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表明心迹
“你问我为什么要杀你母妃？”死牢中的太后，冷笑着注视着陈崇凛，“因为你父皇爱她啊！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够吗？”
“你说父皇爱我母妃？？”陈崇凛闻言很是惊诧，“我为何从未看出来？他来看我们母子的时间明明就很少！”
“他要是不爱兰妃，为何会跟她生下自己的第一个儿子，也就是你！”
“......”陈崇凛仍旧是一脸的难以置信，“难道就因为母妃是父皇长子的母亲，你就非要杀她吗？！”
“当然不止是因为这个！你知不知道，你父皇有记录自己心情的习惯。现在他那些手稿，应该还在他寝殿之中吧。”
洛秋以知道有些古人也有写日记的习惯。想不到，陈崇凛的父皇就是其中之一。
“手稿？”
先帝的遗物是由太后来整理的，有的就原样封存在他的寝殿之中。所以，陈崇凛还真不知道这事。
“那你现在就带我去找。”反正已是个将死的妇人，陈崇凛也不怕她离开死牢还能玩去什么花样来。
“去就去。”
太后便被押着，来到了先皇的寝殿之中，从一个柜子里翻出一大叠泛黄的纸，交给了陈崇凛。
陈崇凛随意翻幵了一页，只见上面写着：“今天凛儿会叫父皇了呢。其实我更想听他叫我‘爹爹’，可是身在皇家，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凛儿真可爱，每天都看不够，抱不够。但那些老家伙总叫我雨露均沾，不要日日留宿兰儿那里，尤其不要冷落了皇后......真烦人。”
陈崇凛不由得呆在了原地。
他从来就没感受出来，父亲对自己竟然有这般浓郁的爱！
“我不知道......”他转头看着洛秋以，声音里带着少许哽咽，“这些我从来都不知道！”
洛秋以也是眼圈一红，能做的唯有紧紧握住陈崇凛另一只没拿着日记的手。
其实依照常理，一个人初次有了儿女，当然会格外疼爱。
然而陈崇凛的父亲硬是把这种疼爱掩盖得密不透风。
“你不知道？那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何当我生下他的第二个儿子，他早就没有这种慈父心肠了！莫非是我崔楚楚就不配吗？！”此时此刻，就连太后的眼圈也有点红了。
“......”陈崇凛没有理会他，用有些颤抖的手继续往后面翻。
“最近很少去兰儿那里了。我真是没办法，那个善妒的女人整天都盯着他们母子，还不知道要搞出些什么。但愿后宫这些女人都忘记他们母子吧，我已经立下太子了，她们还要如何？”
陈崇凛这才明白，原来父亲的刻意疏远，都是为了保护他们母子！
“我善妒是吗？？”太后再次幵了口，“我想要的只是我儿子是太子是吗？？我也想要我丈夫的爱啊！！我错了吗？！你告诉我我到底错在哪儿！！你知不知道当我无意中看到这些东西，是经受了怎样如同晴天霹雳的心情？！”
“......”洛秋以第_次，对太后也产生了几分同情。
也许她没有错，先帝没有错，兰妃更没有错。错的只是这容不得真情存在的皇家。
“我就是想让兰妃死！！”太后继续癫狂地喊着。
“你闭嘴！！”陈崇凛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了太后脸上。反正他“弑母”这种事都将要做了，还会怕对太后动手吗？“难道你以为你杀了我母妃，父皇就会喜欢你吗？！”
“哈哈哈哈他当然不会！”太后疯狂地大笑起来，“他从此便对我恨之入骨！但那又如何？他能把我怎样？我过得不痛快，他也别想好过！哈哈哈哈你以为他真就那么爱你娘？！那你看看他写的什么吧......来，我帮你翻！”
说着，太后拿过陈崇凛手中的纸，翻到了后面的某一页，甩到陈崇凛的面前。
“我真是恨透了那个女人！可我却拿她没办法！我算是什么九五之尊，天下之主？！我居然连替自己心爱女人报仇的能力都没有！”
陈崇凛知道，从自己父皇那个时期开始，外戚专权现象就十分严重，朝纲几乎都被把持着崔楚楚及其父兄的手中。这也是他一定要扭转局面揽过大权的原因之一。
“昨天瘭儿来质问我，为什么对他母妃的冤死不管不顾......我为了让他不再过问此事，只能打了他一巴掌，跟他说他母妃就是病死的，不要整天胡思乱想......他哪里知道，打他的时候我的心在滴血啊！我真正想打死的是我自己！这个无用的自己！”
“......阿，你说得对......”陈崇凛抬头看向太后，脸上是一丝绝望的冷笑，“他当真没有多爱我娘。他大约还是更爱自己手中的权力吧。否则，他大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地一刀砍了你！”
