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忍伤刺杀
大门紧锁,房间幽暗,辰末允呆坐在床头,并未点蜡烛,他神情孤寂,有些无助。
重生一世,亲信尽失,只有无尽的孤独,在一条独木桥上孤军奋战的滋味真是难熬,这世上再无人能与他并肩作战,也再无一个知心人。
辰末允伸出手,将几根细针慢慢刺入皮肉之间,细针隐于皮肉深处,看不出破绽,只是握拳之时,疼痛难忍。
辰末允眼中的清冷开始变得落寞,紧盯着那扇门,他想用疼痛来保持清醒,坚定意志,不忘前生的仇恨。
听到开锁的声音,辰末允将手慢慢垂下,姜泽攸捧着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药液,还有一根泛着光泽的糖葫芦徐徐而来。
他见辰末允头上有汗珠,一只手紧握成拳,以为他在害怕与紧张,却不知他是因为握拳的动作使细针更深入皮肉几分,疼得直冒汗。
姜泽攸将药碗放下,坐到辰末允旁边,“将军是紧张了吗?以前从未见过将军如此,将军就那么不想忘记那些不好的记忆,与我重新开始吗?”
他想扶上辰末允那只攥着拳头的手,却被辰末允躲开,姜泽攸无奈的笑了下,眼中有湿润,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之下是那颗诱人至极的泪痣,看起来楚楚可怜,让人心痛不已。
以前,林洛白最见不得他这副肝肠寸断的模样,每每如此,他便温柔的抚上那人细而软的头发。
“将军真是恨我至深啊!”悲而又悔的声音带了些颤,“你我之间,有家仇、有国恨,我本不该奢求你的原谅,也不该销毁你的记忆。”
辰末允任由他将其搂入怀中,不言不语,像丢了魂一般。
“我一生从未被人爱过,也从不屑被爱,我以前想啊,若是我拥有更大的权势,当上这天下共主,就不缺爱我的人了。”他轻笑着,眼中的憧憬慢慢淡去,“后来,你死了,我才知最爱姜泽攸的人只有那个傻傻的林洛白。”
“坐上这九五至尊,并没有那么的痛快,孤立无援、孑然一身,明处暗处皆是虎视眈眈,再无将军护着我。”
“原来最可怕的不是身份卑微,被人踩入淤泥,万劫不复,而是形单影只、茕茕孑立地活着……”
他长叹一口气,擦掉脸上的泪,拿起药碗轻轻地吹凉。“将军爱吃的糖葫芦,我买来了,只是那位老人已西去,不知道他儿子做的这个合不合将军的胃口。”
“来,将军。”药递到辰末允的嘴边,姜泽攸轻声地哄着,“喝完这碗药,将军想吃多少糖葫芦就吃多少好嘛。”
辰末允一言不发,直接接过姜泽攸手腕的碗,一口喝下,拳越攥越紧。
昏迷之中,耳边有絮絮叨叨的声音传来,大脑之中有两个记忆交叉着,又相融又被迫分开。
辰末允藏在被子里的手又加大了力气,有几根细针刺入筋脉,有几根冲出皮肉之外,感觉有血液流出,疼痛消了他脑中的混沌,一桩桩一件件关于重生前的记忆越来越清明。
耳边终于清净了,隐约中有人擦掉他额上的汗,唇被一片温热覆盖,良久才听到那人离去的声音。
这一战还是他胜利了,辰末允睁开眼,黑暗之中凭着感觉将手上的细针一根一根推了出来,如春笋破土。
……
辰末允视线从他那只多灾多难的手移开,离他服下秘药已过了两年之久,他的身体越来越弱,武功大不如前。
穿进御花园,却见亭中有人,是一个很熟悉的人影,安奕承似乎是醉了,抱着酒瓶一动不动。
月光洒在他微红的面颊上,显得面色柔和,不如清醒时的讨厌。
辰末允快速绕过,翻上墙,害怕伤上加伤,他动作有些笨重,一路直奔驿馆,趁守卫松懈,轻而易举地潜入。
他见一直伺候姜梦安的小斯靠着一间房门昏昏欲睡,一把捂上他的嘴,匕首抵在他喉间。
小斯受到惊吓,整张脸瞬间失了血色,双眼慌张之中看到是辰末允时带上了丝疑惑,辰末允敲了敲房门,松下捂住他嘴巴的手,示意他说话。
小斯不知道该说什么,颤颤巍巍胡乱道,“王爷,有人找你!”
