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苏辞猛灌了一口冰可乐，这才将所有的思绪拉了回来。
“呦，苏辞！”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辞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王磊只要一离开学校就开始放飞自我，扮演着社会老大，这条街都归我管的气息。
苏辞以前也在学校附近遇到过王磊，见过他装逼的样子。
所以此刻他并不想回头和这位二缺说话。
“你看，我就说学霸瞧不起我们这些学渣吧！”王磊扬了扬下巴，对身边的道。
“是是是。”那人连连称是，一听就知道是迫不得已。
“苏辞，你还说你不是瞧不起我。”王磊不依不饶，似乎一定要从苏辞口中听到他亲口说他就是瞧不起学渣。
苏辞无奈转身，“我等人。”
王磊来了兴趣，“你等谁？等我吗？可是最近我不打算收小弟。”
苏辞：……
他以为自己病的够厉害了，没想到这位室友病的比他还厉害。
“我也不打算收学生了！”苏辞难得的和王磊呛了一句嘴。
他现在心情好，愿意多说两句。
王磊明显没跟上苏辞的脑回路，“你又不是老师，收什么学生！”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远处传来付韫的声音，“苏老师！”
王磊只觉得自己的台阶被拆了个彻底，可他又很不甘，只能硬撑着脸皮质问，“你什么时候成老师了？”
“想去清华北大，985或者211你就可以求求我，说不定我心情好了愿意收了你这么个不爱学习的学生。”苏辞是不喜欢说话，可不代表他不会怼人。
尤其是今天付韫特意来寻他了，他心里十分的高兴。
付韫没忍住笑出了声，“苏老师，你教我就已经很费力，还是不要收他了吧！”
王磊心中呕血，“你们欺人太甚，亏我还担心苏辞你在这里会被其他学校的人欺负了，好心好意和你聊天，可你，可你这样不识好歹。”
苏辞抿了抿唇，这里的确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谢谢。”
“哼，不需要。”王磊生气了，尤其是还是在自己刚收的小弟面前落了面子，“你就看着好欺负！”
苏辞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付韫，走吧！”
付韫带着苏辞来到甜品店，“你今天喝可乐了，不能吃太甜的了。”
“嗯。”苏辞乖乖点头，“水果千层可以吗？”
“可以，不过奶油不能吃。”
苏辞最爱吃的就是那层甜腻腻的奶油，闻言有些不高兴，“一点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付韫果断拒绝，“苏老师，你别忘了你怎么要求我的。”
“好吧。”
苏辞自知理亏，他在学习上对付韫要求格外严格，自然而然，付韫也十分严格的管控他甜食的摄入量。
没有奶油的千层是没有灵魂的。
可偏偏苏辞格外享受付韫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吃东西得样子。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付韫的世界只有自己。
苏辞吃了一口，觉得自己病的越来越厉害了。
吃完甜品，苏辞就被付韫拉着去了洗手间。
“怎么了？”苏辞莫名，他不想上厕所。
“这是漱口水，漱漱口吧！”
“付韫！”苏辞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竟然连漱口水都准备好了。
“在学校的时候忘记买了，不可能让你回宿舍刷牙漱口，刚才来找你的时候路过超市，顺手就买了。”
苏辞面无表情，他此刻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来了。
咕噜咕噜漱完口，苏辞看着付韫，“还有其他要求吗？”
“没有了，走吧！该回家了！”
付韫这次光明正大的将人送回了家，连家庭住址都知道了。
烈日当空，此时正是最热的时候，苏辞见付韫满头是汗，犹豫着要不要请人进屋坐坐。
书包的带子被苏辞揉成一团，又展开抚平，如此反复，“你，你要进来坐坐吗？等凉快点了再回去！”
付韫的眼中染上了笑意，“好。”
苏辞家没有一丝烟火气息，像是长时间没人居住，桌子，椅子，沙发上都盖了白布。
苏辞皱了皱眉，略微有些局促。
“我，那个我家里平时基本上没人，怕落了灰，所有都用白布遮住了。”苏辞又攥了攥书包带着，“去我房间坐吧！”
苏辞同手同脚地打开卧房门，里面很干净，墙壁是浅蓝色的，就连被子、床单、枕头都是浅蓝色的。
“你很喜欢蓝色？”
付韫眼珠子转了一圈，自古红蓝出CP，他要不要把家里的房间刷成红色的？
付韫幻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差点来了个平地摔。
他一定是喜欢苏辞喜欢到了魔怔才会干这种蠢事。
苏辞勉强笑了笑，“嗯。”
