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思凡(1 / 1)

乌夜啼 霜见廿四 2605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7章 思凡

  昨日夜里窗外炸了雷,前些日子寒冷的倒春寒让萧琢仍旧陷在冬日的旧年里,此时萧琢坐在床边,突然意识到,如今真的是开春了。到了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时候了。

  春雷已惊蛰,犹以寒自疑。

  萧琢推开窗,一夜的春雨浸润,他寝殿外边种着的玉兰悄悄发了芽,无数个嫩绿色的小骨朵儿爬满了整棵树,迫不及待地给早春的上安京带来了第一幅春景。

  萧琢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与雨后清晨的潮气,将他这些日子昏昏沉沉的脑子洗了个透彻清爽。

  紫菀拐过回廊,越过稀疏的花枝,看见萧琢穿着浆洗的笔挺的衣衫,临窗而立,清风偶尔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他眼里隐没的阴霾。

  “侯爷。”

  萧琢被紫菀的声音震了一下,他转过头,微微弯了弯眼睛,笑着说,“怎么了?”

  “南梁的戏班子前些日子进京了,之前太子殿下便让人拿来了票子,趁着今日开春,侯爷可要去看看?”

  萧琢从前在宫里是听惯了南曲的,同晋剧不同,南曲多是文人士大夫填词,故戏文典雅、底蕴深厚,且唱腔融合了江南小调,更为软糯绵长,一唱三叹。

  在如今这样初春的午后,躺在御花园池子旁的摇椅上,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带着嫩芽初绽的气息,最是适合听南曲。每每吃饱喝足,日头微醺,阳光煦暖而温柔地打在脸上,最好摇椅上宫女再盖上一张绒毯,闭着眼听着闺门旦唱着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恍惚间又是一年红氍毹上,牡丹亭前。

  “侯爷?”

  萧琢回过神来,冲紫菀点点头:“去,好久没听南曲了,还怪想念的。”

  “是呢,算起来侯爷从前可喜欢听了。”紫菀将手里晾晒好的衣服放在小榻子上叠好,整整齐齐地塞进一旁的柜子里,“奴婢把新衣都收拾好了,侯爷喜欢哪件,奴婢服侍您更衣。”

  萧琢扫了一眼,既然是春日,冬天里那些暗沉的衣裳便不应景了,萧琢伸手指了指最上头那件月牙白的长衫,说道:“那件吧。”

  紫菀给萧琢仔细地收拾齐整了头发,又从桌上拾了一根束带似的在萧琢额前比划着,嘴里说道:“奴婢看今年格外流行带抹额,奴婢给侯爷也试试。”

  萧琢坐在镜子前头发呆,听紫菀这么说,不置可否地任由她摆弄着。紫菀将那根浆红色的抹额系在萧琢额前,上头似乎还绣了些精细的花样,衬得萧琢更是唇红齿白,活脱脱一个上安京美少年,若是在朱雀大街上打马而过,定也能赚得满楼红袖招。

  春日的街景也是一派生机蓬勃的,同隆冬的上安京大有不同。街道两边的树木都染上了绿意,时有乌雀衔泥筑巢,同地上走街串巷的小贩和沿街叫卖的烤饼铺的大叔一样忙忙碌碌。

  街上的行人也都脱下了一冬的厚重衣物,换上了五颜六色的轻便裙衫,简直就像是水墨山水画重新染了色,不管是景物还是人都一瞬间鲜活了起来。

  萧琢一路在马车里撩着帘子看得很有兴致,不多时便到了唱南曲的清音阁。清音阁外头挂着一块牌子,写着今日的曲目。

  清音阁也是上安京有名的戏楼,萧琢跟着领他上楼的小二,回想起上回他同贺暄一起来看晋剧的时候。那回唱了什么戏萧琢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贺暄那天手指上他咬的齿痕,还有披在他身上的那件外衣。

  “侯爷,这里头是太子殿下吩咐给您留着的位子,这回包厢都给定光了,侯爷多担待些。”

  怎么又想起他了?萧琢心不在焉地听着小二介绍着接下来的曲目,艰难地把贺暄从他的回忆中拽出去。

  今儿唱的是南曲有名的思凡,讲的是尼姑色空在寺庙中耐不住寂寞,逃下山去的故事。思凡一折很是考验旦角的功底,这一折子全由色空一人唱完,对唱腔身段极为苛刻,故有男怕夜奔,女怕思凡的说法。

