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折柳 不准走。(1 / 1)

寤寐求之 叶清嘉 1895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7章 折柳 不准走。

  姜府书房。

  “我已修书给你外祖父, 让你去谢家小住上一阵,权当散散心。京中之事,你无须再烦忧, 和离书等到请了旨意再拟,也的确更为稳妥。到时你再回京签了便是, 也不急在这一时。”姜禄搁下笔道, 言罢, 却见对面的姜韫半晌没应声儿, 兀自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韫娘?”

  姜韫抬起头,神色有些怔然。

  姜禄皱眉问:“想什么呢?到这个份儿上就什么也别想了,和离之后你与他就再无干系了, 往后日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姜韫咬了下唇,没作声。

  原以为这赐婚是皇帝出于政治目的,因而和离之时要顾及到背后牵扯的利益。可今日却得知这圣旨是沈煜自己进宫去求来的, 只是出于他个人私情。皇帝的意思根本没有那么要紧, 要紧的是沈煜。

  姜禄瞧了她几眼,又道:“便就定在这月初九动身吧, 你意下如何?如今那边气候正好,你过去散散心甚好。对外便只道你回老宅养病去了。等这边定下来, 你想回来便再回来。”

  “……好。”姜韫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应了下来。

  父亲所言有理,只要和离了便再无干系了, 沈煜那人如何令她琢磨不透, 也没必要再烦忧。还是先离开京城缓缓吧,静一静心。

  如今闹到这个地步,只要姜家态度坚决, 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沈煜再不愿和离也只能拖着,拖到这一阵风波过去了,也就拖不下去了。

  到时候她再回京城,好好重新开始过日子。

  ……

  很快便是初九。

  姜韫拜别了长辈,又好生叮嘱了一番姜韬,这才披着晨雾出了姜府。

  昨日还下了拜帖去了李相府,看望正待嫁的李玉婵,与她道别。再回京城时,李玉婵就该是世子夫人了。两人围坐在一起,说了好些话,一时间竟还有些舍不得。

  临出门前,姜韫给李氏写了封信道别,叫人送到侯府去。掐着沈煜惯常上朝的时辰,等他离了府,才叫人把信送到李氏手上。

  原本私下里已是商定好了和离,只不过没拟文书。她如今要离京小住,沈煜也管不着。然而自打上回李氏告诉她那圣旨是他弄来的,她便再不敢以常理度之了。

  未免多生事端,还是避开他为好。

  姜韫轻装出行,只带了锦瑟一人,坐上了离京的马车。

  出了崇仁坊,拐道出京。

  马车在城门口停了停。

  锦瑟掀开车帘,微探出去瞧,瞥了一眼便又放下了车帘,转过头对姜韫轻声道:“娘子,崔九郎果然准时赴约前来了。”

  姜韫垂着眼睫,轻“嗯”了一声。

  城门之下,马车几丈远处,崔璟一身月白竹纹圆领袍,翩翩如玉,抬眼瞧见了姜府的马车,迟疑了片刻,移步过去。

  姜韫静静等着。

  隔着车帘,崔璟低沉悦耳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进来——

  “不知夫人寻某来,所为何事?”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腰间的环佩璎珞,开口道:“祝贺九郎金榜题名,往后前程似锦。”

  “多谢,也祝夫人与永平侯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崔璟言罢,心知她今日约见绝非贺喜他高中进士这么简单,遂静待她下文。

  往日两小无猜的交情,到如今身份各异,也只能如此生疏客套。

  姜韫沉默了一下,又道:“九郎以为,如今的中宫之争,你十妹有多少胜算?”

  崔璟微怔,静了片刻,坦然道:“五六分。”

  如今崔家阖府攒足了劲儿奔着后位乃至往后的储君之位去,崔璟身处其中,自然心知。

  姜韫心想:如若崔贵妃腹中这个孩子能安稳生下来,还真是五六分。崔璟虽则一直不喜这些纷争,却也看得透亮。

  “贵妃手段算不得高明,还是要小心谨慎些为好。”姜韫言及此,顿了一下,又接着道,“除夕夜她派人在淑妃的吃食里下毒,被永平侯撞见了。”

  崔璟呼吸一紧。

  淑妃之父英国公和永平侯同是开国元勋,同为新贵,私交也不错。立后之争,永平侯毋庸置疑是站在新贵这一边的。

  “别急,他并不知那毒是下给淑妃的,也不知是崔贵妃下的手。”姜韫斟酌着措辞,“下毒的那个宫女已经被我送走了。我今日约见你,只是来给崔家提个醒。”

  自然不止是提醒。是邀恩,更是威胁。

  一方面要崔家念着姜家的好,另一方面让崔家不敢对姜家有半点不轨之心。

  她心知崔璟听得明白。

  “世家新贵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世家与世家之间要齐心协力才是。咱们姜崔两家几十年的交情了,到这个时候更是要同心。”她淡声道。

  是不是真的同心不重要,她只保姜家的利益。而不论崔家如何想,把柄被握在她手里,至少短时间内也只能同心。

  崔璟沉默良久,尔后道:“夫人言之有理。”

  他话音刚落,忽闻马蹄声疾至,又堪堪在城门下被勒住。

  他闻声望了过去,便见红鬃马仰头长啸一声,接着马上之人飞窜一样翻身下马,疾步而至。

  崔璟还未瞧清来人的面容,便只觉一道玄色身影“嗖”一下近前来了,紧接着劲风迎面袭来——

  那人照着他的脸,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崔璟猝不及防,闷哼了一声,往后一仰,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

  动静太大了,隔着车帘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姜韫吓了一跳,忙不迭掀开车帘往外瞧,便恰好撞上了沈煜阴鸷的目光。

  她险些惊呼出声,心跳大作,僵硬地扭头往旁侧瞧。

  便见崔九立在一旁,形容狼狈,紧皱着眉头,眼神防备地盯着突然袭击的沈煜。

  崔璟从袖中取出素帕,擦掉了鼻间淌出来的鲜血,疼得脑子直嗡,眼瞧着这阵势半晌难以开口。

  迟疑再三,只能认了倒霉,他忍着疼和不满,对车内车外僵持的夫妻两人各作了个揖,而后道:“侯爷恐怕是误会了,还请夫人仔细解释一下。某先告辞了。”

  崔璟言罢,转身离去。

  姜韫眼一瞪,心一慌,眼见着沈煜走近来了,急急忙忙让车夫赶紧驾车离开。

  马鞭骤然落于马背,马匹受了惊,一下子迈开蹄子往城外窜出去。

  姜韫和锦瑟在车内东倒西歪,还未坐稳,马车又是一震。

  紧接着,马匹被强行勒停,马车跟着急急刹住。

  沈煜掀开帘子进来,逆着光瞧不清脸色,只沉沉道了句——

  “不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