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是我的命中注定。(1 / 1)

谁说我活儿不好? 黄花九梨 3953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60章 你是我的命中注定。

  艺术馆里“巧遇”秦泽汐的父亲,两人皆猝不及防。

  没事儿,不用担心,我回家探探爸妈口风。

  秦泽汐如是说,眼神里的紧张却是另一番滋味。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时灿好像具备了一种能力——任凭秦泽汐的演技再精湛,他也总能剥去面具,看到对方心中的惶恐不安。

  哪怕只有一点,也能轻易看见。

  时灿送他出门,转身就收到了母亲的电话。

  陈秋在电话里说:“这两天有空,回来吃饭吧。”

  “好。”

  时灿在等母亲看过纪录片后的反馈,此时接到电话,算是个好的开始。

  随即,母亲又问:“你跟小秦怎么样了。”

  时灿清了清嗓子,实话实说:“我跟他和好了。

  最近,挺好的。”

  母亲“嗯”了一声,犹豫几秒不太确定的说,“那有机会带他回来,上次住院多亏他照顾了。”

  时灿忍不住勾起嘴角,“我问问他。”

  挂了电话,时灿心中暖意四起,更是忍不住想念秦泽汐。

  .

  几个小时,秦泽汐的短信没停过,内容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调情产物。

  秦泽汐给他看房间摆设,给他发送位置,跟他说自己的收藏。

  字里行间之中,时灿觉察他的紧张,于是主动将电话打了过去。

  时灿一边与他对话,一边就想起第一次见隋海海时的对话。

  隋海海说,秦泽汐的父母不知道他喜欢男性,他偶尔会跟我说,担心爸妈知道了日子不好过。

  如果他们有一天开口阻止你们,你也会在一旁看着,觉得无足轻重,然后什么都不说吗?还是,你要让秦泽汐独自一人和他爸妈起争执,或者干脆跟他说,既然你父母不同意,那不应该因为我影响了你们的关系。

  这话过耳之时不觉有分量,现在再想起却激荡在时灿的心口处。

  秦泽汐为陈秋做的历历在目,时灿也想为秦泽汐做点什么。

  “要不咱俩私奔吧。”

  秦泽汐听起来像个孩子,像个求温暖的宝宝,“一把伞,两个人,足够了。”

  时灿望向门口的黑色雨伞,认认真真说,“好。”

  .

  【想见你,想亲你。

  】

  看着短信,时灿做了个决定,要给秦泽汐一个惊喜。

  他拿着黑色雨伞出门,一路朝着秦泽汐发来的定位去。

  到了小区门口,时灿使怀心思,给他发短信:【十五分钟后出门。

  】

  他想在他家门口“埋伏”,然后在他出门的那一刻与他四目相对。

  他想等他,想以雨水包裹起的浪漫泡泡将他完全淹没。

  他想对他说,无论谁阻止,我都会在你身边。

  .

  到了秦泽下家门口,过人高的绿色植物将时灿完全遮挡。

  “你小时候在医院里跟我说,让我再生一个健康的孩子,让那个孩子陪着我变老……我是怎么对你说的。”

  “您说,要全心全意爱我。”

  “我想不明白明明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要选一条困难的路。”

  秦泽汐与母亲的对话闯入时灿的耳中,他不想偷听,却怎么也挪不开步子。

  天下父母心,秦泽汐母亲说出的每个字都让人不忍,更让人感到难过。

  许是经历过随时可能失去的害怕,她的诉求比时灿的母亲更加纯粹,不过是希望儿子拥有最平凡的生活。

  拼尽全力,活成最普通的人。

  这是秦泽汐这二十来年的宿命。

  时灿握紧手中的雨伞,心里是千回百转的酸楚。

  他想,世间最耀眼夺目的人,莫过于此。

  .

  “是它……是它为我选的,也是我为它选的。”

  “是因为这颗心脏?”

  母子的对话如同鼓点,一下一下敲击着时灿的心口,直到他听见——

  是因为你喜欢的画家喜欢男性,所以你得到他的心脏,也喜欢男性?

  .

  喜欢的画家?他的心脏?

  时灿听不清后续的话,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原来,震惊到极致时的反应,竟是一片空白。

  没有紧张,没有激动,仅仅是空白。

  .

  秦泽汐说自己又很多喜欢的画家,因此这个人肯定不是……

  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

  时灿回过神时,秦泽汐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院子大门打开,而雨水则顺着秦泽汐的头发亲吻他的脸颊。

  “你……你怎么在这里……”秦泽汐满眼惊讶,随即皱眉意识到时灿表情不对,“刚刚和我妈的那些话,你……”

  “他的心脏,他……是谁?”时灿抬起头,与秦泽汐四目相对。

  这一瞬间的对视是他想做的,是他一路都在计划的“惊喜”。

  可显然,结果与他预想的不同。

  大相径庭。

  .

