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许培樟还是提前回了北城,他工作很多,梁易舟让邵阳送了他一下。
“有什么情况你一定要跟我说。”许培樟在外面面前绝对是人模人样,看起来十分可靠。
邵阳对自己这个老板娘十分满意,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但许培樟走了之后,就出了一点小事。
浮翠河的戏份全是实景拍摄,比起许滨只有一场下水拉江涧西的戏来说,梁易舟这边的戏份就重得多。
因为弟弟的影响,所以江涧西的噩梦里,总有那样的场景,他站在浮翠河中间,然后被吞没。
这天夜戏要拍的就是江涧西在梦里掉进浮翠河的戏,虽然有救生员在一旁待命,下水前邵阳还是很紧张,他不知道《阮红妆》的事情,但许培樟嘱咐过他,梁易舟有下水的戏他要格外注意点。
第一幕是江涧西淌水进入浮翠河,易昶用了远景拍摄,所以救生员和船都撤得很远,监视器中,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孱弱如浮萍。
夜里风凉,邵阳觉得自己被吹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就更加担心梁易舟。
好在拍摄还算顺利,江涧西的单人镜头完成之后,邵阳就火速把梁易舟包成了个粽子,热水袋,姜茶,全部塞给他。
梁易舟看起来还算轻松,就是脸和唇都冻得发白。他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秦冠玉站在他身边,易昶在给他们讲戏。
“这是江涧西的梦,许滨是来拉他上岸的,所以这场戏许滨做主导就好了,水底下主要拍两条,一个是许滨抱着江涧西往下落,另一个是许滨拉江涧西。先试一条那个往下落的,如果效果不好,那水下的戏再换场地,但去游泳池效果会差很多。两位都是老演员了,就辛苦一点。梁易舟调整一下,十五分钟之后开拍。”易昶说完就去跟摄像谈话了,这边就只剩下梁易舟和秦冠玉。
“你还好吧。”秦冠玉问了一句。
梁易舟摇摇头说:“没事,早点拍完也能少受点罪。”
“许总说你不会游泳,让我注意点呢。”秦冠玉说。
梁易舟听了这话,有点无奈地笑了下:“我看他就差没缠着易导让他把这场戏给去掉了。”
“如果有问题,你就赶紧拍我。”秦冠玉说,“不要硬撑。”
“我知道的。”梁易舟垂下眼睛,看起来很安静。
在离开拍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梁易舟让邵阳把他手机拿了过来,想了一会,给许培樟发了条微信。
“马上下水了,不要担心哦。”
还加了几个奋斗的表情。
梁易舟不知道在安慰许培樟还是在安慰自己,对于彻底下水这件事,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他这么给许培樟一发,心里倒也好受了一点。
发完消息梁易舟就把手机给邵阳了,一拍拍了四个钟头,就没时间再看手机。
最后一镜的时候梁易舟呛了两口水,还好秦冠玉就在他旁边,直接把他托起来送到救生艇上去了。
等到收工之后,梁易舟换好衣服,邵阳把手机还给他,他才看到许培樟的消息。
“怎么今天拍啊![怒]”
“阿舟,拍完给我回个电话。[可怜]”
梁易舟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凌晨一点了,于是他没打电话,只是回了个消息给许培樟。
但许培樟的电话马上就打了过来。
“怎么样啊阿舟,还顺利吗?”他听起来有些着急,也有点埋怨地讲,“你怎么不告诉我是今天拍啊,不然我就过来了。”
“你怎么还没睡啊?”梁易舟文不对题地回他。
“你不回我消息,我怎么睡得着啊。”许培樟有点不高兴,但更担心梁易舟,“你没事就好了,赶紧回去洗澡睡觉,拍这么久,易导还是人吗?”
