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没有，不是
下雨天格外的闷热，考场里只有六个风扇“呼呼”转着，吹的试卷“哗哗”作响。
考场内前后各一位监考老师，还有一个巡逻的走来走去，外面的走廊上也有监考老师在巡视检查。
让这本就紧张的高考愈发紧张。
笔尖摩擦纸张，一行行黑色字体与白色试卷交相辉映。
铃声响起，监考老师：“考试时间到，停笔。”
苏辞早就停了笔，乖乖等着监考老师来收卷。
“停笔。”监考老师再次提醒。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动。
“第三排第二个的女同学，停笔！”监考老师第三次提醒。
女孩儿倔强的握着笔，还在奋笔疾书。
监考老师走了过去，夺走了女孩儿手里的笔，女孩儿双眼泪汪汪的看着监考老师，要去夺笔，可就在她伸出手的瞬间又放弃了。
试卷被监考老师无情的收走，女孩儿趴在桌上放声大哭。
哭声难受又绝望。
苏辞盯着眼前的答题卡，怔怔出神。
走出考场，女孩儿的声音还在考场回荡，不过是第一场考试，女孩儿就已经崩溃了，这三年终将付之东流。
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苏辞没有带伞，雨水偶尔落在手臂上，脸颊上，甚至落在睫毛上。
他仿佛感受不到。
“苏辞！”
苏辞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怎么可能在景仁听到付婷的声音。
“苏辞，这里！”付婷向苏辞招手。
苏辞的视线穿过人群，看见付婷撑着伞站在马路边。
苏辞快步走了过去：“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付婷怔了怔，她没有听错吧，苏辞刚才叫她姐姐！
付婷激动的连连应声：“嗯，付韫那臭小子还需要你补习，你家里人应该没来吧！”
“没有。”苏辞摇头。
“还是苏辞独立。不像付韫，还以为自己幼儿园的小朋友，考个试还要人送。”付婷眉开眼笑：“既然你家里的人没来，那和我回家吧！付韫紧张的很，考试前还想着要是有你在就好了！”
旁边在等着自家孩子出来的家长腻了付婷一眼，苏辞连忙打断付婷的絮絮叨叨：“姐姐，走吧！”
“好啊，我车停的有点远，实在是没有停车位了。”
付婷递给苏辞一把伞：“一个人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苏辞接过，轻轻嗯了声。
出门的时候没有下雨，他也就没拿，谁知道刚上车就下雨了，再回家拿就迟到了。
所以他就这么淋着雨来考试了，万幸的是雨并没有很大，六月的黄梅天更喜欢长时间飘着小雨。
这是苏辞第二次来付韫家。
夏季的付家小别墅比去年来的时候更加郁郁葱葱，整栋别墅生机勃勃，花开正艳。
雨水滴在娇嫩的花瓣上，花瓣垂了腰，雨珠滚落在地。
“付韫也回来了！”付婷看见程颖的车，对苏辞道。
苏辞眼睛亮了起来，他有三天没有看到付韫了，说不想念是不可能的。
付韫听见汽车的声音就冲了出来，一把抱住正要下车的苏辞。
程颖原本踏出去的左脚收了回去，付婷摇头失笑，兼职没眼看。
苏辞一动不动，就这么用最奇怪的姿势由着付韫抱着。
明明这个拥抱非常的难受，但苏辞却很开心。
“咳咳，外面还在下雨呢，你们就不能先进来再抱吗？”程颖实在是觉得没眼看，还是忍不住打断了这两人爱的抱抱。
苏辞的腾的一下就红了，他现在才想起来了周围还有两个人。
苏辞把头埋在付韫胸口，又觉得这更羞耻，只好离开付韫的怀抱。
付韫看着苏辞绯红的脸颊，想在上面吧唧一口。
“小苏苏，我真是想死你了！”
为了不打扰苏辞高考，也为了给自己最后的冲刺，付韫休息的两天都在家里挑灯夜战。
为了以后，辛苦两天付韫觉得非常值得。
苏辞嗯了声，嗫嚅道：“我也很想你！”
这句话只有付韫听到了，付韫眉眼含笑，更想亲苏辞了！
吃完午饭，两人就在家里写试卷。
更多的是苏辞在帮付韫补习，查漏补缺。
付韫是真的很聪明，就是以前基础没有打好。
“小辞啊！付韫，准备去考场了。”程颖掐着点在门外喊。
苏辞帮付韫检查准考证，笔，尺子之类的有没有带，付韫帮苏辞检查。
两人互相帮助，确认无误打开门出发。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有人如释重负，有人崩溃大哭。
苏辞没有在考场上看到大哭的女孩儿，她只考了一门就再也没出现。
或许那个女孩儿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了。
“啊啊啊！终于解放了！”张星宇把所有的试卷草稿纸全部折成了纸飞机在教室里满天飞。
林夏坐在座位上一反常态，神情凝重。
何毅拽住张星宇的衣领：“在乱飞，你就和这满天的纸飞机作伴！”
张星宇一米八五的个头被何毅一米七九的个头吓到了，颤抖着腿肚子坐了回去：“班长大人，高考结束后你更残忍了！”
何毅睨了他一眼：“你有眼睛吗？”
张星宇满脸问号。
何毅用眼神指了指林夏，一架纸飞机落在林夏的头上。
如果是以前，林夏早就把张星宇打趴下了。
但今天林夏一反常态，仿佛坐在这里的只是林夏的躯壳。
