会儿, 下了马车快步离去。

  车内便只剩了二人,姜韫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睫, 不去瞧他。

  沈煜抬手掐住她下颌,迫使她仰起头来直视他。

  他眼里猩红一片,一字一句地问:“你偏要与我和离,就是为了与旧情郎双宿双飞?”

  姜韫蹙眉,冷声道:“我与崔九并无干系,今日约见不过是借由他给崔家传几句话罢了。况且如今我与侯爷和离之事已然谈妥,侯爷未免管得太宽泛了些。和离之后,侯爷再娶,我再嫁,井水不犯河水,谁也管不着谁。”

  沈煜气得发昏,一时失控,手上的劲儿没收住。

  她吃痛,却兀自倔强咬牙忍着,一声不吭,簪子在手里攥得手心生疼。

  待得沈煜回过神松开她时,她白嫩的下颌已然红了一片。

  沈煜又是气又是心疼,沉默了良久才哑声道:“和我回去吧。”

  姜韫垂着头,蜷缩在车内一角,一动不动,只有微颤的脊背透露出一丝慌张。

  他试探着去触碰她,想将她拥进怀里。

  在他指尖触及她肩背的那一刹,她猛地抬起头,握着银簪朝他脖颈刺去。

  沈煜一惊,转手去擒她的手腕子。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脖颈被刺出了一条血痕,簪子掉落在地。

  姜韫闭了闭眼。

  沈煜心里一阵刺痛,抬脚将那簪子踢远了些,而后伸手一把将人拉进怀里,低头狠狠在她颈窝咬了一口。

  她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想挣脱又挣不开。

  直到血腥味在口中绽开,他才松开她。

  姜韫大口大口喘着气,想离他远一些,却又被他桎梏在怀里。

  沈煜一手掐着她的柳腰,一手轻抚她脸颊,面色平静,眼神却又冷又阴:“娇娇,你待我未免太狠了些。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杀我,真当我没脾气?”

  她心里一沉。上回给他下毒被他发现了?

  他觑着她的神色,语带嘲讽:“怎么?后悔那碗醒酒汤没硬给我喂下?”

  姜韫咬着唇不作声。

  怪不得那日他回来就变了脸色,也不知到底是怎么被他察觉了。既然早知她有杀心,为何还要那般容忍她、讨好她?

  她抬眼瞧他,发觉自己还是怎么也瞧不透他。

  沈煜轻抚她秀气的眉眼,按捺着怒气,缓缓道:“你眼睛长着有什么用?谁对你好,谁有心害你,都瞧不明白吗?”

  “侯爷待我很好,是我配不上侯爷。”她垂下眼睫,低声道,“侯爷又何必忍我?和离之后再娶个温柔小意的新贵之女,对侯爷官场上也会助益良多。”

  他冷笑一声:“你呢?和离之后再嫁给崔九?那崔九到底有什么好?是会吟诗作赋给你写情诗?还是性情温驯到被人打了都一声不吭?”

  姜韫觉得他不可理喻:“我和崔九清清白白,侯爷毋要再污人清名!”

  沈煜今日一早着急忙慌地跑来追她,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挽留她,当真是万没想到会见到那样一副场景。

  真是嫉妒得发了狂,他掐着她细腰的手狠狠一收,怒气涨潮似的涌上来:“清白?那你收他赠予的游记作甚?今日又避人耳目地与他私会作甚?真是时时刻刻念着他,还几次三番地想提拔……”

  他言及此,忽然住了嘴。

  姜韫缓缓眯眼瞧他,心底的猜测越发落实了。

  他当真是同她一样有记忆的!

  一时间两相沉默了下来。

  良久,她敛眸道:“侯爷说笑,我哪来的本事提拔朝臣?”

  沈煜头疼地拧了拧眉。

  她这是心里有了数,以为他还不知情,还在这跟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左不过也再难比现如今这境况还要糟:“你口是心非就不累吗?你敢说你当初提拔崔九,就没有半点私心?”

  姜韫没料到他如此直白,怔了一下。他是什么时候得知她有前世记忆的?

  她越想越觉被捉弄,愤怒和委屈一齐涌上来,她红着眼瞪他:“你什么都知道,还来招惹我作甚?非要我杀了你才罢休吗?我提拔崔九,那是为了笼络崔家,就跟你提拔韩靖安为将帅的私心一样。争来斗去了十年,还不够吗?”

  “我不是想和你斗,”沈煜眉头紧蹙,“我待你的心,你就瞧不出来真假吗?”

  姜韫冷笑,再懒得同他装模做样了:“你这叫什么真心?你只是想把我当个漂亮的摆件儿,安安静静摆在你的后院里,让你时不时瞧一瞧,逗逗乐子。至于我这个摆件儿姓什么,父亲是谁,阿弟是谁,你通通懒得管。你怎么会有脸去找皇帝请赐婚圣旨?心安理得地让姜韬称你一声‘姊夫’?”

  “姜韬……”沈煜欲言又止,“是我的错。”

  她语带讥讽:“别,侯爷这歉意我可受不起。你有什么错?只是世家和新贵的阵营不同而已,哪来的什么是非对错?我知你不是故意害他,那座城原先有多少粮食被县令倒卖了,我都查得一清二楚。你只是觉得姜韬没那么重要,把他置于险地也无甚要紧,只要能打赢了那一仗再把他救回来就好了。不过是个小小的失误罢了,皇帝不会降罪于你,大梁的百姓也只会觉得你是平定战乱的英雄。可你怨不得我恨你。你、皇帝、百姓都觉得无关紧要的人,是我的眼珠子,比起姜韬的性命,侯爷这真心连鱼目都比不上。你错在贪心,错在害死了姜家人,还想与我这个姜家的女儿琴瑟和鸣。”

  原先念着那是前世的沈煜所为,今生的沈煜是无辜的,如此还能宽慰自己勉强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这下连在一个马车里待着都觉得难受。

  当初那碗下了毒的醒酒汤怎么就没灌进去呢!

  沈煜被她这番阴阳怪气刺得心口疼,恨不得把当初自负的自己狠狠打一顿。

  “不会再发生了,你相信我。”他沉声道。

  姜韫一哂:“信你?明知我不愿他从武,你还鼓动他上战场?”

  “他的心根本不在京城,你拦也没有用。他是难得的将才,比靖安更有天赋和韧性,不然我也不会予他重任……要不是出了变故,那一仗回京之后加封骠骑大将军的人就该是他。任人唯亲那是兵家大忌,换成靖安压根儿就撑不过一旬,他没姜韬的耐性和本事。”沈煜说着,掐了掐眉心,又接着道,“你分明也舍不得让他在京城里混日子庸碌一生,郁郁不得志,也狠不下心来打断他的腿困住他。那就让他去,有何不可?”

  “去送死?不管怎么活,总比没了性命好。”

  “他只要拿着我给他的那把剑,西北军就算是全军覆没了,也不会叫他没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