梁易舟坐进了车里,他其实很累,但听许培樟讲话会觉得很开心,他很轻地“嗯”了一声。
“是不是很累啊?”许培樟问他。
梁易舟很放松地瘫在座椅上,听到许培樟的话觉得心头泛起暖意:“听你说话就好多了。”
许培樟感觉自己被一记直球给击中了,有点得意又有点心疼:“那我陪你,你不用说嘛,我说就好了。”
等到了酒店,邵阳发现梁易舟已经睡着了,但许培樟电话还没有挂断,邵阳小心地把手机抽出来,压低声音说:“许总,我们到了,易舟哥睡着了,我把他扶上去。”
许培樟的声音很温柔:“好,辛苦你了,你让他洗个澡再睡。”
洗完澡之后梁易舟却没有睡好,他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他穿着厚重的戏服,一头的珠翠,太重了,这让他感觉抬不起头来,四下里是一片黑,唯一能听见的是水声。
先是一滴一滴落下来的声音,然后是流动的水声。梁易舟茫然地想要往前走,这才发现自己的戏服已经湿透了,变得沉重。
然后他开始往下坠,在梦里他又回忆起那一天那种窒息的感觉。
他被水浸透了,黑暗,恐惧,无法呼吸。
水很脏也很冷,底下的水草像精怪,会缠住人的四肢。
梁易舟用尽全力睁开眼睛,心里想到许培樟。
他才不想就这样死去。
阮红妆会没有求生欲望地掉下去,但他不是阮红妆。
模糊的声音在他四周响起来。
“我给你的不够多吗?你还要我怎么补偿?”
“你配吗?”
“你就是个野种!”
“我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生了你!”
这些声音像是一根又一根木刺,从梁易舟的太阳穴里扎过去。
“阿舟,阿舟。”
有什么人在喊他,梁易舟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只是觉得自己必须要离开这里,他要找到正在喊他的这个人。
梁易舟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头晕目眩,房间里那点光源扎得他眼睛很疼,他很难受地皱起了眉。
正在梁易舟觉得哪里都不舒服的时候,一只手很温柔地覆上了他的额头。
“阿舟,你发烧了。”那个人俯在他的耳边,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心。
梁易舟缓了好久,然后才慢慢再次睁开眼睛。
他看到了,原本应该在北城的,现在却坐在他床边,一脸担心的许培樟。
“你怎么过来了?”梁易舟一头都是汗,讲话也很费劲。
“我还是担心,就过来了,你别乱动,医生一会就来了。”许培樟摸了一下他的脸,他压根没怎么休息,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疲惫,但还是强打精神,“要不要喝水?”
梁易舟摇摇头,发烧让他整个人都很难受,但又有一点开心。
他很少生病,以前每次生病都是自己一个人挨过去,梁易舟一直觉得自己是不需要人陪的,但其实他是很胆小的人,只有看到许培樟之后,才会露出少见的这样脆弱的一面。
“怎么哭了啊?”许培樟的声音变得慌乱,他有点手忙脚乱地给梁易舟擦眼泪,然后把声音再放低一点哄他,“是不是很难受啊,没事的阿舟,我会陪你的。”
梁易舟觉得自己有点丢人,怎么这样就哭了呢?可他的眼泪不受自己的控制,不停地往下淌,好像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难过一股脑全倾泻出来似的。
“我在的,阿舟。”许培樟握住了他的手,很耐心地重复了好几次。
后来邵阳带医生来的时候梁易舟已经没有哭了,只有鼻尖有一点红,看起来易碎。医生给他量了体温又开了药,然后说一些注意事项。许培樟很认真地听,手一直没有放开。
邵阳把医生送出去又折回来,表情有点担心,许培樟让他把药和水拿过来之后就让他回去休息了。
许培樟给梁易舟喂了药,然后用毛巾帮他把脸上的汗水擦干净了,他看到梁易舟因为生病难受而皱起的眉,觉得很心疼,下意识俯身吻了一下。
许培樟这一天精神紧绷,等到梁易舟的电话之后还是不放心,连夜到了上海,然后再转车到汝城,折腾了一整夜,到了酒店才发现梁易舟在做噩梦,而且发烧了。
那个时候许培樟想,还好我过来了。
许培樟最后给易昶发了消息,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他才终于困得阖上了眼睛。
第二天许培樟是被手机的振动声吵醒的,他趴在床边睡了一夜,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全部在咔吱响,眯着眼睛找了半天才发现是梁易舟的手机在震。
来电显示是渚良。
许培樟不想吵醒梁易舟,所以把手机拿过来,走到卧室外面去接了。
“怎么了?”许培樟问。
渚良一听是他就愣了一下:“易舟呢?”
“他发烧了,正在睡。”许培樟回答他,“有事你跟我说。”
渚良却有一段挺长时间的沉默,似乎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你看热搜。”渚良声音变得理智起来,“我是想跟易舟求证一下的,热搜上的那件事。”
许培樟一听就皱起了眉,他把自己的手机打开,然后点进微博,热搜第一已经爆了。
#梁易舟易昶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