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时机不合适,结果朱钰还让柳宗全去梁归仲跟前卖好,示意是他在其中周旋才保下了梁大人。
不过,再是卖好,梁归仲也不会让梁讳乱掺和。
要是梁归仲知道,这些破事还把他的小儿子算计在里头,他心里能再给沈家划一梁子。
“待这些麻烦过了,也确实该与梁大人聊一聊。”霍以骁道。
温宴抿着唇,笑了笑:“账么,一笔一笔算。”
不用着急,所有的账,都会算明白。
霍以骁与温宴先去了御书房。
吴公公引着他们进去。
皇上正看折子,待两人行了礼,便道:“看着挑几样吧。”
霍以骁没有立刻退出去,而是把案卷交给了吴公公。
皇上从吴公公手里接过来,打开一看,挑了挑眉。
虽然还是没有最直接的铁证,但比先前,定安侯府张着嘴就往皖阳头上盖时,已经完善许多了。
不得不说,准备得还挺齐全。
连一个八品知事身边的事儿,都被翻了出来。
皇上扫了温宴一眼。
听说,温宴与家中兄弟姐妹关系好。
沈家从温辞下手,激得温宴如此应对,也是难免。
“朕知道了,”皇上道,“去吧。”
温宴与霍以骁从御书房退出来,又跟着内侍去了库房。
库房之中,有皇家多年传下来的东西,也有一些官员家抄没来的,分门别类,整理后存放。
霍以骁打发内侍去外头,只带着温宴和黑檀儿进去。
偌大的库房,一时之间也无从入手。
温宴一面看,一面与霍以骁说话:“毕大人查得脑袋都痛了,那些事儿,被安排得太细了。”
霍以骁轻笑了声:“细了才好。”
细得甚至无法断定,最初动手的是朱茂还是朱钰。
以霍以骁的推断,从后来的种种表现来看,他更偏向朱茂,但也只是推断,因为,没有能直接引向朱茂的证明。
可这对皇上来说,足够用了,只要能连上沈家,足矣。
当然,也亏得朱茂安排细致,若不然,沈家或是长公主就此一查,就查到朱茂头上,那皇上还如何抓鳖?
温宴看了看左右,道:“从书画藏品那儿找吧,外祖父应是留下了不少书画。”
她得多挑几样。
趁着这个好机会,名正言顺,带走自家的东西。
还的让朝野瞧一瞧,他们定安侯府有多么憋屈,这些东西,全是温家无声的抗议。
第458章 青玉镯子
库房很是清冷。
大多数时候,这里都紧闭着,平日里清净,也就按日子清扫、曝晒时才会有些人气。
因是存着各种书画,库房里也不可能点火,以免发生意外。
偏又是冬日,这大殿一迈进来,就不太让温宴舒服。
不仅是冷。
而是,她会想起曾经。
父母、长辈,那些曾经鲜活的人,那些音容笑貌。
尤其是,她在捧着与他们相关的东西时,记忆越发清晰。
那是霍以骁交给她的一份册子。
册子是吴公公让人整理的,前回皇上提出让他们来库房挑东西时,吴公公就说,会试着整一整,尽量列出从温家旧宅与夏太傅府里抄没、送进库房的东西名册,方便温宴能挑最想要的。
册子上的大部分东西,温宴都模模糊糊的。
好像是有那么一只插屏,似乎夏家前厅里是摆着那么一对花瓶。
只看名字,要全对上号,不是容易事情。
可也会有一小部分,让她一下子就想起来。
“青玉镯子”。
册子上只有这么简单的四个字。
温宴想起了她的母亲。
夏太傅有两位千金,不止是一等一的好模样,亦是一等一的好才华。
长女闺中曾入宫,为永仁公主伴读,在公主招驸马之后,这位长女嫁给了平西侯的嫡次子赵叙。
次女不曾做过公主伴读,一直跟着夏太傅念书,兄弟们念什么,她也跟着念,夏太傅有一回说,可惜姑娘家不能考科举,要不然,进士够不着,家里大抵也能添个举人。
这位没有办法成为“女举人”的夏家次女,就是温宴的母亲。
母亲是个很活泼的人,不管是在闺中,而是生儿育女之后,她都开朗、外向,贤惠,也闲不住。
用舅舅们的话说,就是自小被兄弟姐妹们护着、宠着,没有吃过苦,更不会吃亏,所以“天真”。
夏太傅对温子谅最满意的地方,是小女儿嫁人之后,也没有失去这份天真。
可见,夫妻关系多么亲近。
而青玉镯子,是温宴母亲的陪嫁。
温宴幼时,母亲不止一次拿镯子套在她手上比划。
“我们宴姐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母亲抱着她,温声细语,“长快些,才能戴上镯子。”
温宴拨着胳膊上的镯子。
对她来说,这镯子太大了,也太重了。
根本卡不住关节,手一垂就会掉,而往上推,能直接当做臂钏。
温宴问母亲:“为什么要长大?为什么要戴镯子?”
她当时太小了,看不出这青色的镯子有什么好看的,她还是喜欢红彤彤、黄艳艳的,越是鲜艳的,越能让她开心。
母亲逗她:“长大了才能找心上人,找到了他,把镯子戴到他手上去。”
温宴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
她哪里晓得什么是心上人。
她只知道,这镯子是给别人的。
于是,她道:“那、那就是他戴,他长大了就行了。”
童言童语,笑得母亲抱着她亲,父亲在边上看书,听她们母女说话,也笑了起来。
再之后,温宴长大了些,她对心上人的概念依旧模模糊糊,她有了个叫温章的弟弟,她把镯子戴在了弟弟的胳膊上。
一路往上,能推到咯吱窝。
温章什么都不知道,笑得眼睛眯成了缝。
母亲发现了他们姐弟在玩闹那镯子,听温宴说弟弟是她的心上人,笑得险些岔了气。
抱着他们歇午觉时,母亲说:“宴姐儿和章哥儿,也是娘的心上人。”
……
这是一份深埋在脑海深处的往事了。
童年欢乐太多,不可能一一惦在心头。
若不是看到“青玉镯子”,温宴大抵是想不起来,可一旦有了印象,那些陈年记忆一股脑儿全涌出来。
那么清晰,那么鲜活,她仿佛还能想起来,母亲当时眼睛里的光。
册子上,能勾起回忆的物什不多,可一旦沉浸,就止不住回想。
温宴深吸了一口气。
这么一回忆,她想要带走的东西很多。
偏那些,都是些小玩意儿。
不止是不好找,而是,不够“震撼”。
温宴不由遗憾。
霍以骁垂着眼看她,只看温宴的神情,他就多少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昨儿就已经商量过了,要拿就拿大件,不怕朴素看不出金贵不金贵,就怕不够大,不够招眼。
而那些,未必是温宴心中最最不舍的。
“先挑几样喜欢的吧,其他的……”霍以骁说到一半,见温宴抬眼看他,他清了清嗓子,“怎么,下回不来了?”
温宴抿着唇,一瞬不瞬看了霍以骁一会儿。
骁爷说话,就是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