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帝星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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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地旋转茶杯,“轰隆隆——”墙壁打开了一扇门,亭枝一看,正是密室。
他仿佛可以看到魇魂铃的幽光就在里面召唤他,于是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果然,密室正中间的一个台子上,摆着一个古朴的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魇魂铃。
亭枝拿起魇魂铃,轻轻地捧在手心,忍不住泪如雨下,“我找你找的好苦哇!”
门口还没有闭合,亭枝忙把魇魂铃揣进怀里,走到门边。
突然,密室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亭枝王爷不坐一会儿吗?”
亭枝勐地回头,却只看到无边的黑暗,没有一个人影。“谁!别装神弄鬼的!有种出来!”他的内心此刻怕极了,恨不得点亮所有的灯。
“亭枝王爷天天惦记着我,难道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吗?”那个声音又说。
亭枝惊恐地回头,“你……你不是出去沐浴了吗?”
“我是在沐浴啊!不过亭枝王爷突然闯进来,打扰了我的清净!”金世昌从黑暗中渐渐出现,他的浑身都还带着些水汽,头发还有点潮湿,随意披着的一件外袍也湿了几块地方。
亭枝一看到他的表情,便全身颤抖着往门边跑,“轰隆——”沉重的石门关上了,黑暗中两人的唿吸清晰可见。
一不做二不休,亭枝拿起手上的匕首就向着金世昌唿吸的方向攻击,几次都被他躲过,黑暗中只能偶尔看到每个人脸上反射的一点光亮,其余地方,一片漆黑。
“行了!王爷!乖乖地放下手中的武器吧!”金世昌一把夺过亭枝手中的匕首,速度之快,下手之狠,令人咋舌。
亭枝道:“你早知道是我?”放豹锦驱毒+整理。
金世昌点亮了灯,“我早知道是你。”
亭枝沉默半天,想了很久,“温国舅让你来杀我的?”
金世昌笑了,笑得十分温和,“哟!不笨嘛!”亭枝从他脸上读不出情绪,也无法判断自己接下来的命运,看起来,这个金世昌不像坏人。
亭枝道:“老爷可以告诉我国舅爷为何杀我吗?”
金世昌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剑,就像在擦拭他的桂花树枝一般气定神闲。
“大抵互相残杀都离不开抢夺什么物事,他杀你是,我杀你也是。”金世昌说。
亭枝在这里呆了这么一会儿,反而不怕了,“就为了一个手串,你杀我,不怕我父皇拿你问罪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怕?我怕死了!我怕他不敢来!”金世昌突然发疯一般地笑起来。
“他敢抢夺我的心上人时,就应该想到有一天我会杀了他!如今他不在,就父债子偿吧!十几年来,我入不了宫门,见不到爱人,只能如同苟活的蝼蚁,苦苦寻找一个共同的回忆!我后悔!懦弱!无能!如今,他的儿子还要来跟我争抢这唯一的纪念!还要剥夺我思念的权力!”金世昌一边笑,一边哭,流着眼泪保持微笑,看得人揪心。
金世昌将剑抵在亭枝的胸口,“王爷,下辈子投胎急得认清路!”
“哎!慢!放了我!”亭枝说,“你的心上人是哪位?我帮你带个好,帮她出来与你团聚!”
亭枝想到了做交易,金世昌停下了手中的剑,蹲下来看着亭枝的眼睛,“多谢,那王爷告诉我,菜妃娘娘可还好啊?”
亭枝的眼睛再也不敢离开了,他看着金世昌久久,久久,无数次张嘴却又说不出一句话。
“你说话啊!菜妃娘娘可还好啊?”金世昌的声音轻轻的,近乎哀求。
亭枝颤抖着嘴唇,什么也说不出。
“你怎么不说话?我真的很久没有见过她了,菜妃娘娘可还好啊?”金世昌继续问道。
亭枝仍旧不说话。
“她啊,很讨厌我喝桂花茶,说味道像青楼的女子,王爷,烦请您下去给她赔罪,好好照顾她,告诉她我不听话,让她来世不要忘了来教训我!”金世昌嘴里温柔地说着,剑温柔地刺进亭枝的胸口,他在慢慢地凌迟亭枝,一寸一寸、一笔一笔地讨着亭枝欠下他的债。
亭枝倒在了地上的血泊之中,精致的妆容、华美的女装,此刻看起来就像一个笑话,自己亲手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亲手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仿佛知道要离开,还特意沐浴打扮了,也喝了送行酒,唯一担心的,那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孩儿,该怎么办呢?
亭枝缓缓地闭上眼睛,带着对这个人世间的不甘,带着心痛,离开了人世。金世昌提着剑,剑尖还滴着猩红的血液。
太子宫。
“太子殿下!不好了!皇长孙殿下不见了!”玉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雨殇无奈地问道:“又怎么了?”
“承舜殿下不在宫里!我们已经找遍了所有角落!殿下!怎么办?”玉儿道。
雨殇向外面看了看,宫侍们聚在外面,看来是找了所有地方,没有找到,在原地待命呢。
雨殇殿下一想,问:“承舜平日是不是经常喜欢找亭枝王爷?”
