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太子殿下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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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过来!我看看你!”金世昌伸出双手。
雨殇殿下莫名其妙地照做了,“老爷,您没事吧?”
金世昌双目含泪,摇摇头,笑着说:“没事,没事,孩子,我只是……只是太想念她了!”
雨殇殿下虽然一脸不明白,也再没有多问,他此刻只关心承舜。
“金老爷,听闻犬子在您府中,可否让我见见?”雨殇问。
金世昌听了惊奇地问道:“承舜是你的儿子?”雨殇点点头,金世昌不禁开始在心里谢天谢地,刚才他没有杀死那孩子,否则这次绝对无法交差。
金世昌带着雨殇殿下去了房中,承舜仍旧坐在亭枝旁边,跟他反复玩着过家家的游戏。
“承舜!”雨殇殿下叫他。
承舜回过头来看着他,眼神中七分陌生三分冷漠,他什么也没说,雨殇殿下一看他的眼神便泣不成声。
“承舜,爹带你回家。”雨殇过去拉起他的手,粘粘的,湿湿的,他知道那是血,所以他没有低头看,他也没有看躺在地上的亭枝。
承舜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他走了,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亭枝。
出去了,金世昌担心地看着雨殇,他想要一个结果,毕竟刺杀皇子这么大的罪过,被太子知道了,他不知道如何处理。
“殿下,臣有大罪。”金世昌跪下道。
雨殇问:“你何罪之有?”
金世昌老老实实地说道:“臣私自刺杀皇子,亭枝王爷命丧我手。”
下去陪她也好。
雨殇一脸惊奇地问道:“什么?亭枝王爷?亭枝王爷何曾来过雁落城?”
金世昌半晌没有说话,低着头跪着,内心想了很多很多,半天之后,他突然对着雨殇殿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草民多谢太子殿下大恩!日后若有需要,太子殿下尽管开口,草民万死不辞!”
雨殇什么也没说,带着承舜离开了。
温国舅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金世昌让温国舅进来看亭枝,温国舅叹了口气,金世昌问:“国舅爷,这接下来如何是好?”
温国舅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正好看前面过去一队巡逻家丁,他抬手招唿道:“你,过来。”其他人走了,其中一个过来了。
温国舅突然拔下那家丁腰间的大刀,挥手直接将那家丁砍了。
金世昌被吓坏了,脸色瞬间变白,他还从未见过一条命消失得如此迅速,等他反应过来,温国舅已经在说:“亭枝王爷来雁落城体察民情,遭遇土匪刺杀皇子,凶手已被正法,当地百姓感念王爷恩德,自愿捐助水晶棺材一副,愿保王爷永垂不朽!”
金世昌听懂了温国舅言语间的意思,心里五味杂陈,自己是得救了,可怎么都不得自在,都说夺嫡之争你死我活,看来当真如此,他不能死,那家丁就该死吗?一个人的价值是用他的作用来评判的吗?如果为了大事牺牲一两个小人物就是无可厚非的吗?那么草菅人命到底是对是错?一将功成万骨枯,天下易主,又要有多少骨枯?
想归想,做归做,金世昌照样还是出了很多钱去订做了一口水晶棺材,晶莹剔透,里面可以倒映出外面的人的脸,外面的人的脸在上面扭曲变形,仿佛这是一面照妖镜,可以显出妖怪们脱去人皮时的样子。
亭枝被换好了衣服,抬进去,盖上盖子,从外面看,那还带着些稚气的脸竟然也有了一种安静祥和的气质。
温国舅赶着马车过来,已经备好了放置棺材的架子,金世昌将棺材抬着放好,温国舅说:“金老爷,这么多天,辛苦你费心照顾了,太子殿下还在等我,告辞!”
金世昌道:“国舅爷多礼了,大家同窗一场,什么事都好说!”他的这句话暗含着深意,那天晚上他追那个拿走魇魂铃的黑衣人时,被他甩掉,后来金世昌在地上捡了一个金属片,正是温国舅的,他便也再没有去追他。
温国舅呵呵笑着,“呵呵!那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来找我!若以后我来找你,可也要帮帮你的老同学啊!”
金世昌用力拍了拍马的屁股,那马就开始走了,“哎!够了够了,帮的够多了!几百万两都送出去了,以后就要尽量少出门了!”
温国舅听了也明白,尴尬地笑了笑,俩人便告别了。
车队正式向京城出发了,金世昌站在门口,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旁边的阿丹道:“老爷,那个温国舅也太过分了!您花了那么多年才找来的东西,就这么被他拿走了?气死人了!”
金世昌叹了口气,“哎!拿走吧拿走吧!反正也不是真的。”
“那你还……”阿丹想说什么,被金世昌猜到了,他说:“还什么?还花那么多钱买来它是吧?我也是魔怔了,难得有人那么用心地仿造,便买来做个念想。”
阿丹道:“老爷,她已经死了那么久了,您就放下吧!”
