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许是这些时日学习骑射有了进步,身手看着比以前灵活多了。
当然,再灵活也比不上黑檀儿。
能在人群里冲进冲出、一双爪子打群架的黑檀儿,欺负几个少年少女,根本不在话下。
那么多朝着它招呼的雪球,一个都没有沾到它的身。
反倒是,它跳上屋檐扬爪子,跃上树枝跺两脚,震下来的雪全砸在了他们四个的脑袋上。
一人砸一回,谁都没落下。
温慧气得跳脚,黑檀儿在屋顶上龇牙笑。
玩了好一会儿,都是后劲不足,一个接一个退出。
屋里的,已经拿汤婆子给他们暖着干净衣裳了。
哥儿在正屋梢间,姐妹俩被曹氏拎去了温慧的房间,全部收拾好,又一人“赏”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大获全胜的黑檀儿满足地回到西跨院,在岁娘铺好的毯子上来来回回打滚。
屋子里暖和,很快,皮毛干了。
舒服得它叫了两声。
院子里的残雪由胡嬷嬷带头打扫。
树梢、屋顶上的,可以留一下作为点缀,其他影响人走动的,全部扫了。
还有些没有被弄脏的雪,聚做一堆,回头小主子们要玩雪时,还能玩上。
扫完了自家的,胡嬷嬷又带着人去扫胡同里的。
虽说都是各家自扫门前雪,可今儿二十五了,待二十七日,他们就得在胡同里搭上幕次,做好各种准备。
不管今明两日是不是还落雪,这清扫活计不能耽搁。
谁叫侯府在京城就这么几个人手,人少事情多,可不就得抓紧些。
忙起来,都得快忙起来。
胡嬷嬷手持一把大扫帚,风风火火。
温冯家的与她打趣:“胡姐姐在临安时,好些年没干过洒扫的活儿了。”
胡嬷嬷叉着腰哈哈大笑:“进京这一年,老姐妹,我也没躲过懒啊。”
温冯家的也笑。
这府里下人,什么嬷嬷丫鬟小厮,干活最积极的,胡嬷嬷排第二,没人敢说自己第一。
再说了,连当家夫人身边的老嬷嬷都这么有努力、有干劲儿,其他人谁敢偷懒、眼里没活?
人是不多,但这小小的宅子里,一切有条不紊、细致极了。
下午时候,温辞书院休息,领着初来京城的温珉他们去附近的名胜走一走,待天黑前回来,整条燕子胡同,从这头到那头,扫得干干净净。
现在,就只等着后日搭幕次了。
第358章 暖暖的
顺利的是,这两日没有再下雪了。
积在树梢、墙沿上的白雪,被寒风一吹,落了些下来,但毕竟有限,清早起来,简单一扫,就收拾出来了。
温家人在胡同里搭幕次。
前几回都搭过,但这一回的显然比之前的规制更高一些。
礼部那儿,两个官员上午一趟、下午一趟,来确认进度。
正屋里,曹氏再一次与桂老夫人确认宴请的单子。
嫁姑娘也要摆酒。
桂老夫人早就给武安侯府以及她那群老姐妹下了帖子。
正儿八经、扬眉吐气的机会,老夫人可不对错过了。
酒席能废多少银子?
收回来的贺礼,才是真真的。
以乌嬷嬷的好手艺,和安氏进京、从临安带过来的一些易于保存的食材,能做出满满当当的旧都菜肴。
京城那些酒馆,全都要被比下去。
就是这宅子地方小,摆不了几桌。
桂老夫人干脆把席面摆到胡同里,流水宴席,热热闹闹的。
曹氏已经一家一家递了帖子了,胡同里摆宴席,对邻居们出入都有影响,主动说些好话,请人赴宴,也免得起些不必要的纷争。
邻里都好说话,当官的知道这婚事不一般,不当官的、不清楚里头弯弯绕绕,起码也晓得是侯府嫁姑娘。
办喜事嘛,谁家都有要办的时候,沾些喜气也好。
桂老夫人对曹氏办事很放心,听她讲了一遍,样样有条理,便不再多问了。
“宴姐儿爹娘都不在了,得你做叔母的多费心。”桂老夫人道。
曹氏挺直了腰杆。
无论是做嫡母还是做伯母、叔母,她认为自己都是拿得出手的。
还这么会管家,会处理各方关系,简直是贤妻良母、一家女主人的典范。
桂老夫人瞅了她一眼。
曹氏一下子没有被瞅明白,微微一怔。
老夫人端着茶抿了一口,又瞅了她一眼,点拨道:“晚些时候,她们姐妹几个都要去西跨院陪宴姐儿说话了吧?你早些过去,该说的、该教的,都跟她说说清楚。”
话音一落,曹氏那张自豪的脸,瞬间成了猴子屁股。
从正屋出来,曹氏双手捂脸,愁得不行。
这怎么说啊!
她没有经验!
走到月洞门,曹氏轻声和胡嬷嬷商量:“让三弟妹去说,你觉得怎么样?”
胡嬷嬷讪讪道:“您和三姑娘亲近些,熟一些。”
曹氏又问:“不如让鸢姐儿教她?她们姐妹同龄人,好开口。”
胡嬷嬷想笑又不敢笑:“您确定姑奶奶弄明白了?姑奶奶嫁人,满打满算都没有百日。夫人,还是得您来。”
曹氏深吸了一口气。
没法子,能者多劳,还是她来吧。
宴姐儿初潮时,也都是她教的,一回生两回熟,虽然教得东西不一样,但脸皮,能熟一点是一点。
西跨院里,炭火烧得暖和起来。
曹氏一进去,还没东拉西扯地说两句话,后脖子就冒汗了。
她清了清嗓子,逼自己严肃起来。
男婚女嫁、子嗣繁衍,这是极其严肃的事情,她必须正视。
温宴靠着引枕,揉着怀里的黑檀儿,笑盈盈看着曹氏。
从曹氏进来后这坐立难安的模样,温宴就猜到她的来意了。
曹氏的表情,和前回来说初潮那些事情时,一个样儿。
果不其然,曹氏硬逼着自己开了口,从容易开口、就写在议程上的新郎官、新娘子吃交杯酒开始,再往后头讲。
紧张归紧张,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真起了头了,曹氏说得也没有那么磕磕绊绊。
她几乎是以先生上课讲书的态度,把内容都给温宴说了一遍。
温宴本来还忍着笑,见曹氏如此用心,亦认真听了。
懂不懂是一回事。
曹氏的这份心意,温宴要收起来。
当然,该装羞涩的时候,她装得很是那么一回事。
至于脸上要有的红晕……
温宴血气不旺,脸色向来不好,被一屋子炭火烤出来的这点儿红,足够了。
曹氏说完,怕温宴不懂,又问了两遍。
而后,她冲边上的黄嬷嬷笑着摇了摇头:“我应当是说全了吧?有漏的,或者明儿她稀里糊涂的,妈妈就提醒她两句。”
黄嬷嬷笑着应了。
曹氏操碎了的心,总算能落地了,起身往外走,嘴里轻声念叨着:“行了,这不是还有新郎官吗?宴姐儿糊涂不怕,新郎官不糊涂就行了。”
温宴听得一清二楚。
等黄嬷嬷送走了曹氏,温宴笑倒在榻子上。
黑檀儿险些叫她压了个正着,整个猫身拉得老长,滋溜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