张星宇噤了声，想到什么拉着何毅到后门说悄悄话。
苏辞奄奄的趴在桌子上，他很迷茫，也很害怕。
马上就毕业了，他和付韫未来究竟怎样，还是一个未知数。
“我听说林夏有个表姐，和她差不多大，去年高考失利，复读，今年考了一门心理就崩溃了。考试时间到了她还在答题，监考老师提醒了好几遍她都不听，最后强制收卷，听说她表姐在考场上哭了整整半个小时。”
苏辞缥缈的思绪回笼，他竟不知道那个女生就是林夏的表姐。
“小道消息，听说林夏的表姐回去后就把自己关在家里，哭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下午五点，在自己的卧室割腕了！她妈妈发现的时候人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
张星宇八卦的天赋技能很奇怪，有些八卦他永远get不到点，有些八卦，他能从犄角旮旯给你搜刮出来。
林夏这件事想来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而张星宇却知道。
苏辞落在自己的手腕上，那里还有一道浅浅的红痕。
对完答案，苏辞心里已经有了底，状元他不敢确定，但在西大附属中学还是排第一。
付韫对完答案，又用手机搜索清华北大去年的录取分数线，虽然苏辞说他不想去清华北大，但上次苏妈妈和苏辞的话付韫听的清楚，就算苏辞不想，苏妈妈也一定会让苏辞去。
付韫对了一下分数，他估出来的分数超过了去年清华北大的录取分数线18分，如果今年再高十分自己也是有可能进的。
他又查了一下Z大的分数线，去Z大稳稳的，一年前他还在担心能不能考上Z大，没想到一年后清华北大都有可能了。
付韫骑着自行车载着苏辞在学校逛了一圈：“小苏苏。你打算选什么专业？”
苏辞沉默两秒：“我想学计算机。”
“我想象着小苏苏成为物理老师的样子！哈哈哈！”付韫加速，笑声在校园里回荡。
物理老师，苏辞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付韫说的是什么意思，学校的物理老师十个里面有八个是地中海，剩下两个是发际线后移。
填志愿的时候苏辞填了Z大，其他什么也没写。
付韫第一志愿也填了Z大，剩下的也空着。
把苏辞送回家，付韫又折返了回来：“老杨！”
老杨见是付韫，又忙自己的了。
“老杨，如果有人来改苏辞的志愿，麻烦你给我打个电话！”
老杨正好看到苏辞填的志愿，愣住了。
就凭苏辞741的成绩，清华北大任他选，而不是选择Z大。
“苏辞他怎么……”老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付韫打断了。
“老杨，多余的你别问！有些事情我想你也知道，如果有人改他的志愿通知我就行。”
“你想做什么？”老杨提高警惕，“我告你去付韫，这是苏辞的人生，与你无关。”
“老杨，你照做不就好了。我不会害苏辞的。”
第二天苏辞的志愿就被苏妈妈改了，苏妈妈一声没吭的改了志愿也没找苏辞对峙。
付韫接道老杨电话立刻去了学校，看见第一志愿成了北大后，付韫也把自己的志愿改了。
苏辞第一志愿是北大，他也是北大，第二志愿是清华，他也填清华。
老杨看的一愣一愣的：“付韫。你这分数清华北大有点悬。虽然你高出了他们的分数线，但也不一定能被录取。”
付韫觉得老杨这话有理，又写了一个清华北大附近的重点本科大学。
“……”
老杨还想劝两句，可想想付韫这么做有他的理由，也就没在多说：“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今天做的决定。”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苏妈妈在家，苏辞看见北大的录取通知书就愣住了，他看着苏妈妈，眼里的失望不再隐藏：“妈，志愿是你改的吧！”
“是，是我改的！苏辞，你有什么资格替自己做主？你觉得你的人生真的是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的吗？”
苏妈妈忍了许久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除了愤怒她还有快意，看见苏辞眼里的震惊与失望她就非常开心。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替我做主！”苏辞哽咽质问。
付韫只填了Z大，而他收到的一定是Z大的录取通知书，可自己……失信了！
“我当然有资格，你答应我的，清华北大必须有一个，既然你没选，那我就帮你选！晨晨只能去清华北大。而不是Z大B大！”
“他都死了，死了十几年了，为什么你总是要提起他！”苏辞抱着头蹲在地上无声落泪。
“如果不是你苏辞，晨晨会死吗？是你见死不救，是你要去水边玩晨晨才会落水。如果不是你，晨晨又怎么可能会离开这个世界！”苏妈妈歇斯底里，甚至破了音。
苏辞拼命摇头：“我没有！我没有！”
他不是凶手，他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