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有些悔意(1 / 1)

重生后太子看我的眼神变了 风絮 3069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二十一章 有些悔意

  亭子是建在湖水之上的,四面摆着画有梅花的屏风,只留了一个小小的缺口让人入内。

  脚下是湖水微波粼粼,枯叶飘落,荡起阵阵涟漪,很静,就像姜泽攸的性子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仿佛他还活着,还是那个满眼都是姜泽攸的将军。

  宫人停在湖边,向通往亭子的小道做了个请的动作。

  辰末允不紧不慢走去,强装镇定,情绪翻江倒海,他抑制住拿下发上的簪子往其心口怒捅的冲动。

  亭内人已换下了宴席上华丽的黄袍,背对着他。一袭白衣,乌黑的发上插了只木簪子,十分的素朴,不同于今日宴席上的他。

  “陛下。”辰末允弯腰拱手,微微低头。

  他转身,就那样看着他,看啊看啊,那双眼就爬上了湿润。他伸手去触碰辰末允的脸,那手有些抖。

  “陛下?”

  他突然将他拥入怀中,将头埋进辰末允的肩膀上,良久。

  “陛下?”辰末允又唤到。

  “从前,朕有个很好的朋友,他把朕当做他的知己,朕觉得很可笑,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读懂过朕,他所知道的朕,都是朕想让他知道的。”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后来,朕杀了他,才知道原来朕的身边也就他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了……”

  良久,姜泽攸松了手,慢慢离开他的怀里。

  看向他的耳垂,苦笑地摇摇头,这一笑,泪就下来了。

  精致的五官,双眼满是悔意,这梨花带雨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疼急了。

  辰末允看着他,相对无言。若是之前见他如此伤心,辰末允必定是自责万分。

  而现在,他对他已是心如死灰,万念俱灭。

  夜更深了,飘起了雨,落在湖水上,一阵滴滴答答,扰人心神。

  “朕已派人到侯府通报,你要在宫里住几日,今夜就住下吧!”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朕想认识认识你。”

  姜泽攸接过宫人送来的伞,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腕,打着伞进入雨中,竟笑了。

  宫人有那么一瞬间的愣住,自从林将军去了之后,他们就没见过他们王君的笑容。

  住的房间是御书房的厢房,也是他以前常住的地方。

  屋内的陈设都没有改变,很干净,应该是他离去了之后,这里就空了吧。

  姜泽攸将他送到屋子里后,就回了御书房。

  夜里很静很静,只有雨的滴答声。

  ……

  辰末允起来的时候,床边不知何时跪了几个宫人,桌上了整整齐齐地放着玄色衣裳,配饰,还有一根木簪。

  与姜泽攸昨夜戴的那只一模一样。

  “奴婢们是君上派来伺候公子的人,以后公子就是奴婢们的主子了。”宫人们磕头恭恭敬敬道。

  他起身,洗漱一番后。宫人便伺候着他穿衣,为他插上发簪。

  这些都是他生前穿戴过的。

  宫女抹了些胭脂在手上,往他耳垂上的红痣擦去。

  辰末允擒住她伸过来的手,没用多大力,看向她竟然觉得有些熟悉。“这是为何?”

  “这是君上的意思,君上很喜欢公子呢!这间屋子除了打扫的宫人,谁都不能进来,您是第一位呢!”掌事宫女笑意盈盈。

  一副献媚讨好的样子。

  辰末允松开她的手,任由她将那棵显眼的红痣擦掉,想了很久才想起了这是之前一直伺候姜泽攸的红儿。

  他突然讽刺地笑了笑。

  呵,喜欢!

  若喜欢,当年怎么会那么决绝,连将军府无辜的人都要被牵连。

  他看着铜镜里,那颗红痣慢慢被胭脂盖住,真觉得自己还尚在人世。

  收拾好之后,宫人就将早点摆了上来,有十几道糕点,还有一大碗甜枣粥,外加一根糖葫芦。

  这些都是他生前爱吃的,正想动筷子时,那人一袭黄袍姗姗来迟。

  应是刚刚下早朝。

  姜泽攸细细地打量着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没等他起身行礼,姜泽攸就坐了下去,熟练地拿起辰末允面前的小碗,盛了些甜枣粥,然后递给他。又拿起小碟子,夹上几个糕点放在他面前。

  似乎还是像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君上,不喜欢在下耳垂的这颗痣吗?”他故意问到。

  这一问,眼前人脸色有些难看,若他不开口,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林洛白还在。

  他低头去喝粥,良久才回到:“朕的故人,耳垂上没有这颗红痣。”

  辰末允想冷笑,但表面上还是若无其事,喝着生前最喜欢的甜枣粥,如同嚼蜡。

  辰末允故意吃相粗鲁,大声吸粥,生前姜泽攸是个极其爱干净,重儒雅的人。

  果然,他开始眉目紧蹙,不满道:“你既长了张他的脸,就不要作践他。”

  “可是,臣天生就如此,比不得君上的那位故人。”辰末允吸粥的声音更大了。

  “是啊,朕又在期待什么呢?不过就是个私生子!”

  与他一样都是见不得人的。

  姜泽攸将手中的小碗放下,冷冷地看着辰末允。

  吓得宫人纷纷下跪。

  几年没见,当初的小白兔都变成恶狼了,脾气竟然那么的大。

  “没错,我是啊!粗俗无礼,令人唾弃,私生子嘛,不及林将军的万分之一。”他故意道,“可他再好又能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被君上杀了!”