“那你怎么喜欢喝可口可乐而不是百事可乐？”
“百事太甜了，不能多喝，所以退而求其次，选择可口可乐。”
付韫：……
原来还可以这样！
“你坐吧！”
苏辞将椅子从书桌下拉了出来，自己则坐在床沿。
“苏老师，我考试的遇到了几题不会的，要不你现在给我讲解一下？”
两人就这么干坐着，有点尴尬。
苏辞点点头，去冰箱拿了瓶冰的矿泉水给付韫，“哪几题？”
等题目讲完，付韫又开始预习新课。
等他打开书包，才想起来自己书包里的物理书是苏辞。
“苏老师，我没带物理书，借我看看吧！”
苏辞握笔的手滞了一瞬，起身若无其事的打开书桌旁的书柜。
里面满满当当全是书，从小学到高中，每个学期的书都是双份。
付韫就这么看着苏辞在一排排书籍里，手落在最后一排的末尾，在上面仔细看了一遍，随后从中间抽出一本物理书来。
“我也没带，你看这本吧！”
“你！这里的课本为什么都是两套？”
苏辞关上书柜门，“他们都希望我认真学习，小时候放假就让我学下一个学期的。”
他没有娱乐时间，放假回家是学习，回到学校还是学习。
“苏老师，那你现在学到哪儿了？”
“大二的课程快学完了。”苏辞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付韫的视线又回到书柜上，从小如此，很累吧！
“苏辞，你怎么不继续跳级呢？”
苏辞脸上的血色退了个一干二净，他坐在椅子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苏辞有故事，付韫知道。
“苏老师，快教我这个，为什么？”
“付韫。”
“嗯？”
“阳光能洒满整片大地吗？”
“不能。”
“那你觉得，这个世界是什么颜色的？”
付韫放下书，看着苏辞，“在我眼里，它是彩色的。”
苏辞笑了笑，“彩色的世界？”
“真好。”
“真好！”
“真好啊！”
“哪个不懂？”
日渐西斜，书桌上的阳光消失不见，苏辞拉开窗帘，“你看，黑暗即将来临。”
付韫心惊胆战了一个下午。
苏辞又回到了他初识的苏辞，不会笑，做事情一板一眼，你问什么，他答什么，不多说一个字。
“付韫，你该回家了！”
该回到那个属于你的彩色世界了。
“苏辞，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苏辞没说话，直接将人退了出去，关上了大门。
他本就坠入黑暗，又怎么敢奢侈光明？
他是人间明月，而他？
他只是一块腐朽的木头。
窗边的斜阳在渐渐退去，苏辞伸出白皙的手想抓住这最后的光。
阳光穿过指缝，投射下一片暗影。
没抓住，连这里也成了暗色。
苏辞收回手，仓皇的将窗户关上，窗帘拉好。
原本还是亮堂的卧房瞬间坠入黑暗。
你看，人间，地狱，只在一念之间。
“这才是我的世界！”苏辞喃喃自语，在黑夜中，一滴无声的泪悄然滑落。
付韫愣在门口好半晌，他就这么被赶出来了？
他想敲门，可……
苏辞明显是不想看到他！
上了公交车，付韫反反复复将今天两人相处的过程，回忆了一遍。
他没乱动苏辞的东西，没近距离靠近苏辞。
是从苏辞拿了一本新的物理书开始，不对，是他问课本为什么是两套开始，苏辞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劲儿了。
这么多书，跳级。
付韫立刻掏出手机搜索跳级有什么影响。
或许在他们普通人眼里，跳级是一件多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但只有真正经历过跳级的人才知道，跳级究竟有什么影响。
不和群，没有共同语言，被孤立，等等……
网上有许多因为跳级与身边同学不合群的新闻，最新一条新闻还是上周，一个13岁神童直接参加高考上大学，不过是在学校待了一年，就在学校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如此种种，数不胜数。
苏辞跳过级，全校都知道。
因为苏辞今年才16岁，听说还没满周岁。
高三，16岁。
而他，高三，18岁。
这说明苏辞至少跳了两级。
学校没有一个人是苏辞的老同学。
西大附属中学是公办的重点中学，而景仁中学是私立的贵族学校。
听说苏辞以前就是景仁初中部的，是他们那一届的中考状元。
这么好的学生，景仁怎么可能让他去其他学校读？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是什么事情？
苏辞那么乖巧，从不惹是生非，更不会去打架，所以这不是苏辞离开景仁的原因。
那么会是什么原因？
付韫想问问他怎么了，却发现自己似乎根本没有苏辞的联系方式。
问了几个朋友，让他们帮忙问问有没有苏辞的联系方式，无果。
得到的答案是：没人知道苏辞的联系方式。
班级里会建立班群，然而苏辞从来没进过群。
他将自己与所有人都隔绝了。
他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阳光也有照不到的地方。
那么――
那里就是――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