  秦泽汐没有回答,而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惶恐与无措。

  区别于过往演戏被揭穿时的无言以对,秦泽汐的情绪来自更深层次,来自灵魂深处的震动。

  他移开视线望向地面,忽而发现时灿的裤腿都湿透了,想他刚刚走过来时一定很着急。

  急着见面,急着表达心意。

  雨水顺着秦泽汐那长长的睫毛低落下来,忽然就让时灿想起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亦是雨天,他淋的不像样子。

  虽没得到答案,虽满怀震惊与疑惑,可时灿还是忍不住关心他,怕他着凉,“怎么又不打伞。”

  说完,他将手里的伞举起,将秦泽汐完全笼罩在其中。

  一把伞,两个人,和秦泽汐说的一模一样。

  “不是……小区门口见面吗。”

  秦泽汐终是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双眼睛始终在时灿的脸颊上徘徊。

  .

  秦泽汐母亲的声音忽然闯入两人之间,“小泽,怎么了。”

  她看儿子站在门口不动,跟上来看看情况,“为什么……”母亲顺着打开的门看到时灿,微微一愣。

  “妈,他就是我……”秦泽汐紧张的舌头打结,连句话都说不清楚。

  他小心翼翼,伸手拉住时灿的手腕,异常用力。

  时灿来人门前,主动问好:“阿姨,您好。”

  他清了清嗓子,又连忙说:“这么晚打扰,很抱歉,我现在就走。”

  “别走。”

  秦泽汐又用力拉他,满眼焦急,怕刚才的事情没说清楚,怕两人来之不易的幸福转瞬即散,“求你了。”

  母亲看着儿子这般挽留,很是尴尬,亦忍不住动容。

  她打量两人,无奈叹气道,“这么晚了,外面还在下雨,你们这样在门口也不像话,要不……还是进屋说话吧。

  一直淋雨,小心生病。”

  .

  秦泽汐拉着时灿进屋,推着他往自己的房间走。

  母亲看他动作莽撞,忍不住出声制止,让秦泽汐慢点。

  动静太大,以至于惊动了书房里的父亲。

  秦耀站在书房门口,打量秦泽汐与时灿,片刻后开口:“哪有这么晚请人来家里的道理,没规矩。”

  虽说不应该请进屋,但秦耀也没有下逐客令。

  他清了清嗓子,又对秦泽汐说:“请人来家里,至少应该先准备热茶和拖鞋。

  楼梯弄脏了等会儿记得收拾,别让你妈动手。”

  .

  看着两人进屋,母亲走到秦耀身边。

  秦耀展开手臂将她揽入怀中,“看着不舒服了吗。”

  母亲摇头,“不是不舒服,是心疼他。”

  “早就跟你说了,孩子大了管不住,什么想法都是他自己选的。”

  “我们就任由他受苦吗。”

  人之砒霜,我之甘饴。

  秦耀给不出答案,“那能怎么办,你儿子的性格你还不知道,说了他能听吗。”

  “都是给他宠坏了。”

  .

  原本只是想门前厮混,却没想直接登堂入室。

  秦泽汐为时灿找了干净的浴巾和拖鞋,让他洗个澡,“你身上都湿了,有什么话,出来再说。”

  .

  水声作响,秦泽汐坐在沙发上,呆呆望着紧闭的卫生间门。

  不知过了多久,时灿出来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秦泽汐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没勇气说出口。

  他握紧双拳,用极其克制的声音开口:“是他的。

  我手术后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你……”时灿走到秦泽汐面前,想了许久问出第一个问题,“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不准备。”

  对于这个问题,秦泽汐没有任何迟疑,早已想的清清楚楚,“我打算一直瞒着你。

  如果你不是意外听见,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时灿点头,又问:“你……不觉得我应该知道吗。”

  “为什么应该知道。”

  秦泽汐拉住时灿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你说爱我,会因为我拥有别人的心脏而改变吗。

  或者说……因为是林仰的心脏,所以你应该知道。”

  .

  对话没有进行下去,两人都处于震惊之中,实在难以理清思绪。

  “我睡沙发。”

  时间不早了,时灿主动从床上拿起一个枕头。

  他心中有些东西在沉淀,有些东西在酝酿,有些东西在发人深省。

  一切都太快了,想不清楚。

  秦泽汐起身踱步,沉默许久甚至不敢开口跟他要求一起睡,“你生气了。”

  “不是生气,我只是需要点时间。”

  秦泽汐点头,“是不是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

  时灿看着他的眼睛,“不会。”

  .

