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1)

南舟行 顾长安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8天前

去喝。一来二去,碗也省了,奶娘就这样被南老也霸占了。

  奶娘的丈夫来寻,南老爷硬将人打了一顿,自说自话写了份休书,抓着人逼着他摁了手印。奶娘就这样收了房做了八姨太。说是八姨太,也没享什么福,还是当下人使唤。因为奶娘姓花,大家都叫她花姨娘。

  南家宅子大、女人多,南舟的亲娘周氏是三媒六聘的正妻,生孩子却晚。因为结婚前南老爷——那时候还是南少爷,远远见过一眼周氏。那一眼吓破了南少爷的胆,觉得周氏实在是丑的不能看。但婚事是早就定下的,推不得,但人是可以跑的。于是结婚当日没掀盖头,南少爷就跑了。

  十几年后南少爷变了南老爷,带着六七个姨太太七八个孩子回了震州。南家被周氏料理的井井有条、欣欣向荣。南老爷这才看清楚周氏的样貌——实在是出挑,原来当日是自己看错了人。南老爷悔不当初,终于和妻子圆了房,这就有了南舟。可惜满院子女人没多久就把南舟的娘气出了病,生完南舟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所以南舟虽然行九,却是南家唯一一个嫡出的女儿。

  南舟虽然是喝花姨娘的奶长大的,对她也没什么印象。毕竟吃奶的时候在襁褓之中,姨太太们各有各的厢房,平常也不总在一处。尤其花姨娘总是躲在佛堂里念佛,几乎叫人想不起来。记忆里大约是十来岁的时候,花姨娘突然离开了南家。有人说是跳湖了,有人说是和人私奔了,反正是杳无音信了。也是不清不楚听了一耳朵,花姨娘同先前的丈夫生过几个孩子的,这样一想,怕就是这几个恶徒了。

  但南舟也只是自己琢磨了一下,并没往心里去。毕竟她现在是游龙入大海,从此海阔天空了。

  在沪上读完了中学,她便转去了建州,投考了建州的船政学堂。南家原是震州的望族,祖上做过漕运总督部院的督粮道。私船官用,几代下来,积攒的地广田多铺子也多,足够后代富足的生活。南老爷当年离家后在沪上轮船招商局做事,前朝覆灭,南老爷回了震州。家中全靠周氏掌家,船运生意一缩再缩,已经不是最重要的入项了,但老字号还留着。管家昌叔很是敬重周氏,因此后来常把没娘的南舟带在身边指点,她小时候没少随昌叔跑船。

  船政学堂几乎没有女生,她这一届不过两三个。另两个女生是绘事院的,她则是造船学。当时入学的时候,学校本不招收女生。南舟记性好、算术好,学了一阵子麻将后,硬是靠打麻将花钱疏通了关系,走了校长夫人的门路,这样才破格录取了。也算是开风气之先,一时还传为了佳话。

  五年制的学业如今到了第三年,每年见毕业生中优异者都送去了法德大造船厂深造,她羡慕不已。只是那时候校长夫人也明说了,她再用功,这留学的机会怕也是落不到她头上。

  南舟有自己的打算,倒不是非得争这个名额,她自己还是有点钱的。虽然卷了家里的珠宝,南舟也知道要省着花。精打细算地把留学的学费先存了下去,剩下的钱租了一间公寓。因为学校没有女生宿舍,总不能同一群男人挤做一团。

  建州在东南沿海,冬短夏长,四季如春。南舟乐不思蜀,早把震州的南家忘得一干二净。几年来不过偷偷同昌叔通过一两封信,当年便是昌叔替她租了船安排她出逃。论感情,同昌叔还亲厚些。只是怕行踪泄露,两人后来也不怎么再通书信了。

  正是暑假,南舟这日没什么事情做,睡到了日上三竿。起床时浆洗店的小伙计把她的制服送过来,南舟把制服撑平了在衣架上挂好。她平常不大穿裙子,总是同男同学一样,穿着黑色的男生制服。

  下楼在街上买了几块黄米糕,见路过的挑子上龙眼新鲜,便买了一扎龙眼,悠悠荡荡地回了家。天气热,上楼下楼就出了一身汗。

  洗了澡换了条睡裙,肩上垫着毛巾坐在安乐椅上晒头发。她一边吃黄米糕,一边翻今天的报纸。这一年建州闹大兵,前一任军阀被赶走了,新一任军阀拿了建州的行政权,如今已经太平了小半年。南舟不关心那个,只是读读书,日子过得惬意。正正经经的报道看得人心烦,哪里闹学运了,哪里打仗了,哪里遭灾了。南舟一口气上不来,合上报纸喘气。待心潮平息下来,略过那些糟心的报道不看,随意浏览浏览副刊。副刊就轻松多了,文人墨客的专栏,明星权贵的秘闻,只是看着也生气——国家都乱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挖这些。她怎么都觉得不得劲,扔了报纸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外头阳光正好,路上有自行车铃铃的从楼下经过。这片儿洋楼密集,房租不便宜。但她一个单身女孩子,不敢乱住,这份儿钱不能省。偶尔替报社翻译些文章,倒也有些买零嘴的收入。这条街上住着些船员的家属、交际花,或是海员的情人。各色的女子,进进出出、来来往往也是花枝招展的好看,还经常能见蓝眼睛绿眼睛的外国人。人虽杂,倒也都是体体面面的人,她倒是不怕的。

  南舟爱建州,一半是因为建州的水果好吃,尤其是青山龙眼。只是剥壳子总免不了手上黏黏糊糊的做不成事,所以南舟想着要不要再想办法做份零工,养个丫头专门给她剥龙眼吃。可现在是不成了,一切都要自己动手。

  南舟吃龙眼不是剥一个吃一个,而是先剥了壳、剔了核,放在水晶碗里头冰镇着,再一口不歇地吃个过瘾。她这边剥完了龙眼,净了手,摸了摸头发,终于干透了。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找梳子,正打算编上头发再好好享受龙眼,不期然听见了敲门声。

  敲门声不大不小,不急不徐,很是斯文。南舟先前在书店定了一本原版书,上回路过,老板说也就这几日到了,回头到了就叫人给她送过来。她平常没什么访客,房东太太向来拍门拍的震天。南舟一想,八成是书到了,敲门声都带著书卷气的,因此想也没想就拉开了一条门缝。

  一张白白净净、飘飘亮亮的脸就冲到了眼前,书卷气倒是有的,不过可不像是书店的伙计。六年前那夜里南舟对于漂亮男人心里有了阴影,越是漂亮的,心越是狠,这同寻常人的认识很不相同。因此打开了门看到了江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