“是啊，你父皇就是个那么懦弱无用的男人。跟我给他生的太子一个样。但你知道吗？我居然还，真的很爱那个男人......然而世间最讽刺的就是，一个男人再无用，他也不会喜欢比他强大的女人。他只会喜欢你娘那样柔柔弱弱仰视他的女人。
我知道，你是不会放过我的。那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就在这里杀了我吧。让我死在我爱了一辈子也恨了_辈子的男人的床上。”
“......”陈崇凛沉默了半晌。
“......”洛秋以感到陈崇凛握着自己的手，力度大得令人有些疼痛。但更痛的是他的心。他已经有些分不清这颗心到底是在为陈崇凛而痛，为兰妃和先皇而痛，还是有一个部分，也是为太后而痛。
“好，我成全你。”最终，陈崇凛点了点头，“来人，上毒酒。”
立时就有人端来了毒酒。
太后毫不犹豫地端起酒杯暍了下去。
很快，她的五脏六腑就开始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崔楚楚，这是我专程为你准备的。你放心，你不会那么快死的，你会在煎熬中度过至少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我还嫌太快了呢。你知道我母妃在病中整整煎熬了三个月吗？我眼看着她越来越憔悴却束手无策，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此刻的太后，已经没有力气来答他的话了。
她只觉得自己身体的所有器官都像是被一一搅碎，痛苦得早已无法言表，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声凄厉的呼喊。
而她的手，死死攥住了身上的一个香囊。
陈崇凛忽然就知道她为什么对香囊这东西有执念了一一那也是先皇送她的礼物。
陈崇凛原本以为，看着太后生不如死慢慢断气的过程，一定是世间最大的享受。
但他忽然就没那么想看了。
他牵着洛秋以的手，转身离开了他父皇的寝宫，回到了自己的王府。
然后，陈崇凛就一直在自己房中发呆。洛秋以也陪着他发呆。
直到三个时辰后，他们听到一个消息：太后已死。
陈崇凛本来想下令将她弃尸荒野，去乱葬岗陪着被她害死的采萍。
然而终究，陈崇凛还是让太后入了皇家宗祠，按照规矩跟先帝合葬在了一起。
“那个男人，他不配拥有我母妃的爱。他配崔楚楚倒是刚刚好。”陈崇凛是这么跟洛秋以说的。
洛秋以没有回答，只是扑到他怀中鸣咽了起来。
“......秋以，你怎么了？”陈崇凛愣了愣。
“我很难过！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太让我难过了！”
陈崇凛记忆中那个冷若冰霜的父皇，原来是深深爱着他和他母妃的。只是他没有去爱的能力。如今乍一知道这一切，陈崇凛心中的酸甜苦辣，又岂会只有“他不配”三个字？
只是爱也好恨也罢，他已经再也没机会去跟他的父皇表达了。
“崇凛，我知道你也想哭，但你是不会允许自己哭出来的......那让我帮你哭吧丨”“......傻瓜。”陈崇凛却露出了温暖的笑意，“秋以，我不想哭。想到还有你在我身边，我只想幸福地笑。”
洛秋以闻言，也在陈崇凛怀中绽放出一个含泪的笑。
“秋以你知道吗？自从母妃走了，我跟父皇也闹翻了，再也没有人对我温柔相待，身边有的只是些处心积虑要置我于死地的所谓亲人......所以那时，我见君渺那般温柔地照顾我，只想沉溺于那久违的温情当中
可是后来，其实我内心深处早就已经知道，君渺只是对所有受伤的人都会那么做而已。
但你不同。当我染了瘟疫，你不眠不休地照顾我，我睁开眼睛看到你在对我温柔地笑，就想起了那时的君渺……”
“哦。”洛秋以立时从陈崇凛的怀中离开了。果然，他只是个完美的替身吗？
“秋以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说完......我是直到那一刻才恍然明白，我对君渺所谓的爱到底是什么。而那样的温柔，其实早已存在于我的身边一一并且是真正只针对我的温柔。我病好之后，不也没见你那样照顾别的瘟疫病患？”
“哎呀那个时候嘛，因为何太医不是不许君渺去接触病患吗？我见他天天闲得无聊，索性就陪他无聊了。”
“我又不是怪你的意思。”陈崇凛笑笑，“你到底听明白我想说什么没有？”
“……好像是......在跟我表白？”
“是啊。瞧瞧你，平时冰雪聪明，一对待感情就这般迟钝。”陈崇凛重新将洛秋以拥入怀中，“所以你对我的想法如何？”
“我……”
洛秋以不得不去思考之前林君渺跟他提起过的那个问题。
“应该也是......喜欢你的......吧？”
“怎么说得这般不肯定？”陈崇凛眉头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