  萧琢从前听牡丹亭听的多些,思凡虽说也是名曲,只是母后怕他不学好,是极少让他听的,这回机缘巧合在晋国听这出戏,萧琢倒还算有些新鲜。

  戏台上已经开始演了,小二许是看在贺暄的面子上,给他留了一个上好的位置,此时旁边没什么人,他便自在地靠着椅背,时不时地抿一口茶水,好生惬意。

  只见那色空上台,开口便是:“到晚来,孤枕独眠,好不凄凉人也。”惊得萧琢被喉咙里的一口茶水呛到,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来。

  他品咂着台上色空幽怨寂寞的神情,心里想着这一出戏确是应景,草木发芽,这情爱之心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了。

  待得唱到“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这一句的时候,萧琢右边的位置上终于有人姗姗来迟地落了座。萧琢余光瞥了一眼,那人穿着一身绿色长衫,腰间悬一品相上乘的玉佩,手上颇为附庸风雅的拿了一把折扇,只是看不清上头写了什么字。萧琢感觉那人也用余光打量着他,他略有些不自在地坐直了身子,尽力专注于台上,专心致志地看起戏来。

  只是也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确有其事,萧琢总觉得那人的眼睛时不时地扫过他,就在萧琢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人往他这边挪了挪,借着桌子的掩护,给他递过来一个纸团。

  萧琢有些诧异地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将那纸团接了过来,塞进袖子里,听得那人轻声说道:“侯爷也来听戏?”

  那人长相俊秀,看上去却不像是普通的书生,反倒有种江湖人士的潇洒狷狂之气。萧琢在脑子里搜罗了一圈,并没有想起这人是谁,便简短地答道:“是。”

  “侯爷喜欢这出么?”

  萧琢张口欲答,却感觉左肩一沉,他下意识转过头去,贺暄那厮正冷着脸,眸色不善地看着他。

  “殿下?我……”

  “用着孤送你的票在这……”

  “我没有。”

  萧琢不待这人嘴里说出更刻薄恶毒的话,便慌忙开口,眼见着贺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他在这一时间突然福至心灵,无师自通般地伸出手,在座位底下拉住贺暄笼在袖子里的手,讨好似的晃了晃。

  “你……”贺暄微怔,他将手心里乱动的东西攥的更紧了些,眉宇间有些松动。萧琢心下一喜,像是找到诀窍一般探起身子,凑到贺暄耳边用气音轻轻说:“方才还在想你……”

  萧琢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机灵沾沾自喜,便只觉眼前一花,贺暄早已扯过他的手拉着他往一旁的包厢走。

  贺暄轻车熟路地将门打开,萧琢感觉被一股大力一下压在了门背后,他今日穿的衣衫轻薄,忍不住轻轻抽了口气,这回背上定是擦破皮了。

  贺暄粗暴地将他的双手缚在身后,急不可耐地俯身重重地吮吸着他的唇,萧琢从贺暄的鼻息里闻到一丝淡淡的酒味,清甜的很好闻,像是上回他们喝的梨花白。

  萧琢被迫仰起头,贺暄这凶狠的架势像是要将他一口*活吞进腹中一般,他被贺暄弄的喘不过气来,脑子也因为几欲窒息变得懵懵的。贺暄在他腰侧轻轻一掐,他便顺从地张开嘴,好让贺暄长驱直入,搅得天翻地覆。

  萧琢感觉到微微的麻痒划过他的上颚,激得他全身一阵酥麻,他像是被这梨花白的气息给熏的醉了,很快便在贺暄的攻势下沦陷,头晕眼花地喘着气。

  外头似乎隐隐约约飘来些唱词,那思凡的小尼姑唱着:“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死在阎王殿前由他……”

  萧琢贴在贺暄的胸前,鼻尖闻着淡淡的熏香,脑子里模模糊糊地想,随他吧,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贺琏前些日子因为殿前失仪,被褫夺了世子封号,禁足在家了。”

  萧琢呼吸一窒,贺暄一只手揽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转头和他啄吻,凑在萧琢耳边说道:“不怪我了?”

  萧琢捏着他的手指,摩挲着他指尖粗粝的茧子,低着头不出声。贺暄垂眼低笑,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恶作剧般地在他敏感脆弱的颈侧咬了一口。

  “贺暄!”

  萧琢吃痛,用手推着贺暄的头,贺暄从善如流地在他的颈边留了个牙印便抬起头来,双手抱着他,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狸奴,不要惹我生气。”

  萧琢抿了抿唇,将身子缩进他怀里,伸手轻轻环住他的腰,他感觉贺暄微颤了一下,萧琢安抚似的在他紧绷的后背拍了拍,像给一只不安的猛兽顺毛。

  作者有话说:

  别屏了我也没写啥呀哭