金世昌道:“已经放下啦!你看,我不是天天在找美女吗?就连魇魂铃都送给别人了。”其实是被别人给偷走的。
阿丹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放下啦!放下啦!等哪天你把那桂树砍了我才信呢!”
金世昌忙回头看了一眼那桂树,“那不行!好歹那树也是一条生命啊!”
阿丹翻了个更大的白眼,“哦!老爷的意思是人都可以乱杀,树不可以乱杀啊!”
金世昌瞪了他一眼,“看来最近阿丹嘴多,是时候安排你去扫扫茅厕了!”
阿丹忙跑进去,对着门外的他吐了吐舌头,“略略略!”
金世昌无奈地摇摇头,这个阿丹,应该是家丁里胆子最大的了。
雨殇殿下他们第一天一整天都在行进,一刻不停,走了一百多里,最后在一个小镇子里落了脚。
雨殇殿下正在房里洗脚,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雨殇殿下心想大半夜应该都睡觉了,谁呢?
他马上警惕地吹灭了灯,赤脚走到门边,心跳好快。“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雨殇殿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剑已经出鞘。
“殿下!殿下!”门外的人一脚踹开了门,语气充满了焦急,雨殇殿下回头一看那人,顿时放下心来。
“哎哟!是你啊!”虽然在黑暗中,但是他认出来了,因为大师的光头正白得发亮呢!
清枫确认了雨殇安全,便关了门过去将灯点上,屋子里亮了以后,他看到地上的水盆,便蹲在旁边用手试了试水温,又往里面加了些热水,说:“殿下,来吧。”
雨殇殿下无语地过去坐下,把脚伸进盆子,清枫便慢慢地为雨殇殿下洗脚,雨殇殿下看着低着头的大师,调皮地问道:“大师~你刚才是不是非常紧张我?”
“没有。”清枫闷声道。
雨殇殿下知道他嘴硬,便不再调笑他,问:“那大师~你为何来此?”
清枫大师头也不抬,“皇上派臣来护你。”
雨殇殿下不知为什么,内心有点失落,“哦……”
“殿下,好了。”清枫轻轻地把雨殇的脚捞出来放在一边,端着水盆出去。
雨殇殿下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感到安心。就算他是父皇派来的吧!他也定然是马不停蹄地连夜赶来的。
清枫大师进来了,他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雨殇殿下旁边,用一边的毛巾擦干雨殇殿下脚上的水渍,把他扶到床上。
雨殇殿下拉住他的胳膊,“哎大师~你不会要走吧?别费事了,就在这里歇下吧!”
清枫大师定住脚,站了一会儿,便坐在雨殇殿下旁边,“好,臣不走。”
雨殇拉着他的手,安心地闭上眼睛,清枫明白他今日受到的苦楚,便说:“殿下今日亲眼看到亲弟弟的死状,想必受到了惊吓,好好歇歇吧!臣一直在。”
雨殇殿下听了睁开眼睛,突然坐起来道:“我才不会被吓呢!既然他害我家人,我便要让他知道本太子不是好惹的!以后,我的心将如同磐石一般坚硬!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
清枫大师静静地看着他坚定的目光,“好,殿下成大事,臣当竭尽全力助你!”
雨殇殿下握了握拳头,却显得有些失了气势。
清枫大师起身道:“臣去给皇上报平安。”,他便出去了,写了纸条,飞鹤传书,还在外面呆了好一会儿,又去四处巡逻了一番,确定了安全,他才进了房。
等回来时,灯熄了,隐约看到雨殇殿下躺在床上,清枫便关好了门,从旁边架子上抱了一床被子放在床上。
当他想抱起雨殇殿下把他移动到里面时,他的手感觉到一丝凉意,潮湿的布料冰冰凉凉的,贴在他的手背上,雨殇殿下紧闭着眼睛,清枫一低头,却看到他的两边太阳穴处有亮晶晶的两条白道儿。清枫的手顿了顿,却没有问,也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静静地将雨殇殿下轻轻地放在里面一点儿,然后自己躺在外边。
清枫转身侧卧,把胳膊伸进雨殇殿下的被子,用力地将他的腰搂住,他紧贴着雨殇殿下的身体,心疼地看着他瘦弱的肩膀,这个可怜的小孩啊,因为极力压制抽泣,导致身体在微微颤抖,明明是那么脆弱又心软的孩子,却硬要逼着自己狠心,明明都要哭了,还要虚张声势证明自己一点都不后悔。
这是清枫第一次主动抱雨殇殿下,他的情不受控制,他的冰冷的外表下终究还是藏着对雨殇的心疼。
其实,他们两个,是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