“是。”玉儿说。
雨殇道一句:“坏了!”便拉起旁边的外套就往出走,“快,备我的宝马!”
雨殇殿下骑上马就从京城向雁落城出发了。所幸他的汗血宝马脚程很快,是平常的马的好几倍。而且雨殇经常出入雁落城,故知道不少捷径,想来要赶到雁落城不是问题。
半夜了,亭枝还没有回来。承舜在房中玩着五子棋,突然间只觉得心口一阵闷疼,他忙捂住心口伏在案上,可许久不见好,他不知为何,还以为他自己的日子快到了,便慌忙去找亭枝。
跑到金府门口,承舜被家丁挡住了,“你们让我进去!我要见小皇叔!让我进去!”他用力拉开了家丁对他的束缚,跑了进去。
金世昌正从里面出来,就看到这个小人儿跑进来,可是承舜没看到他,一头就撞在金世昌的怀里,然后向后倒去,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哎哟!”承舜捂着自己的脑袋,“谁啊!”
金世昌温和地笑着,“这是谁啊?”
承舜道:“你见了我的小皇叔吗?”
金世昌没有回答他,在心中飞速地搜索承舜的信息,奇怪,温国舅没说起来皇长孙来了啊!不过,既然他也是尚德的孙子,那么如果他死了,那尚德的表情应该很好看。
很快,金世昌换上了笑容,低下头抓住承舜的肩膀,“小朋友,你要找的是亭枝王爷吗?来,跟我来。”
承舜将信将疑地跟着他进去了,金世昌径直走到自己房中的机关旁边,打开机关,承舜就跟在他身后,眼睛瞪大了,下巴掉了,“哇!好厉害!”他感叹道。
金世昌回头一笑,“这算什么?等会儿还有更厉害的呢!”
承舜满怀期待地跟着他走进密室,金世昌拐了个弯不见了,承舜感觉到他突然消失,心里一惊,可他并没有为此多费心思,转而闭了闭眼睛,努力使自己适应这个黑暗的环境,待到看清旁边的灯台时,他走过去吹了火折子,点燃了几盏灯,四周顿时一片光明。
不远处躺着一个姑娘,承舜跑过去一看,脸赫然就是亭枝的脸,“小皇叔!”承舜惊唿,他抱起亭枝,手却摸到了湿漉漉的血液,亭枝的全身已经冰冷,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眉头紧锁。承舜的手颤抖着,他的指尖摸到的血液渐渐地凝固了,眼泪大颗大颗地下落,落在亭枝的脸上、衣服上,“小皇叔!小皇叔!不要!你醒醒啊!”
亭枝没有一丝反应,承舜哭着哭着突然双眼一闭,晕了过去,趴倒在亭枝的身上。
金世昌提着剑从黑暗中走出,他的黑发还在黑暗中漫舞,他的剑指着承舜的后背,自言自语道:“尚德,这些都是你造成的!”
剑已经接近了承舜的后背,“卡啦——”金世昌回头一看,他刚从亭枝怀里掏出来放在宝盒里的魇魂铃此刻正被一个黑衣人拿在手里。
“什么人?站住!”金世昌忙追了出去,可那人很快跳上房顶,如同鬼魅一般迅速地消失了,金世昌足足找了十几分钟,也没有看到那人的半个影子,只好作罢。
等他回去的时候,承舜醒了,他坐在亭枝的尸体旁边嘿嘿嘿地笑着,金世昌只觉得这笑瘆人,他躲在门边试探着问了一句:“皇长孙殿下?你在做什么?”
承舜回头,眉目明媚,笑得十分灿烂,“我在和小皇叔玩啊!我们要过家家!可好玩了!你要玩吗?”他的手上拿着撕碎了的布条。
金世昌竟被他吓得不敢上前一步,“啊?皇长孙殿下,你没事吧?”本来想杀他的,这时金世昌竟不敢靠近他了。
承舜道:“小皇叔受伤了,我要给他包扎伤口了,你走吧!”
金世昌站立在门口,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早已听闻皇长孙是个难得的天才,如今看来不过如此,难道是受了刺激?
金世昌走了,出去以后他锁上了门,承舜一个人呆在房里,一次又一次地为亭枝包扎着伤口,一次又一次地拆掉,一边跟亭枝说话,一边又哭又笑。
这个天降巨星陨落了,一个解决了世界难题的天才此刻竟无法解决这个难题了,自从他心里的白月光暗淡了的那一刻,承舜就已经不愿承认自己活着的意义了,他的脑中关于亭枝的记忆在冲刷他的神经,一遍又一遍,亭枝于他,是白月光,是春秋,是羁绊,是生命的意义。
雨殇殿下来到金府的时候,金世昌就在门边,他看到了雨殇,突然站起来跑过去,“你……你……你是……”他从雨殇的眉眼中看出了一个人的影子。
雨殇行了个礼,“见过金老爷,我是司空雨殇。”
“你是菜妃的孩子!”金世昌像是在问,又像是笃定他就是。
“是。”雨殇殿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