  躺在床上,秦泽汐久久难以平静,他辗转反侧,“或许你不想知道,但当初我知道的时候,震惊程度绝对不亚于你。”

  时灿没有吭声,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等他继续。

  “以前我想到你,心里满满都是幸福感,都是快乐。

  手术之后,我再次想起你总会伴随着心痛和悲伤。

  很难形容那种感受,是在梦中看到你便会流泪,会将我整个人吞噬的痛苦。”

  秦泽汐吞咽口水,停顿片刻说:“我一开始以为是身体的毛病,但我手术后各项指标一切正常,恢复的很好,就连医生都说这颗心脏充满了生命力。”

  检查不出异常,秦泽汐亦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直到母亲发现他在梦中流泪,实在放心不下非要找出个究竟。

  母亲追问秦泽汐梦到了什么?他不好说是一面之缘的心上人,只能搪塞,打马虎眼。

  “我妈先带我去神经科,然后是精神科,后来又去查内分泌……几番折腾,我跟我妈开玩笑,没准是心脏捐献者有什么心理问题,留给我的‘礼物’。”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器官捐献者的信息本不能对移植者公开,但秦泽汐家里还是想尽办法找到了对应的名字。

  看到“林仰”二字的那一瞬间,秦泽汐震惊、诧异,他一在确认是否弄错了,他不敢相信林仰出了车祸,更不敢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秦泽汐自顾自的说,甚至不确定时灿是否还在听着,“我慢慢冷静了,然后一下都明白了。

  我感受到的那些难过,是他残留下的执念。

  其实,我只偷偷看过你一眼,你在我的梦里也不过是个模糊看不清的影子。

  可即使如此,他的心脏还是有如此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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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之下,时灿动了动身体。

  他还在听着,眼角淌出热泪。

  秦泽汐声音低沉,有些哽咽与干涩:“随后我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挣扎之中,我质疑想去找你的这份心情,是他的,还是我的。

  我去翻找所有与他有关的信息,我想方设法跟我自己证明,是我在爱你。”

  对秦泽汐来说,那是极度迷茫与挣扎的一段时间。

  他在夜晚做梦,甚至觉得自己与林仰面对面,争辩着到底是谁占据了谁的感情,谁使用着谁的身体,“那段时间我特别极端,我心想,自己不可能变成代替他爱你的人,他对你的感情深远厚重,但我的也绝不输他。

  我不想,也不能做他生命的延续,我很遗憾他出了意外,可我要拥有自己的人生。”

  这件事,秦泽汐没有与任何人说过,“我父母只觉这是巧合,我收了很多他的画还得到了他的心脏,而隋海海只知我害怕回到医院而踟蹰不前,不敢去找你。

  只有我自己心里,还藏着无数个与你们有关的念头,无法与任何人分享。

  你们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你们拥有何种回忆?你们对彼此留下了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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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你们’。”

  终于,在秦泽汐说了许久之后,时灿缓缓开口,“现在只有我们,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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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泽汐忙不迭停下来,撑起上半身望向时灿。

  只见时灿光着脚,借着清冷凉薄的月色朝他走来。

  窗外雨声细碎,而秦泽汐亦紧张难安,“你刚刚,说什么。”

  “我只想听我们。”

  时灿来到床边坐下,抬起手轻轻压在秦泽汐的胸口上。

  .

  在秦泽汐这小小的心房之中,装了无数的秘密。

  最初,时灿在目之所及的地方看到他的乐观,他的阳光,他的浪漫与才情。

  这些东西,多好啊,任谁人看了都会欢喜,都会忍不住动情动心。

  时灿迷恋着,喜欢着,同时也肆意挥霍着。

  随后,时灿在秦泽汐的阴暗之中看到了他的悲观,他的伤痕,他的恐惧与苦楚。

  这些东西是负面的,是令人心疼的。

  可它们亦滋养了秦泽汐的创作,联结着他的过去与未来。

  时灿爱惜着,保护着,捧在手心里如获珍宝。

  .

  时灿以为,属于秦泽汐的拼图已完成大半,这年轻人不可能再有让他惊讶的秘密。

  谁又能想到。

  最终,时灿竟在他的性灵深处发现了低入尘埃的卑微。

  那是秦泽汐极力想要掩藏的碎片,藏在最为阴暗的角落之中,不愿时灿发现,发誓要瞒着他一辈子。

  “你不准备告诉我,因为你害怕我质疑,自己爱的是他的心脏,还是你,是不是?”时灿直截了当发问,泛红的眼睛直勾勾望着秦泽汐,不让他逃,不让他躲。

  是。

  还能因为什么。

  秦泽汐委屈不已,嘴里干巴巴冒出几个字,“我知道他对你很重要。”

  时灿轻抚秦泽汐的脸颊,而后凑上去亲吻他的嘴唇。

  .

  时灿说,是的,他很重要,非常重要。

  但是你。

  时灿又说,你是我的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