  终于,逼怒了姜泽攸,他重重地拍桌而起,眼神阴鸷而冰冷。

  似乎下一秒,他的人头就不保。

  辰末允是被吓到了的,生前他从未见过姜泽攸有如此眼神,他实在想不到,先前那双干净透彻的眼睛,竟然会如此阴暗。

  “终究不是他。”姜泽攸摇摇头,像认清了现实一般,他坐下,细嚼慢咽。

  好像一切没有发生一样。

  辰末允松了口气,但也没有心情吃这顿精心准备的早饭了。

  姜泽攸吃完,缓缓到:“粥煮得有些烂了,将其杀了吧。”

  辰末允一头雾水,姜泽攸优雅的擦了下嘴,起身离开。

  他好奇问到:“杀谁?”

  “煮粥的人。”姜泽攸淡淡地回答,他走到门外,又道:“将这一身换掉,给他另安排一个房间住。”

  终究谁也替代不了他……

  “是!”掌事宫女有些愤愤地挖了辰末允一眼。

  他们的君主在林洛白大将军去世的那一年里像发了疯一般,杀了很多很多人。

  每杀一个人,他就将自己浸在御花园的清潭里。

  那一年,路过御花园的宫女太监,妃子们总会看到他一身素白孝衣,额上点了一朵红的如同血液一般的梅花,乌黑的直发随意的用一根白色的丝带捆着。

  水没过他的胸口,他微微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另一只手不停地往嘴里送酒,不一会就泪流满面,分不清那是潭水还是他的眼泪。

  好不容易君主恢复了正常,去了残暴的性子,没想到现在又变得如之前那般的可怕。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长相酷似林将军的人。

  掌事宫女红儿粗暴地将辰末允身上的衣服解开,脸色极其不耐烦。

  “你别扯了,我自己来!”辰末允最讨厌别人摆脸色给他看了。

  现在就连宫女都敢摆脸色给他看了,真是世态炎凉啊。

  “红姑姑,君上又去清潭了!”一个年级较小的宫女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哭得梨花带雨。

  红儿一惊,又狠狠地挖了辰末允一眼。急忙道:“快去请吴太医来,还有,君上拿酒了吗?”

  “拿了。”小宫女哭得更厉害了。

  红儿一听,就顾不得辰末允的事了,着急得朝清潭的方向跑去。

  真是要了命,那酒那么的烈,喝了就会全身发烫,清潭又寒得刺骨,冷热交加,又得生病了。

  她走后,辰末允换上自己的衣服,朝着御花园不紧不慢地走去。

  他去的这些年,这宫中无半点变化。

  他当年刻在假山上的字竟然还留着,梅树还是之前的样子,可人却没有了。

  “陛下,您快上来吧,病倒了,谁管朝政啊?”

  语调带着哭腔,是红儿的声音。

  辰末允走到刻着清潭的石头旁,看见干净修长的白影没入水中一半,谭中人的长发不停地往下滴水,手中的玉佩异常的熟悉。

  心微微有些痛,是还在担忧眼前人吗?竟然还在心疼那人,难道忘了将军府因他而死的人了吗?

  看着看着,生前的过往又浮现在眼前。

  “阿攸,别跑了,把玉佩还我……”

  傍晚余晖下,干净儒雅的少年蹦蹦跳跳地跑着,突然踩到了一个圆溜溜的鹅软石,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摔去。

  追着他的玄衣少年见势一跃而起,踩着水面朝他而去,轻功不俗。

  稳稳地接住要摔倒的人,自己却被身上人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差一点就滚入身后的清潭里。

  “洛白,你没事吧!”姜泽攸不好意思地爬起来,扶起还躺在地上的将军。

  “对不起。”他愧疚地低下头,喃喃道,声音小得如同蚊子一般,看起来可可怜怜的,让人不忍心去责怪。

  “对不起有用吗?我摔都摔了!”林洛白假装很生气的样子。

  看到姜泽攸的头又低下了几分,他心又软了几分。“除非你说,今后再对不起我该怎么办!”

  “姜泽攸发誓,若是今后对不起林洛白,伤了林洛白的心,就……就……”

  突然他看了清潭一眼,笑意浮上眼里,然后一步一步往寒潭深处走去,信誓旦旦道,“就每天泡在这清潭里,让冷意侵入骨髓,生不如死……”

  清潭里映着天边的斑斓的晚霞,他站在那,如同天上的谪仙一般,干净脱俗,不染凡尘。

  林洛白没想到他会发这么狠的誓言,有些小内疚,看了下他手里自己的玉佩,柔柔道:“这玉佩是我爹专门请人为我打造的,看你那么喜欢,就送给你吧,但是你一定要保管好。”

  “嗯!”少年站在水中,笑得竟比水中的彩霞还有好看……

  “君上,您别在喝了!求你了,你这样,林将军在天上也会伤心的!”红儿双眼红肿,她跪在地上哀求着。

  这一声,辰末允拉回了现实。

  “他,他怎么会伤心,他该恨死朕了!”说着,他将手中酒壶扔进了水里,整个人往后仰去,重重地沉入水中。

  辰末允冷笑了下,冲过去,浸入水里,将那已经烂醉的人捞了起来,步履蹒跚地往岸上走去。

  这水真是寒得刺骨,这人真是冰得吓人。

  辰末允将他送到了寝宫里,就离开了。

  以为自我折磨,就真的能得到世人的原谅吗?

  那岂不是太便宜这世间的恶人了,他要将他从万人之上的位子狠狠拽下,扔入污泥,让他万劫不复。

  将他珍视的,在意的通通毁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