听到房间内的起床声,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辰末允重新捂上那小斯的嘴,一刀划上他的脖颈,血液溅处,染了他一身的腥。
此刻门打开,姜梦安看到站在门口,眼神阴翳的辰末允,眼露恐惧,第一反应便是林洛白来索命,他急得往后退去。
那人手中带血的匕首划向他的双眼,接着是手筋脚筋,惨叫声连连,惊扰了四周,最后一刀用力一捅,穿透了姜梦安的心脏,喷涌而出的血液染红了辰末允精致的半边脸。
赶来的第一个人是辰月,辰月的房间就在姜梦安的隔壁,辰末允听到脚步声,转身看向他,露出一个无害的笑,“二哥,我为玟秋报仇了!”
像是如释重负一般,辰末允的身影微晃,仿佛下一刻就会直直倒下。
辰月听着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将心中疑问压下,拽起那接近疯魔般的人往自己房间藏去,又装出一副受惊吓的模样出了门。
其他使节闻声而来,心理素质较差的看到此番血腥残忍的画面,弯着腰止不住的呕吐。
“将军府离驿馆较近,你们去请刘秉义将军过来。”不用辰月开口,守在驿馆地守卫本就是刘秉义的人,第一时间就去通知了刘秉义。
辰月担心房中的辰末允,趁刘秉义还没来搜查赶紧说到,“大家都回屋等着,等刘将军来搜查。”
围在院子里的人都散了去,只留有四个守卫守着姜梦安的尸体。
辰月在见面开门的那一刹那,镇定的伪装退去,他慌张的将门锁上,“我知你与姜梦安有仇,我私下已经收集了很多关于他谋反的证据,只待时机成熟上报陛下,必取他性命,你现在杀死他,你可知……可知……”
辰月气急,恨铁不成钢的挖了辰末允一眼,又无奈到,“姜梦安作为一国亲王,却在异国死于非命,必会引起两国战争,倒时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你贸然杀他,可想过这些!”
“两国鼎立,战争无可避免,不如让一个国家一统天下来得更好!”辰末允轻笑,他们是死是活,他一点也不想管。
前生,为太平盛世,他鞠躬尽瘁,到头来被陷害谋反入狱却无一个人相帮,他将军府满门被屠杀之时,他所护的那些子民有为他求过情吗?还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巴不得他赶紧入地狱!
“外面有守卫,刘秉义快要来了,你该如何是好……”辰月急得自言自语,根本没想过辰末允会对他动手。
辰末允捂上辰月的嘴,“二哥,我不想连累你,你忍着点痛。”手中匕首一转,划向辰月身体几处,并不致命,他一掌劈在辰月的后颈,将那人平放在地上,翻墙而出。
驿馆已经被团团围住,辰末允根本逃不出去,他在四周慌乱地躲藏着,看到一口井,二话不说拉着缰绳跳了下去,井水冰凉,辰末允死死拽住绳子,才能勉强将头露出井水之外。
止痛药的药效慢慢散去,下身伤口隐隐作痛,加上水的浸泡真是雪上加霜。
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知道应该是刘秉义来了,希望那人搜查快些,他还要在天亮之前赶回宫中,不然让安奕承发现了破绽,这一切将功亏一篑。
月亮映在水井之中,辰末允的手因为死死地拉着缰绳,渐渐渗出血迹。
刘秉义见到姜梦安的伤口,第一反应便是辰末允下的手,但一想到那人因为安奕承受了重伤,行动多有不便,加上有苏子瑜守着,应该出不了房间。
辰月被救醒,他只说刺客偷袭了他,看不清相貌,他们的亲王死于庆国,庆国有极大的责任,他代表瑶国给刘秉义施压,必要讨回个公道。
刘秉义顶着压力,本就是一个武将,不想与咄咄逼人的辰月议论,粗略的搜查了一遍,便命人带着姜梦安的身体匆匆离开。
辰月散了众人,翻遍了驿馆,终于在那口井面前停下,刘秉义的查找方向都是驿馆的房间,并未注意到驿馆其他能藏人的地方特别是这口井。
“末允,你在里面吗?”他问得极小声,拉了拉缰绳,并不能轻而易举地拉起,他估摸着人就藏在里面了。
辰末允停到有人在唤他,但是又累又冷,伤口又痛,根本无力搭话,他废力地将绳子捆着腰身,一松手,整个人沉入水中,辰月拉着绳子的手随着那人的下坠,被拽往下,他立马反应过来,紧紧拉住。
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还尚有一丝清醒的人拉了上来,抱会屋中。
“二哥,给……我些止痛药。”真是疼及了,“你……能不能将我送到庆国皇宫,若晚……估计我就活不成了!”
他这个弟弟出去了一趟,在回到府中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浑身都是秘密,他从前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些什么,只是隐隐觉得辰末允对姜梦安有敌意,而如今他也猜到了些,他这个弟弟最终的目的是想要覆灭瑶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