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道。
“本侯还真不知你为何来。”温亭湛放下茶杯淡声道。
胡霆的目光滞了滞,他认真的看着温亭湛,这个少年有一双漆黑幽深如同黑珍珠的眼眸,那一层内敛的华光让他的眼眸很是深刻,遮挡了他所有的心思,让人无法窥探一二。
“我是来赎罪。”胡霆低声道。
“赎罪?”温亭湛剑眉一挑,“赎什么罪?是假公济私?还是偷盗税银?”
“二者皆有。”胡霆在这一刻很是坦诚。
“如何赎,以命相抵?”温亭湛淡淡的看着他。
“只有贱命一条。”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胡霆低低的笑了:“人,总有不清醒,自大,得意忘形之时。当年我经历了洪涝,升上了指挥同知,都指挥使又触手可得。只当自己已经身居要职,却连一个亲友兄弟都护不住,实在是窝囊,一时间才迷了心窍,做下了错事。”
夜摇光这才知晓,胡霆那样救胡孝,并不是其他原因,只是在他风头正盛的时候,长期被打压之后,他不想再憋屈,明明自己的兄弟无错,却要躲躲藏藏隐姓埋名,他这是钻了牛角尖。
“胡大人这得意忘形的很是短暂,又是何故?”温亭湛接着问,毕竟除了胡孝的事情,胡霆就再不曾做过其他滥用职权之事。
胡霆的眼中闪过一丝柔光,他只回答了温亭湛四个字:“家有贤妻。”
是他的妻子,那个他为了钱财才迎娶回来的妻子,纵使她是商贾之女,嫁给当时如日中天的从三品指挥同知即便是继室,也是高攀了他。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一辈子都亏欠了她。
这些年,她从来没有要求他为她的家里某过一分私利,反而一句抱怨都没有大把大把将银钱撒出去,成全他的兄弟之情,养着那么多人。她嫁给他,没有对他提出过一个要求,无论他做什么,她都倾力支持。他心中疼惜他的将士,只是不经意抱怨了一句朝廷的军饷没有让他们过得比他想象的好。她便为他分担操劳,不着痕迹的让娘家商行优先聘用将士们的家人或是娘家人,逢年过节的补贴。既不打朝廷的脸,也不会让他有笼络将士之嫌,更是帮他改善了所有将士的境况。
那个比他小了十二岁的妻子,就是那么优秀到让他无法不动心的地步,她为他付出良多,从不反驳他一句。直到胡孝的事情生之后,她竟然头也不回的带着女儿回了娘家,派人来问他要休书。
当时他的愤怒达到了极致,他几乎是冲击了关家,掐着她的脖子质问:“我何处对你不起,你纵使要弃我,也得给我一个理由!”
她是那么平静的看着他:“我嫁你为妻,非是看上了你的权势,而是敬你当年带领一千将士抗洪救灾,你是我心中无人能够企及的英雄,可今日我才现,权势可以改变一个人,你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你。你若是要掐死我便动手,也省的日后我们母女陪着你上那断头台!”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当时他用愤怒来掩盖被她看穿的狼狈。
“我是否胡说,你心知肚明。”她总是那么柔和的眼睛,有点冷,“你当年是如何被权势所压?你当年为何只能带着一千多人去与洪水对抗?你忘了吗?你今日所为,和当年那些以权欺压你之人有何区别?今日你为了胡孝一家可如此,你要护住你的兄弟明明有千万种办法,哪怕你法场上偷梁换柱,我都可以接受。那是你的兄弟,他是错手杀人,杀得是一个不知廉耻之人,他不该死。可你非要用此来彰显你今日的显赫,你的心已经变了,你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站在洪水中央,让我一眼看过去,觉得便是天下塌下来你也能够顶天立地的真男人!”
就是这一番话,如同刺一根根的扎入他的心底,将他那一点点膨胀的私心给扎得支离破碎,他才现他自认为没有错的事情,在妻子看来已经完全显露了他的污秽。
第1300章 明睿侯好手段
也是这当头棒喝敲醒了他。大男人有错就认错,更遑论是在妻子的面前低头。那是他们之间心意相通的第一步,就连他身边的人都以为时至今日,他对妻子的忠贞仅仅只是因为利用的愧疚,只有他们自己知晓,那是一片自肺腑的深情。
“我喜欢这四个字。”温亭湛莞尔一笑,他的目光掠过夜摇光的脸,“就冲着这四个字,你回去好好做你的湖广都指挥使,但愿你莫要辜负尊夫人的期盼,和本侯今日一片相助之情。”
胡霆错愕的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温亭湛:“为……为何?”
温亭湛站起身,牵了夜摇光站起身:“在本侯这里,举凡如本侯一般忠于妻者,都值得被另眼相待。”
夜摇光极力忍住翻个白眼,伸手习惯性的去掐温亭湛腰上的软肉。这家伙,明明是综合多方考虑才给人家一条路,非要显示一番他对她有多好,真真是如他自己所言:物尽其用!
胡霆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看了看夜摇光,又看向温亭湛:“那外面……”
“时辰到,行刑——”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高喊声。
胡霆连忙挣扎的要冲过去,却被卫茁一把按住,温亭湛看着急红了眼的胡霆:“胡孝之子,本侯已经派人送到了尊夫人的身侧,你现在回去,带着尊夫人迅回你该回的地方。”
“有人劫法场!”就在这时,外面有人高喊。
胡霆冲到美人靠前,伸手握住栏杆,看向法场,就见到一个伸手不俗的人蒙面与守卫法场的士卒拼杀起来,这人在一波波的人围攻下,终于落了下风,他的面巾被掀开,胡霆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人的面容。那不是别人,无论是从武功路数,还是身形与面容,他都是活生生的一个曹弓啊!
曹弓是他亲手安葬,绝无可能死而复生,胡霆看到被制服的‘曹弓’,有人上前去摸了摸他的脸,很显然这个人是知道内幕,所以不相信这是曹弓,可令他失望的是,他根本没有撕下人皮面具,这人又顺手将刽子手喝的酒泼在了‘曹弓’的脸上,拿着帕子摸了好几把依然还是曹弓。
这一幕落在了胡霆的眼里,他看着被扣押在监斩台上的胡孝之子,又想到了温亭湛的话,既然温亭湛能够弄出了一个胡炜,难道不能弄出一个曹弓。不是易容,不是人皮面具,如此短的时间,如此精心的安排。
胡霆看向唇角始终噙着一抹云淡风轻的少年,心中一阵惧怕。尤其是,他亲眼看到那个‘胡炜’与‘曹弓’齐齐自尽之后,更是心一紧。
“既然他是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