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1 / 1)

成何体统 七英俊 2000 汉字|9 英文 字 1个月前

那人的脑门。

  那人的脑浆和血液一并溅到了身后的树上,红红白白的一滩。他晃了晃,才跌倒在地,那把刀滚了几滚,碰到了庾晚音的脚。

  庾晚音上次杀人的时候,是假借淑妃之手,没有亲眼见到小眉的尸体。当时她吐了一场。

  如今真人的尸体就在眼前,她却没有再次反胃,只觉得虚幻。

  眼前的场景如梦境一般浮动,就连那个死去的家伙,看上去也像是道具假人。

  说到底,这整个世界不都是假的吗?

  “娘娘!”暗卫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意识,“娘娘可有受伤?”

  庾晚音的胃后知后觉一阵抽疼,她咬牙忍住了。不对,就算是在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是真的。

  她转向杨铎捷,疾声道:“说说情况。”

  杨铎捷尽量简短地汇报了。

  庾晚音的头脑飞速转动。她望向身后跟来的四个暗卫,点了其中两个:“你们两个,背着杨大人去求援。”

  暗卫:“是!”

  “杨大人,”庾晚音拍了拍他,“大夏的未来就寄托在你这张嘴上了。”

  杨铎捷走了。

  剩下两名暗卫面露迟疑:“娘娘……”

  庾晚音脸色惨白,紧紧握住那把枪:“我没事,我们赶紧上山。”

  她乱成一团的脑子里,忽然生出一个最不合时宜的念头:昨晚在回廊灯火下,自己为什么不亲上去呢?

  暗卫脚程极快,负着杨铎捷一路狂奔,接近了城门。

  杨铎捷身上血迹斑斑,守城的禁军急忙拦住了人。

  杨铎捷哑着嗓子喝道:“赵统领何在?带我见赵统领!”

  赵五成早有吩咐,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得汇报。守城的不敢怠慢,着人将他请了过来。

  赵五成一见杨铎捷这模样,心先放下了大半:看来端王快成功了。

  杨铎捷还在疾呼救驾,赵五成打断了他:“你是何人?”

  “我……”杨铎捷自报家门。

  赵五成摸了摸胡子:“你这般德性,带了几个庄稼汉,就敢自称钦天监的人,还妄想调动禁军?”

  杨铎捷气得发抖,伸手在身上一通乱掏,所有能证明身份的物件都在方才那一阵乱滚间掉落了。

  赵五成:“来人,将他关押受审。”

  杨铎捷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

  他固然可以想办法自证,但等他这一通折腾完,邶山上还能剩下活人么?

  暴雨之中,北舟和图尔已经过了数百招,谁也脱不开身。

  论武功,北舟远胜只剩左手能动的图尔。但图尔心存死志,一招招都是两败俱伤的路数,仿佛要与北舟就地同归于尽。北舟却还心系着享殿中的夏侯澹,一时之间竟被压制住了。

  享殿里。

  无论是入侵者还是护卫,几乎全躺在了地上,有死有伤,动弹不得。

  整个大殿里站着的,只剩三个燕国人。

  他们都是图尔手下的精英,闯过了无数的血与火才走到此处,而且愈战愈勇,到这最后关头也丝毫不松懈。他们将死去侍卫的残尸拎在胸前当作肉盾,摆出阵型,亦步亦趋地逼近最后的目标。

  夏侯澹坐在享殿深处的地上,胸前冒着血,一只手举着枪,对着他们来回移动,似是在寻找破绽。

  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这不过是虚张声势。枪膛里已经不存在任何弹药了。

  对方还在缓缓地逼近。

  今日是真的回不去了吧。

  夏侯澹回头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太后,只觉得万分遗憾。早知道活不过今天,刚才就不应该浪费那颗子弹打她的腿,而该直接拖她为自己陪葬。

  他还有很多的遗憾。

  没有看到端王跪在自己身前。没有看到两国止战,燕黍丰收。没有完成对岑堇天和更多臣子的承诺,让他们看见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无数遗憾如浮光掠影一般远去,留在脑中最鲜明的画面,竟是冷宫中冒着热气、咕嘟作响的小火锅。

  如果还能见到她……

  三声爆响。

  挡在眼前的三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露出了身后洞开的大门。

  漆黑的雨幕中,一道人影逐渐浮现,一步一步地踏上支离破碎的享殿。

  她脸上的伪装已被雨水冲刷干净,湿淋淋的长发贴在苍白的脸上,眼中开枪杀人时的冷意还未及消散。

  她没有等他回去。

  她来找他了,就像很久很久之前的那夜一般。

  那一天,安贤突然对他道:“今日要来侍寝的那个庾嫔,有些异样,妆容打扮都与往常迥异……”

  他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安贤错愕道:“陛下吩咐过奴婢,来侍寝的嫔妃若是有与往昔不同之处,都要禀报陛下的。”

  他这才想起来,那是很久以前的指令了。当时他还没有放弃寻找那个穿来的同类。这么多年,他自己竟然都快要忘记了。

  无论如何,他还是走了一遍流程。感觉到那个女人跪到床前,他便开口道:“滚吧。”

  接着又表现得像个刚穿来的人,问侍卫:“她不留下侍寝就会死吗?”

  如果对方是穿越者,听到此处就该有所反应了。

  他挥退了侍卫。隔着一层床幔,那女人迟迟没有动静。

  夏侯澹自嘲地笑了笑。

  就在那时,一只白皙的小手撩开了床幔。

  对方果然打扮得美艳无方,却长着一双十分干净的眼睛。

  他已经不敢相信任何干净的东西了。但是他也不想轻易地抹杀这双眼睛,便淡淡地让对方打个地铺,凑合一晚。

  寂静片刻,他听见一道颤抖的声音:“How are you?”

  夏侯澹对她笑了笑:“你来了。”

  庾晚音跪倒在他身前,双手发抖,撕开一块衣料包扎他胸前的伤口:“没事没事,小伤而已,止住血就好了……”

  “晚音。”夏侯澹望着她,“我有事对你坦白。”

  他的嘴唇都发白了,这话听着就像临终遗言的开场白,庾晚音的眼眶立即红了:“不许说!给我憋着,活着回去再说!”

  夏侯澹笑了:“怕我说完就死吗?”

  “闭嘴!”

  “放心吧。”他说,“在你答应之前,我都不会死。我还没有实现你的梦想呢……”

  尾音戛然而止。

  庾晚音劝不住他,就用另一种方式堵住了他的嘴。

  夏侯澹不记得自己的感官是从何时开始麻木的。或许是穿来的第一天,或许是杀人的那一天,又或许是在日复一日的头疼之后,身体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

  但在此刻,他被这个莫名的世界再一次分娩。

  雨声震耳欲聋,像是有人掀开了一层隔音的幕布。

  体内所有疼痛清晰了千倍百倍,每一寸神经都在叫嚣着燃烧。

  她的嘴唇仿佛由熔岩铸成。浓烈的铁锈味儿从喉口泛开,卷入纠缠的唇舌,不知是谁渡给谁一口血。

  这具身体条件反射地退缩,像要躲开火焰。夏侯澹却绷紧了肌肉,反而探身向前,抬手扣住了她的后颈。

  暴雨砸碎三千微尘,大地上有人在死亡,有人在接吻。

  直到庾晚音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