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心死(1 / 1)

乌夜啼 霜见廿四 1979 汉字|14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92章 心死

  “殿下让属下查的事有眉目了。”

  贺暄从半人高的折子堆中抬眸, 奇*书*网 *w*w*w*.*q*i*s*u*w*a*n*g*.*c*o*m 有些疲倦地按了按鼻梁,漫不经心地偏头看了面前的方绍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说吧。”

  “萧幼慈当时从宫中出逃后去了江府,跟江晗一同往南,在定南门门口遇见了柳光远,江晗被柳光远的人杀了,萧幼慈也……”

  方绍顿了顿,“萧幼慈被柳光远带进府里,柳光远那人好色成性,萧幼慈想来难逃一劫。而后清陵乱起,萧幼慈趁机逃出柳府,遇上了汝阳王妃,汝阳王妃带着她一路南下去了定州……”

  “孤知道了。”贺暄拨了拨灯芯,跳跃的烛火映着他的眼瞳半明半灭,“江晗同她有婚约吧?”

  “是的,听说二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贺暄微眯起眼,“行了,你下去吧。”外头的寒风扑打着窗棂,凄厉的呼啸声不绝于耳。

  “柳光远……柳家……”

  贺暄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将刚收到的贺旸的消息折了几折扔进火盆里,冷眼看着火舌贪婪地卷起,很快将那张纸烧成灰烬。

  这边萧琢陪萧幼慈一同去静行寺还愿,回府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这几日降了温,挂在门口的灯笼随着大风左右摇摆,红色的穗上敷了一层薄薄的霜。

  萧琢裹得厚厚的,脖子上围着白绒绒的狐裘,衬得他的面颊嫩生生的如玉一般。萧幼慈含笑跟在他后头,不时念叨着让他走慢些。

  “回来了。”贺暄坐在前厅看书,见他们从外头进来,淡淡地瞥了萧琢一眼,目光落在他脖颈间顿了顿,随即滑了开去。

  “殿下。”萧幼慈笼着袖子行礼,贺暄放下书,道,“孤已让他们传膳了,萧姑娘先去用膳吧。”

  萧幼慈踌躇了一瞬,她看了一眼身边的萧琢,萧琢朝她点点头,萧幼慈这才跟着过来的桃堇出了门。

  “暄哥,我今日都想你得紧。”萧琢解下裘衣,弯着笑眼蹭到贺暄身边,右手描着贺暄外衣胸前的刺绣,明目张胆地撒娇。

  贺暄轻笑,抬手捏了捏萧琢冻得通红的耳垂,低声道,“多想?”

  “拜菩萨的时候,我就求菩萨保佑我们。”萧琢支支吾吾,“……一直在一起。”

  贺暄瞥了一眼拐角处的裙摆,垂眸道,“好了,去用膳吧。”

  “敷衍。”萧琢不满地嘟哝了一句,贺暄似是没听见,只抬脚往外走去。萧琢蹙眉,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一顿晚膳贺暄一直心不在焉,连萧琢偷偷给他舀了一勺他最不爱吃的甜的发腻的豆汤,他也顺口咽了下去。

  “我吃好了,先回去了。”萧琢索然无味地随便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

  “吃这么少?”贺暄看了看他碗里剩下的菜,“多吃些。”

  “不了,不饿。”萧琢也不知自己在置什么气,生硬地撇下这句,起身便走。

  贺暄也不喊他,只漫不经心地拾起桌上的酒盏,摩挲着杯口的花纹,“萧姑娘不走么?”

  萧幼慈眼瞳一缩,她攥着衣角的手收紧,“殿下不也有话同我说么?”

  “萧姑娘果然聪慧。”贺暄勾唇,他两指虚虚地捏起酒盏,在嘴边抿了一口,“萧姑娘不妨猜猜,孤想要说什么?”

  萧幼慈垂眸,她杯中的酒已经凉了,映着她苍白的面颊,“殿下与我之间,除了柳光远可以利用,还有什么?”

  不待贺暄开口,萧幼慈轻笑一声,将凉酒倒入口中一饮而尽,“殿下没有想错,我确实恨柳光远入骨,他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

  萧幼慈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殿下想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阿琢了,他……”眼前这个能在波云诡谲的朝堂稳坐皇储之位的太子殿下,远非什么善男信女,他们这种人心里只有权力与王座,世间情爱不过过眼云烟罢了,只有她的傻弟弟,甘愿作茧自缚,到底是他们萧家的血脉,个个都是痴人……

  说起来,她又何尝不是呢?萧幼慈早就在江晗死的那日同他一起走了,她委身仇人苟延残喘地活到今日,除了报仇以外别无他想。只可怜阿琢,日后艰难险阻,得他一个人走了。

  萧幼慈的指甲攥进手心里,刺的生疼,她这才回过神来,“殿下能不能答应我,无论如何,保阿琢平安。”

  “自当如此。”

  “殿下莫要食言。”

  贺暄嗤笑,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强撑着腰背的萧幼慈,缓缓启唇,“你觉得,你有的选择么?”

  萧幼慈苦笑着僵在原地,贺暄将酒盏放下,声音放柔了些,“放心,孤向来信守承诺,会好好待他的。”

  “那便多谢殿下了。”萧幼慈别开眼,手心里已满是冷汗。

  ***

  萧琢正坐在小榻上泡脚,随手捡了一本闲书翻着,是最近挺出名的话本,前两日听桃堇提起过。

  写的确实不错,萧琢正看得入神,书页上突然投下一抹阴影,他抬头望去,贺暄正歪着头看他那本书的扉页。

  “长生剑道录?”贺暄啧了一声,两指并拢将他手里的书夹起扔在一边,俯身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弹,“有我好看么?”

  萧琢白了他一眼,“你有什么好看的。”

  “生气了?”贺暄脱下外套,撩着盆中的热水将双手浸热了,按在萧琢的脚上。

  萧琢瞪大了眼睛,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你……你这是做什么?”

  “服侍我的狸奴啊。”贺暄本想学着那些丫鬟的手势帮他按按穴位,只是将将上手之时才发现并不如他想象中那般简单,只得退而求其次,略显笨拙地揉了揉萧琢模样好看的脚踝,便抄起一旁的毛巾,将他双脚从水里捞出来架在自己腿上,替他擦干。

  贺暄垂着头,薄唇紧抿着,神色尤为认真。他只穿了一件里衣,勾勒出小臂上紧实的线条,萧琢咽了口口水,哑着嗓子闹别扭,“不用你哄我。”

  “狸奴乖,别生气了。”贺暄将他打横抱起,塞进被子里,他自己坐在床边,斜倚着床柱,“今日大臣联名上折子,求父皇处置你。”

  萧琢一怔,他双手攥着被褥,垂头问道,“你……是因为这个?”

  “孤的狸奴,自然不准受委屈。”贺暄轻笑,伸手拨弄着萧琢额前的碎发,指腹的薄茧时不时擦过他的脸侧,挠出些令人心颤的痒。

  “说正经的。”萧琢一把攥住眼前的手,“你……怎么办?”

  贺暄眼神浮上暗色,“都是贺旸和柳氏在背后推波助澜,既然他们还有余力做这些动作……是时候给他们准备一份大礼了。”

  “你别担心,杂鱼罢了。”贺暄捏住萧琢的手心,拉到唇边蹭了蹭,“狸奴安心睡吧。”

  “暄哥。”萧琢咬着下唇,伸手环住贺暄的脖颈,将头埋进他颈窝,他身上还有淡淡的沐浴后的熏香味道,萧琢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满足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